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几时有:大明帝国的叹息 作者:包瑞-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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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宗周抨擊了逡滦l制度，說道：逡滦l都是膏梁子弟，不學無術，聽太監指使。即使陛下要懲治貪贓壞法，欺君罔上之事，也不能不交給司法部門處理。
從表面上看，劉周宗的出發點是維護言官制度和司法制度，言出於義，崇禎箝制言論，擅用私刑，破壞制度，是非正義的。但是黨爭的大背景下，言官制度和司法制度本身己經十分敗壞，早己失去了初衷，崇禎動用皇帝私刑屬於無奈之舉，在這種情況下，劉宗周拼命維護腐朽制度，恐怕另有原因。
事實上劉宗周並洠в兄蒙睃h爭事外，他對於營救姜埰、熊開元二人異常積極，他約中央有關部門主要領導共同申請救二人（宗周約九卿共救），並且放出話來：各衙署要傾剿出動，直到將二人改判刑部才甘休（今日當空署爭，必改發刑部始已），此外還對造成熊開元入獄的周延儒及其爪牙范志完進行了攻擊，崇禎十分生氣地作出了判斷：“如此偏黨，豈堪憲職！”，他將劉宗周革職，並命刑部議罪，後因閣臣勸阻，免去了議罪，只是將他罷免。
連劉周宗這樣清高的儒教領袖、道德拢�人也在党爭大潮中“中流擊水”，可見崇禎臨終前所謂“群臣铡�朕”並非完全是托詞。
劉周宗到家兩年後北京淪陷，聽到這個噩耗後，劉宗周表現出了他作為道德拢�人的一面，他毫不猶豫地選擇忠於明朝，並第一時間投入到挽救危亡的行動中，在此過程中，表現出了很強的責任感。
他一個人扛著長矛走到杭州，要求杭州巡撫黃鳴駿為崇禎發喪並起兵討伲�黃鳴駿雖然勉強同意發喪，但是對於起兵一事逡巡不前，劉宗周又和前侍郎硃大典，前給事中章正宸、熊汝霖等人召募義旅，謩澅鄙稀�
就在這時，弘光政權建立了，弘光重新起用劉宗周，恢復他原先的職務，但是劉宗周以大仇未報為由，拒不受職，而是以草莽孤臣的身份發摚�他的專業優勢，對時政建言獻策。
實邸�證明，只要有責任感，說話就會比較靠譜。責任感增強的劉宗周此時提出了“御瘢�親征”的戰略思想，他提出：“今日大計，舍討購统穑瑹o以表陛下渡江之心；非毅然決策親征，無以作天下忠義之氣”。這一戰略思想是解決當時問睿�的唯一有效辦法。
“親征”解決了“幹不幹”的問睿�，明確了目標、任務，此目標有利於發展軍力，報仇雪恨。
“御瘢�”解決了“誰來幹”的問睿�，使恢復明朝的大業和保持南明身家性命的工作有了責任主體。這一點很重要，在危難關頭，必須有人振臂一呼，作為朱家王朝的產權繼承人，皇帝本人義不容辭，他的號召力和凝聚力至關作用。
劉宗周還對“御瘢�親征”進行了可行性分析，回答了“怎樣幹”的問睿�。劉宗周認為，中都鳳陽地理位置優越，“枺�扼徐、淮，北控豫州，西顧荊、襄，而南去金陵不遠”弘光率親征之師進駐鳳陽，掌控四方，並以此為基地進行北伐。他這樣一來，就會得到各地的回應（秦、晉、燕、齊必有回應而起者）。他還建議弘光親自掌握禁軍（京營提督，獨斷寢之）。
“御瘢�親征”洠в斜粧窦｛，原因是多方面的。主要有三個：
一是由於皇帝和官員們的惰性以及軍事人才的缺乏，這一戰略難以找到合適人選付諸實施。
二是由於枺�林黨人另立新君的企圖始終存在，弘光和馬士英等人“日費提防”，不敢輕易出動，以免被敵對分子抄了老底。枺�林黨惦記著弘光的坐椅，而與枺�林關係密切的劉宗周又鼓動皇帝移開他的屁股，這讓弘光產生聯想。而劉宗周讓皇帝出鎮的鳳陽，是明代關押皇室人犯的地方，這仿佛是對弘光的裕�咒，劉宗周也因此議倍受別有用心者的攻擊。
三是因為形勢出現了新變化，滿清入關，李自逃回陝西，弘光政權對其鞭長莫及，而進佔中原的滿清，南明也洠в袑ζ溟_戰的理由，在這種情況下，南明需要對這兩個敵人維持恐怖平衡，以靜觀其變為主。
但是不管形勢如何變化，是“御瘢�親征”也好，是靜觀其變也罷，中央必須把槍桿子抓到自己的手中，並不斷壯大自己的槍桿子，以增強抵禦風險的能力，弘光政權恰恰是洠в邪衙�哒莆赵谧约旱氖种校�因此，在大浪來襲時，即刻傾覆。
此外，種種跡象表明，弘光政權放棄“御瘢�親征”，選擇“藩鎮”是一種以史為鑒的行為，只不過他們借鑒錯了朝代，才產生了錯铡�的戰略。
他們借鑒的是唐代的歷史，而不是宋代的歷史，兩者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模式，唐朝的安史之亂，黃巢之亂，這些都是內亂，而北宋亡于金兵製造的“靖康之難”。
李自成攻滅北京給明人造成的切膚之痛使他們腦海裏只是內亂而洠в型饣迹�他們很容易將李自成和曾經攻陷長安的黃巢相提並論，從而很容易將當時的局勢和唐朝聯繫起來，從而採取了唐朝的“藩鎮”模式。
事實上，南明和處境類似於南宋而不是唐朝。他們的主要敵人是清軍，而不是李自成。南宋是如何抵擋金軍南下的？南明洠в醒芯浚�他們部署的“藩鎮”戰略，完全是為了應對內亂的民軍，對於滿清，他們完全洠в邢鄳�的部署。
南明的面前有兩個猛獸，一個是天上的獵鷹，一個是地上的老虎，南明只看到了老虎，忽略了獵鷹，雖然他們修了高大的圍牆，挖了又深又寬的濠溝來敵擋老虎，但是這些圍牆和濠溝對於從空中來的獵鷹毫無防備意義，當獵鷹來攻時，南明束手斃命。
如果弘光政權能早日發現滿清的危害，採取有針對性的措施，以“御瘢�親征”親征的戰略壯大陸軍，規眩�中原，或是像南床一樣建立強大的水軍，將滿清阻止在長江以北，完全有可能為明朝保存最後一點血茫�。
很顯然，在學習歷史的時候，南明的學者們刻舟求劍了，這再一次說明，歷史不像看上去那麼簡單，學習正確的歷史是何等重要。
…
作者：山高月闊2010　提交日期：2010…12…08　10：58
第二節　不合時宜的順案
除了在戰略上模仿唐代以外，在懲治變節者這個問睿�上，弘光政權也效法了唐代懲治安史之亂中變節者的做法，查辦投降大順的官員，《明史•；解學龍傳》記載：“時方治從僦�獄，仿唐制六等定罪”。
解學龍時任刑部尚書，他的治罪方案於崇禎十二年上呈，具體內容是：
其一等應磔者：吏部員外郎宋企郊，舉人牛金星，平陽知府張嶙然，太僕少卿曹欽程，禦史李振聲、喻上猷，山西提學參議黎志升，陝西左布政使陸之祺，兵科給事中高翔漢，潼關道僉事楊王休，翰林院檢討劉世芳十一人也。
二等應斬秋決者：刑科給事中光時亨，河南提學僉事鞏焴，庶起士周鍾，兵部主事方允昌四人也。
三等應絞擬贖者：翰林修撰兼戶、兵二科都給事中陳名夏，戶科給事中楊枝起、廖國遴，襄陽知府王承曾，天津兵備副使原毓宗，庶起士何胤光，少詹事項煜七人也。
四等應戍擬贖者：禮部主事王孫蕙，翰林院檢討梁兆陽，大理寺正錢位坤，總督侍郎侯恂，山西副使王秉鑒，禦史陳羽白、裴希度、張懋爵，禮部郎中劉大鞏，吏部員外郎郭萬象，給事中申芝芳、金汝礪，舉人吳達，修撰揚廷鑒及黃繼祖十五人也。
五等應徒擬贖者：通政司參議宋學顯，諭德方拱乾，工部主事繆沅，給事中呂兆龍、傅振鐸，進士吳剛思，檢討方以智、傅鼎銓，庶起士張家玉及沈元龍十人也。
六等應杖擬贖者：工部員外郎潘同春，禮部員外郎吳泰來，主事張琦，行人王于曜，行取知縣周壽明，進士徐家麒及向列星、李（）八人也。
其留北俟後定奪者：少詹事何瑞征、楊觀光，太僕少卿張若麒，副使方大猷，戶部侍郎党崇雅，吏部侍郎熊文舉，太僕卿葉初春，給事中龔鼎孳、戴明說、孫承澤、劉昌，禦史塗必泓、張鳴駿，司業薛所蘊，通政參議趙京仕，編修高爾儼，戶部郎中衛周祚及黃紀、孫襄十九人也。
其另存再議者：給事中翁元益、郭充、庶起士魯栗、吳爾壎、史可程、王自超、白胤謙、梁清標、楊棲鶚、張元琳、呂崇烈、李化麟、硃積、趙熲、劉廷琮，吏部郎中侯佐，員外郎左懋泰，禮部郎中吳之琦，兵部員外郎鄒明魁，行人許作梅，進士胡顯，太常博士龔懋熙及王之牧、王皋、梅鶚、姬琨、硃國壽、吳嵩胤二十八人也。
其已奉旨錄用者：兵部尚書張縉彥，給事中時敏，諭德衛胤文、韓四維，禦史蘇京，行取知縣黃國琦、施鳳儀，兵部郎中張正聲，內閣中書舍人顧大成及姜荃林等十人也。
得旨：「周鍾等不當緩決，陳名夏等未蔽厥辜，侯恂、宋學顯、吳剛思、方以智、潘同春等擬罪未合。新榜進士盡汙偽命，不當眩�玷班聯。」令再議。惟方拱乾結迹�馬、阮，特旨免其罪。
明年正月，學龍奉詔擬周鍾、光時亨等各加一等，潘同春諸臣皆侯補小臣，受偽無據，仍執前律。當是時，馬、阮必欲殺周鍾。學龍欲緩其死，种�次輔王鐸，乘士英注籍上之，且請停刑。鐸即擬俞旨，褒以詳慎平允。士英聞之大怒，然事已無及。大鋮暨其党張捷、楊維垣聲言欲劾學龍，學龍引疾。命未下，保國公硃國弼、禦史張孫振等詆其曲庇行私，遂削籍。
大鋮既殺鍾、時亨，即傳旨二等罪斬者謫允充南金齒軍，三等罪絞者充廣西邊衛軍，四等以下俱為民，永不敘用。然學龍所定案亦多漏網，而所擬一等諸犯，皆隨傥餍校瑢嵨磭L正刑辟也。黃繼祖、沈元龍、向列星、李（）、黃紀、孫襄、王之牧、王皋、梅鶚、姬琨、硃國壽、吳嵩胤、姜荃林，皆未詳其官。
從這個記載中，我們可以看到許多關於順案的資訊：
一、主持順案工作的是解學龍而不是阮大鋮。解學龍時任刑部尚書，查辦順案正是他的職責，解學龍的另一個身份是枺�林黨骨幹分子，因此上述方案洠в写驌魣髲蜄｜林的成分。
二、對周鐘、陳名夏、項煜、侯恂等枺�林黨人進行處理，是解學龍本人的意思，可見在當時的人看來，他們的罪名是無可爭議的，解學龍這個“同志”也無法包庇他們的罪行。
三、整體上看順案量刑較輕，而且有不少遺漏。《明史》認為“學龍所定案亦多漏網，而所擬一等諸犯，皆隨傥餍校瑢嵨磭L正刑辟也”。這個評價比較客觀，雖然“一等應磔者”有十一人，但這些人早在李自成攻陷北京時就己經加入其政府，他們應屬於敵對陣營，而不應該作為變節者列入順案，李自成跑路以後，這些人都跟隨李自成一起行動，弘光政權對其鞭長莫及，無法對其實施處分，因此第一條基本上洠в幸饬x，真正判死刑的只有“二等應斬秋決者：刑科給事中光時亨，河南提學僉事鞏焴，庶起士周鍾，兵部主事方允昌四人”，雖然這四人被判了死刑，但是“秋決”一詞為日後營救爭取了時間，可見解學龍所擬的方案基本上是不殺人的。
四、馬阮通過影響弘光帝對順案施加影響。弘光以拢�旨的形式對解學龍的方案進行了批示，認為他的方案處罰力度不夠，明確指出第二類斬秋決的周鐘等人應當馬上處死（不當緩決），第二類陳名夏等人刑名不足以掩其罪行（未蔽厥辜），其餘侯恂、宋學顯、吳剛思、方以智、潘同春等人也判得太輕（擬罪未合）。並認為所有的新榜進士都名節有虧，不應當再列朝班（盡汙偽命，不當眩�玷班聯）。弘光要求解學龍再議。有理由相信，馬士英和阮大鋮影響了弘光的決策，拢�旨體現了他們的意志。第二年正月，解學龍不得不奉詔將“周鐘、光時亨等各加一等”。
五、枺�林黨人為了營救周鐘等人搞了小動作。解學龍“欲緩其死”，於是和另一位枺�林黨內閣大臣王鐸串通一氣，乘馬士英請假（注籍）的時候上疏請求停刑，並得到了弘光的許可。馬士英聽說後大怒，但於是無補，阮、馬遷怒于解學龍，彈劾他恂私舞弊（詆其曲庇行私）並導致其辭職。
六、順案偅�促中草率了事。朝廷處死了周鐘和時光享兩人，對二等罪斬和三等罪絞只實行流放，四等以下只是罷職為民。這反映了左良玉兵變後，時局危急，馬阮等人不得不迅速結案，為了團結大多數人，他們草草了事，只處死周鐘和時光享這兩個他們認為是罪大惡極的人。周鐘是馬阮的目標，但是光時亨並非眩�社的人，與馬阮也洠в袀�人恩怨，對光時亨的處理反映了馬阮對順案的處理並非完全是公報私仇和打擊眩�社。當時弘光己經做出停刑的決定，如果左良玉不發動兵變，阮、馬等人或許會對其網開一面，枺�林黨人救其同類的冒失舉動，反铡�了卿卿性命。
七、對於投降清廷的人，弘光朝投鼠忌器。除了六等刑名之外，還有一類人是“其留北俟後定奪者”，這些人都是投降清廷的人，很顯然，弘光認為投降清廷的人也是叛徒，弘光朝意欲對這些人進行懲處，但是為了不和清廷簦Х�，弘光朝不得不耄�忍不發，只留下了一個以後再說（俟後定奪）的模糊概念。
八、方案照顧了各方面的關係。侯恂是投降大順的原明官員中唯一超過三品的。對明朝三品以上官員實行專政，是李自成進京後用人上的原則立場，然而這個原則立場只為侯恂一人開了後門，這實在不是一般的特殊，結合左良玉在長期的戰爭實邸�中與李自成相敬如賓的表現看，侯恂實在是大有問睿�，弘光政權理應對侯恂進行重處，但是礙于左良玉的面子，不得不做出妥協，僅將其列入“四等應戍擬贖者”之中。此外，名單中“其另存再議者”照顧了一些特殊的關係。比如史可法的兄弟史可程，此君不僅投降變節，還給史可法寫過勸降信，本應該重處，為了照顧史可法的情緒，儘管史可法貌似大公無私要求嚴辦，但朝廷還是洠в薪o予史可程任何處分，只讓他回家贍養老母（王以可法故，令養母），再比如吳爾壎，李自成逃跑後，他也跑到史可法營中宣誓效命，從而成為史可法的幕僚（贁∧线�，郑Э煞ǎ�請從軍贖罪，可法遂留參軍事）並獲得了他的保護，後來吳爾壎因捲入童妃案，朝廷欲抓捕之，史可法再次保護了他（遇一婦人，自言福王妃　�枆兑蚴爻几绞枰赃M，詔斥其妄言，逮之，可法為救免）。還有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