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 徐徐涂抹-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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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正轨，你是说我的出现在这里是一个错误么？”千忆抓住了未来的千忆话语中的关键字眼。
未来的千忆勾起了嘴角，却没有正面回答，“那么你的选择是什么？”　
“生命。”千忆没有丝毫犹豫。
“哦？”未来的千忆嘴角勾起的弧度再深了，“你确定么？你要知道，如果失去了以往所有的记忆的话，那和抹杀现在的你没有什么区别，一个人如果连过去都没有是很悲惨的。”
千忆微微地笑了，“没有了过去，我还是我。虽然过去的记忆是很重要，但回忆这种东西没有任何力量，去创造新的记忆不是更有意义吗？”　
“那好吧。”未来的千忆敛尽了笑容，拍拍千忆的肩膀，“去吧，打开金色的那扇门。”
“不过……”千忆却没有马上动身，“我有一个要求，希望你能够帮我实现。”
“什么要求？”未来的千忆显然没有料到千忆会提出要求，显得有些惊讶。
“在这之前，我想看看那些被我遗忘的记忆是什么。”　
未来的千忆脸上露出几分为难，“这……”
“你知道，我从这扇门出去后，什么都会遗忘，那既然都要遗忘看与不看有什么区别么？”千忆恳求道。
“那既然看与不看都没区别，你又为什么一定要看？”未来的千忆说道，“而且看了过后又遗忘不是更加令人感到痛苦吗？”　
“看了又遗忘是会令人感到痛苦，但是不看就遗忘会让人感到遗憾。我宁愿痛苦，却不能让自己遗憾。”千忆这样说道。
未来的千忆深深地看了千忆一眼，“好吧，虽然有些违反规则之嫌，但，如你所愿。”
轻轻地拍了拍手，一阵淡蓝色的水雾凭空出现，将千忆包裹了起来。
几秒钟后，水雾又慢慢地散去，而千忆脸上却是惊讶、悲伤、释然与怀念的表情反覆不定。
“谢谢你……”千忆朝未来的千忆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跑向了金色的大门，在推开大门前，转身朝未来的千忆挥了挥手后，便义无反顾地进了那扇大门。
在大门内透出的白金色的微光中，千忆幼小的身形慢慢地拉长……然后大门便阖上，慢慢地变不见。
未来的千忆看着千忆的举动，脸上露出轻浅却包含着满足的笑容，身形在一片白茫茫地空间内，渐渐地淡去，直至消失。
Chapter　29　番外
那些被遗忘的记忆。
曾经，千忆不叫做千忆，是叫做祁妤的女生。
祁妤和千忆所生活的，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祁妤是一个懦弱胆小、缺乏勇气的女生。
8岁那年，父母带着年幼的她回老家，结果在高速公路上，发生连环车祸，他们所坐的客车与另一辆客车以及一辆载满货物的大货车相撞，父母为了保护她，放弃了自己逃生的希望，把她紧紧地护在了怀里。
8岁，并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于是，祁妤只能呆呆地看着暗红的血从身体扭曲成怪异形状的父母身上渐渐流出来，一点，一点地流到她身上，将她的衣服染红。
当救援的人赶来，将她从父母的尸体里救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和父母的尸体在一起，呆了整整一个小时。
她并没有哭，无论是看着父母的死亡还是被救出来获得生的希望时，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旁人都以为像她这样的一个小孩子应该是吓傻了，但她却明白，她只是哭不出来。
那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大悲无泪。
任由那些大人将自己抱起来，送走，眼睛里最后看见的，是父母仿佛看向自己的，慈祥平和的笑容，最后脑海里回响的，是爸爸在弥留之际告诉自己，要好好地、快乐地活下去的话语和妈妈那一句，微笑着说的，我爱你。
车祸结束了。
她被安置在一所孤儿院里，那里，和她有很多年龄相仿的孩子。
于是，仍然和以前一样，上学，放学。只是，不再有家，不再有在家里等待着自己微笑的父母和学习成绩变差后，带着爱意的责备。
她一直默默地过着这样的生活，不喜欢说话，喜欢呆呆的一个人望着天空外，妈妈曾经说过，离开这个世界的人，会变成天空中的一颗星星，永远照耀着他们所爱的人。那么，她的爸爸妈妈又是天空里的哪颗星？　
而同样的，她变得害怕睡觉。
每当她睡着时，都会看见天地间一片红色，像鲜血一样，不断地涌动着，仿佛要将她吞没，而她总是会尖叫着，从这样的噩梦里醒过来。
这样的日子过了不长的时间，孤儿院里来了一个姓黄的漂亮的阿姨，听院长说，她是从大城市来到这里的。
黄阿姨很喜欢她，没事的时候，总是会拉着她的手，逗她说话，把她抱在怀里，给她讲故事。每当她被抱在她的怀里的时候，总会闻到一股淡淡的馨香的味道，就像妈妈身上的一样。然后，便能安然入睡。
一年过去了，渐渐地，她也会开始和黄阿姨讲话，虽然很少，但她却能清楚地看见，自己开口说话时，黄阿姨眼中的喜悦，是那么的不加掩饰，溢于言表。
不过，黄阿姨却要走了。
院长说，黄阿姨在这里的工作结束了，要回到她的家里去了。
她心里便淡淡地浮现出难过来，然后，便又是抬头看着天空，寻找着她的爸爸和妈妈。
谁知道，黄阿姨却问她，愿意和她一起离开，让她来照顾她，当她的妈妈吗？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黄阿姨半晌，然后轻轻地搂着黄阿姨的脖子，却始终不愿意叫她一声，妈妈。
回到了黄阿姨的家。
黄阿姨并不是一个人，就像她的妈妈有爸爸一样，黄阿姨也有丈夫。
对于她的到来，他似乎并不是那么高兴，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她敏感地感受到了他脸上那名叫不高兴的表情。
黄阿姨却并没有给她说什么，只是仍向以往一样，温柔地抚摸她的头，然后把她带到一间布置得很漂亮的房间，让她住在里面。
之后发生的事，她便不清楚了。
只是偶尔在深夜被噩梦惊醒的时候，会听到，从隔壁黄阿姨的卧室里，传来压低了声音的争吵。
日子平淡如水地过了。
她升上了初中，也渐渐地明白了，她父母是永远地离开了她，星星的说法是骗人的。
她也明白了，黄阿姨和她丈夫争吵的原因是她，因为黄阿姨的丈夫想要小孩子，而黄阿姨却只想要一心一意地照顾她。
所以，终于在一天傍晚，她拉住了黄阿姨的手，说：我想要个弟弟。
然后看到了黄阿姨脸上惊讶的表情。最后，黄阿姨蹲下身，抱抱她，温柔地在她耳边说道：小妤你永远是我的女儿。
在她升上初三时，黄阿姨终于怀孕了。
黄阿姨的丈夫终于高兴了起来，她半晚听到的争吵声也渐渐地消失。
这样就很好了。
十月怀胎，黄阿姨终于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宝宝。她多了一个并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她对这个弟弟说不上喜爱或讨厌，准确的说应该是没什么感觉，但每次在黄阿姨为宝宝喂食或者换衣的时候，脸上露出的那种初为人母的喜悦感总让她觉得，失去了什么。
然后，她便考上了一所国家级重点高中。
黄阿姨很高兴，便说动了她的丈夫，一家人去泰山旅游。
本来旅游是很高兴的，但是在爬泰山的过程中，却发生了意外。
因为是旅游高峰期，泰山上的游客密密如织，只差没有摩肩接踵，泰山的山路本身就带有一定的危险性，结果在爬山的过程中，她却被她身后的游客推了一把，脚下一踩滑，整个人眼看就往山下摔去。
而这个时候，黄阿姨的丈夫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周围的游客一看出了事，一下子哄乱起来，这个时候竟然没有人来帮忙。而黄阿姨的丈夫，躬下的身子，渐渐地感到吃力，额头上也出现了汗珠。
她知道，她该放手的。
可是，她很怕，很怕放了手自己会被摔死。想到父母去逝时的模样，不想死的念头在她脑海里盘旋，所以便更紧地拉住了黄阿姨丈夫的手。
黄阿姨这时候反应过来，也来帮忙，终于，把她从崖壁上拉了上来，但拉上来时，黄阿姨的丈夫因为用力过猛反作用力的原因，在她和黄阿姨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摔下了山。
因为伤势过重，当送到医院时，黄阿姨的丈夫没来得及和黄阿姨说上一句话，便阖然长逝。
一场本应该是充满了欢笑的旅途，却变成了黄阿姨的断肠伤心之旅，只是一场旅游，便让黄阿姨失去了丈夫，刚出生的孩子失去了父亲。
虽然黄阿姨没有怪过她，但她自己知道，这一切的错都是她造成的。如果不是她贪生怕死，就不会有这一切的悲剧了。
从此之后，她活在了自己的自责里，她觉得，她是一个刽子手。
捧着丈夫的骨灰从泰山回家后，黄阿姨变得沉默，人也瞬间苍老了许多，经常看着怀里的孩子发呆，一整天一整天地不说话，然后便是默默地掉眼泪。
内心的负罪感让她不敢再面对这样的黄阿姨和那只有一岁的宝宝，所以逃避地住了校。开始了她的高中生涯。
每年放假黄阿姨打电话让她回家，却总是被她用这样那样的理由推托掉了。
为了逃避，她努力地学习，努力地笑，让自己看起来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一般，和所有像她那个年纪的女生那样，讨论时尚流行、明星以及动漫人物。
疯狂地看一切的漫画去动画，譬如《网球王子》《死神》等等。
但是，逃避却永远不是办法。当高考结束后的暑假，她不得不回去面对那个对她已然变得陌生的“家”。　
三年不见，黄阿姨看起来比三年前苍老了很多，岁月的在她的眼角烙下了重重的痕迹。而她的弟弟，却已经四岁，上了幼儿园，看见她后从最初的陌生变成了亲热，粘她至极。
好在黄阿姨的悲伤似乎已经消失不见，但她却知道，有些伤痕刻在心里，虽然看不见，但却是一辈子的，就如同她父母、黄阿姨的丈夫为她而死的事一样，久久不曾愈合，每每回想一次，便是一次鲜血淋漓。
假期里，因为黄阿姨要上班，所以照顾宝宝的责任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每天便负责接送宝宝去幼儿园，给宝宝做饭喂食等。
而她，其实很乐意这样，宝宝越能折腾，让她越累，她心里的负罪感就会轻一点。这让她有一种在赎罪的感觉。
男孩子在四、五岁这个不懂事的阶段，其实是最好动的，宝宝也不例外。
每次在她接送宝宝去幼儿园的时候，宝宝总是能挣脱她的手，到处奔跑，去看一些对他来说很新奇的东西。
所以，在她牵着宝宝去上幼儿园的时候，宝宝猛地挣脱了她的手，扑向街对面的一只黑猫的时候，也不足为奇了。
可是，在这个时候，一辆轿车却突然从街口转弯而来，速度极快。
她脑海里来不及反应，身体便已经自动地作出了抉择，飞快地扑向宝宝，把他推出去后，身体便被轿车撞得凌空飞起。
身体传来一波又一波地剧烈痛感，当她重重地摔在车上，又从重新回摔落至地面上的时候，她突然想起，那个时候为自己挡住所有伤害的爸爸妈妈、还有为了救自己摔落山崖的叔叔身体也一定也是这样的痛吧……
世界渐渐地在眼里变得黑暗，她也慢慢无力地闭上了眼睛，这次，她终于没有再懦弱胆小下去了，也没有再让周围的人离她而去了。
一个发自内心深处的笑容，慢慢地绽开在她那染血的脸上……
Chapter　30
千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眼前一片模糊，隐隐约约地看见有不停的人影在晃动。
“病人恢复心跳，血压上升。”一个带着激动的声音传进千忆的耳朵里。
“停止电击，继续手术。”另外一个沉着冷静的声音继续说道。
千忆分辨不出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无力思想，又缓缓地阖上了沉重的眼皮。
再次睁开眼睛，已不知是多久以后。
千忆嘴上戴着呼吸器，床旁的仪器上发出“嘀嘀嘀”有规律的声响。手背上插着针头，液体一滴滴地流进她的血管里。
千忆微微地动了动，看向窗外，已是深夜。
“你醒了？”旁边一个护士小姐看向千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千忆摇头。嘴微微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
护士小姐看着千忆这样，便轻柔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抚慰的味道，“你现在在重症监护室，探病时间已经过了，所以你的家人都不在。先休息吧，等明天探病时间到了你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千忆闭上了眼睛，又缓缓睡去。
不知道睡了有多久，千忆意识里，原本一片黑暗的世界里仿佛有了点点的光亮。耳朵里也传进了细碎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说话一样。
好似费尽了全身的力气，睁开眼睛。
便看见了外公伊久千势充满惊喜表情的脸，激动地想要说什么却又极力压抑的样子。
最后，也不过轻声地一句：“疼吗？”
千忆的眼角便滑落出一颗泪珠，渗进枕头。
戴着呼吸器，说不了话，千忆只能拼命地摇头。
“那就好。”伊久千势便松了口气，在床旁坐了下来，“别那么用力地摇头，乖乖地躺好，你看，谁来了？”　
千忆往伊久千势背后一看，却是白石。
愣了一下，千忆却觉得，自己仿佛有一部分重要的记忆失去了。
白石朝病床上的千忆挥挥手，脸上是温暖的笑容，但嘴里却说着抱怨的话，“你这一睡就是好多天，为了让你一醒就能看见我，害得我每天一下课我就往东京赶。呐，快点好起来吧。”
千忆点头，看着白石，却发现，自己没有了与白石童年的记忆。不仅是与白石童年的记忆，自己脑海里仿佛有个巨大的黑洞，把那些童年的快乐的、不快乐的记忆全部吞噬掉。
千忆便有些慌乱。她脑海里所能回忆起来的，只有上了国中后的记忆。
伊久千势一直在看着千忆的表情，自然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千忆情绪的不对劲，连忙拉着千忆的手安抚道，“千忆，别慌，别慌。怎么了？是不是记不起什么东西了？”　
千忆朝伊久千势点头。
伊久千势拍拍千忆的手背，“别担心，手术很成功。做完手术时，给你主刀的医生就说你的脑瘤生长区域很深很复杂，在做手术时，可能会有损害到部分脑细胞的危险。大脑本来就是很神秘的区域，医学对它的探测只有一小部分，如果手术后出现失忆或者其它症状，都是有可能的。”
千忆听了伊久千势的话有些沉默。
白石见病房内的气氛有些沉重，还以为千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