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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部分

士子风流-第3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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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周春,顿时感受到了羞辱,道:“大人既说课税可取,那么为何其他又都是一派胡言?”

徐谦淡淡道:“很简单,既要定规矩,就得订立一个双赢的规矩,比如朝廷要课税,这是理所应当,户部要向商贾拿银子,那也是理所应当,只是这个税负太重,很不可取,必须要权衡了利弊,权衡了利害,取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税制,方能实施。还有,你的章程里只有朝廷课税,可是商贾既然缴税,可是朝廷的税赋就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章程里只谈索取,却不说一说朝廷如何付出,商贾们会心服口服吗?打个比方吧,朝廷既然课了税,那么这每年修筑道路和河道的款项就不可能再让钱粮局来出,这肯定要让户部拨发,还有……各府各县的巡捕厅,所需的费用,往后也得朝廷拨发,再有……”

第六百四十九章:咬牙拼了

徐谦的话但凡是有脑子的人都明白。

首先,要课税自然没有问题,可是周春如此重税却是不能接受。

既然课税,那么江浙那边就要适当减税,一旦减税,那么问题又出来了,江浙那边的税收少了,那么许多花钱的地方就得朝廷来负责。

比如巡捕厅,比如浙江道路的修筑,还有河道的维护,甚至还有学堂教授、教习的薪水,都得你户部拨付。

说白了,你既然拿了钱,就得办事。

周春顿时愣住了,他提出课税,一方面就是充实国库,另一方面自然是借此来收拾新政。谁知道这姓徐的身为户部尚书,却对那些该死的商贾如此袒护。

他冷冷一笑,道:“那么依大人看,怎么办?”

徐谦正色道:“重新草拟一份税制,从现在起,由本官主持,还有,户部的规矩从此以后也要改一改,本官一直听说,户部的风气很坏,尤其是一些官吏,目无上官,甚至私底下,诽谤官员,这些事,可是有的吗?”

徐谦的目光严厉起来,冷冷一笑:“从现在起,本官若是知道有这样的事,一定严惩不贷。还有,各个清吏司的文书,都要送到官这里来,本官要亲自过目。”

这话分明是威胁周春的,大家的目光都看向这位左侍郎,想看看左侍郎如何应付。

周春只是淡淡一笑,不以为意,这时候又道:“大人既要重新草拟税制,那也无妨,只不过嘛,现在时不待我,赈灾的银子,还有修补河堤的银款怎么办,地方上可都急着要呢,大人可知道,多拖几日就要误几日的事,内阁那边,都已经批了条子,可是他们拿了条子,到户部却是一文钱都领不到,这又当如何?赈济可是大事,迟一日,就非同小可。至于修补河提,那更是刻不容缓,若是一旦河水泛滥,河堤决口,这个干系,谁来承担?”

徐谦淡淡道:“本官自有办法,再放一次债吧,先应付一下。”

周春冷笑:“可是已经无人肯乡户部借钱了,下官方才不是说了吗?户部发了三次债,一次比一次少,这一次,能放出三十万两银子就不错,实在是杯水车薪。”

徐谦看了周春一眼,道:“这户部是你当家还是本官当家?”

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周春愕然了一下。

徐谦突然拍案而起,冷笑道:“既然是本官当家,有你说话的份,你仗着的是谁的侍,敢欺到本官头上?”

周春咬咬牙:“下官也是为了户部……”

徐谦冷笑:“不劳你操心,本官不是说了吗?税制的事,会慢慢的斟酌,至于眼下的困局,暂时也是放债解决,你没明白本官的话?”

周春颜面大失,自然不肯示弱于人,毕竟这么多人看着,他道:“可要是借不到银子呢?若是借不到银子,大人如何交代?”

徐谦笑了:“可要是本官借到了呢?”

周春一时无言,忍不住道:“据闻大人家财万贯,想来以大人的身家,借户部一点银子,似乎也容易。可是外头却是借不到了。”

徐谦已经站起来,道:“借的到借不到还轮不到你说话,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他既长身而起,别人自然也不敢逗留,纷纷起身,道:“下官告退。”

周春朝徐谦冷冷一笑,自是跟着大家一起出去。

事情的发展,没有出乎他的预料,这个徐谦和梁藤几乎是一伙的,办法似乎也只是借债,只是他心里清楚,要借钱,不容易。这姓徐的,压根就没有治理户部的经验,完全就是乱搞。

“哼,真以为自己仗着帝宠,就可以胡作非为吗?也好,今日不给你难堪,你便不晓得本官的厉害。”

周春回到公房,旋即便命差役请了几个省的索要钱粮的人来。

各省在京师,都有专门的人员,他们虽然不是官身,却往往都是各省巡抚的亲信,他们专门负责打听京师里的消息,通过书信的方式回报各省,有时各省要上报钱粮或者是要求朝廷拨付钱粮的时候,都是他们出面斡旋。

他们久驻京师,因为背后是各省巡抚,京师中的官老爷多少都会买他们的帐,而且又有各省财力的支持,让他们在京师结交各方人士,所以这些人也舍得花银子应酬,更不必说,不知多少的冰敬炭敬,都是通过送入各位大人的府邸之中,因此,他们虽然不是官,可是在京师却吃的很开,甚至于一般的官员都招惹不起。

而现在,江西、四川、湖北三省的人请到了周春的公房。

这三个省是要钱要的最凶的,四川那边是发生了灾荒,所以必须要银子赈济,这一日这四川巡抚的幕友每日都在京师奔走,各个衙门疏通,为的就是尽快让朝廷无论如何把银子拨出来。至于江西和湖北,则是以维修河堤的名义索要钱粮,近来也叫唤的厉害。

“大人,可是钱粮已经有眉目了?”最先发话的乃是四川的幕友,姓邓名通,他显得很是急躁,巡抚衙门已经飞马来催了几次,再不把钱粮送去,就怕出事,据说大量的流民聚到了成都府,差点酿成事故。

周春慢悠悠的道:“这个嘛……诸位也知道,朝廷有朝廷的难处嘛……”

一听到周春打起官腔,大家就晓得事情不妙,邓通苦笑道:“大人,这内阁都已经批了条子,朝廷也都已经准了,应拨的钱粮再不出库,四川那边,实在不好交代,大人想必也晓得,救灾如救火,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邓通平时和周春的关系其实不错,哪一次四川省的孝敬,都没有少过周春,现如今周春玩这个花样,便以为周春是想从中克扣一批银子,只是碍于身边有人,不好私谈。

周春同样苦笑,道:“老夫岂会不知道这些道理,可是诸位知道,户部新任尚书大人那边在从中作梗,他不点头,能有什么法子?而且户部确实艰难,说实在的,官粮是有一些,不过大多数,边镇要用,就算挤出一些,也只是勉强,就怕不足以赈济。银子呢,则是真的拨付不出。”

邓通顿时愕然,从前办事,从没有如今这样麻烦,他虽然也听到一些传闻,只是想不到事情如此纠缠不清,他忙道:“大人的意思是,是新任尚书大人不肯批?”

周春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尚书大人难道就这样不通情达理。只是因为库中实在没有银子。”

邓通有些火了,道:“可是前几个月,各地要朝廷拨付钱粮修筑道路,户部都肯撒银子,为何到了现在,灾情如火,反而朝廷一点银子都拿不出来,请大人看在百万川中父老的份上,无论如何,也……”

周春继续摇头:“你求我没有用,唯有去求尚书大人。不过嘛……尚书大人一向是铁面无私,求是没有用的,老夫叫你们来,就是让你们自己想办法。”

“想办法?能想什么办法?”邓通目光幽幽的看着周春,似乎回过点味来。

周春微微笑道:“你们想想看,内阁那边是准了的,可是你也晓得,内阁和这新任尚书,关系一向不太和睦,所以虽然内阁准了,可是新任尚书大人嘛……哈哈……这些事,想来老夫你们也晓得,尚书大人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你们懂老夫的意思了吗?”

邓通这一下真的怒了,恨恨道:“几百万灾民在流离失所,可是朝中衮衮诸公却还如此,好,在下明白了,告辞!”他头也不回,匆匆走了。

这位邓幕友确实着急上火,一旦川中生变,巡抚大人就要完了,巡抚大人一完蛋,他也要完蛋,事到如今,看来寻常的办法是拿不到钱粮了,怎么办?

邓通虽然怒气冲冲,可是仔细回味喜周大人的话,却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他是封疆大吏的人,在京师里头虽然逢人就笑,可这绝不意味着,他的后台靠山好欺负。

既然内阁批了钱粮,你们户部不给是吗?新任的尚书大人要从中作梗是不是?好,只能另寻别的办法了。

这时候,那江西和湖北巡抚衙门的幕友也追出来,有人劝道:“邓兄何必生气,哎……神仙打架,咱们小鬼遭殃啊,可是有什么办法,人家是户部尚书,人家非要刁难,又有什么办法。”

另一个道:“我在京师,我听到许多传闻,这新任户部尚书,一向和内阁势同水火,早在直浙的时候,就一意孤行,他若是打定了主意要如此,只怕……”

邓通冷笑:“四川拿不到钱粮,我家东翁的乌纱帽就没了,其实,你们也差不多,没有银子,咱们都要完蛋,我等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这个钱,要不到也要要,办法……倒不是没有。”

邓通的眼中,闪烁过一丝冷然。

第六百五十章:风卷残云

各省在京师都有商行。

这些商行往往都是各省士绅富户们花钱筹建,供一些赶考的读书人和商户入京时歇息。

商行这里不但是同乡们聚集的地方,也是各省的论政中心,比如这四川商行,就住着不少入京赶考的书生,去客栈住着毕竟冷寂,而这里同乡多,热闹一些,而且有时给家中传一些书信,拜会一些朋友、长辈也方便的多。

就算没有下榻在商会的,大多数四川籍的人多会经常过来,古人对地域观念最是看重,出门在外,同乡必定是相互帮助和提携的对象。

而此时,这四川会馆已经炸开了锅,家乡水患频仍,乡中的情况具体如何,大家都在打听,毕竟离家在外,谁没有那么一点担忧。

可是对朝廷的扯皮,四川会馆的读书人们都已经骂声一片,家里还在闹灾荒,朝廷到现在一点钱粮都还没有拨付,这像话吗?

怒不可遏的川人们闹成了一锅粥,有人痛骂为何四川籍贯的官员为何不出面管一管,又有人说礼部尚书陈大人也是川人,为何不发一言,焦点自然还在户部这边,内阁都已经批了钱粮,可是户部就是不出,这像什么话?莫非非要等到天灾过后酿成人祸,朝廷才会关注?

而最新的消息又流了出来,说是因为新任尚书大人和内阁不睦,双方勾心斗角,因为内阁批了钱粮,所以户部一毛不拔,就是故意要给内阁难看。

其实这种流言简直就是不堪一击,内阁毕竟是中枢,人家准了的东西是要拟旨的,旨意下来,户部凭什么抗拒,除非这户部尚书不想干了,否则绝对不敢做这等事。

可问题在于,越是不堪一击的流言,越是让管中窥豹的人深信不疑,任何时代,最流行的就是阴谋论,而且又有人煽风点火,这会馆这里,早就炸开了。

“新任户部尚书如此恣意妄为,内阁为何不管?莫非内阁诸公,还怕了这户部尚书吗?什么时候大明朝,是户部尚书说了算。”

“卢兄有所不知,这户部尚书徐谦简在帝心,很得圣宠,前两年他在直浙任督抚,对内阁也是阳奉阴违惯了的,否则直浙怎么会有新政,而且据闻,这还涉及到了学争,内阁是旧学,户部尚书乃是王学新贵,前些日子的礼议之争,也和这有很大的关联,这就难怪户部尚书如此了。”

“呸,这是什么尚书,不知民间疾苦,每日想着的只是争权夺利,什么狗屁学争,什么狗屁礼议,学生乃是成都府人,据闻已经到了易子相食的地步了,我家还算殷实,若不是及早躲入成都,只怕早就被乱民流民……”

“哎……你以为泸州的日子就好过吗?至今为止,还未有家书传来,家中亲族生死未卜,我又出门在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诸位……诸位……”有人跳出来,愤怒的道:“江西会馆那边,已经有人开始闹了,说是大家一起去户部陈情,咱们川人岂可甘居人后,不成,绝不能让户部的老爷为了一己私利而祸害咱们的乡亲,我们也去,去闹!”

有人倡议,便是再胆小畏势的人都不免义愤填膺,纷纷起哄:“同去……同去……”

在另一边,四川巡抚衙门幕友邓通则是走马灯似得在各家府邸拜谒。

“陈大人,你是咱们四川的前辈,四川数百万百姓,可都仰仗着你老人家,只要您老人家发发话,咱们的乡亲都能活命了。”

邓通欠身坐在礼部尚书陈新的小厅里,苦苦哀告:“原本说,连内阁首辅,都是咱们川人,四川的赈济钱粮怎么会有亏欠,可是内阁批了条子,户部就是不给,户部左侍郎周春的意思也说的很明白,不给那新任尚书一点颜色,咱们就都没有余地,这件事,还得请陈大人出出面,您老人家不出头,咱们是真没有办法了。”

陈新乃是新晋的礼部尚书,嘉靖朝的内阁阁臣和部堂大佬们走马灯一样的换,就是这礼部,几步也是每一两年便要新登台一个。

面对邓通的请求,陈新也是为难,一方面,他不愿意做出头鸟,可是另一方面,同乡求到了头上,若是不做做样子,这可不是好玩的,这要是传回四川,到时候定是人人叫骂,陈家的根毕竟还在四川,祖坟也在,惹得急了,人家什么事不敢做。

况且,出外做官的,往往对家乡会有一些感情,比如在官场上,同乡之间相互提携这是常有的事,否则后世怎么会有浙党、楚党呢?陈新若是做的绝情,将来这四川籍的官员往后谁还肯看他一眼,这不但影响他在家乡的声誉,更可能影响到他的仕途。

可是徐谦不好招惹,礼部尚书虽然名义上,是和户部尚书并列,都是朝中第三号的人物,只不过嘛,因为徐谦任了户部尚书,陈新的地位只怕要往后头挪一挪了,这其实也是没办法,部堂的权利大小固然重要,可是尚书大人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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