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第3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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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之争由来已久,就算是在这战火纷飞的时代,亦未停止。墨家被西楚国独尊,法家,儒家这两个大的流派都暗暗盯上了极有可能一统山河的汉国,指望在未来大汉朝堂上独领风骚唱主角。
但那汉王刘邦有“辱儒”的名声,儒者又不免有点惴惴不安,不知他们那治国思想能不能被刘邦接纳。大儒叔孙通在刘邦攻克彭城之后来个人间蒸发,也是顾虑于此。
而秦廷推行酷法大失人心最后导致天下皆反最后亡国,法家已为天下人所恶。那刘邦会不会延续秦廷以法治国的思想,法家弟子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墨家弟子正在与汉军对着干,可想而知,那刘邦当然不会推崇墨家。
红旗到底谁最后插到了山岗?这个问题韩淮楚绝难回答。他参加论战大会的目的就是延揽百家之士,一言不慎就会冷落一家学士之心,错失大把大把的良才。
韩淮楚清晰地知道未来两千年间各朝各代都是儒家一家独秀。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妇人当从一而终”,还有那没有一点锐意进取精神的中庸之道,搞得中华名族思想禁锢,最后被西方列强后来居上,成了人家瓜分的靶子。对此他极为反感,心里还是向往那未来那以法治国建立民主政治。
在这个君权至上的封建时代,法家绝对没有市场,还是儒家投统治者之所好,以儒家思想治国貌似有点合乎逻辑。
但是他老板刘邦对儒家一向不感冒。儒家真正一枝独秀,还要在汉武帝重用大儒董仲舒之后。
在那未来长达七十年的时间内,汉朝那几位皇帝究竟以什么政治思想治国呢?好像什么都没搞,一心发展生产,积蓄力量。
“无为而治!”韩淮楚已经想出。
大汉朝廷采用无为而治,不搞大的动作,与民休息,民生安定富足,治疗秦末以来战乱带给百姓的创伤,最后终于有力量战胜匈奴,成为真正的强国。
也就是说主张黄老治术的道家居然在这七十年内占了上风,儒家法家都要靠一边去。
这话可不能说,一说那些儒家法家弟子保准跑个精光,还谈什么招贤纳士?
“管他汉朝的皇帝是怎么想,先把这里的齐国治理好。横竖我已决定要抽身而去,怎么治理国家就让刘邦那些皇帝瞎折腾去。”韩淮楚想出了一个皆大欢喜的说辞。
“法不可废,以儒家之礼仪教化百姓推行仁政,以道家之清静无为而民自定也。三家之说,包容兼收。”韩淮楚笑嘻嘻说出这话。
这说的究竟是什么?法家儒家道家的主张都在这话中,蛋糕每人都有一份,简直就是和稀泥!
果然是皆大欢喜。就见那坐在前排的一个个儒家,法家学士笑逐颜开,甚至几个坐在后排头顶道冠身穿道袍的道人也格外欣喜。刚才发难的杂家学士陆翻一个劲点头,只因韩淮楚所说正与他杂家治国方略不谋而合。
那高起长鞠一躬,道声:“闻大将军之论,如聆纶音也!”喜滋滋坐了下去。
“腾”的一下,在前排很严肃地站起一人,却是一白皙的中年儒士,疾声高呼道:“韩大将军之言,大谬不然也。”
韩淮楚凝目问道:“先生何人?不知韩某之言,如何大谬不然,请先生细说。”
那儒士说道:“草民乃即墨人氏宁昌也。法家治国以狱政,我儒家治国以仁政,宗旨相左,两家争持不休,如何能兼而行之?而道家黄老治术之清静无为,不求任何政绩,与法家儒家主张大相径庭。三家之说,犹如冰火不相容也,韩大将军包容兼收之论,如何行得通?”
那些稷下学士都在偷笑。那宁昌也是齐地一位名士,极擅辩论。一旦捕捉到对方言语中的一个漏洞,就毫不客气将对方驳得体无完肤。
这次宁昌提的问题本身就极难回答。几百年来各家各派争锋相对,包容?对手被打倒不得翻身还差不多。那韩信要是不能自圆其说,这次可要面子扫地。
“又是一个高难度的问题!”韩淮楚只是头疼。
看那韩大将军眉峰紧锁,一副搜肠刮肚思索的样子。大才女安若素月眉紧蹙,显然是担忧意中人答不出来,泼了面子。
大才女对那韩信态度热情,有十几位对她心生倾慕的稷下年轻俊彦胸中早燃起了妒火。看着那韩信这一次终于被难倒,暗中高兴。那音律国手师郊脸上更泛起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只见韩淮楚眉宇一舒,开始以抑扬顿挫的嗓音,缓缓讲起了一个故事。
“有一家主人,养了两只猫,一只白猫,一只黑猫。两只猫每日在主人面前喋喋不休揭对方的短,夸耀自己的长处,都希望能得到主人的眷爱多一点。主人被它们弄得很烦,终于有一天对两只猫说,我养你们不是为了看你们争宠,是为了逮老鼠。现在满屋的老鼠,赶紧去逮吧。谁逮住老鼠,谁就是好猫。”
这韩信到底在说些什么?好像与宁昌的问题风马牛不相及啊!
正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比喻这种手法在古时文人论战中也是司空见惯。很快已有不少人已听出韩淮楚那故事的弦外之意。
共产主义与资本主义就像冰与炭火一般,意识形态看似对立。但革命伟人还不是在建国之初,包容兼收,提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这句伟大口号?
春秋战国以来争持不休的诸子百家就是那白猫黑猫,驾驭他们的君王就是那主人,安邦定国就是那老鼠。
既然主人对他们的争宠并不感兴趣,争来争去又有什么意义?
能够富国强兵,管你是儒家法家还是道家,自然会被君王赏识。他们希翼的荣华富贵自然能够到手。
越来越多的人悟出了韩淮楚这个故事的味道,在场的一百来号学士都在沉思。功名利禄才是他们关心之所在,仿佛对今日论战这个事儿都提不起了兴致。
大才女安若素望着韩淮楚的目光,迷离而崇敬。
她见过的名士何其之多,拜倒在裙下的俊彦不下于十位,但与这位韩大将军相比,简直不在一个档次。
除了这个人儿,天下间还有谁这般才华横溢,魅力四射,值得他深深爱慕?
问问题的宁昌好像被韩淮楚将的那个故事为之折服,也在沉思,居然无话可问。
他这么愣愣地站在那里,既不赞同,也不反对,这可不是个事。还是那安若素打破僵局,轻声问道:“宁先生,你对韩大将军的回答可曾满意?”
宁昌犹如从梦中惊醒,哦了一声,呵呵笑道:“韩大将军讲得太好了,真是醍醐灌顶,闻君一席话,胜独十年书啊。”
场中一阵哄然。那宁昌辩论起来是个极不愿服输的主,居然这么轻易被那韩信搞定,真是意想不到。
第十三章 包罗万象
韩淮楚抓紧时机很诚挚地说道:“韩某躬逢盛会,一是与天下贤士交流学问,二是与诸君化解积怨,为国家延揽能治国安邦的栋梁之才。汉军灭齐,固然给齐地带来巨大创伤。然天下统一黎民免于战乱之苦,才是大势所趋。韩某求贤之心,殷殷可鉴。自古新朝之创,便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望诸君捐弃前嫌,襄助大汉!”
韩淮楚最后说出“襄助大汉”四字语音洪亮,情真意切。在场学士纷纷心动,却都不吱声,只看着安期生。
那安期生就是稷下学士的风向标,就是茅坑里的一颗臭石头。韩信已经在蛊惑人心,各家学士均已败在这小子唇下,安期生该当说出一些激愤的话来败他的奸计吧?
哪知安期生就像未听到一般,默然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田光大急,问道:“安公,你难道无话可说?”
安期生看了他一眼,平淡地说道:“老朽思虑已久,将要弃世修仙去也。各位今后有何打算,由诸君自决,何必问于老朽?”
哄然!又是哄然!那稷下众学士的领袖安期生,居然要修什么仙道对眼下事袖手不理,简直是丧失立场。
韩淮楚与安若素早已心中有数,二人对望一眼,相视而笑。
“只要这老儿不来阻拦,事情就好办。”那些早就对荣华富贵十分渴望却又怕落个不忠不义罪名的一帮文人,不由心中暗喜。
安期生一个缴枪,现在场中的气氛已变成了一边倒,除了田光几个极其顽固分子还想着与汉廷对抗,其余人均想着那汉家朝廷会封自己怎样大一个官。
韩淮楚先头那包容兼收之说,儒家法家道家杂家都心满意足,却不知还是冷落了一家学士,那就是名家。
蛋糕人人有,偏偏自家无。名家杰出人物武涉再也按捺不住,长身而起,高呼道:“韩大将军以为我名家之‘正名实’主张如何?”
韩淮楚微笑问道:“阁下可是以一语说动楚军二十万雄兵救齐的武涉武大夫?”
“惭愧!惭愧!若非草民引来二十万楚军,那些将士也不会魂归异乡,成就了韩大将军令名。”那武涉口里说是惭愧,脸上却一点不惭愧,反而有点自鸣得意的味道。
韩淮楚并未读过他名家的典籍,实在搞不懂那‘正名实’'究竟是什么东东,很谦虚地问道:“正名实何所指,韩某实不知也。”
非但韩淮楚搞不懂,在场的一百来位学士,至少半数不懂。大家只知道名家都是些狡辩之徒,实在不知道他这一家的政治主张。
那武涉也知道自己这一家的书很少人读,并未失望,反而可以趁此机会对大家宣讲一下。于是朗声说道:“天地与其所产焉,物也。物以物其所物而不过焉,实也。实以实其所实,而不旷焉,位也。出其所位非位,位其所位焉,正也。——”
那武涉还要滔滔不绝讲下去,就见韩淮楚面现不耐,一个摆手,说道:“且停。不知先生之所谓也。说客之术,可当十万雄兵。然饶舌狡辩之术,与治国安邦何益,安能为朝廷器重?”
“刷”的一下,武涉脸直红到耳根。高声疾呼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莫非大将军对我名家不屑一顾么?”
“可不是,白马分明是马,被你门中前辈说成非马。鸡生三脚,破绽百出,荒唐有如是者乎?”韩淮楚正色说道,连那名家的精英前辈公孙龙也连带贬低了。
“韩大将军既认为荒唐,草民这里再有一论,可能说出破绽?”武涉高昂着头,傲慢地问道。
名家高弟与韩大将军卯上了,大会又迎来高潮。众人无不兴致盎然,看韩淮楚敢不敢接招。
韩淮楚冷笑一声:“先生请讲,韩某洗耳恭听。”
武涉却不忙着说出他那高论,纵身出列,直向着韩淮楚所坐的探海石走来。
只见那武涉从怀中逃出一管狼毫,一瓶朱墨,用笔蘸了浓墨,在探海石上龙飞凤舞挥笔疾书,写下几行字来。
“看来这家伙是有备而来,竟带了笔墨。不知他写的什么奇谈怪论?”韩淮楚心忖。
待那武涉写完,韩淮楚拿眼看去。只见那是一排公式:
一丈等于一百寸
故一丈等于十尺乘以十尺
故一丈等于十分之一丈乘以十分之一丈
故一丈等于百分之一丈
故一丈等于一寸
就这么寥寥几行,武涉像变魔法一般将一丈缩水变成了一寸。望着这一幕,场内的学士与场外围观者面面相觑,简直要崩溃了。
“韩大将军可能指出其中破绽?”武涉将狼毫向地上一掷,洋洋得意问道。
“这名家弟子就这份能耐啊!”韩淮楚笑问站在身旁的安若素:“安小姐精擅算术,可能看出破绽?”
安若素启开朱唇粲然一笑:“若素暂时看不出破绽。就是看出了,人家问的是你韩大将军。若素说出了算个什么?”
韩淮楚呵呵一笑,从木案边站起来,走到武涉扔在地上的狼毫边拾起,就在那探海石上也写下一个字。
只见那第四排的字变成:故一丈等于百分之一丈丈。
韩淮楚沉声喝道:“丈乘了两次,如何能掩人耳目?”
就听安若素咯咯一笑,语带讥讽道:“武先生,你们名家原来就是这般将白马变成了非马,鸡生出了三只脚。”
武涉对安若素追求已久。遭到自己倾慕的美眉打击,那武涉顿时气沮,说声:“武某在此,徒增笑柄耳。告辞!”袖子一拂,扬长而去。
看来名家今日在这大会上是大泼面子,留在这里只会蒙羞。那武涉一走,随即便有几位名家弟子起身,纷纷而去。
名家是公认的最擅狡辩之徒。
太厉害了!韩大将军只在那探海石上添了一个字,就羞得那名家高弟武涉灰溜溜而去。
在这论战大会上论败羞走是常有的事,众人对那武涉之流的离去也未放在心上,论战还要继续进行。但此刻好像众人对辩论失去兴趣。韩淮楚坐在那琴案前,竟无人站起问话。
也是韩淮楚锋芒毕露,连续挫败儒家法家名家几位“天下名士”,那些憋了劲要在论战大会上与韩淮楚唇枪舌剑一场的众学士信心开始动摇,生恐与武涉一般出丑落个笑柄。
“不知诸位还有向韩大将军问诘者乎?”大才女安若素此刻是容光焕发笑容满面,对韩淮楚的辩才格外有信心,又站在那里为韩淮楚继续叫阵。
终于有一老者站起,小心翼翼问道:“似吾等淡薄名利不愿出仕做官者,昔日得齐王慷慨解囊,每年供给一笔银粮维持我稷下学馆嚼用。但齐王殁后,这资助也就停了。不知朝廷可否继续供给,以维持我学馆日常用度?”
原来自齐王田荣起,便创立了这么一座稷下学馆,养着一帮既不能安邦又无定国之才的文人,只会干些写辞作赋颂扬君王的勾当。
原来是来讨赞助的!韩淮楚哪里需要人家来歌功颂德,把锐眼看向那老者,问道:“先生乃稷下学馆馆主东郭坤乎?不知尓稷下学馆,每日做些什么?”
东郭坤脸上一红,讪讪道:“不过诗词歌赋耳。”
韩淮楚微笑道:“诗词歌赋能陶冶情操,雅事也。除此之外,馆中诸君还有他事可做乎?”
东郭坤脸上羞愧之色更重,说道:“唯奏琴与描绘丹青也。”
韩淮楚面孔一板,沉声道:“自始皇帝焚书坑儒以来,各家各派之经典绝传甚多。尔等何不致力于寻找典籍让各家绝学重现于世?民间俚俗诗谣,也是文化财富,尔等何不去四方采集,编纂成集,以留诸后世鉴赏?周秦以来,各国俱有史官纂史,尔等何不去收集整理,编成一部宏著?”
韩淮楚说的三件有意义的事,那稷下学馆是一件也没做。东郭坤大气也不敢出,唯唯道:“韩大将军说的是,草民这就吩咐下去照办。不知那供给朝廷还能继续么?”
韩淮楚面色缓了下来,说道:“现前方征战国库不丰,资助学馆非韩某所能擅专,须奏请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