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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演员-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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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毛燥燥,和我当初一样……只可惜,常常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唉,真奇怪,为什么人的某些地方竟然会如此相似……”
“哎,你说得一点没错!这年头人都变得稀奇古怪的:只要是个人就想教训别人,就想在别人面前称王称霸。好象这世上除了自己就没有聪明人了!轻的,随便逮住一个,劈头盖脑就教育一番,也不管人家服不服;重的呢,不管三七二十一,打倒再说,反正老子看不顺眼。呵,这年头,人好象越活越回头了。浑浑噩噩、懵懵懂懂,理性和自知之明少了,暴虐和狂妄却与日俱增!至于什么道德、人伦、尊严之类,根本不在思考之列。……但是,面对随处可见的这种人,我们除了束手无策,又有什么办法呢?”
“怎么,你在说我?”女人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报复心理挺强嘛。要说就摆明了说,大丈夫敢作敢为啊,用得着这么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吗?”
江林叹息一声,说:“我只能说,这是很多人的共性。我在说‘他们’或者是‘我们’。——你难道不觉得这世道已经变得很不成样子了吗?到处是享乐、无聊和物欲横流。人们已经过多地尚失了热情和信仰!……”
江林说着,忽然发现女人的眼睛变得严肃而锋利起来。犀利的目光仿佛要看到人的骨子里去。他不由得尴尬地摆了摆头。忽又瞥见身旁那菜贩子和几个顾客正用奇怪的眼光看他们。他想了想,也暗自觉得可笑。本来嘛,两个素昧平生的人站在农贸市场谈人类,这多少让人觉得有些精神失常。
女人说:“我记得很久以前,有个朋友对我说过:朝生活发牢骚的人,就象面对山谷的回声,不管你给它多少,它都会原物奉还。其实,你在说别人的时候就应该先问问你自己做得怎么样。如果我现在问你:你的信仰是什么?你能不加思索地回答出来吗?哼,不能。看看你,你不照样也是一副尖酸刻薄,落落难和的样子?……”
江林心想,糟了糟了,又遇到了一个哲学家。
女人仍然不依不饶:“……这个社会是由人组成的。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能这样反躬自问、认真思考一番的话,我们当然有理由相信这个世界会变得很有希望、很美丽。可惜呀,这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然而,作为人类永恒的追求、未尽的事业,或许也是一种引导我们前进的希望。人有时候是很需要一点理想主义的精神支柱的,哪怕只是一个海市蜃楼。难以实现的理想,才是最美好的理想嘛。试想一下:按照我们人类的惰性和劣根性,如果我们现在就万事不愁、百无聊赖,这世界恐怕会比今天变得更浑乱,更糟糕!……中国人很早就创造了所谓:‘仓禀足而知礼节’的治世哲学,可是在我们已经初步解决了温饱问题的今天,各种贪官污吏,刑事犯罪却不是减少了,而是越来越多,这是为什么?难道他们都是为了衣食糊口?——哼,他们并不是没有吃的,或是吃不饱,而是为了享乐,甚至成了一种习惯。俗话说: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由此可见,物质世界的贫富,并不是改变人的思想本质的决定因素。”女人说到这,忽然醒悟过来:“噢,你看我!刚才还说别人爱发唠骚呢。其实,我们都是些凡夫俗子,用不着装什么高雅。你说呢?……”
江林不自觉地笑了。他发现这女人身上有一种无形的感染力,很容易使人在不知不觉间改变自己的立场,而赞同她的观点。难怪人们都说:女人是天生的政治家、思想家呢。
两个人边走边说着,不觉已经走出了农贸市场,拐进了不远处的一条小巷。
十三
    十     三
大兵压境。
此时,天空已经整个儿被乌云的营盘占据了。大地变得黯淡无光。只在云团与云团之间零星散落的空隙间还露着些霞光的红艳,宛如姑娘脸上的胭脂,淡淡的,将它们周围的乌云也染出些天真的颜色。这些乌云很快地滋伸着,滚动着,从四周包围过来,就象几只巨大的黑蜘蛛围住了一堆“红壳甲虫”。随着“蜘蛛”们钳臂的扫动,这堆孤立无援的“甲虫”迅速地残缺、肢离、缩小着,渐渐变成了零碎的残渣……
一阵风儿吹过。
远处传来一声声闷雷的吼叫。
这是一条长长的小巷。此时在天空的阴霾下,显得幽暗、阴森。两个人一前一后默默地走着。刚一走进这条巷口,女人的眼睛就象蒙上了一层轻雾,变得痴迷、朦胧起来。她盯着小巷两侧那长满暗青色苔藓的墙壁,心似乎飘向了遥远的天边。一路走来,她都很经意地看着那些长在墙缝里的小草、砖块表面的苔藓,和黑色的地衣。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切,往昔的记忆又象万花筒一样,一幕一幕在她脑中涌现出来:
弟妹才几岁,从事保密工作的父母,就在“文革”中不明不白地双双死于非命。更让人意外的是,原先“三代贫农”,“又红又专”的他们,也一下子成了“黑五类”、“狗崽子”。望着劫后余生空荡荡的家,和年幼无知的弟妹,她逼着自己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得不毅然挑起全家的生活重担。那一年,她还不满十四岁。那时候,对待“阶级敌人”的方法之一,就是断绝与他们的一切关系和生活来源。三个没有劳动能力的孩子一旦失去了生活来源,那情形是不难想象的:家里的米坛很快就空了。接着,她把家里能吃的东西都找出来煮着吃了,可是弟妹还是饿得直哭。后来,实在没法了,她只得将家里稍稍值点钱的东西都拿去和别人换东西吃。可是那时候的粮食是定量供应的,就算能换到东西又能维持多久呢?山穷水尽、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领着弟妹到菜市场去捡人家丢弃的烂菜叶、鸡头,鸭脚来煮着吃。——吃!吃!!吃!!!那些日子她简直快被这个字给逼疯了。要是书能吃,她真恨不得把父母留下的那架书也煮着吃了。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姐弟三人全都面黄肌瘦、骨瘦如柴。尤其是小弟弟,简直就是《红岩》里的“小萝卜头”,眼睛和头都大大的,身子却瘦弱得象一棵豆芽菜。让人一看见就想哭。可是,最让人难以承受的却不是生活的贫困,而是来自周围人群的歧视和非议。——当一种曾经习以为常的荣耀和精神动力,突然变成了十恶不赦、遭人唾弃的精神毒草时,对于孩子们那颗骄傲敏感的心是一种怎样致命的摧残啊!那种天塌地陷、刻骨铭心般的羞耻感变成的、心理上一种深入骨髓抹也抹不掉的阴影,会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只有在每个月的月初,才是他们姐弟三人最高兴的日子。因为这时,他们可以拿到小姨妈从邮局里寄来的十块钱。十块钱虽然不多,却能让他们过几天吃饱饭的日子。在那些艰难的岁月里,也只有小姨妈——他们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远远地给他们送来一点人世间的温情。那些日子如果不是小姨妈经常寄点钱来接济他们,恐怕他们姐弟三人早就饿死了。
然而,生存问题虽然一次次的化险为夷了,而长期贫困潦倒、孤苦无依的生活,也是可以扼杀一个女孩子所有的梦想和希冀的。
在那些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日子里,她只有一次次面对小巷的墙壁述说自己的心事。在这条小巷里,她遗失了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无数个灰暗的日子,这里的每一块砖石都记得她的悲戚,她的呼号。在这里,她要寻找的实在是太多、太多!只要一看见这些黑色的砖石,她就仿佛又回到了那些过去的日子。她双脚机械地迈动着,似乎对周围的一切不再觉察。
天色愈暗。小巷里已是劲风习习。
江林心里暗暗着急起来。他走一段路,就回头来瞧她一眼。他要赶紧回去看看杜鹃,听说她姐姐今天出狱,这会儿也许正等着他回去呢。可这女人……他看她神思恍惚的样子,犹豫着,欲言又止。——如果,撇下她走掉呢?……刚这样一想,他马上又忍住了:不!这样做是不礼貌的。至少该和人家告个别吧,怎么说也算认识一场啊。这么想着,他心里不免烦躁起来,觉得自己太优柔寡断,一点小事情都这样跋前踬后!
又过了一会儿,江林终于决定当机立断。——再这样下去可不行!难道我还要象护法大师一样,把她送到哪个庙里去不成?本来就素昧平生嘛,说声“再见”也就算告别了。于是,他站住,等着她走到自己身边来。
“呃——,小姐,我们……我们该分手了。你看,天……”
他忽然吃了一惊。女人把眼睛转过来对准了他。那眼睛明亮、清澈,象两颗晶莹的葡萄。他觉得自己的心一阵悸悸的颤抖,犹如一颗石子投进水里,荡起了圈圈涟漪。很自然,他想到了杜鹃。杜鹃的眼睛和这双眼睛相比,好象也逊色一些。杜鹃的眼睛只是发光,发一种尖锐的精光,看着看着就让人迷失了自己。而这双眼睛,却让人觉得犹如沐浴在冬日的暖阳里,轻轻抚慰一般,让你自己失去防范。这双眼睛对准他三秒钟,也许更长些,然后,睫毛扑闪着,象两只黑蝴蝶的翅膀,翩然翻飞走来——她笑了。并不斯斯文文掩口葫芦,也不柔柔曼曼颔首嫣然。但,江林分明感到自己心里一阵莫名的冲动,好象有什么东西从胸腹部一直顶上来,令他心慌意乱。他赶紧扭头去朝四周望望……
“哦,我们可以说,是殊途同归。用不着分手。”她充满魅力的声音传过来,显得轻盈又自信,仿佛带着幽谷中泉水的叮咚声。
江林闪了闪眼睛,有些不解其意。什么“殊途同归”?根本是陌路相逢啊!在此之前,他们不仅从未见过面,而且直到现在仍然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呵,真见鬼!这一切好似在某个燠热潮湿的夏夜里,做的一个支离破碎、荒诞离奇的梦,没有理智、缺乏逻辑。然而,更糟糕的是,他觉得自己正在被什么东西慢慢地分解、溶化,从内心深处。这使他感到局促不安。
“噢!对不起,我耽误了你很多时间吧?”她的声音突然提高到双方都为此惊异的程度。然后,她为自己这个冒昧的举动歉然一笑,轻声说:“走吧。”说完,便自顾自在前面迈步先去了。
看着她匆匆走去的背影,江林站在那儿,好一阵发楞。
然后,只得无可奈何,跟在她后面。
这回,两人走得都很快。终于,熟悉的小木屋就在眼前了。可是,在距小木屋十几米的地方,女人又一次放慢了脚步。她眼睛定定地望着这幢木头房子,端详了好一会儿,才神情肃穆,一步一步缓缓向它走来……
这时,江林已经抢先一步踏上了门前的台阶。他犹豫了一下,回头来看她,用眼睛示意自己到家了。在他心里,甚至已经为他们的告别设计好了每一个细节。他认为女人会用她那特有的微笑向他点头致意,或者说声“再见”。然后,一甩短发,洒脱地继续向前走去。而他,则会一直目送她消失在小巷的尽头……哦,这一切将如“雨巷诗人戴望舒”诗中的意境一般,充满了浪漫和诗意。
然而,女人却没动。她站在那儿,脸色凄惶,似乎出了神。
“你……不回家?”江林感到意外。他是这小巷里的新客,他猜想这女人也和自己一样,是这小巷里哪位男士的女友,或是在外工作回家来探亲的女儿。
女人被他一问,从痴迷中醒过神来,淡然一笑,抢过他手里的网兜,说:“这就是我的家啊。”
“噢!你就是……”
“嘘!”一根纤细的指头按住了她的嘴唇。她缩着颈,两只兴奋晶亮的眼睛笑意盎然地四处睃巡,一副警惕而神秘的样子。这种完全属于小女孩的、天真而又活泼的动作,又使江林感到了意外。
然而,他还是小声问:“你就是杜鹃的姐姐,杜兰?”
女人不置与否,只是说:“我们让杜鹃惊喜一下,怎么样?”
喔唷,糟糕!
江林顿时慌乱起来。早晨杜鹃对他说,她姐姐今天要回家,特令他去购买新鲜蔬菜。没想到就是这位阁下——他们邂逅想逢,高谈阔论……唉,但愿给她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于是,他赶紧去开门。
也许,也许现在亡羊补牢还为时不晚!这时候对她殷勤一点,大概不致于会翻脸无情,将我赶出家门吧。真见鬼,为什么偏偏和她碰上呢?如果待会儿她在杜鹃面前说我的坏话……
他急切地推门而入,嘴里一边喊着:“杜鹃,你——”
就在这时,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屋内,桔黄色的灯光下,杜鹃披头散发,双手被反扭着绑在床架上。一块胶布贴住了她的嘴。梁伟龙正嘻皮笑脸抱着她的身子把他那张臭嘴往她脸上“啃”!她挣扎,身后却站着个胖男人双手用力地捧着她的头。她只能徒劳地扭动身子,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接着,他感到眼前闪过了一道白光。一股寒气立刻 侵上心头,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随后,他缓过神来,发现脖子上已经架了一柄明晃晃的刀!刀刃锋利的横纹在灯光里闪着幽幽的寒光。他的眼睛顺着刀身慢慢滑过去,看见一只青筋暴露的手握着刀柄;一个皮包骨头的男人在刀柄的另一头,正冲他龇牙讪笑。
看着眼前这张脸,江林心里忽然一动:这副尊容好象在哪儿……对!那天“截道”的家伙。还有那胖子。哼,真是冤家路窄!
梁伟龙早被他的闯入惊动了。他转过头来看着他,那张傲慢的脸上分明挂着胜利者的得意和骄横。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前天他还曾是江林手下的败将,然而,今天他可以在一分钟之内叫他失去生命,或许更短些。一个人一旦处在这样一种居高临下、绝对优势的位置上,该是一种怎么样的飞扬跋扈。“久违了,老兄!”他冷笑着抹了把嘴,不紧不慢说:“我知道你是个能人,所以今天给你多带了两个兄弟。怎么样,刀子的滋味?……唉,没办法呀,对付你们这些喜欢动手动脚的粗人,只能这样!”
“你想怎么样?”江林沉声质问。
梁伟龙微笑道:“你说呢?你可以大胆地设想一下自己的下场。我会让你……”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喊起来:“梁伟龙!原来是你在欺负我妹妹。你这个狗杂种,赶紧放开她!”
是谁?!江林缓缓转动头。虽然他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但他想验证一下。
然而,瘦子马上警告了他:“最好别动,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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