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风流-第3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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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徐谦居然没有这样做,他点到即可,居然很快就收了手。
事情似乎露出了曙光,而且,也向着杨廷和所期待的方向去发展。
不管徐谦是怎么想,但是现在,局面对杨廷和有利。
方献夫的罪名是糊涂,糊涂这种事可大可小,说大了是昏聩,说小了是一念之差。再有,就是嫖娼,而这种事,也不能算是罪,只能算是污点。
另一个人就是应天府尹朱茂,朱茂的罪责重一些,他不得人心,竟然还鼓动是非,夸大其词,才闹出了这么个乌龙。
这两个人,怎么处置,就是朝廷的事了。
杨廷和并没有急于去见天子,而是在琢磨这件事如何善了,既然事情并不严重,也没有想象中的恐怖,那么眼下,就是如何收尾的问题了。
而此时,在大高玄殿,黄锦忙不迭的觐见。
嘉靖一身道服,见了黄锦进来,只是慵懒的抬了抬眼皮子。
“陛下……奴婢是来回报的。”黄锦笑呵呵的道。
“回报,回报什么?”嘉靖显然忘记了自己此前的吩咐,身为天子,他毕竟不可能什么事都记在心上,许多事吩咐之后,早就抛去了爪哇国。
黄锦却是耐心的道:“陛下不是让奴婢去打听这王道中吗?奴婢幸不辱命,还真让东厂打听出了那么点儿东西。”
若说当时看报的时候,嘉靖对那王道中有几分兴趣,可是随着两天功夫的稀释,他仅有的兴趣,自然而然的化为了乌有,只是黄锦既然来禀告,他还是打起了几分精神,道:“打探出了什么?”
黄锦道:“这个王道中,还真是个干才,在京师,很负盛名,许多人都称赞他,说他乃是能臣,他在鸿胪寺的时候……”
嘉靖不耐烦的挥挥手:“你又不是吏部,这些话也捡给朕听?朕若是想知道这个,大可以去问杨廷和。”
黄锦缩缩脖子,连忙道:“还有,就是王大人深受杨大人的喜爱。”
“哪个杨大人?”嘉靖目光一沉。
黄锦道:“自然是当今首辅。”
嘉靖眯起眼,道:“就这些?”
“还有一些,就是传闻,杨大人打算让王道中替换掉方献夫,继任直浙总督,话又说回来,王道中这个人资历是足够的,品行也很好,官声也是不错,有他去直浙,倒也可为朝廷分忧。”
对此,嘉靖只是一笑置之。
他没有多想,只是淡淡笑道:“你这奴婢,净是寻一些坊间的流言来和朕东拉西扯,好啦,去吧。”
黄锦却不肯走,道:“陛下,还有就是,徐谦的奏书已经到了,不知陛下看过了吗?”
嘉靖淡淡的道:“倒是看过了,证据确凿,确实没有谋反之事,只是这个方献夫,也颇为可恨,闹出这样的大事,朕怎么敢将直浙交给他,怎么,你问这个做什么?”
黄锦一下子小心起来,他只是个太监,纵然是和嘉靖关系匪浅,可是太监终究是太监,嘉靖在这一方面,倒是一向谨慎,他连忙道:“奴婢该死,只是方才来的时候,老远看到内阁那边派了人来请见,想来这事儿,和浙江的事脱不开干系,想来内阁那边要派人来和陛下商议了,所以奴婢才斗胆,问一问,省的陛下待会儿……”
嘉靖点点头,疑心尽去:“他们要来,就来见就是,朕难道怕了他们,还有什么事都要有准备。是了,徐谦在浙江,怎么样?”
黄锦笑呵呵的道:“倒是还好,近来为了推行新政,倒是颇为操心。”
嘉靖嗔怒的道:“他不但操心,还总算惹麻烦。”
这句话带着几分怒气,不过黄锦知道是恙怒,倒是并没有动真怒。
果然过不了多久,外头有太监碎步进来,拜倒在地,道:“陛下,内阁首辅杨廷和求见。”
嘉靖依旧是一身道服,显出几分慵懒和怠慢之态,道:“叫进来说话吧。”
用别人的话来说,嘉靖这是越来越放肆了,从前的时候,他不整理好衣冠,哪里敢去接见内阁大臣,而现如今,随着权势越来越巩固,再加上礼议之争越来越激烈,嘉靖显然已经不介意,多怠慢几下他的臣子似乎也没什么妨碍。
当然,这更像是某种表态,是显示他的权威。
杨廷和旋即入殿,见了一身道服的天子,神色如常,一点也不觉得惊愕和诧异,只是行了礼,道:“微臣见过陛下。”
嘉靖对此,很是满意,他越来越感觉自己有大权在握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很是满足,再多的丹药,效果也远远及不上这种心理上征服的快感。
嘉靖笑吟吟的点头,旋即道:“徐谦的奏书,朕已经看过了,依爱卿看,这方献夫,该当如何处置?”
开门见山,一切的主动权也都握在嘉靖手里,不再是杨廷和议什么,嘉靖跟着议什么。
杨廷和道:“虽说这是无心之失,不过嘛,毕竟铸下的是大错,假若朝廷不稍事惩戒,将来再有人效仿,那么今日有人带兵入南京,明日岂不是要有人下公文命官军进京师了。此事终究非同小可,方献夫这直浙总督,应立即革去。”
嘉靖慢悠悠的道:“你的意思是革职罢官?”
杨廷和沉吟片刻:“若是罢官,不免不近人情,毕竟是无心之失,若是惩罚过厉,不免让人心寒,微臣以为,可以以他不检点的名义,贬至广东,任广东布政使,陛下以为如何?”
嘉靖似乎觉得有些轻了,不过随即一想,这件事还是不要大肆声张的好,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就不能按其他的罪名来办,只能以不检点的名义惩罚,可是人家只是不检点,直接罢官,也确实让外人看来有点过份,而广东虽非蛮荒之地,却也属于权力中心的边缘地区,再加上又是布政使,明面上品级还算高,可是几无实权,这倒是一个很合适的安排。
想到这里,嘉靖不由颌首点头,道:“爱卿所言甚是,这件事,就这么办吧。是了,还有一个应天府尹朱茂,此人又当如何处置。”
杨廷和道:“问题就出在此人身上,若不是他搬弄是非,又怎么会闹出这样大的事,况且他在地方倒行逆施,已是惹来天怒人怨,所以微臣的意思是,应当立即彻查拿办。”
嘉靖也觉得没有什么问题,道:“一切遵照杨先生的意思来办吧。”
杨廷和看了嘉靖一眼,随即露出笑容,道:“陛下,眼下直浙总督出了空缺,这直浙总督关系重大,朝廷应当立即择选总督,即刻赴任才好。”
嘉靖的心念一动,微笑道:“那么爱卿以为,谁可担当大任?”
杨廷和毫不犹豫的道:“现任鸿胪寺卿王道中,颇为合适,臣以为,这个人可以为朝廷分忧。”
听到王道中三个字,嘉靖愣了一下,随即看了一旁的黄锦一眼,脸上依旧带着微笑,道:“是吗?唔,这个人,朕对他并不熟悉,他平时有什么作为?罢了,反正事情还不至于急到立即决断的地步,不如这样,过两日,朕再决定吧,杨先生以为,可好?”
杨廷和以为嘉靖玩的是欲擒故纵的把戏,为了表现自己的权利,故意把事情押后,嘉靖这个人一向喜欢这种把戏,杨廷和已经习以为常。
第六百二十三章:天子要杀人
杨廷和见嘉靖如此,倒也没有继续坚持,拜辞而去。
可是杨廷和一走,嘉靖的脸色骤然阴沉起来。
他眯着眼,似乎一下子变得心情沉重起来,开始背着手,在这大高玄殿里来回踱步。
旋即,他的脸色突然狞笑起来,猛地抬眸,目光露骨的看着黄锦,道:“你方才说,内阁有意让王道中替换方献夫是吗?”
黄锦看出了异色,忙道:“是,奴婢方才是这样说的。”
嘉靖笑的更冷。
他突然感觉,自己被糊弄了。
其实总督的人选,他确实没心思去干涉,一方面他的手头并没有什么人选,另一方面,直浙总督距离京师太远,他也没什么必要关心。
可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杨廷和要举荐王道中,可是现在,无论是报纸还是舆论,都在铺天盖地的盛赞王道中乃是贤臣,这才是嘉靖最为忌惮的。
想想看,内阁的意志居然贯彻的如此彻底,杨廷和的一个心意,居然得到广泛的认同,大明朝最基层的那些骨干,即所谓的读书人还有士绅们,这些人竟是异口同声的为他造势,那么可以想象,在这杨廷和背后,有一股多么可怕的力量。
嘉靖的疑心很重,稍稍有些风吹草动,足以引起他的注意。而且,王道中即将升任直浙总督,天下人居然都已经知道,都在拼命鼓动造势,可是唯独,他这天子竟是最后一个知道,若非他留了心,让黄锦去打探,只怕这个时候,自己还蒙在鼓里。
但凡疑心重的人,都有一种逆反的心理,在他看来,杨廷和做的太过了,内阁简直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想到方才自己摆谱,杨廷和乖乖俯首称臣的场景,当时的他,还感觉到满足,可是现在,却有一股强烈的羞耻,一种被人当成了猴耍的感觉。
嘉靖冷笑,他眯起眼,突然伫立不动。
他已经不再是刚刚登基时,凡事都要做出退让的天子了,他渐渐掌握了做天子的诀窍,他沉吟片刻,旋即道:“黄伴伴,准备笔墨。”
笔墨送了来,嘉靖到了案边,沉默良久,突然提笔,开始书写一个个名字,他似乎又忘了什么,一时踟躇不决,道:“拿几份理报来。”
理报送到,嘉靖看了许多文章后的名字,才又奋笔疾书。
片刻功夫,几十个人名俱都落在了纸上,他抛了笔,吩咐道:“这些人,统统都要拿办,让厂卫去做,不,让徐昌去办,罪名都要拟定好,无论如何,要干净利落,还有这理报的报馆,也给朕查封,无论什么人干涉,什么人问起,都不必怕,明白了吗?”
黄锦意识到问题严重,毫不犹豫的道:“奴婢知道了。”
……
北镇府司。
在座的大人们脸色各有异色,尤其是朱宸,他的脸色显得很不好看,好看才怪了,密旨下来,和他无关,居然是佥事徐昌处置,单单这一条,他就感觉自己的圣恩在悄然流逝。
风光得意的自是徐昌,既然要办这么大的事,少不得要调动京师各千户所的千户,节制锦衣卫全部的人手,要先拿人,就要先寻找罪名,罪名已经选好了,毫无疑问是妖言惑众,紧接着,一声令下,各卫人马纷纷开动,而徐昌亲自提调一队人马,亦是出动。
理报报馆门前的匾额,乃是当朝首辅亲自作书,写的是‘圣教正宗’四字。
这时候,因为天色太早,理报的大门依旧紧闭,只是里头,却是灯火冉冉,显然这个时候,报馆中的编撰们还在为今日报纸的发行做准备。
一队队的锦衣校尉已是自四面八方而来,将这里团团围住。
“大人,后门已经安排了人手。”
“大人,已有人设伏于左右街道。”
“大人,已经准备就绪。”
徐昌按着刀,幽幽的目光看向理报的报馆,某种意义来说,他并不想和读书人为难,也不愿查抄报馆,可是他是天子亲军,锦衣卫佥事,他的言行举止,都不可能完全按着自己本心去做。
既然天子要让他们来捅这个马蜂窝,徐昌不会有任何的疑虑。
他毫不犹豫的道:“砸了前门,一起冲进去,按着名单拿人,不过……不必动武,不到必要时,不要伤人性命!”
“遵命!”
咚咚咚……
几个校尉一起拦腰抱着一个巨大木桩,一起发力,几声惊天的轰响,随即,大门洞开,门后的门闩,亦是被巨大的力道砸成了两半。
门一开,门边随时警戒的校尉毫不犹豫,如潮水一般蜂拥冲进去。
“你们是什么人,岂有此理,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锦衣卫办事,所有人不得妄动……”
局势很快就稳定住,所有人全部叫到了大堂。
紧接着,徐昌开始一个个念起名单,查清所有人的身份,再之后,十几个编撰索拿起来,扬长而去。
前前后后,不过一盏茶功夫。
可是理报的报馆,却是大乱。
至始至终,他们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罪。
眼下又该怎么办。
倒是有人反应过来,忙道:“快,快给诸位大人报信。”
京师的空气,一下凝重起来,厂卫如此大规模的拿人,这是嘉靖朝的第一次,而且看这架势,似乎这只是宫里的心血来潮。
所谓的罪名,即是妖言惑众、坏人心术,这妖言惑众四字,谁能掌握?况且理报自诩理学正宗,以为自己所发的文章俱都出自程朱圣人,难道现在连说程朱圣人,都错了吗?
甚至有人暗暗认为,这是陛下要改弦更张的征兆,陛下莫不是当真要扶立王学为正宗。
正在这礼议之争的节骨眼上,谁曾想到,理学没有被王学打击,倒是被宫里狠狠打击了一场。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幸而,明报没有在此幸灾乐祸,明报竟也放弃了继续对理报的抨击,保持着缄默的态度,他们的文章,多以随笔和时文为主。
这时候落井下石,是会被戳脊梁骨的。
朝中大乱。
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一点风声都没有,最终,这些疑惑和诸多的愤怒情绪,都宣泄到了内阁头上。
内阁就是个坑,诸事不顺,大家第一个要质疑的就是内阁。
别人没有听到动静,难道内阁那边就一点征兆都没有?有征兆,阁臣们为何不注意。
陛下当真倾向王学,要改弦更张,改变祖法了吗?
那程朱还是不是官学,还不是圣贤。
诸多的质疑,也让杨廷和和杨一清摸不清头脑,更是莫名诧异。
他们很冤枉,因为此前,确实是一点征兆都没有,每日入宫诞讲的大臣,讲的也多是以理学为主,陛下也并没有任何反感,甚至有时有侍读对王学颇有微辞,陛下也没有太激烈的反应,也不过是一笑置之。
种种情况来看,陛下显然是恪守中立的,甚至忌惮于祖法,对理学有更多的偏向。
可是现在呢,现在为何会突然以妖言惑众、坏人心术的名义拿人?
杨廷和觉得事态严重,他这个灭火队队长,关系不小,不得不连忙入宫请见,希望天子那边,给一个说法。
可是天子的态度更光棍,直接让人回答说,天子近来身体有恙,不便相见。
这一下子,让杨廷和的心渐渐沉入谷底。
陛下又想玩什么花招?
大臣们急了,内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