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隔壁-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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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儿问我们来这儿做嘛打算?我回答想看看下雪。
老头儿笑了,说除非贡奉菩萨,这个季节还下不了雪。
睫毛听了真的爬起来。正好大桌子旁横着长条几,上面供着菩萨像。老头儿找了几根香点上,睫毛认真插在小佛龛里,还合了几下掌。不过也好,佛香的味道挺好闻,至少有助于催眠。
入睡前,瞅见老头儿紧紧握着老太婆皱巴巴的枯手,一刻都没放松过。
于是轻轻握住睫毛的光滑小手,安心睡去。
迷迷糊糊被叫醒。
《天堂隔壁》 穿上衣服跑出去
一脸懵懂间,瞅见老人家一脸的激动,高喊着下雪啦!好几遍。
我与睫毛穿上衣服跑出去,不禁望天惊叹:鹅毛大雪,仿佛受到菩萨召唤似的,铺天盖地飘落下来。整个山村,远处的林场,很快被大雪覆盖,白茫茫的一片。睫毛兴奋死了,拉住我往山坡上跑。雪越积越厚,跑到山坡下,雪已经没到膝盖。两人干脆躺在雪地上,冲着天空大喊,任凭雪花儿奇奇怪怪飘落在脸上。
老头儿借来一辆雪橇,拉着我们绕来绕去,一路爬到山顶。清清楚楚看到大雪覆盖的小村庄。被雪压倒的麦秸堆,雪地里匆匆觅食的家禽,大雪中慢慢消失掉的乡间小路,家家户户屋顶上冲破大雪封锁的炊烟,林场被积雪压弯了腰的树冠。
呆呆凝视好久。
钻进我们睡觉的小木屋。
视野很棒。透过窗户,清清楚楚看见远处积雪的林场与连绵群山,近处被积雪覆盖着的一排排的木屋。推开门就是一尺厚的雪。
睫毛支起画架,认真作画。我在一边帮她洗画笔,打个下手。一直到深夜。她仍在刻苦作画。我累了,趴在火坑上不知不觉睡着。不知多久,被睫毛滑腻的皮肤舒服醒了。睁开眼睛,一片昏暗,只有火盆里释放出忽明忽暗的光线。睫毛钻在我怀里,紧紧抱着我,闭着眼睛,鼻息缓缓喷在我胸脯上。惊讶地发现睫毛几乎裸着身子,只穿内衣,皮肤滚烫,脸蛋发红。两人肌肤无一处不在亲昵。舒畅感觉无可言状。强烈的欲望燃烧起来。爱的欲望,混合着做爱的欲望,熊熊燃烧。
舔下她的长睫毛。颤了一下,仿佛蝴蝶翅膀上落下一滴水珠。继续舔。睫毛醒了,睁开眼睛,安静乖巧望着我,一动不动。我的舌头顺着长睫毛到鼻子,再到嘴巴。每换一个位置,她的身体就会颤抖一下。舌头滑到她嘴角,沿唇线轻轻描了一圈儿,慢慢伸进嘴巴。睫毛犹豫一下,用舌头迎接住我,闭上眼睛,轻轻呻吟,声音如同涨潮的海水在晃动一只小木船。手伸到下面,温柔抚摸,她下身早就长白山天池一般汹涌澎湃。
抬头看着睫毛。她睁开眼睛,柔情似水望着我。一会儿用手背遮住眼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猛地拉开她的手背。睫毛象一只受惊吓的小兔子,大拇指放在唇边咬住,眼神迷惑期待。我抬起身子,将钢铁一般的下身,轻轻地,慢慢地,万般温柔地送进她湿润紧凑的身体。。。。。。
做完不久,又坚硬起来。睫毛眼神充满鼓励,又要了一次。直到两人疲惫不堪。
突然刮起猛烈的暴风雪。
狂风拍打着窗户。透过被两人喘息热气模糊的玻璃望向窗外,大地已经成了暴风雪施展无限想像力的战场。所到之处,按照它的想像重新塑造着树木的形状,压迫着不可一世的高山,填补着所有凹洼不平。直到一切看上去光洁平滑,如同睫毛的皮肤,才喘着粗气就此罢手。
我与睫毛躲在大雪覆盖的小木屋,如同悬崖峭壁下秘密山洞中两只悄悄冬眠的小鼹鼠。木屋里温暖如春。火盆里的木炭贪婪地呼吸着其实在加速自身死亡的氧气,发出叭拉叭拉的燃烧声。
弥漫开来体液的味道。
睫毛的味道清澈隽永,让我想起沾满露水的竹林清晨升腾起的那股潮气,还有堆满小木船的港口雾气紧锁的那片湿气。只有滋养在爱情的土壤里,才会孕育分泌出来如此纯澈的味道。我嗅到过最感人最清澈的体液味道。
我闭上眼睛长久呼吸,沁入心脾。
甚至想喝入胃底,融化到身体里去。
耳边响起Damien rice的《The blower’s daughter》。
Damien rice脆弱气质绝望声音,混合着空气里弥漫开的体液味道,整个大雪封盖的小木屋蒙上一种诡异的暖洋洋的颓废味道。
“我喜欢体液的味道,让人感觉危险,又诡异,好象地狱的味道。”
睫毛趴在我胸脯上,手指随便刻划,表情温暖,又有一点脆弱。
“精液可以美容!上次一个女伴说的,她喜欢把男朋友的这东西涂在脸上,当面膜用。听的时候特别恶心,现在却想试试呢。”
她伸手往下摸那液体,我赶快抓住。
“真奇怪,想像起来挺脏,真做起爱来,一点也不觉得,甚至冲动着想舔舔尝尝?人越是压抑一些想法,这些想法反而越强烈。”
我抚摸着她后背到臀部的优美曲线,默默倾听。
“这些话吓着你了?”睫毛问。
“没有。还有更吓人的吗?”我故意说。
“有,怕你接受不了?”她长长叹口气,脸贴在我胸脯上,浑身无力。
“只要是你的,全部接受。”我鼓励她。
睫毛趴起来,胳膊交叉趴我胸脯上,下巴抵住胳膊,乳房挤在我胸脯上,似乎在整理思绪。
“记得之前我们睡过几次,没做爱?”
我回想一下,点点头。
她犹豫了一会儿:“一方面感觉做爱应该是相爱以后的事,谈不上爱情的做爱,没大意思,也不需要这个。”
“喜欢不一定要做爱,做爱之前,还有许多事需要做。”
我故意认真背诵她在西递古镇的话。睫毛有点惊喜,亲下我的嘴巴。又失落地叹口气,仿佛下了一个挺大的决心:
“其实想做也做不了,那时候我刚打过胎。”
我有些惊讶,尽量掩饰住。
“能接受?”睫毛再次确定。
《天堂隔壁》 特别颓废绝望的日子
我点头,装作若无其事,鼓励她说下去。
“我曾经有一段特别颓废绝望的日子。因为妈妈去世,出车祸死的,现场我去过,全是血,甚至还有脑浆——知道对我的刺激有多大?那段时间,简直得了歇斯底里症,疯了似的,老想死。勉强活了下来,害怕那个城市,老想起那些血迹脑浆。一天搭上火车,漫无目的四处漂泊。火车停了就下,买票再上,也不管去哪儿,这样晃荡了好几天。实在坐累了,就下车到处游荡。每天住便宜旅社,吃快餐。最后钱花光了,就睡火车站候车室。没钱了,就忍着。实在饿得忍不住,就去街头帮人画肖像,挣钱买东西吃。”
这时Damien rice唱起另一首《Volcano》。
凄美歌声更能敲开心扉,让人莫名其妙疯掉一般淹没在漫无边际的忧伤里。
“还能接受?”睫毛望着我再次确认。
我俯身亲下她的小嘴巴,用力点头。
“一天晚上睡不着,起来到处溜挞。穿过一个小巷子,突然窜出几个男人,把我拖进旁边一个院子,扒光衣服,按在地上,轮流趴在我身上。”
我惊呆了。
掩饰不住惊讶表情。扳过睫毛的脸,没有哭泣,反而在微笑,平淡如水震撼人心的微笑。
“后来他们把我扔到那儿,裤子都没帮我套上。我又痛又累,默默躺了一夜。第二天爬起来,不敢去医院,讨厌护士们貌似同情的羞辱眼神。忍着痛晃到一座大桥上,想了想,妈妈死了,没什么好牵挂的,跨过栏杆想跳下去。这时开过来一辆车,跑出一个男人拼命拉住我。他把我带回家,照顾我。我不喜欢他,出于报答,只好陪他。我不会照顾人,那段日子,努力学习照顾他,做菜洗衣服,等他回家,还算温馨。后来他可能腻了,经常在外面鬼混,回家身上全是其他女人的味道。我最忍受不了这个,只好离开他,继续流浪,就到了你们这个陌生城市。对生活彻底绝望之际,突然发现自己又怀了孕!很想要那个孩子,可是不知道是谁的,更不知道应该怎么照顾它?害怕给它一个比自己更不幸的一生?只好打掉。打掉一个活生生的骨肉,痛苦无比,就跑到你们酒吧喝酒,偏巧遇到你。就这些。”
睫毛仿佛抖掉一个无比沉重的大包袱,轻松无比。
“这样一个肮脏可怕的女人,你还要?”
我紧紧抱住她,热烈亲吻,很想回答:“要,亲爱的,当然要,只要你,独一无二的你!”,可是感觉有点俗套,只好作罢。拼命点头,直到她满意为止。
睫毛想了想继续补充:
“那段日子绝望透了,生活没有出路,很想破罐子破摔。只到一天发生一件事。就是来寒流下大雪那次。我独自一个人爬上山,翻了好几个坡,钻进一个废弃的破庙。一个人都没有。我坐在屋檐下,望着雪景,独自反思。那时候产生了画一幅大雪木屋的想法。远处突然升起烟火。我很激动,不好意思喊,不敢喊。干脆把外套脱了,清清冷冷特别舒服。又把毛衣脱了,嫌不过瘾,干脆把衬衣毛裙全脱了,只穿内衣,光着身子望着满天烟火,感动得浑身发抖。
漫天大雪纷纷扬扬。一阵子冲动,干脆躺到雪地里。冰冷无比,刺入骨髓。或许是寒冷的刺激?僵化的思绪突然豁然开朗,一下子琢磨透了很多东西,感觉生活应该乐观起来,不应该自暴自弃。突然很兴奋,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从来没有哭得那么痛快淋漓过。爬起来看烟火,眼泪唰唰往下流。
我喜欢烟火,喜欢那种毁灭的感觉。烟火的生命力就在于毁灭。就象一根火柴存在就是为了最后一刻燃烧,感觉特别宿命。每当看见烟火升到空中,绽放,刹那美丽,然后毁灭,就会特别感动,仿佛看见自己过去的经历。
还记得《黑暗中的舞者》?那段时间,总感觉自己就是那个脖子套上绳索,眼睛蒙上,站在绞架上的比约克。区别在于,她是无辜被人审判,我却是莫名其妙被自己审判。不过也有共同之处,虽然套上绳索,并不妨碍我们高声歌唱。”
睫毛终于一口气说完。
爬起来,跪在炕上,靠在窗边,望着被大雪覆盖掉的林场群山,幸福地微笑。
我凑过去,从背后抱住她,轻轻亲吻她的后背,感动之极。
为以前对睫毛一再的误解与偏激态度,羞愧不已。
耳边响起了科特柯本的《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
“聊聊你的?那段日子?都经历了什么?”
我抱着她认真讲述:不不抛下我,丢了情人,找不到生活方向,只好用性来解脱,生活混乱。遇到睫毛,又不接纳我,万般无奈,跑去丝绸之路,寻找生活出路。遇到扎巴,倍受他健康温暖生活方式影响。扎巴意外死去,被迫溜回城市,万念俱灰,幸好被睫毛收留。
讲到扎巴,睫毛挺难过,眼睛湿湿的。
“羡慕他可以天葬。”她擦擦眼角安慰我。
“更羡慕他有柯兰。”我亲下她的小脸蛋回答。
两人聊着聊着,兴致逐渐高涨起来,气氛也开始活跃。
睫毛坐直身子,伸开手臂探个长长的懒腰,打个大哈欠,冲我笑笑。仿佛给刚才的伤感气氛划了个句号。
“聊点高兴的?”
“比如?”我问。
“你多大开始做爱?”
“22岁。”
“骗人!”
“真的,不骗你。”
“所以现在拼命往回补?”
睫毛拉着我躺回火炕。
《天堂隔壁》 用指甲刻划我的唇线
火盆里的火苗映在她的裸体上,弯弯曲曲,忽明忽暗,味道如同埃及艳后。两人如同两只冬眠大熊,脑袋抵着脑袋俯卧,睫毛用指甲刻划我的唇线,眯着眼睛望着我,我也深情回望她。
“你有什么梦想?”睫毛问。
“娶你。”我说。
“贫嘴!其他的呢?”
“我们一起去过牧歌式的生活:去深山老林隐居,狩猎为生,爱护蔬菜。”
我想起在废墟楼顶对皮子说过的话。
“喜欢。还有吗?”
“想炸一座桥。”
“炸桥?发泄对社会的不满?”
“不完全是。我喜欢桥,喜欢得发疯,没办法表达,只好选择炸掉它。”
“炸哪座桥?长江上那个?”
“不会。不喜欢那种俗气的桥。我喜欢耸立在高山峡谷中间风格冷峻的桥。”
“耸立在高山峡谷中间风格冷峻的桥——我喜欢!然后呢?”
“我会在桥边住上一个月,跟这座桥度蜜月,分享最后快乐。然后把它炸掉,炸得粉身碎骨,一块拳头大的石头都找不着。”
“全国人民都会抓你!”
“所以这才有乐趣。你想:全国人民都在抓这个炸桥分子,可是我——这个炸桥分子——就开开心心活在人民群众眼皮子底下,多刺激呀?”
睫毛胳膊肘撑在炕上,开心地望着我。似乎已经在分享我炸桥的快乐。
“万一你暴露了呢?”
“畏罪潜逃。”
“去哪儿?”
“南太平洋上的复活节岛。”
“有巨人石像那个?”
“是的。我的梦想就是老得走不动的时候,去那个岛,死在那儿。”
“没人安葬,会给鸟吃了。”
“你不是在我身边吗?”
“我才不去连洗手间都找不着的地方呢,你自己呆着吧。”
“好好。干脆天葬,被鸟吃了。”
“被鸟儿吃了?有什么好处呢?”
“你想像一下:比如我现在就躺在南太平洋复活节岛巨人石像上,已经接近生与死的临界状态——感觉就在天堂隔壁似的——等待天空中饥饿的老鹰来啄食我的身体。想像一下,老鹰啄食了我,我就活在了老鹰身体里,我就是老鹰,老鹰就是我。我挥动胳膊就可以飞起来,飞到活着的时候永远也飞不到的稀薄空气里去。”
《天堂隔壁》 我讲得痛痛快快
睫毛听得兴致勃勃,我讲得痛痛快快。
两人趴在火炕上,双脚翘在背后,小孩子一样一上一下地晃着。她指甲在我身体上随意画着奇形怪状的图案。一会儿在胸口,一会儿在胳膊,一会儿又回到脑门,嘴巴里轻声哼着“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
“以后哪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