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马挥戈-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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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说:“你跟着,看看他去干啥。”吕花生只好往后跟,走了两步,护军已经折过来拦在前头,说:“相公,你不去,小的回去没法交代呀,要是我家统勋老爷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给我说。”
狄阿鸟冷哼一声,理也不理就把护军抛在了后头,护军眼看着他要出门,大叫道:“你们几个,跟着小相公,架也要把他架回去……”
几个轿夫士兵跟摸鱼一样把院门,见狄阿鸟把阿狗顶在头上,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终究没有动强,进院跟护军咧嘴。
护军跑出门看看,他们已经走远,只有坐在狄阿鸟头顶的阿狗不断回头,于是一步跨回来,气急败坏地往外伸手,叫道:“我们走。”
全家人魂都走了半只,杨二跑上去让他们回去说好话,拿钱就塞。
几个平日断然不会拒绝的人也不要,就在院门外的雪路上你塞我,我塞你,护军只急着回去,就在这一阵功夫,已经走了二十来步。杨二顾不得和几个丢轿的兵拉扯,跑到前头,喘着气说:“军爷。你别怪他。我家出了点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这个人,惦上心了……”
护军两之耳朵往上一跳,问:“什么事?!”
杨二原原本本一说。
护军眼神不定,问:“就这事?!他为了这事,不搭理人?”他大拇指往回一指,说:“上头那都是谁,他就为这一点事儿?!该不是……”
杨二想也是护军说自家人难为了狄阿鸟,连忙说:“不是。大人,他和我们家有亲戚呢,怎么会?!我不让他去,这不,拦不住呀。”
护军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说完,走得飞快。
后面几个兵抓着小轿往前撵,雪地上走得像一截四脚蛇。
杨二叹了口气,担心地往回走。
杨小玲跑着出来,就站在后面,见她哥回头,就问:“你怎么跟人家说的?!”
杨二摇了摇头,陡然醒悟到什么,说:“坏了。坏了。刚刚一愣神,没有多想,他过去,不会跟人家打架吧?!怎么还带个狗子?!”
杨小玲只想了一下,说:“我找老李去。”
杨二说:“那我也跟伙计们说一声,都过去,万一打起来,有个照应。”
两个人各自就走,雪地,墙壁,太阳,都一晃、一晃的。
这时,狄阿鸟已经和吕花生要走到赌博的窑子了。
吕花生就是要抻抻这个人的能耐,一点弯路也没有走,嘟着嘴,嘴唇一会扭到腮帮这边,一会扭到腮帮那边,带路带到门口,往前一努嘴,一扇茬了半边的黑通通窑洞,旁边放了两杆黑油油的枪,缨子都秃了。
狄阿鸟扭头看看他,把阿狗从头顶放下来,搂到怀里,上前拍那半面门。
里面叫叫喝喝,没有人应,阿狗哼哼一声,看到一旁的雪地上有一群小孩丢雪球,闹着要下来。
阿狗哼哼着,嚷:“阿哥。”
狄阿鸟扭头看了看,把阿狗交给吕花生,说:“去。陪我们家阿狗到一边玩。”
吕花生不动生色地领了阿狗往一旁走,十多步时弯腰回头,见狄阿鸟没有直接进去,把着门旁放着的枪取了,伸直了看,轻蔑地一呻。
狄阿鸟回头看到,拾了那两杆枪,给他扬一扬手,刷地抛了过来,说:“拿去玩吧。”
一旁玩的小孩有人看到,“吆喝”一声,往跟前跑。
吕花生很快要应付一圈小孩拖枪,回头看一看,狄阿鸟已消失在门口。
他倒不知道把两杆抛来干什么,生怕一会打起来,自己要使这俩家伙,站起来,凶神恶煞地赶几个小孩。
阿狗则自一旁拖了一根梢,到处跟那些比自己大的小孩说:“阿狗的。”
其中一个小孩认得杨宝和许小虎,问:“你哥呢?!告诉你,这枪是那几个兵的,看我不告诉他们去,让他们把你抓走,去喝稀饭。”
没谁拿过这话吓唬过阿狗。
阿狗听不懂,大劲一拍胳膊,胡言乱语说:“稀饭?!阿狗的,你们给哦玩,哦给你喝。”
一群小孩乱笑,说:“你自己喝吧。”
阿狗平日有好东西,给别的小孩,没有人不要,这一次,心里奇怪极了,说:“我就给你们。”他瞪眼一挣吕花生,大声说:“煮稀饭。”他喝过雪水,模糊有点印象,觉得雪一熬就是稀饭,往前一指,说:“放个头瓜,烧烧。”
吕花生只是想知道里头怎么样了,哪儿去哄他,继续赶一群被阿狗惹起来的小孩,感到腿上一疼,弯腰一看。
阿狗抱住他的一条推,张大嘴巴在啃。一群小孩笑得前俯后仰。吕花生的鼻子都气歪了,扯了几扯,不敢用力,听棉裤撕得直响,威胁说:“你再咬我棉裤,我打你屁股。”
阿狗就想给几个小孩玩,想表现,就丢了嘴,说:“你打哦,哦射死你。”他挺着肚子,两手一比划,说:“哦们家有弓,这么大,这么大。我阿哥都骑马,带西瓜。”他想起自己也有弓,说:“我回去拿。”
他一句话说动了吕花生,吕花生灵机一动,哄给几个小孩说:“你们带他回家,我就给你们买糖果。”
几个小孩渐渐经受不了诱惑,领走阿狗。
吕花生发他们一枝枪,回头就往窑洞里走,进了窑洞。
里头静悄悄无了动静,几个兵和郭华在一旁站着,其中一个一嘴是血,桌子最里头坐了狄阿鸟,旁边放件破衣裳,手里拿了把短刀。三个像领头的兵士脚下碎了几只破碗,撒出来的酒掺着霉窑酵味,让人有点作呕。吕花生定定神,只听到狄阿鸟在那儿发飑:“老子今儿来发财,就是要跟你们赌,不赌个究竟,哪一个也别想走,你们都是当兵的。当兵干什么?!卖的是命,命都敢不要,赌几把不敢了?!”
吕花生朝郭华看看,发觉郭华在瞅自己,偷偷溜过去,问:“怎么了?!”
郭华说:“他来,要把袍子换钱,别人不收,推他,说他搅事端,没能摁住,他就把小二黑的嘴打伤了,回头就说别人把他的袍子扯破了,那袍子,值一百两银子的,让赔,不赔也行,就赌它……”
旁边立刻上来一个衣冠不整的营兵,说:“什么呀,他是你找来的人吧,我就问你,他那袍子能是万岁爷赐的?!值一百两,妈的……讹人,来找死也不看地方。”
吕花生和他们怒目对视,不防狄阿鸟突然问话,回过头来才听清,是问他阿弟呢,吕花生好像受到了侮辱,事头上被他推去照顾阿狗,没好气地说:“他回家了。”
狄阿鸟点了点头,回头道:“我就讹上你们,怎么?!”
他把袍子一撑,撑起来,问:“你们见过这样的袍子吗?!拿去,看一看什么做的?!奶奶的,不当老子一回事,老子打声招呼,用金子也砸死你们几个杂种。哪一个来,雕阴城里的兵都是没爷的种么?!”
一个大胡子的老兵——吕花生认得,是跟自己耍过狠的。他两眼还是那般通红,道:“你是来找死来了。你一片破袍子,我们不要,要赌,赌一只手。”
狄阿鸟看看自己的手,说:“那好。你用什么给我赌。”
那兵隔桌而站,说:“用老子的手。”
狄阿鸟微笑道:“那好。来吧。上酒……借一碗酒喝。”旁边一个兵头往一旁动了动脑袋,顿时有一位十八、九岁的小兵在墙角里捞,再过来,抱了一罐酒,狄阿鸟伸手拿了一只碗,遥遥递过去,让他倒,接过来就喝,尝尝,酒不是酒,水不是水,带着腥味。
要赌自己手的那大胡子兵头拉拉脖子裹着一团破棉絮,捋大袄坐到对面,说:“我敬你是条好汉,今天就给你玩一把,输了,你也别后悔。”
狄阿鸟点一点头,把刀放在桌子上,推到对面。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别人立刻送来一个碗,三颗骰子,狄阿鸟捏了一颗回去,上看,下看,别人都以为他要验骰子,无不相信他是一条厉害的赌棍,陡然,一个兵从一旁嚎了一声,跪下来,趴到大胡子腿上:“大哥。他就是吃这碗饭的,我们不能跟他赌……”
狄阿鸟捻着骰子往前平视,微笑说:“现在反悔,还有机会。”
大胡子一把将腿上的弟兄推来,说:“赌就赌吧。”
旁边更多人劝,其中两个拔了刀,横到桌子上头,都说:“大哥,他就是来找事的,杀了他。”
蒙蒙的蓝光从纸窗户的破洞里射来,更使大胡子的乱发、胡须缭乱一团。
他抽了下嘴角,盯住狄阿鸟,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敢打赌,雕阴城,没有你这号人。”
吕花生和郭华都有些寒蝉,因为这些兵都操了兵器,要是真赌,这里都是那大胡子的人,他输了,可以耍赖,他赢了,狄阿鸟耍得了赖?!
这胳膊,这手,都是人身上长的,多少钱也买不回来的,咬咬牙不当回事的人,恐怕世间没有,有,也是人吹嘘出来的。
屋子里一个劲地灌寒风,人的牙根都在打抖,郭华轻轻一扯吕花生,往外面一比划。吕花生顿时明白过来,这就趁他们被吸引住注意力,偷偷往外溜,溜出去,去找人。
两个人说走就走,到了外面,都跟飞一般狂奔。
但是屋子里的人还是注意到他们俩了,那大胡子蔑视地说:“小子,你的人跑了。”
狄阿鸟哈哈大笑,二龙戏珠一样捉住骰子,举起来,众人只听得“咔吧”一声,那副牛骨,竟然断了。狄阿鸟看向那大胡子,又捏了一个,递过去,问:“怎么样?!”
大胡子以为他说骰子有问题,一时没反应,良久,醒悟到除了自己闹不清的理由,人家还是在那儿炫耀武力,勃然道:“你什么意思?!”
狄阿鸟见他不接,又把手里的一颗捏烂,碗里只剩一颗。
狄阿鸟轻声说:“你那双手,有我这双手值钱吗?!千军万马中斩将夺旗,你能吗?!”
大胡子捞起最后一颗。
狄阿鸟盯住他,问:“我看你也是一条好汉,只是在想,你怎么也不往四周看一看?!此值狼烟四起,边患频繁之时,大丈夫战场上建功立业,博求富贵,要靠坑蒙拐骗,勒索人家的一、二小钱,有意思吗?!你现就是在破坏军纪,一步走错,步步走错,前途都在你的一念之间,我问你,你这双手,省下来怎样?!”
大胡子怦然心跳,却还是说:“省下来,岂不是怕了你?!”
狄阿鸟说:“这里还有一颗骰子。我丢下来三次,倘若有一次不是六,我就把我的手给你,如果都是六,那就是天意,让我买你的一只手,去济世救民。”
说完,他就探过身子去拿,一窑兄弟都愣了,纷纷交头接耳。
大胡子死死抠住那只骰子不丢,突然用另一只手一推狄阿鸟的胳膊,猛地站起身来,将骰子往桌子上一拍,骰子顿时四分五裂,碎片四处迸射。
大胡子说:“不用赌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狄阿鸟说:“上天派来的人。你,是害怕看到上天的旨意,不甘心听命吧?!”
他拿出三枚铜钱,说:“我掷三次铜板给你们,哪一次不是字面朝上,我,就把一双手给你,不是一只,而是一双。要是三次朝上,你以后……一双手,就让我来使。”
大胡子回头看了一眼,说:“我知道你,你肯定是新来的校尉大人。大人,只要你能让兄弟们过一个好冬,兄弟们的命,以后就是你的了,大人,只要你让我们过了这冬,以后,要是哪一次冲锋陷阵,我和我这些弟兄,哪一个落到人家后头,你尽管取下来当夜壶。”
狄阿鸟大吃一惊,说:“朝廷还没能发上饷?!”
大胡子说:“粮是现发了。可我们是守楼关的兵,丢了楼关,现在除了吃的,什么都没有呀,上头说打败仗怪我们,调我们去守西川坝。我们一百兄弟,死得死,伤得伤,西川坝子上,还躺着十来个,好着的,几乎全站在这儿,上头不补发军帐、军辎。西川坝子,左边是峡谷,右边是个大风口子,坝面上那些斗大的石头,都能被吹得往下滚……弟兄们职能靠住山洞,拣棉絮度日,我听说新任的校尉调任,几天前就来了,按说,这叫擅自,可弟兄们来时都已经想好了。要是将军们还不给东西,他爱让谁守,谁守去,要杀要剐,我们伺候着,大不了,他娘的,进山去当土匪。”
狄阿鸟想不到还有这样的隐情。他正在沉吟,外头喊了一声,闯进来七、八号人,都提着刚刚打造的兵器,为首的是杨二,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连忙说:“误会。误会。”
外头还在往里挤人,只听到李多财大叫:“少爷,我带人来了,是哪个不长眼的,我替你拔他的皮。”
也不知道他从哪找来的人,外头乱烘烘一团,狄阿鸟一边澄清,一边让他们走。
大胡子喘着气,带着他的兄弟出来,刚刚安心,又来了一队人。
这一队不同于衣色杂乱的助拳的,衣甲鲜明,大老远就见前头走着,一个按剑带盔,到了跟前,举了一块令牌,对着正要走的大胡子晃一晃,后面的兵,上去就摁人。
狄阿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听得为首的军官大声说:“统勋大人让小的跟小相公传话,说他治军不严,让小相公见笑了,他处置完这些败类,一定亲自登门赔罪。”
第一卷 雪满刀弓 第七节
夜晚降临,家里多出来的小孩、大人纷纷散尽,远远近近,只剩下脚下碎开的“咯嘣”,一串、一串的,和狗吠互闻。
狄阿鸟记得王统领传过话,没有去睡,在灯头底下摊了杨宝的笔墨,抄书、练字,念念有词,而杨小玲则把阿狗哄睡,丢到床上,坐在一旁缝棉衣,时而唤他一声,把一根麻绳挂他身上,量个尺寸,事儿一边缝,一边责怪:“出来上路,也不知道准备些衣裳,你看这天冷的……”
狄阿鸟笑道:“我又不觉得冷,再说了,不是有人正给我做衣裳?!”
杨小玲没好气一笑,说:“谁给你做?!不知道冷,不知道热的,这天要是不冷,人家好好地当兵,能冻得受不了,去坑华子兄弟的钱么?!就该不给你做,看你还在这儿嘴还硬?!”几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壶酒,摸摸,是刚烫过的,狄阿鸟倒了一杯,凝凝神,发觉阿狗横于身边的大炕上,杨小玲坐在炕头,抱晖缝补,四周暖洋洋的,一时间无比感动,心想:“这才像个家呀。”
杨小玲见他痴痴地盯着自己发愣,胸口渐渐起伏,紧接着,欠身往里坐坐,将脚从草鞋中拿出来,盘到被褥里,给了狄阿鸟一个背。狄阿鸟捉了她的腰肢,把手伸进她的衣裳。她便软绵绵地靠过去,轻轻地说:“你家的媳妇漂亮吧?!她们来了,看你还敢不敢偷腥?!”狄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