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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女博士的风流韵事 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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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那个梦又出现了…… 



灰蒙蒙蓝幽幽的天色中,一个圆溜溜的东西悬浮西天,轮廓清晰,但却是那么亮而不明,它好似一个发光体却又不像,漫天迷蒙的东西似乎张着无数的小嘴儿,把它的光芒咬住了,吞没了,吸尽了,惟有圆圆光球两侧独立地悬挂着两抹狭短的光带,是那么耀眼,那么色彩斑斓!这——到底是些什么?是日挂双珥还是月挂双珥?那圆圆的东西到底是太阳还是月亮?忽然,那圆圆的东西边缘泛起细密的波纹,那波纹蔓延到如珥的光带,模糊着它,席卷着它,天地刹那间旋转起来,充满一片混沌,仿佛宇宙未开始的天象,接着就是一派令人窒息的恐怖的黑暗铺天盖地地袭来…… 




十七、故乡的风 



第二天中午,飞机降落在鹤城机场。她在乘车回家的路上,面对车窗外的城市街道、崭新的楼房,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仿佛夹生的米饭,随着家的逼近,这汽车轮下的路仿佛一把文火,渐渐地把米饭重新煮熟了,使她感到亲切如初。到了一个巷子深处平房小院的门口时,看到一把铁将军门锁,她才想起,只告诉父亲回家,没想到自己提前了一天。恰好旁边邻居告诉她,父亲去江边了——他每天都去的。 




 于是,她朝江边走去,路两旁是挺拔的白杨树,树干笔直冲进茂密的绿叶中。她左瞧瞧,右看看,这条路曾经印下过多少她的足迹。右边是国际儿童村,那“SOS”标志依旧如脑海里那么清晰。那一座座独家小院里,孩子们在嬉戏玩耍着。据说这儿童村只有一个男人,是村长,是所有孩子的爸爸,而十几个独院里的家里都有一个未婚妈妈。这未婚妈妈是通过严格的考试招聘来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光荣的、最崇高的未婚妈妈!她隔着栏杆看着这些不幸的孤儿们,为他们感到幸福。国际儿童村的隔壁就是敬老院,里面的老人们静静地坐在院子里,在树阴下纳凉,是那般平和。孟雪慨叹,这一老一小,一生一死,人生的起点和终点都在此了,可是这一生的中间过程他们将如何度过,他们又是如何走过来的呢?难道他们也如自己一样在众多的矛盾的夹缝中求得生存?也许老人们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个性磨练到熟视无睹,一切都平和了…… 




“咦?”有人惊叫,“这不是孟雪吗?啥时候回来的?” 



孟雪把目光从敬老院调回,转身一看,是高中时候的班主任冯丽丽。孟雪立刻迎上前去和冯老师热切地握手寒暄。 



“你已经是博士了?”冯老师惊讶地赞赏着,“真行啊,听说你还出版了长篇小说?” 



“是在读博士生,还没毕业呢,”孟雪忙实话实说,“那小说写得很差的……” 



“瞧你,这么谦虚!”冯老师嗔怪她自贬,说,“明天学校举办假期毕业班学习方法讨论会,请你去给小弟弟、小妹妹们作报告?啊?答应我,一定要去的!” 



“好,好!”孟雪对冯老师见面就这样热情的邀请,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高中时代,可是人生启程的地方,那后半句话简直就是命令,不答应她就是忘本啊。她告别了冯老师,继续朝江边走去。 




同是夏季,南方北方的暑热却如此不同。馨城的酷暑,闷热仿佛在蒸笼里一样,浑身上下,汗毛孔都张着嘴巴喘着粗气。而北方鹤城,头顶上依然是正午的太阳,但却不毒不辣,明媚中透着习习凉爽的风。孟雪踏上江滨堤坝,眼前是身着各色泳衣的人们,忽见坝边一群人围着,不时地一串串感叹随风飘来。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精神矍铄,正用嘴叼着一根笔在写什么。这支笔可以进入吉尼斯纪录了。它是用一米长、直径五厘米的木棒做笔杆,把海绵折成笔尖形状,扎在木棒的一头,做成一支巨型毛笔。 




“爸爸——”孟雪心底大叫,但没有发出声音,她不忍心打扰他。 



此时,老人用手拿着笔,抬起头来,面向观众,才要说话,忽见孟雪在眼前,他笑了,说:“你们看看,我送给博士两行字。” 



只见他把堤坝水泥斜面当做纸,回身蘸江水为墨,竖着写了两行草书:无情岁月增中减,有味读书苦后甜。字体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博得一阵喝彩。老人抬起头来对周围的观众说:“我女儿回来了,今天到此为止了,谢谢大家捧场!” 




说着向周围的人们一抱拳,向孟雪走来。 



“你提早回来了?”老父亲问,和她一起向家里走去,“你一个人回来的?” 



“嗯,”孟雪咕哝着,声音很轻,她不愿老父亲问及陈忱和孩子为什么没来,忙打岔说,“你什么时候练就这样一手巨笔书法?” 



“哈哈,”老父亲爽朗地笑了,“我离休了,没什么事啊,总想做点有意义的事呀。” 



“我看你写得真不错!”孟雪夸赞道,“为什么不写到纸上,再裱一下,可以流芳呢!” 



“啊,”老父亲说,“我这是寻找余生的乐趣,不像你们,还年轻,年轻就要拼搏,去得到社会的认可,年轻人是要奋斗啊……” 



孟雪苦笑着说:“奋斗——哪里有那么容易啊!” 



老父亲看了一眼身边的爱女,声音铿锵有力,他说:“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都要克服,人生短暂,时光岁月不等人啊,机会不能错过,莫要老大徒伤悲啊……” 



老人家经历战火纷飞的年代,建国后大建设大开发阶段,“文化大革命”,改革开放,到今日的知识经济时代,看的、听的、经历的比牛毛还多,孟雪这一声叹息,他就嗅到了她正处在困境中,便给予她如此的坚定方向。 




进入家门,还没坐稳,兄嫂都来了。孟雪从包里拿出那只新手机和那件旗袍。心如被针刺一样地绞痛着,手仿佛被燃烧的火炭烫着。她把它们送到嫂嫂怀里说:“送给你,我从上海带来的。” 




“啊?”嫂嫂兴奋地说:“这么贵重的东西啊,你自己留着吧。” 



“哪里?不贵——”孟雪忙贬损那手机和衣服的价值。若嫂嫂不要,她还要拿着去扔掉,否则,每看到这物品,它们的来历就无端地伤害着她,她像蝉蜕壳一样,甩掉它们再也不想见了。她又说,“没什么,有同学从国外带回来的,挺便宜的。” 




嫂嫂终于收下了。孟雪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轻松地坐了下来,感到畅快无比。哥嫂要去上班了,孟雪送他们出门后返回到房间里。突然,手机大唱起来,荧光屏上显示的是陈忱的号码。她犹豫着,终于没接。之后,座机电话大叫起来。老父亲拿起电话。 




“啊,啊,”孟雪听到老父亲对电话里说,“身体不错,骑车游泳横渡嫩江,硬笔书法样样能做……孟雪在这里呢……劝劝她?……你们吵架了?……都要好好的……” 



老父亲此时把电话给孟雪,孟雪不想接,但看在老父亲高擎着电话,她忙接过来。 



“孟雪,”电话里陈忱说,“我恨不能顺着电话线爬到你跟前……”孟雪忍不住发出了点笑的声音,陈忱那边为自己幽默的语言取得的效果而高兴,笑着说,“老婆,对不起,我在这里向你道歉了,以后,我真的不会再管你了,绝不干涉你,我保证……你好好陪着老爸多呆几天,早点回来啊……” 




放下电话,回味陈忱最后一句话,又有点想笑。多呆早回,只有他陈忱才会这样大公而不忘私。她转身,白发苍苍的老父亲看着她说:“吵什么呀?都好好的……人生不容易啊,都好好的……” 




“没有吵,”孟雪想安慰老人,“爸爸,我回来是想看看您和我妈……明天我到墓地去……” 



孟雪不再解释,欲盖弥彰的道理她还懂得。她静静地想想,却想不起来和陈忱究竟吵了些什么,具体的自己也讲不出来。 



这时,手机又叫了。孟雪一看,是一条短信息:情人的泪一滴就醉,多情的心一揉就碎。爱也累,恨也累,不爱不恨没滋味。不要说我错,不要说你对,人生这个谜,几人能猜对,爱情这杯酒,谁喝都得醉。接着还有一条短信息:你到了吗?也不给我个信息,我惦记着你,等着你回来,让你享用我的温柔……方国豪。这短信息仿佛毒蛇,咬得孟雪浑身毛孔密闭,心底恶血横流。她立刻删除了这条短信息,一并删除手机中所有方国豪的信息。 




老父亲从书桌里拿出一沓照片,递给孟雪,摊在床上说: 



“你看,这是我特地去了女作家萧红的老家,拍了这些照片准备给你看。” 



孟雪看到二十多张照片里,全是萧红的故居,有全景拍摄,有局部特写,分门别类,是一套名副其实的萧红大全。 



“你要向这个女作家学习。”老父亲说,“她的主要作品有《呼兰河传》等,你要超过她啊……到时候,也会有人为你树碑立传,后人瞻仰……你看,这是萧红的塑像,你也可雕这样一个像!” 




老父亲专拣出一个白色的雕塑,一个忧郁的女人形象。孟雪笑了,说道: 



“爸爸,你把我死后的排场都设想好了?” 



“哈哈,”老父亲爽朗地笑了,“我可不是咒你早逝啊,我是说你生前有多大成就,后人就有多大的敬仰……” 



孟雪又笑了,笑得很开怀。此时,老父亲拿着有萧红塑像的那张照片,说道: 



“我看你啊,还不一定会有这女作家的雕像呢!”孟雪忙收敛笑容。她听到老父亲担忧地说,“我看你现在好像很颓缩,那兵荒马乱的年代,依旧有那么杰出的女作家出现,可是现在这样的社会条件,怎能有一点点困难就情绪化呢?天降大任于斯人,必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方能成其大业啊……” 




孟雪目光从那堆照片中移到老父亲那慈祥的面孔上,看到他那满含殷切希望的目光围拢着她,让她心底惭愧无比的同时,浑身上下产生了无比的力量。 



翌日,孟雪应邀来到中学母校。在校园里兜了一圈,看到教室里有很多学生还在埋头苦学,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心底一阵叹息:暑假本该到大自然中去,交朋会友,可他们还在以死书为伴…… 




进入阶梯教室,那里已经坐满了一百多人,还有不少学生尾随自己进入。此时,冯老师把孟雪邀请到了演讲台。她对台下的人介绍说: 



“同学们,我们认识一下,这位是我们学校的双才女、博士,作家,我们请她来为我们介绍成功的经验,好不好?” 



台下掌声伴着青年人的应声,一股脑儿地涌向台上。冯老师没说“成功”二字的时候,她还能坦然地站在那里,可她讲完这句话,孟雪便颇感不安,生怕自己根底浅薄,抵不起学生们热烈期望的眼神。忽觉这学生当中有些面孔比较成熟,想必有些教师也在里面,总算找到了同龄人,于是她有了同龄人的话题。 




“同学们,”孟雪开始演讲,她本来就不怕演讲,东南研究院的演讲、博士生课程的演讲,她都能出其不意地博得热烈的掌声。可是今天,她有些踌躇,因为她想说的也许与中学教育抓升学率相悖。可是,既然来了,她还想告诫这些学生们,莫要步自己的后尘。 




“首先,”孟雪说,“我告诉大家,我不能算是个成功者,因为我还是在读博士,读博士很艰难,毕业不毕业还很难说呢……” 



台下有点躁动,显然,她的话有负亏于他们的敬佩心情。 



“我是出版了一部网络小说,有人邀请我,替我填写了申请加入省作家协会表,于是,我莫名其妙地成了作家,每个月还要交20元的会费……” 



台下有人笑了,而后孟雪用慷慨激昂的语调讲道:“凭我这么多年失败的经验,我想告诉大家的是,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智育,更主要的是素质教育。这教育要从娃娃做起,伴随着我们度过少年、青年时代,简化一点说,就是要学会做人,在将来的做事的过程中做人,而人最重要的素质培养是要有坚强的意志……而我们高中时代,都是在拼命学习,绞尽脑汁提高分数,这方面的教育太缺乏了!虽然,千军万马抢渡独木桥的时候,我们都挤了过去,可是,也造就了一大批‘高智商低情商’的残疾儿……” 




台下再也没有声音了,只有孟雪的话掷地有声地回荡在大教室的空间。孟雪结束讲话的时候,教室里刹那间沉寂,那些稚嫩的头脑还不知道把孟雪的思维放在何处,一双双求知的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孟雪就在这种目光的缠绕中,走下演讲台。 




这时,冯老师走上讲台对学生们说:“孟雪在我们这所中学读书的时候,一向都是谦虚好学的好学生,这谦虚的美德至今仍存在……只是,嗯……她身为理学博士,又是文学作家,站在相当的高度,看问题好像电视台的发射站,覆盖面大,但是,作为我们这些高中毕业班的学生,首要的还是要把课本读好,考上大学才有以后的做人……” 




说得孟雪脸一阵红,一阵白,谈恋爱的时候,一只脚踩好几只船都没有这么羞涩过,此时的心情沉重得似乎要脱落胸腔了…… 



孟雪怀着一种新的沉重的心情离开了母校,来到郊外山野中的墓地——母亲的安葬之地。 



穿过一片葱郁的树林,绕过几座新建的墓碑,一个用栅栏围起的方寸之地呈现在眼前。那栅栏漆过的曾经是蔚蓝的天色,而今已被风雨腐蚀得斑驳陆离。她踏着地上的羊肠小径,打开栅栏的门,走了进去,在两侧墨绿的青松的遮护下是一块墓碑,母亲的照片镶在上面。她悄悄地蹲下身来,泪水涟涟,用手指轻轻地擦拭着已挂满风雨残痕的玻璃,渐渐地,母亲的形象在自己的泪光中变得更清晰了,她好似正对着自己笑呢。 




她就轻轻地倚在墓碑上,好似倚在母亲的怀抱里,母亲好似安详地望着她。远处是绿色的青山,近处,那褐色的松树树干下面碧绿的青草上几朵山丹花开得正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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