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春秋-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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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若壁笑道:“你倒是真会为心上人着想。”
哈吉娜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韩若壁又奇道:“不过,我听闻,‘白羊镇’的女人们只准做些家事,从不准涉足男人们的事,这消息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哈吉娜道:“是大哥听了爹和长老的谈话后,特意跑来告诉我的。大哥很疼我,知道我不喜欢杜韦,而如果杜韦真的暗通瓦剌,我就肯定不用嫁给他了。”
韩若壁笑道:“如此这般,岂非正遂了你的心愿?”
哈吉娜没有丁点儿高兴,反倒一阵神伤,道:“若不能和廷筠在一起,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
韩若壁有些后悔,道:“怪我一时失言了。”
哈吉娜道:“事实如此,与你无关。”
韩若壁道:“信里就只写了这些?”
哈吉娜想了想,道:“还有,我把真实身份也明明白白地写在了上面,说我是‘白羊镇’回人族长哈默达的女儿。另外,我也在信上问廷筠,对我可能外嫁联姻一事,他有什么主意没有。”
顿了顿,她焦虑道:“那些请求联姻的使者越来越多,我的心也跟着害怕,也许廷筠能想到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医了我的心病,也成全我和他在一起。”
韩若壁道:“你为何不叫尚廷筠也派使者去‘白羊镇’请求联姻?以他的本事,或许不是没有机会。”
哈吉娜无奈摇头,道:“没可能的。就算前来请求联姻的只有一个‘神光堡’,‘白羊镇’也断不会允许。”
稍倾,她目中光芒闪烁,道:“倒不如,你把同我说的‘私奔’一法也同他说一说。我觉得这个法子才最可行。”
见她一副天真样,韩若壁心底甚为同情,道:“若我最终答应了替你送信,就尽力劝他同你一道私奔。”
哈吉娜讶异道:“怎么,你还没答应?”
韩若壁笑道:“要我答应此事,你也需帮我一个忙。”
哈吉娜道:“什么忙?”
韩若壁道:“有一件叫‘长春子’的宝贝被当作求婚信物,就要送到‘白羊镇’来了。我想知道它在哪个部族手里,会在什么时候送到‘白羊镇’,以及与之相关的其他信息,越详细越好。你若能告诉我这些,便是帮了我的忙。”
哈吉娜仔细想了一阵,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具体怎样我没留心,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韩若壁难以捉摸地笑了笑,道:“总之,对你而言绝不是坏事,说不定还是件大大的好事。”
若是缺了重要的求婚信物,联姻一事必会受到影响。
哈吉娜虽有狐疑,却仍是答应了下来,道:“等我一回到‘白羊镇’,便向大哥探问个清楚。他是长子,凡事爹都不瞒他,所以他一定知道。”
韩若壁扬一扬手中的信,道:“那么,等这趟找到尸骨回去,你把消息告诉我后,我便离开‘白羊镇’,替你去‘神光堡’送信。”
哈吉娜惊道:“尸骨?找什么尸骨?”
韩若壁这才发觉,她竟不知道此次出来所为何事。
他不解道:“你大哥没告诉你这趟出来办的什么事?”
哈吉娜摇头道:“大哥只说爹有要事让你们出来办,没说的那么仔细。你既说找尸骨,找的是什么人的尸骨?”
韩若壁脑筋转了几转,当即明白定是哈默达的长子,在弟弟哈多的生死未经证实前,不愿将此事曝光,故意向哈吉娜隐瞒下来。否则,万一得那尸骨并非哈多,她就算是白伤心一场了。
他道:“就是具尸骨而已,其他的我也不知道那许多。”
紧接着,他又道:“天色不早了,你我也该回去歇息了,明早还要赶路。”
哈吉娜应了声,二人分前后走回营地,各自钻进帐篷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起程,驼马队才行出半多日,忽然间,沙石四起,风声呼啸。
驾着这阵邪风,西边的天空中有一道黑压压的乌云,快速地向韩若壁他们这边翻滚而来。霎那间,原本还晒得暖洋洋的大太阳,已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天一下子就变得暗了下来,好像忽然从白天变成了黑夜。而一望无际的戈壁上,狂风呼啸,黄沙漫天,沙尘组成的风暴遮天蔽日,甚至还有相当大的石块被狂风吹动,在地上翻滚前行,声势骇人。小一些的石块,甚至直接被风卷了起来,打在人身上噗噗作响,疼得人止不住地抽搐。
哈桑大叫起来:“刮黑风了!快掘地沟!拉住驼马!”
沙尘中,光线黯淡,只能看见一些人影晃动,乱作一团,有的卸下工具,全力挖掘地沟,有的去看护牲口,有的则就近寻找可以躲避的遮挡物。
等若干个地沟一掘好,他们便几人扎一堆地躲了进去。
戈壁上的黑风的威力,没有亲眼目睹的人是很难想象的。那样的黑风,就算人躲在巨石后以图避开风势,也是极不保险的。因为,挡在前面的巨大岩石,也可能被狂风吹的滚动起来。而有经验的人一般都会采用挖掘地洞的方法,躲在里面,以避锋芒。不过,这样也不是百分百保险,假如不幸走霉运,刚好被沙暴卷了,又或是被巨石砸中,那当然就没命了。但若没有这样凑巧,那些沙尘风暴虽然撼天动地,却奈何不了藏身地洞之人,最多只能把他们埋起来。好在,被浮沙埋起来算不得多大的问题,毕竟浮沙很疏松,等到风暴过后,也就可以挖开浮沙,爬出来了。
这样的道理,有经验丰富的哈桑带领,韩若壁等人自然知晓,可不远处的一个人影却在纵马狂奔。
他身后,被狂风卷起的沙石团就象一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巨形沙石兽一般,随时会一口将前面的人和马吞噬。而那人惊得只顾拼命打马,仿佛在和身后的巨兽赛跑一样。
地沟里有人好心的高声大叫:“喂!那么跑不行!快找个沟渠躲起来!”
但在呼啸的狂风中,这声音没能传出丈外,就如被汪洋淹没的孤舟般,消失了。
那人根本不可能听见。
正在此时,马上那人的背后被沙石猛击了一下,却并未落马,只是身形微颤了颤。
由此可见,他并非寻常旅客,而是身负高强武功之人,否则在狂奔的马背上断不能保持如此稳定。
可是,任凭他武功再高,也无法和天地之威相抗衡,一旦被身后那强劲的沙石风暴追上,只怕尸首都难以找回来了。
眼见那人的衣裳已被沙石刮破,座下的惊马也有些腿软了,匍匐在沟中的韩若壁张口呼道:“莫再顺着风头跑,策马避过风头!”
他这声呼喊乃是以精纯的内力发出,是以穿透力极强地送至了马上之人的耳朵里。
那人闻听此
言,精神一振,旋即拉马奋力侧向狂奔。
在马上,他边纵马前冲,边回头瞧看,眼见身后沙石少了,风力减弱,不禁对出声告诫之人心生感激。
可就在他暗自舒了口气,庆幸避过了风头的时刻,猛然间,风势骤变,狂风挟着大量的沙石,似千军万马,向他疾涌而来,中间有几块大石落下,正击中了他。
本来马上之人就早已筋疲力倦,这刻又被大石击中,只觉脑瓜欲裂,大叫了声:“我命休矣!”拼着最后一口气,奋力一跃,从马背上跃了下来。
在空中,他再也保持不了清醒,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只觉身体落下处似是别人软绵绵的怀抱,立时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才悠悠醒转。虽然神志已复,但仍觉后脑隐隐作痛,思绪有些模糊。他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一顶简易的帐篷内,一个穿着羊羔皮袄的男子正背向自己坐着。
瞧见有人在身边,那人加了份小心,双眼欲瞌,想假装未醒继续细察动静。
不想,那男子已转过身来,似笑非笑道:“江公子,既然已经醒了,何苦再要装睡?”
原来,那刚刚转醒之人正是江紫台。
同时,江紫台也瞧见了面前男子的脸,感觉似曾相识。
他蹙眉略微回想了一阵,记起此人正是高邮时曾经遇见过的韩若壁。
江紫台愕然,道:“怎么是你?”
韩若壁笑道:“若非是我,只怕你已葬身戈壁,所以,你应该说‘幸好是你’才对。”
江紫台了然道:“原来是韩大侠救了我,在下势必要多谢韩大侠才是。”
韩若壁邪邪一笑,道:“一般人唤我‘大侠’,我总是受用得紧,偏听你这么一声唤,只觉碜得慌。”
江紫台愣了愣,道:“韩大侠话中有话,我却是听不懂了,难道我何时得罪过韩大侠吗?”
韩若壁挑眉道:“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和江彬是什么关系?”
江紫台一时语塞。
韩若壁用脚踢一踢丢在地上的江紫台的包裹,假装抱歉道:“真不好意思,我有个乱翻别人东西的坏毛病,不巧刚才你晕迷时,这毛病正好发作,是以瞧见了里面那封江彬写给哈密忠顺王的信。”
江紫台虽然不曾看过那封信的内容,可也能猜到,除了必要的客套话外,信里定是写了希望忠顺王能给他在哈密的行事,提供一些方便之类的言辞。而韩若壁翻到了信,就不可能不看,是以自己为江彬做事这点,已是瞒他不住了。
想了想,他道:“我是江将军门下的一位客卿。”
韩若壁似信非信,若有所思道:“客卿?你和他都姓江,真是好巧。”
江紫台展颜一笑,那张娃娃脸显得十分诚恳,道:“天下间姓江的本就不少。”
韩若壁淡然一笑,道:“说的也是。”
江紫台道:“韩大侠怎会在此地出现?”
韩若壁回道:“这话倒该我先问你。”
江紫台道:“在下此来,是替江将军办一件小事。韩大侠呢,来哈密做什么?”
韩若壁斜睨他一眼,笑道:“我做什么,江将军的客卿是不会有兴趣知道的,是以不说也罢。”
江紫台尴尬地笑了笑。
韩若壁心道:黄芩此来,是受江彬所指,查办倒卖军器一案,这个江紫台来哈密,又是要替江彬办什么事呢?
他指了指江紫台的头,问道:“你的伤势如何?”
江紫台抬手抚额,才发现头上被缠了厚厚的布带,包裹住了伤口。
他道:“还好。”
这时,韩若壁对外面喊了一声,道:“哈桑大哥,麻烦你把东西送进来。”
帐帘一揭,哈桑拎了一袋干粮和一个水袋,俯身走了进来。
他向江紫台点了点头,把手上的东西放在角落里,而后对韩若壁道:“韩朋友,我们的时间不多,赶路要紧。”
韩若壁应下,让他先出去在外面等着。
接下来,他对江紫台道:“这些干粮和水够你几日讨活的了,这顶帐篷我也留下。马找回来了,就栓在外面。你且在此自行歇息几日后,再小心上路吧。”
说罢,他转身要走。
江紫台叫住他,道:“韩大侠的救命之恩,来日若有机会,定当回报。”
韩若壁回首笑道:“好说好说。”而后,掀帘而去。
当晚,江紫台就在帐中歇息睡下。
第二日,顾不得头上有伤,江紫台急赶了一天一夜的行程出了戈壁,往忠顺王府的所在地而去。
而韩若壁一行则去到那块大石处,挖出了哈多的尸骨。见到尸骨,确认了哈多的身份后,同行的所有回人都默默地围在尸骨边,无声地流泪。这样悲痛欲绝的场面,任谁瞧见都会被感染,偏是韩若壁丝毫不为所动,仿佛这等生离死别,在他看来已是司空见惯一般。他只是理智地不停催促那些回人,快些把尸骨装入敛箱,好返程回白羊镇去。
这日,天色微明时分,黄芩终于赶到了‘大树沟’。
时候尚早,各大集市不曾开市,道上十分冷清,没有什么行人。
黄芩牵着马走在‘大树沟’的土路上,脚步很是沉重。
其实不光脚步,他的眼皮也很沉重,但仍强打精神,时不时抬起眼,左右瞧一瞧有无宿店可以歇脚,恢复一下精力。
多日的连夜兼程已令得他疲惫不堪,意识涣散,他需要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
就在这时,一个目光惊恐、头发散乱,身上仅穿着单薄的亵衣亵裤的异族女子,从一间客栈里冲了出来,同时,嘴里还在嘶声乱喊着什么。
那女子边高声喊叫,边脚步散乱地向黄芩这边奔了过来。
看她的步伐,应该是个完全不通武功的寻常百姓。
黄芩瞧在眼里,并不想多管闲事,只欲拉马让过一边。
☆、第18回:平地兴波澜横刀斗凶顽,围场寻踪迹即意生狼贪
可紧接着,他瞧见又有一名凶神恶煞样的汉人男子,背后斜插了把红穗大钢刀,急急忙忙地从同一间客栈里奔了出来,箭一般直射向那个异族女子,似乎想将她一把攫住。
顿时,黄芩心生疑虑:本来,一个疯疯癫癫的异族女子在街头乱跑,虽则少见,也不至于太过大惊小怪。但如今,一名汉人男子,而且瞧上去还是那种在江湖上混日子的大刀客,居然去追这个衣衫零乱,且完全不通武功的异族女子,就颇有几分古怪了。
这时,那名大刀客连着疾奔几步,眼看就要追上那个异族女子了,却忽的眼前一花,被一人一马挡在了面前。
挡他的人,是黄芩。
大刀客看也没看,只冷哼了声,迅速左向横跨出几步,就想绕过面前的人马。
他的步伐快如闪电,若拦路的只是个普通人,定会被轻松绕开。
不过,挡他的不是普通人,而是黄芩。
只见,与此同时,黄芩也跟着瞬息侧移出几步,还是正好挡在大刀客面前。
大刀客微有惊诧,以为是巧合了,于是又右向横跨出几步。
与他同时,黄芩也跟着跨出几步,仍旧挡住他的去路。
眼见那个异族女子已越跑越远,大刀客挑眉喝了声,道:“好狗不挡道!”
黄芩平静道:“可惜我是人。”
大刀客被他一句话堵了个实在,才抬眼瞧了一下,见他背后也背了把刀,猜想八成是个练家子,又暗虑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能不生事的话,还是不要生事为妙,于是沉声定气道:“兄弟,你初来乍到,还是少管闲事的好,否则动起手来,大家都不好看。”
黄芩摇头道:“我没打算动手,只不过挡你一挡。”
大刀客又仔细打量了黄芩一番,见他虽则神情镇定,目光犀利,但眼圈青黑、一身风尘,显是刚赶来‘大树沟’还未及休息的疲惫旅人,面色便有些不以为然起来。
他不屑道:“想愣充英雄好汉,也需称称自己的斤两。你是什么来路?”
黄芩不答。
见他不说话,大刀客探手从背后,‘呛’的一声抽出钢刀,口中又咋呼道:“小子,竖起耳朵听好了:在这哈密地界,爷爷我就是那黄泉道上的催命鬼、阎罗殿前的活无常,若是还要命的,就趁爷爷没发飙前,快些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