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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部分

捕快春秋-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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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屑地歪了歪嘴,韩若壁道:“还不是老和尚扮作高深,想来欲擒故纵那一套。他料定我憋不住会偷瞧,因而特意如此,只为戏耍于我。”
王守仁摇了摇头,道:“我了解他,他绝不是喜欢戏耍别人的人。”继而,眼光扫过信皮儿,他又微笑了一下,道:“我懂了。”
韩若壁疑道:“你懂什么了?”
王守仁道:“他在信皮儿上写明要我亲启,是希望我也能看到这封他写给你的信。”
韩若壁道:“也许吧。”
若有所思了一瞬,王守仁道:“我瞧你对承信大师没什么特别的敬意和好感,却为何听从他的吩咐从山西跑来这里送一封明明是写给你的信?” 
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韩若壁道:“你看了信就明白了。那老和尚在信里写得清楚,说那件有关我师父的事只有你知道。”
苦笑了笑,他又道:“其实,我料定他比你更知道,不过,他既然写明了只有你知道,就表明即便我回去问他,他也绝不会说,因为他的目的就是要我波奔几千里地跑来这里见你,并给你一个说服我帮你忙的机会。”
听罢,王守仁哈哈笑道:“原来他是想让你替他帮我那个忙。”
“你可莫要得意。”韩若壁淡淡道:“来之前我就想好了,如果你以告诉我那件事为条件,要我帮你的忙,我一定不会答应。因为,我向来不喜欢被别人胁迫。”
王守仁微笑道:“你这话,我不信。没有人愿意白跑几千里地,若不是准备好了妥协,你就不会来了。”
韩若壁笑了声,道:“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我只能告诉你,我走这一趟倒也不算白跑。” 
北斗会在辰州出了事,他本就要往湖广那儿去,应该算是顺路,虽然还是绕了些路,但此话也不算虚。 
王守仁轻抚长须,道:“其实,我向来不喜欢胁迫别人。何况,你未必真有本事帮我。”
韩若壁道:“不用激我,我早就过了喜欢逞能的时候了。”
王守仁道:“我还是先看了这封信再说吧。”
从信皮儿内取出信纸,仔细看过后,他恍然道:“你是‘寒冰剑’庄浩然的弟子?”
原来,承信法师在信里说到,他瞧出韩若壁就是庄浩然的弟子,所以韩若壁一定记得十几年前自己的师父曾经离开过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回去后完全不愿再提及此事。所以,如果韩若壁想知道师父当年下山是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最好的办法只能是去到宫亭庙问他的那位朋友。因为,这件事除了‘寒冰剑’自己,就只有他的那位朋友知道了。
韩若壁点了点头,道:“我打小没了父母,蒙师父收留,跟随他习武、修道,师父一直悉心照顾我,从不曾离开过我一日,只除了那一次。”
那一次,他记得清清楚楚,快日落的时候,有个陌生人跑来山上找到师父,师父似乎并不是很想见到那人,但还是客客气气地说留那人在山上住一晚。后来,师父和那人关起门来说话,他躲在外面听见里面有争吵声,但到底争吵些什么却完全听不清楚。第二日一早,那人就下山了。之后,行事不急不缓,为人从容自若的师父就开始心烦意乱起来,做什么事都好像没心思,仿佛在极力忍耐什么。几日后,师父再也忍不住了,撂下他,急匆匆地下山了。那一段日子,他一个人在山上过得很苦闷。好几个月后,师傅才赶回来,而且像变了个人似的,寒着一张脸,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连话都不大愿意说,他也不敢多问。直到过了一段时日后,感觉师父的情绪好起来了,他才明里暗里、几次三番找机会问师父前次下山是做什么去了,可一听他问这个,原本还和颜悦色的师父就会冷下脸来,什么也不说地拂袖而去。所以,直到今日,韩若壁也不知道庄浩然当年到底为了什么离开他那么长时间。 
对于韩若壁这种人,越是不知道的,就越想知道,不知道得越久,想知道得就越强烈。如果是关乎别人的,他还能放得下,但关乎如亲人一般的师父,他便怎么也放不下了。而承信法师的这封信恰恰触动了他压抑在心底里多年的迷团,尤其这个迷团并不是没有人能够替他解开,而是能够替他解开之人他的师父连提都不愿提,至于不愿提及的原因则更加引得韩若壁念念不忘。如今,他得知还有别人可以替他解开这个迷团,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王守仁叹了声,道:“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跑来见我的。”
听出他的语气中微有失望之感,韩若壁满不在乎道:“难道你以为我是出于别的目的才跑来见你的吗?”
王守仁意味深长道:“我原以为你是想和宁王做对才来见我的
。”
韩若壁‘哈’一声,道:“笑话,宁王可是姓朱的,整个天下都是他们朱家的,我一个平民百姓为何想和他做对?又凭什么和他做对?”
王守仁微笑着反问道:“也许因为宁王想造反当皇帝?”
心头生出一种戒备感,韩若壁故意道:“宁王已算是封疆大吏,日子过得何其舒坦,比皇帝也不差多少,为什么想造反当皇帝?”
王守仁起身离开案桌后,微微垂首,来回踱起了步子,在韩若壁看来像是正在考量该不该对他说这许多。
良久,他踱至韩若壁面前,道:“你这是装傻。这世上除了京里的几位大人物,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宁王有造反的心思。我听探子报告说宁王常在家里大谈时政得失,感慨世道混乱,放言唯有汤武复生才能解救天下于水火,之后又自比汤武,实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想,离他起兵举事之日不会太远了。”
原来,他被朝廷派来江西、福建两省,负责清剿赣、汀、漳三州的匪寇,但同时也在密切地关注宁王的动向。
韩若壁不屑一顾道:“谁当皇帝有什么区别?现在的皇帝还不够荒唐吗?什么抢官员的婆娘为妃,夜闯百姓家令女子作陪,遇到中意的还要带回宫去诸如此类的荒唐事不都是当今的皇帝干的嘛,又能好到哪里去?宁王当皇帝又能坏到哪里去?我为何要帮你和宁王做对?”
“其一,因为你已经同宁王作对了。”王守仁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同你说这许多话。”
他说这话时面上的神情风淡云轻,可落在韩若壁的眼里却有一种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单等下钩撒网的意味。韩若壁身形微微一震,警惕道:“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北斗会’的大当家‘天魁’吗?”王守仁平静道:“宁王捉拿你们的悬赏花红还在各州府张贴着呢。”
胸口一紧,韩若壁道:“谁说的?”
同时,他脑中闪过的第一个人就是倪少游。
虽然他不愿相信是倪少游。
王守仁倒是不想瞒他,直言道:“我招募的兵丁里有不少江湖人,你认识的那个钱鸣远就是其中之一,是他在宫亭庙门口向我指认出你的身份的。”
‘钱鸣远。。。。。。’韩若壁一边默念着这个名字,一边仔细回想了几遍钱管事的那张颇为老相的脸。
猛然间,他想到了一个人钱老大!
不错,钱管事的脸虽然比钱老大那张发面馒头般的脸窄了一半,但眉眼口鼻还是十分相似的。
“原来是他?”韩若壁惊叹道:“他居然掉膘掉得脸上的皮都挂下来了,难怪那般显老?”
其实,钱老大没发迹前比现时还要瘦,那身材简直和麻杆有得一拼,只不过韩若壁没有瞧见过,所以在赌棚见到变瘦了的钱老大时没能认出来。
韩若壁心道:钱老大并没有见过我的真面目,能够向王守仁指认我,想来要么是老五告诉他的,要么是几日前在赌棚里遇见时,他发现老五的反应不对,因而猜出来的。
确信他就是‘北斗会’的大当家无疑了,王守仁道:“别的先不说,宁王如果当了皇帝,你们‘北斗会’还有立锥之地吗?”
沉思许久,韩若壁道:“你才说了其一,相必还有其二,愿闻其详。”
王守仁回到座上坐下,道:“其二,的确如你所言,对于一般百姓而言,谁当皇帝是没什么区别。但是,现在的皇帝虽然荒唐,却未必意识不到自己荒唐。我记得杨首辅回家守孝时,当今圣上想趁着身边少了个‘大管束’的机会溜出居庸关散散心,被当时在居庸关的御史张钦硬行拦住,死活不放他过关,他也就灰溜溜地掉头回去了,之后并没有因为此事为难张钦,可见,对于是不是在胡闹,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明白的。所以,政令方面,他总算是放手交给了内阁的那些大学士们,朝中执政的首脑还是杨首辅一派。谁当皇帝是与百姓无关,但朝廷的很多政令却是和百姓的生计、生活息息相关的。”
停顿下来,他瞧向韩若壁,道:“我说的这些,你可听得明白?”
想来,如果作为江湖人的韩若壁听不明白,抑或根本不关心,他就打算换别的说法了。
韩若壁点了点头,正色道:“请继续。”
王守仁肃然道:“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倘若皇帝换成了宁王,难道内阁首辅要换成江湖道士李自然吗?你觉得李自然一伙会比杨廷和等人更会治国,更能制定出对百姓有利的政令吗?”
原来,在他看来,正德皇帝虽然才疏,却不志大,虽然时时在胡闹,却未必不知道自己在胡闹,未必不知道什么才是对天下好,所以尽管他宠幸江彬、钱宁等人,给了他们极大的权力,但却从未让他们染指内阁,基本上还是等于把治理天下的担子交给了那拔以杨廷和为首的文臣。事实上,或许正德皇帝的肆意胡为正是由于意识到了在政治能力上,他周围的这些文臣们都已经强过他太多,不管他怎么努力也难以达到或接近他们,更不可能驾驭他们,但要他乖乖地听从这些人的安排,做一个被塑造出来的傀儡又实在心有不甘,于是才放肆自己,以极端的玩乐、尚武来寻找满足感、体现自身价值。而宁王则明显志大才疏,明明在胡闹,却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在胡闹,还洋洋得意,自比汤武。这样的人若是做了皇帝才真是可怕。
对他的话,韩若壁心下颇为赞同,嘴上却语带讥讽道:“没有结果之前谁知道呢?兴许宁王就是汤武重生,尧舜再世也未可知。”
王守仁哈哈大笑起来,双目明亮如火炬,声音响亮如洪钟,道:“说得好!如果真是我看走了眼,他真有你说的那般厉害,就一定可以踏过一具具阻碍他的人的尸体,走上去改朝换代,如有可能,我不妨就做一做他脚下的尸体,算是他的试金石好了。”
他的笑声很有一种振奋人心的感觉。
韩若壁凝神细想了一阵,道:“依你看,宁王若是起兵造反能有多大成算?”
其实,就连不少寻常百姓都早瞧出了宁王的野心,更何况是他。
王守仁连连摇头道:“成算实在不大,能有两成就不错了。”
没想到一个佥都御史竟把宁王这样的封疆大吏看得这般弱小,韩若壁不禁问道:“为何?”
“因为他手中既无文臣、也无武将。”王守仁答道。
韩若壁上前一步,道:“可我听说宁王除了利用手中掌有的兵权拥兵自重,还私募了不少匪兵,兵力应该不弱吧。”
王守仁忍不住轻笑道:“看来,你们‘北斗会’对宁王的动向也并非一无所知嘛。”
韩若壁只得道:“已经同他结下了梁子,总是要关注一些,否则万一他一个措手不及,我们岂不是要吃大亏?”
王守仁赞道:“你行事倒是极谨慎。”
韩若壁道:“我也不是事事谨慎,冒险的时候也很多。”稍后,他咧嘴一笑,道:“怎么说到我身上来了。”
转回话题,王守仁道:“要谈兵力,当然是戍边的边兵战斗力最强,因为他们经常打仗,换句话说,还是四镇兵马统帅江彬手上的兵厉害。宁王的显然不行。”
韩若壁笑道:“但你也说了他终规还有两成胜算,若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岂非连一成胜算也没有?”
王守仁道:“宁王还是有机会的。他的机会就在抢先夺下南直隶,把江南这块富庶之地控制住,便可凭借长江天险的易守难攻占据一隅。而一旦他举势成功,又稳定了下来,朝中必有巨变。不管怎么说,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天下百姓就输了,大明朝也输了。所以,希望他举事时,朝廷能够尽早发觉,越快遏制住越好。”
同他说了这许多话后,一向瞧不起当官之人,对他们没有丁点儿好感的韩若壁对眼前的佥都御史产生了一丝好感,但也仅止‘一丝好感’而已。他道:“这些都是你拿来说服我帮你忙的借口吧。”
王守仁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道:“远赴异地同一个陌生人见面,只为打听师父的陈年旧事,你同你师父的情份应该很深。我还是先把你最想知道的事告诉你吧。”
等的就是这个,韩若壁紧接着问道:“想来你是认识我师父的。”
王守仁摇了摇头,道:“我只见过他一次,应该不算认识。但你师父的武功、道术都曾让我叹为观止。在信上,承信大师说相信你已尽得师父真传,想来你的本事也是非同凡响了。”
韩若壁感觉有些迷惑,道:“你只见过他一次?”
王守仁肯定道:“我见他的那一次,应该就是他下山,离开你的那一次了。不过,事情的前因后果较为复杂,有些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不要心急,我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韩若壁暗里咽了口口水,道:“好,你快说。”
王守仁打开了话匣子,边回忆边道:“那还是十几年前刘谨擅权跋扈的时候,我当时任职兵部主事,实在看不过眼,便替朝中一些被刘谨所污,蒙冤入狱的官员据实上奏了一本。结果,奏折未能送达圣上面前,而是落到了刘谨的手中。刘谨看过后假传圣旨将我杖责五十,再贬至贵州龙场驿,并要求我受杖后即刻上路,不得有任何耽搁、延误。”
韩若壁心头一阵感触,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脱口而出道:“你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我爹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王守仁怔了怔,道:“原来你父亲也曾为官被贬。他现在怎样?”
韩若壁冷哼了一声,道:“早死了,不过到死也还没能看透那个令他被贬,终身不得复用的朝堂,还欲为它尽职尽忠,否则也不会想让我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了。”
王守仁叹了一声道:“可你并没有入朝为官,这说明他没能看透的,你却已经看透了。”
韩若壁淡淡一笑道:“没看透也听透了。”
王守仁道:“所以你根本不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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