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舰哗变-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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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们分内的工作。锅炉可以修好只是要额外消耗维修船的时间和资源。而现在还有更多更有用的遭神风飞机袭击的受损坏的舰艇——那些新的驱逐舰和新的驱逐护卫舰——需要修理。所以既然甲板上的洞已经修补好了,“凯恩号”就应该离开修理船到港口远端的泊位停泊。于是,在冲绳岛战役结束的时候,在太平洋扫雷司令部的作战官员试图在无数个选择中做出决定的时候,它就始终呆在了那里。
舰上没被损坏的锅炉房中还有两台锅炉,可以推动船以每小时约20节的速度航行。7月初的时候,作战官员拉姆斯贝克舰长登船视察,他们出海做了一次航行,几周以来第一次惊扰了附着在船底的藤壶。拉姆斯贝克向基弗和威利解释说,太平洋扫雷司令部不太愿意把还有战斗力的老船送回家大修。一旦离开前线,它可能就无法及时返回,以便在即将到来的大规模扫雷任务中发挥作用。“凯恩号”在试航中行驶得非常平稳,基弗说他愿意并且热切盼望着能够参加下一次的行动。威利指出,一些由四烟筒老舰艇改装的水上飞机供应船,靠两台锅炉都能行驶得很正常。拉姆斯贝克看起来得到了很好的印象,因为舰长和副舰长的积极态度,也因为“凯恩号”的表现。第二天他便安排他们和“凯恩号”去南中国海执行一项扫雷任务。
在出发前几天的一个早晨,威利正在屋里写6月的战争日记,这时他停顿了一会儿,想着为什么还没收到梅的回信。通讯员来敲门说:“打扰一下,长官,‘摩尔顿号’正向我们驶来。”威利奔到主甲板上,只见另一艘扫雷舰的船头在向舰桥旁转过来,他看到了他的老朋友凯格斯,晒得很黑,正在舰桥上,探身向船舷上大声地指挥着。威利等绳索一固定好就迫不及待地跳了过去,正遇到凯格斯从桥梯上下来。
“凯格斯舰长,没错吧?”
“说对了!”凯格斯用长胳膊搂住他的脖子,“那我是不是应该称呼基思舰长?”
“基思副舰长。祝贺你,埃德。”
当他们在“摩尔顿号”的舰长室里坐下来喝咖啡的时候,凯格斯说:“啊,威利,算起来我已经比你在海上多待了6个月了。到12月份的时候,‘凯恩号’就会归你管了。”他的脸上已经有了威严和自信,那张长脸现在越发长得像是一张马脸了。威利觉得,凯格斯看起来更年轻了,似乎比他三年前在海军学校里拼命苦读军事书籍的时候还要年轻。他们很悲伤地谈论起了罗兰·基弗。过了一会儿,凯格斯侧脸看着威利说:“似乎你不打算说说‘凯恩号’的哗变?”
“你知道这事?”
“威利,这事已经传遍了所有的扫雷舰分队。不过我们都只是道听途说,没人知道真正的内情——这事现在还保密吗?”
“当然不是。”威利向他讲了整个事情的经过。“摩尔顿号”的舰长不敢相信似的一个劲摇头,有几次甚至吹起了口哨。
“马里克是海军里最幸运的家伙,威利。我真不知道他怎么能够逃脱处罚——”
“嗯,正如我所说,他的律师极有感召力——”
“他一定——要我告诉你点事吗?有一天晚上,在努美阿,我当时和艾恩·杜克手下的副舰长喝酒,他给我背出了第184条。他说他就等着杜克做一件真正不可能的事,然后就抓住他的把柄。但他后来从没再次向我提起这事。你还应该看看萨米斯让他满地爬的样子——”
“他们从没做过那所谓的不可能的事,埃德。这才是蹊跷的地方。”
战争结束前的第十七天,扫雷舰“凯恩号”终于扫除了一枚水雷。
他们正在中国海上,在绵延5英里,排成两列的扫雷舰队伍中。太阳刚从东方升起,发出炫目的白光。扫雷行动从日出时就开始了,一条由扫雷舰连成的参差不起的线,正在绿色的浅海中谨慎地向前推进,逐渐进入雷区。一枚水雷突然从“凯恩号”的航迹里冒出来,随后又卷入水中,那是一个大个的生了锈的圆球,带一个小钩。基弗兴奋地尖叫着,命令投下染色标志。信号兵升起警示旗。他们后面的一艘驱逐舰向水雷驶去并用机枪射击,随着一声可怕的轰响和呼啸声,水雷爆炸了,溅起一片100多英尺高的水花。“凯恩号”在第二线,所以水兵们开始紧张地看着前方的水域。
不到一分钟,他们就在正前方的黄色水域里看见了一枚水雷。基弗绕着舰桥跑了整三圈,喊着自相矛盾的行动指令,“凯恩号”迅速向水雷逼近,开始猛烈射击。当他们离水雷还有100英尺的时候,伴随着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响和一片冲天的水柱,水雷消失了。随后瞭望员在船侧又发现了一枚水雷,而与此同时“凯恩号”又消灭了两个。在五分钟的时间里,舰桥上的喧闹声一直不停。
但是所有的新鲜事,即使是像扫雷这种冒着生命危险的新鲜事,都会很快失去新鲜感,而成为一种例行公事。到“凯恩号”扫除7枚,引爆6枚水雷的时候,即使是紧张的舰长,也清楚地明白这并不是很困难的任务,也并没有那么致命的危险。所以他又走到了另一个极端,他欢快地指挥着,让舰身非常贴近几枚水雷以便进行射击,这把威利吓坏了。
这个上午对威利来说有些超凡的奇妙。长久以来,他一直坚信“凯恩号”的天命绝不是扫雷。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艘舰似乎很适合这项怪异的工作。他学过扫雷,和现在做的一样,但他确实认为,这操作手册只是放在保险柜里的又一本没用的书,就像那些荷兰语和法语的密码一样。他已经开始怀疑水雷是不是真的存在,这有点不太理性。舰艉的那堆机器确实是有用的。扫雷器确实深入到水下,在平滑的龙骨上摇摆,绳索剪断了水雷的系缆;那些水雷确实是一个个能把船炸飞的铁球。这又是一个证据——威利现在已经习惯了,但每当他又发现一个水雷时,还是会有些不安和惭愧——说明海军多少是有经验的。
“凯恩号”的扫雷生涯注定是短暂的——在这个问题上,他的直觉倒是对的。威利刚刚开始喜欢上这种危险的游戏,这时1号锅炉的燃料泵却突然坏了,船速降到了12节。在漂浮着水雷的海区里,这使得这艘长舰的机动力降到了安全点以下。战术指挥官命令“凯恩号”退出扫雷队伍,返回冲绳岛。而这时还不到中午。一艘后面清扫队中的辅助扫雷艇驶向前顶了他们的位置,而“凯恩号”则摇摆着调转船头。凯格斯站在旁边的“摩尔顿号”的舰桥上,向“凯恩号”挥手告别,还眨着眼睛似乎在向他说:“你真走运。或许我应该往我的泵里扔个扳手。再见了。”
在返航的途中他们引爆了漂浮在这些扫雷舰后面的另一个水雷,给他们忧郁的心情平添了几分乐趣。是威利辨认出了那个令人厌恶的棕色铁球,他用望远镜观察那个水雷,当它抵抗着噼噼啪啪雹子般的机关枪子弹时,他感到对它有一种独自的喜爱之情。接着水雷突然不见了,一眨眼之间变成了一根沸腾的粉红色水柱,对美国军舰“凯恩号”而言,第二次世界大战从此结束了。
当然当时谁也不知道这一点。“凯恩号”艰难缓慢地驶进了巴克纳湾(原来叫中城湾),基弗给“冥王星号”发了一份急件,要在它旁边停靠一段时间。第二天他收到这艘补给舰发来的一份刻薄的公函。由于有大量更加紧急的工作,要到8月下旬“凯恩号”才能来此并排停靠。命令基弗利用补给舰乐于提供的材料尽一切努力自己进行修理。
于是这艘老扫雷舰又停泊在这个海湾里了,舰体上将生出更多的铁锈,舰底将附着更多的藤壶。威利有大量的时间为梅姑娘发愁了,而且开始感到非常紧张。自他发出那封求婚书以来已经过去6周了。在此期间他先后给母亲写过几封信,她都一一回信了。他以旅居海外的人的通常的推理方法来自我安慰,他写的信或梅写的信在一次海军通讯系统混乱中弄丢了,台风把运送邮件的舰艇损坏了,梅不在纽约,战争时期的邮政服务再好也是不稳定的——等等,等等。这些想法都无法使他高兴起来,因为他了解军队的邮递工作多么的快捷和可靠。在冲绳,一封信的往返有两周至20天就足够了。水兵们要写上千封信,没有更有意义的事可做,而威利十分熟悉邮递的操作过程。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威利的情绪越来越低落。他三次写了热情洋溢的恳求信随后便撕碎了,因为他再看一遍这些信时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
一天下午威利走进自己的房间,看见书桌上有一个厚厚的信封,上面的姓名和地址是女人的笔迹——不是他母亲的圆圆的斜体字,他在令人振奋的一瞬间想到,那是梅姑娘的尖尖的直体字,于是便扑到了信上。他发狂似的撕开了信封。它是杜斯利中尉写来的。一大张叠起来的报纸从信封里掉到地上。
亲爱的威利:
我想你和其他留在这艘该死的老舰上的人都会从随信附上的报纸中得到乐趣。我已经回到公共关系处——丘奇90号,谢天谢地它离我所喜欢的那些酒吧很近——这张报纸昨天下午送到了我的办公桌上。他们要我把它归档,但是我又函索了一张,现在寄给你。我想他们已经让“老耶洛斯坦”退休了,这应该使你高兴了。艾奥瓦州的《斯图伯·福克斯日报》!我差点笑死了,只是自言自语地反复说着这个杂志的名称。嘿,不管怎么说,他不会开着补给艇去触礁了。
我们在这儿含含糊糊地听到了异乎寻常的“凯恩舰哗变”的多种说法。它已经变成了传奇故事,虽然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道马里克无罪释放了。喂,你不知道吧,由于我得过两枚战斗勋章而且确实在传奇式的“凯恩号”上呆过等等这些事,我便成了头发灰白的海上勇士,当然这对我只是折磨,但我自然地装出英勇的样子。如果我喜欢大屁股和毛茸茸的腿,我可以有一群海军的自愿紧急服役妇女队队员围着我转,可是我想我是有点爱挑剔的。特别是我实际上已经订婚了。这件事很可能使你着迷。我回家后——你一定记得我给家里写的关于《新纽约人》广告上那个姑娘的那些信——嘿,我的一个朋友竟然在巴滕、巴顿、德斯坦和奥斯本帮我跟踪找到了她,而且她很可能是纽约最漂亮的姑娘,名叫克里斯特尔·盖伊斯(她的真名是波兰语的一个难发音的字),一个非常有名的模特,一个确实可爱的小妞。前六个月我常去斯托克俱乐部办事,小伙子,信不信由你,这可比在亲爱的老“凯恩号”上强多了。顺便说一句,我见过你的情人梅·温在某个俱乐部唱歌,她看起来楚楚动人,可惜我没找到机会和她说上话。
威利,我希望你已经原谅我那么多次使你难堪。我不是由你那种坚定的材料造成的。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非常钦佩你能顶住“老耶洛斯坦”的迫害,虽然我知道事情大多是我的过错引起的。我只是一只蚱蜢,我想,而你,小伙子,却集海军英雄约翰·保罗·琼斯和一名基督教殉教者的品德于一体。
如果你回到家乡,可从电话簿上查到我。我母亲的名字是艾格尼丝·B·杜斯利。问候水兵们好,离那些神风突击队队员远些。你忠诚的
艾尔弗雷德
又及:注意“老耶洛斯坦”仍然是少校。他的退役命令是3月发的,所以我认为不会考虑他的晋升问题了,当然这是倒霉的结局。好哇。
威利捡起那张报纸。它是艾奥瓦州《斯图伯·福克斯日报》的头版。下方一篇特写用红色蜡笔圈了起来。有一张占了两栏版面的奎格的照片,奎格坐在办公桌旁,做出用铅笔写字的样子,面带狡黠的微笑,两眼直视镜头。看见这张脸,威利感到一阵惊愕和厌恶。
经战斗留下伤痕的太平洋老兵
本地海军补给舰新任副舰长
这篇特写是以高中作文的生硬而冗长的散文体写的,讲述了许多奎格在“凯恩号”上的功绩。哗变或军事法庭的事只字未提。威利瞪大眼睛注视着奎格的脸很长时间,然后把报纸揉成一团,走进军官起居舱,通过舷窗把它扔进了海里。他当即就后悔了,他知道他本应该把它给基弗看看。回想起以前的恐怖情景,信中又提到梅一两句,尤其是对杜斯利的强烈的嫉妒,这一切使威利心烦意乱。威利明白这是愚蠢的感觉。他和杜斯利不会有进行交易的地方,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产生了这种强烈的讨厌的感觉。
当原子弹的消息传来,紧接着又传来俄国已向日本宣战的消息时,“凯恩号”官兵的情绪完全变了。无论是在甲板上或是在通道里到处是节日的笑脸。大家谈论的话题是和平时期的计划、结婚、上学和经商。官兵中也有些死硬派,他们坚持认为这一切都是宣传,但是大家的呼喊声使他们无法说下去。每天舰队司令们发出严厉的警告说战争仍在继续,但是这些警告没给官兵们留下任何印象。
威利像其他人一样开始估计自己离开海军的可能性,可是到了甲板上他却时刻保持着严肃的神情,而且一直坚持舰上的常规制度以防止官兵们欢乐松懈的情绪。看见新来的几名军官像臭虫一样围着起居舱里的收音机,不耐烦地大声抱怨着迟迟不宣布日本投降,威利感到既烦恼又有趣,似乎越是新上舰的人抱怨的声音越大。尤其是舰上的医生(“凯恩号”终于有了一个医生,6月份刚到的)不时地宣称他极其憎恶政府和海军,而且他相信日本在一周前已经投降了,他们把整个事情隐瞒起来,同时匆忙地制订法律以便使海军后备队再服役两三年。
8月10日晚上在舰艏楼上放映了一部无聊透顶的电影。威利坐着看完一盘片子后便下到舱里去了。他躺在房舱里的床上,正看着《荒凉山庄》,突然听到收音机里的爵士乐中断了。“我们打断本节目是要向你们宣布重要的新闻公报——”威利跳到甲板上,急忙跑到军官起居舱。播出的是投降公告,只有几句话,接着又重新播放音乐。
“谢天谢地。”威利兴高采烈地想着,“我达到目标了。我活着出来了。”
顶上没有嘈杂声了。威利不知道是否舰上其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