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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部分

士子风流-第3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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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役自然也不客气,几个门子也加入进来,他们虽然不情愿,可是傻子都明白,眼下这个尚书比落水狗般的侍郎要强势的多,他们本就是墙头草,吃着公门的饭最懂得察言观色,因此也欺身上去。

“且慢!”杨一清快步上来,这时候,他倒是没兴趣管张春是好是坏,只是道:“张春固然触犯律法,可他毕竟是朝廷命官,有什么事,自有大理寺和都察院明断。”

徐谦微微一笑,道:“杨大人差矣。”

差矣二字,让杨一清脸色又拉了下来。

徐谦正色道:“正如下官方才所言,这样的人就是畜生,若不是畜生,又怎么会对这么多百姓无动于衷,对这些跪在外头心急如焚的士子如此怠慢,人心是肉长得,就算他没有职责在身,换做是寻常人,也会有恻隐之心,这样的畜生,大人却要与他为伍,同朝为官,可是徐某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今日打的不是朝廷命官,打的是畜生!”

“来,打,狠狠的打,有什么干系,本官担着!”

百姓们爱凑热闹,一看有打人的场面,许多看客忍不住叫好,更有人大叫:“打死这个畜生!”

杨一清心里怒气冲天,心里痛斥这些愚民,只是可惜,这时候徐谦非要扮演一个刚正不阿的清官形象,要表现出他的耿直出来,而且眼看大势已去,实在没有必要计较这个,现在和徐谦硬碰硬,天知道最后吃亏的是谁。

那几个差役得了徐谦的鼓舞,已是寻了水火棍来,又拿了长条凳将张春压在上面,几人毫不犹豫,脱下他的裤子,当众痛打。

“徐谦……你这奸贼,你才是畜生……”

张春嗷嗷叫着,疯狂叫骂。

只是到了后来,他的脸色越来越青,口里溢出血来,声音才小了许多。

徐谦则是负手站着,嘴角扬着冷笑,他的眼眸微微眯起,掠过几分残酷,他不叫停,差役们自然继续,一干户部属官们惊愕的看着张春,又看着冷酷无情的徐谦,心里都是大惊失色,这徐谦,莫非真要把张春打死,他就一点都不怕朝廷追究他?

可是徐谦依旧不吭声,只是冷笑连连,这种狞笑,让所有人遍体生寒,有人发觉自己的后襟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吓得说不出话来。

杨一清看不下去了,怒气冲冲的拂袖要走,道:“好,好一个了不得的户部尚书,好一个清官、直官,徐谦,你等着老夫弹劾吧。”

杨一清说要亲自弹劾,这就意味着,接下来,朝中必定要酝酿风暴,将会有雪花一样的奏书弹劾徐谦。

徐谦面无表情,不以为意的回答:“大人要弹劾,悉听尊便!”

第六百五十六章:小内阁

杨一清拂袖而去。

这一次实在脸丢的有点大,堂堂阁臣,一点威信都没有,竟然让一个官员当着另一个面殴打一个官员,这倒也罢了,他既然不能阻止。

一方面,是徐谦占住了道德制高点,另一方面,是徐谦蛮横的态度,那种不顾一切也要和你拼命的架势,换做是任何人都会心有余悸。

至于张春,已经成为了弃子,自然而然,再也没有了利用的价值,被徐谦当众打了一顿,随即被人扭送去了大理寺。

而看客和陈情的士子自然也都心满意足的离开。

徐谦背着手,吩咐一句:“召集所有官员,本官有话要交代。”

这一句话像是产生了魔力,竟是一下子,所有人都聚在了公堂上,大气不敢出的候着徐谦坐在首位,徐谦虎目环视左右,淡淡的道:“从今以后,这张春的职责,就交给吴大人了。”

吴谦是右侍郎,现在左侍郎没了,他就名正言顺的成了户部的第二把交椅,只是这个时候,他没有窃喜,也没有庆幸,反而是表情凝重,小心翼翼的看了徐谦一眼,道:“是,大人。”

徐谦慢悠悠的道:“税制的事,也由你来主持草拟,户部现在没有银子,还叫什么户部,赈济都要靠江浙那边调拨钱粮,这又像什么话?所以,税制革新已经刻不容缓,吴大人久在户部,想来对此也知根知底,本官等着看你的章程。”

吴谦心里苦笑,若是平时,有了草拟税改的权利,还不知道要高兴到什么时候,只是现在,他却更加小心,道:“下官何德何能……”见徐谦脸拉下来,他不敢再推拒,于是道:“只是下官冒昧想问问,大人以为,该如何改才好?”

徐谦淡淡的道:“商税自然是要收的,不过既是收了税,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换句话来说,取之于商,除了一些朝廷平时的用度之外,其余的,总要修桥铺路,要给他们提供便利,此外还有巡捕厅的问题,这些其实都是次要,既要收商税,自然是不能让地方官来办,不能让他们过手,否则像他们一般,如征粮一般的征税,天知道最后会成为什么样子,户部这边,得自己筹办税局,否则迟早要出乱子不可。”

“当然,要收商税,其实麻烦也不小,人家赚了多少银子,盈利多少,你能知道?他们生产,毕竟和耕种不同,农耕至少地上可以看到粮食,有多少亩地就可以大致推算出每年产多少粮,可是各种工坊五花八门,有的生产丝绸,有的生产铁器,盈利也各有不同,如何征收,却有些难处。”

“不过……”徐谦淡淡的道:“本官有些想法,这税嘛,就从源头征起,朝廷并不征作坊的税,而征工矿还有棉桑的税。这些东西,毕竟是看得见的,征起税来也简便一些,比如说棉桑,一亩征收多少,形成了定制,比如十抽二,十抽三,这都可以,而朝廷征了他们的税,其实间接的,就征收了那些丝纺的税,因为朝廷对棉桑征税,那么市面上的棉桑必定要涨价,丝纺要收棉,所付出的价钱就高,而丝纺织出来的布卖给成衣工坊,价格也会提升,这一层层下去,虽然是征了棉桑,可是丝纺、成衣坊,却等于是都向朝廷缴纳了商税。”

“再如工矿,如煤铁之类,朝廷向他们征税,税可以重一些,而几乎所有作坊,都必须用到煤铁,最后,等于是朝廷拟定的商税,也都由各家工坊承担,吴大人,以为如何?”

这个时代,收税是个老大难的问题,以大明朝的组织能力,连粮税征收的都是磕磕巴巴,也就勉强能应付,要说效率,那是扯淡。

至于商税,那就更加复杂了,商税的复杂性,比之农税要复杂十倍以上,毕竟每个工坊规模不同,生产效率不同,盈利也是不同,若是把权利下放下去,让地方官员自订标准,肯定要闹得鸡飞狗跳。既然如此,那么就采取一刀切的办法,直接往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征收商税,这种方法虽然原始,不过在这个时代,却是最切实可行的办法。汉武帝时实施盐铁专卖,其实也是这种办法,毕竟官府的效率太低,商税又太过复杂,那就控制住所有人都需要的盐铁,这就能保证,所有人都逃不过税赋,否则任由下头的地方官府去征收商税,最大的可能就是竭泽而渔,税未必能征到多少,商贾们多半都要破产,而唯一吃饱的只有地方官吏了。

后世有计算机,有无孔不入的银行体系,尚且阻止不住逃税,更何况是这个时代。

吴谦一听,大致明白了徐谦的意思,他可不蠢,现在他算是明白了,眼下户部只有一个大人,那就是徐谦,至于内阁,恐怕是指望不上的,自己想要不重蹈那张春的覆辙,就得乖乖的把徐谦伺候好,乖乖揣摩他的心意,所以徐谦说什么,他的章程就怎么草拟。

至于其他郎中、给事中和主事们,自然也不敢提出任何反对意见,一方面,商税方面的事,他们懂得未必比徐谦多,更重要的是,徐谦的拳头大。

任何社会,无论它如何包装,披的又是何种文明外衣,可是说穿了,还是拳头大的有理,你不服气,那就打死你,然后大家都服气了。

别看这是户部部堂,好似有多神圣,其实遵循的,也是这么个最简单的道理。

不过……

徐谦的一番话,倒是让有心人来了兴致,他们算是明白了,徐部堂的中心思想就是,户部征税,户部主持,户部一条龙,要建立一个独立的体系,要保障商税的征收,比如说税局,比如说不让地方官插手,这莫非是意味着,户部在接下来,要大大的膨胀一番?

想想天下有多少个府县,这么多地方,要不要委派税丁,没有数千甚至上万人的规模,户部是办不下来这么大的事的。

除此之外,户部靠这数千上万的税丁收上了银子,把银子捏在了手里,怎么用,似乎户部也有打算,比如说那巡捕厅,不是说各省也要筹建吗?他们要筹建,银子从哪里来?还不是户部?

这年头,谁有钱谁是大爷,再说各项的工程,要不要银子?这银子又怎么用,按着徐部堂的意思,似乎也不愿地方官吏插手,一切都由户部包揽,那么,又要招募多少人手?

而招募了这么多人手,要不要有人监督?都察院总不能监察你的税丁吧,人家眼睛看到了天上,可没兴趣督察这个。那么户部要不要筹建个监督局,这又要招募多少人手?

这是要将户部打造成一个膨胀到没边的衙门啊,如此算下来,没有个几万人,似乎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如此一来,这户部,岂不是要成为天下第一部堂,礼部靠边站不说,连吏部怕都要望尘莫及了吧。

可是自己……又能从中捞取多少权利和好处呢?

而且这个税制,内阁那边会不会批准?

带着许多的疑问,许多人不再是惶恐不安,心里不由生出一点儿希望,似乎徐部堂的思路,似乎对自己颇为有利,部堂权利越大,他们自然也就水涨船高,部堂管的银子最多,也意味着他们的权利越大,这是共生的关系。

比如一个寻常的郎中,表面上好像是了不得的官,可是说穿了,也不过是个大帐房而已,某省的钱粮,都归你来折算,权利是有一点,但是能使唤的官吏也不过几十个,该省的冰敬炭敬也少不了你的那一份,可是终究,大多数时候你还是缩在部堂里,每日清点钱粮。

可要是户部真要膨胀起来,这好处就大了,几十个官吏算什么,说不准几百几千都有,而且到时各城修桥铺路,肯定也要在清吏司名下,散财的权利足以让人眼红耳热。

徐谦自然察觉出了这些人的表现出来的异常,心里不由微微一笑,后世但凡是管理经济财税的都俗称小内阁,干系极大,地位也是崇高,自己现在所做的,不过是顺应时代潮流而动而已,户部……从此之后也要成为小内阁,而在这小内阁的一亩三分地上,徐谦自然当仁不让的要成为这小内阁首辅,一言九鼎。

既然宏图已经绘画了出来,吴谦一琢磨,觉得对自己这个侍郎也颇为有利,毕竟谁会嫌自己的权大,嫌自己手里的钱多,若说方才,他拟定这章程,还只是为了讨好徐谦,防止自己和张春一样的下场,可是现如今,他脑子里立即掠过了许多灵光,竟是觉得,跟着这个尚书大人,其实也不错。

第六百五十七章:风暴

徐谦吩咐的差不多了,自然也就散了会,至于最后拟定出什么章程,如何执行,却是急不得。

户部的官员们开始私下讨论,反响很是热烈。

最重要的是,所有的人都达成了共识,管你王学、旧学,至少有一点你必须承认,不要跟姓徐的对着干,张春的榜样就在眼前,左侍郎都完了,他们这些小鱼小虾,要整起来也就是动动手指头。

有了这个共识,其他的就好办了,现在要讨论的是,徐大人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户部管钱袋子,这没有错,可是以往户部虽然管着钱袋子,可是这钱有层层克扣的说法,其实说到底,户部只是个附庸在内阁的衙门,比如户部要征粮,于是要经过内阁,内阁才使唤的动各府各县的官员,各府各县征粮的过程中有没有问题,户部也管不着,这是都察院的事,至于地方官完成不了任务,似乎和户部关系也不大,那是吏部的事,再至于粮食押解入京,还是和户部没有什么关系,那是漕运总督衙门的事。

整个征粮征税的过程,其实就是一次朝廷总动员,户部的职责不过是询问,不过是提议,不过是入库而已。

之所以如此,其实也很容易理解,毕竟这个时代组织能力有限,单凭一个户部衙门,是绝不可能完成一项这么大的工程的。

可是现在,徐大人的意思似乎是户部自己单干。

理由嘛,是现成的,一方面征商税比征粮税更复杂,但是又更容易一些。

复杂之处就是在于,如何开征,征收多少,若是没有一套规矩,就可能竭泽而渔,最后各地苦不堪言。而地方官龙蛇混杂,且又不够专业,靠他们开征商税,天知道最后会闹出多少弊案了。征个官粮都是如此,更别提这些真金白银了。

到时几乎可以想象,一些地方官穷凶极恶,开了这个口子之后,以这个名目任意摊派,接着无数工坊破产,最后的结果就是,朝廷和商贾都吃了亏,倒是便宜了这些地方官吏。

而说它容易,是因为开征的是雪花花的纹银,而不是官粮,征收的范围要小得多,因此,就算不用地方官吏协助,户部自己搭个台子,照样能登台唱戏。

征税自己来,押解自己来,监督也自己来,甚至钱粮的动用,还有未来钱粮的流向,这位徐大人都已经想好了,徐部堂这分明是包产到户的节奏,想另立内阁。

既然要跟着徐部堂单干,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一是权,二是钱,傻子都晓得,一旦如此,户部这边的权利将达到顶峰,甚至要远超吏部,有了权,又有了钱,想不发财可能吗?

大家稍一琢磨,顿悟了,这事可以办。

可是新的讨论又出现了,既然要单干,把其他各部甩开,内阁会同意吗?只怕是猪都知道,内阁绝不会同意,内阁也不傻,不可能放任户部如此做,纵然你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这些理由俱都是血淋淋的现实,而且户部这么做,显然更加合适国家的发展,对朝廷也极为有利,可是单凭要权这一条,内阁就有足够的理由完全否决。

这其实就是立场的问题,内阁的立场在于掌控一切,而现在站在户部的立场,想要成为真正的户部,将财政大权揽在手里,只怕比登天还难。

吴谦的公房里,聚集了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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