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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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21年,秦始皇吞并六国,统一天下。他一面对外穷兵黩武,年年征战;一面对内实行军事管治,钳制人民自由。而同时又大兴土木,造阿房宫、筑长城、修骊山陵墓,弄得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因此秦始皇死后没多久,不堪忍受暴政的人民纷纷扯旗造反。一时间群雄竞起,诸候纷争。其中两位有名的领袖便是项羽和刘邦。他们事先约定,谁第一个攻进秦都咸阳,即在关中为王。后来刘邦最先攻下咸阳,项羽却倚仗兵力强盛,自封西楚霸王,封刘邦为汉王。刘邦自知武力敌不过项羽,只得屈就汉王。但临走之时,用谋士张良的计策,烧了通往封地的栈道。让项羽以为他永不打算回来了。时隔不久,刘邦即“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攻进关中,开始了楚汉之间争夺帝位的战斗。最后,终以霸王项羽乌江自刎而告终。
当时项羽中了韩信的十面埋伏,兵败垓下,被刘邦手下的千军万马围追堵截,已到了四面楚歌、穷途末路的地步。等逃到乌江边上,只剩下区区二十八个人。眼看大势已去,不禁慨然长叹:“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这时,乌江亭长驾船靠岸,劝其东渡,以期重整旗鼓。项羽自思无颜见江东父老,遂拒绝渡江,拔剑自刎。但这一念之间的取舍,却成为千古文人学士打不完的笔墨官司。有人说霸王不该自杀,如若渡江以图东山再起、卷土重来,也不是不可能。比如杜牧就持这种观点。自然也有人持反对意见,如宋朝诗人、政治家王安石也有《题乌江亭》诗,其中的两句则作了直接的反驳:江东子弟今虽在,肯为君王卷土来?其实,王安石这种观点也是建立在对项羽性格的深刻分析之上的。项羽生性残暴,为人刚愎自用。所到之处不是烧杀虏掠,就是强征暴敛。可谓民心丧尽。试想,这种“暴君”的失败,人民只会拍手称快,怎么还会对他追随拥戴呢?而南宋女词人李清照的《乌江》则更多的是称赞: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自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榴花野草年年是,不见当年万户候。”杜鹃才思如注,张口又出。意思是说,在永恒的万物面前,功名富贵不过如浮光掠影、过眼云烟,不能持久。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呃——不不……”江林说到一半,忽觉语意有变,不可逆转,只得妥协道:“哎,我不行了,不行了。江郎才尽矣。”
杜鹃见他负隅顽抗到走投无路才肯举旗投降,不觉心头有气:“怎么,你还会服输!”
江林陪笑道:“唉,我肚子里真没货了。腹内空空,嘴怎么硬得起来呀?我倒想请教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而且反应敏捷?”
“无端对月空垂泪,何如埋首案牍堆!”
杜鹃负气地朝床头一坐,给他一个后背。
呵,真是弄巧成拙!自己原本做不来小丑的,为什么要强求呢?
江林一时也觉兴味索然。
接下来,两人都不作声,空气忽然在双方的沉默中变得紧张起来。
江林的额上已渐渐沁出了细碎的汗珠。心儿如同火苗,在胸腔里腾腾地跳跃不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必须及时地找个话题来弥补这段难堪的沉默,否则两颗心就会生出隔阂、蒙上阴影。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地笑着说:
“呵,杜鹃,你看我们,连怎么让自己快乐都不会了。……我们多傻呀!”声音里带着调侃,脸上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轻轻地搬过杜鹃的肩头——
“谁让你……”杜鹃哽咽了,泪眼莹莹望着他:“有点情趣不好吗?为什么……”
江林没有回答。只是叹息一声,将脸轻轻吻在她的秀发里。这一刻,他感到万分欠疚:她的生活死气沉沉。她想让它焕发生机,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忍受一些“委屈”呢?只要为了“真情”,还吝啬什么“尊严”?
这时,她柔软的发丝和护发香波的气息,使他感受到了一些振奋。他用劲将她搂住,沉声说:“杜鹃,对不起!我不该……,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不!我不要保证。”杜鹃挣脱他的手,仰起头来,象个任情的孩子、执拗地说:“我只要——,你的心!”
“我的心?”江林轻声重复着。“好吧。杜鹃,”他轻轻叫她一声,将自己的额头贴到杜鹃的额上。杜鹃的一绺发丝垂下来,象一幅幔隔在两人中间。江林透过那“幔”,凝视她裹在泪水里的眼睛,轻声说:“杜鹃,人们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看见了吗——我的心?千言万语我不说,都装在心底,我要你好好看护它。它很孤独,你知道吗?”
杜鹃听着听着,眼泪就哗哗地淌了出来。“嗯,嗯。我……我知道!”她啜泣着,连连点头。她不知道这泪是喜悦,还是悲哀。——江林啊,你终于肯向我敞开心扉了,终于!她一下了搂紧了江林的脖子,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从亘古的荒原如狂涛奔腾、渲泻而出。她抽泣着,连声叫他的名字:“江林江林江林!”终于忍不住失声哭起来,双手更紧地搂住他!嘴里反复念叨着:“我终于得到你了,我终于拥有你了……”
天,什么时候悄悄地黑了。小屋里桔黄色的灯光,在孤独中发出幽幽的亮光。江林默默地替杜鹃擦去脸上的泪水,理顺她额角的鬓发。这时候,他心中忽然有了一些新的感触:男人,如果你和女人真正融汇到一起,你就不再是男人,你会比女人变得更细腻,更情绪化。会嘤嘤地哭泣,会细细地品味,还会稀里胡涂就失魂落魄……唉,难怪大观园里会出一个贾宝玉呢。如此看来,上帝创造男女两性,大概不是让他们相互对立的吧。或急或缓,或成功或失败,总会有一次恋爱。
接下来,该杜鹃出题了。
她倚在床架上,眼睛盯着那盏垂挂在木屋中央的小灯,缓缓地轻声说:“这个故事,是小时候听奶奶讲的。那年署假回乡下去看奶奶,晚上坐在院子里乘凉。我记得院子里用竹杆扎着一个瓜架,我们坐在瓜架下面。黄黄的丝瓜花象星星似的在我们头顶开着;蛐蛐儿躲在墙角里唧唧地叫,奶奶摇着蒲扇,她的白头发随着风一拂一拂……我至今忘不了她的样子。”说着,她停住了。眼睛从灯上收回来,看着江林,长长地叹口气:“唉,生活就是这样,美好的东西永远只属于过去。江林——!”她忽然叫他一声,摇摇头,似乎要借助他的力量摆脱一个遥远的记忆,回到现实中来。
接下来,她开始讲那个故事——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蛇类是没有牙齿的。并且,它们的族类也非常繁盛。山坡上、草丛里、田埂上,象蚯蚓似的到处都有它们的身影。那时的农民上山打柴或下地割草,从来不用绳索。他们只须随地捡一条蛇来,就可以当绳索用。用过之后也不去解它,随手用镰刀一割就算完事了。这样,蛇类的生存繁衍就受到了巨大的危胁。经过一代又一代的裂身之苦,它们终于‘觉醒’了!其中一条冤死的蛇,跑到阎罗王那里将人类告了一状,并要求增齿自保。阎罗王觉得事情重大,就招集起十殿阎君、和大小官员对此事进行讨论、辨论。一时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其间有官员厉陈长蛇之害:自从盘古开天辟地,女娲抟土造人,所造之人皆为长蛇猛兽吞食。女娲奏请玉帝派后羿下界斩杀,才得以平覆民害,令万安康。如今若再为其增齿助焰荼害人间,实在是有违天道!但那条智力超凡的蛇却巧舌如簧,将它们的理由逐条逐句,一 一驳倒。于是,阎罗王‘感其悲惨境地’,就让它们长了牙齿。同时为了公平起见,立下规矩:以后凡是长翅膀的动物都不让长牙齿,而长牙齿的动物则不让生翅膀。这就是所谓:赋之翼者夺其齿。蛇有了牙齿之后,又不断完善自己,集百草之灵蓄起一个毒囊。以后,只要受到侵犯,它们就会噬以毒汁。从此人们谈蛇色变,它们的领地也受到了应有的尊重!……”
她讲得很快,到了这里忽然戛然而止。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然后才缓缓说道:“这……就是那个故事。虽然只是一个传说,其间却包藏着生活的哲理……”
江林静静地注视着她。看着她的嘴唇一蠕一动,眼睛一闪一闪,心就紧张地悬起来。——她怎么会那样撩人呢?这样想着,就觉得心扑扑乱跳起来。身体里好似生出了许多细微的触角,精密地捕捉着那些纤弱、纷杂的念头。那念头……不止是对美丽的倾心,还有别的什么。但,那是些什么呢?……
她那含泪的眼眸,那倔强的红唇,那微动的鼻翼……哦,天呐,此刻都变得那么奇特、那样令人目眩神迷!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一种欲望就在这时从心底泛起!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欲望:他恨不得将杜鹃这个尤物,幻作美味佳肴,一口吞入腹中。然而,又不!他觉得她应该是那不可亵玩的神灵,只该远远地驻足瞻望,万万不可动蛮!……
就这样,他被两种相互对立的情绪牵扯着,忧思百结,无可排遣。到最后,疲惫的心灵只发出一声喟叹:人,为什么会如此之矛盾,之费解,之狭隘!
这时,杜鹃也在注视他。
这是一次心与心之间的碰撞和交流,它不容许任何一颗心留有哪怕一丝的怯懦和杂念!
然而,看着江林一点点变得激昂起来的神情、越来越急促的呼吸,杜鹃却感到有一团阴影在慢慢朝自己飘近,并且愈来愈浓重,强烈!接着,如电光石火般,脑中闪过了一丝难以名状的惊惧。她猛觉心头一紧,急忙命令自己压制这个念头,不让它再向下发展。随后,她凝神再看,发现江林原本纯情的眼睛,突然间变得古怪异常:有几分象饿狼的眼睛,却又温情脉脉;有几分象死鱼的眼睛,却又熠熠生辉;有几分痴?几分呆?几分傻?几分俊?几分阴鸷?几分残酷?……哦,为什么人类的语言如此贫乏,如此苍白无力,竟然不能将一张生动的脸做清晰的复述!但她知道,那两只眼睛是两座炽热的熔炉,里面跳跃的是激情、是火焰,需要人以绝对的纯洁、勇敢、真挚和激情来面对。然而,她却分明感到了阵阵心虚!
杜鹃的心被两只巨兽逼迫着,一边是矛盾,一边是恐惧。她怕那目光里隐藏着猥琐的欲望,怕那目光里躲蔽着人性的怯懦。怕那目光不够真诚?怕那目光太过炽热?她怕那目光用尽了自己所有的热量之后,再也不会这么痴,这么呆,这么傻,这么俊,这么阴鸷,这么残酷!——怕?担心?不安?感动?欣慰?恐惧?……噢!说不清也道不明。那张脸和那两道目光就象一张无形的网,缠住了她的心智,慑住了她的魂魄。她只觉得一股电流在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穿梭、膨胀,搅得她心慌意乱、热血沸腾,而她却无法抵御它、抗拒它!……
“我……我想喝水!”她神情窘迫地嗫嚅着,霍地站起身,像挣脱某种束缚似的,一转身绕到床后,钻到那块布帘后面去了。
看着那块微微晃动的门帘,江林沮丧地倒在床上。他曾告诫自己:千万别再死盯着她看,而且流出男人本性的贪婪。可是,每次都难以自控!不过她也的确令人着迷,这能怪谁呢?他不明白,杜鹃为什么总在他激情似火的时候突然走开,她怕什么?她想逃避什么呢?
大凡婪吝啬之人,他只希望更多的索取,却从不愿将自己的加以奉献。都说是人心换人心。可是当他把自己全部奉献给她的时候,她却仍然对他讳莫如深!
片刻的犹豫之后,江林决定作一次心灵的探险:通常,矫情造作的敷衍背后,会有欲盖弥彰的蛛丝马迹!如果她真是虚情掩饰的话,必然会极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要看一看她接下来的表现,一切便会真相大白!江林象等待“开盘”的赌徒一样,等待着印证自己的猜测。
过了一会儿,只见门帘一闪,杜鹃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脸上依旧带着妩媚的笑容,举止仍然大方得体,甚至没有留下一丝刚才慌乱窘迫的痕迹,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她又完完全全恢复到她一贯的洒脱、雍容的风度里去了。江林觉得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她还是她!她隐藏着自己全部的真实情感,将自己严密地武装起来,对我,也丝毫不放松戒备!天哪,我的热情竟然一点没有让她感动!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沮丧,更使人伤心的?……
“看来今天要出去吃了。你看,天已经黑了。”她从容地走到床边来,伏在床架上向江林扮个鬼脸。
江林懒懒洋洋说:“算了,帝子既不得见,‘麋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
“哦唷,你又和我打起哑谜来了!”杜鹃潇洒地将身子旋转一圈,黑色的裙裾象蝴蝶的翅膀一样,翩然翻飞起来。——哦,是不是所有恋爱中男人都会变得这样多愁善感、神经兮兮的?……突然,她怔了一下,陡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麋何食兮庭中’……这不是屈原在他的抒情长诗《湘夫人》里写下的句子吗?湘水之神湘君,听说帝子(即湘夫人)将要降临到江北的小洲上,便早早地来到江边等待。可是望眼欲穿,却始终不见湘夫人的踪迹,于是便生出许多忧愁和怨恨。屈原描绘的是一个充满热情,却遭到背弃的痴男形象。此时此刻,这两者之间显然有一定的类比性。看来他并非信口胡诌,而是有感而发。想到这,杜鹃赶紧满怀歉意地叫:“江林!我……”
江林躺在床上,眼睛仰视着黑黢黢的房顶,眼眶里已经有了些亮晶晶的东西。他紧抿着嘴唇,竭力不让它淌出来,胸脯却在急剧地起伏。
杜鹃柔声说:“江林,我并不想伤害你。我只是……”
“好啊。出去吃!”江林呼地坐起身,眼睛看也不看她,冷冷地说:“不过,你该化个妆才是。你看,脸已经不够白了。我来替你找粉盒!”说着,一弯腰钻到床下去。
杜鹃顿觉双腿发软,忙伸手抓住床架,稳了稳身子。
床下整齐地放着一排箱子。有木箱,也有皮箱,都用木板垫底。江林打开头一只,里面是书;第二只,还是书!“啪”的一声,一本书被他扔了出来,他在床下吼起来:“你是怎么搞的,连粉盒也乱丢!你不晓得这屋里乱吗?”
“江林!……”
杜鹃声如裂帛地叫一声,两颗泪已顺着面颊悄然滑落。她的心在无声地呐喊:江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