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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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柴焕站起来向李思业行了个军礼,对着众人说道:
“我认为取益都府不仅是一个‘快’字,而且还需要一个‘轻’字,何谓‘轻’?那李全夫妇在益都的口碑不错,很得人心,若我们大起战火,必然会波及到百姓,一旦民心不附,李全反扑之时必然会倒戈相助,那时就是我们兵力再强,也难长久在益都府立足,再者,我们也会在益都长久经营,无论给养、兵源、财力都要依靠百姓,所以我强调一个‘轻’字。”
“柴将军说得非常有理,这个‘轻’字我就收下了,各位还有补充吗?”
“我也来说两句!”李思齐站起来说道:
“既然定下了进攻的主旨是‘快’和‘轻’字,那么实现这个目标,我就再加一个字‘奇’!以奇取胜,‘兵者,诡道也!’只有出奇兵方可取得满意的效果,大将军已经派宋涌泉去偷袭益都城,这便是个奇字,但要灭博兴的杨铁手,也要一个奇字,但我现在说的奇并不是要分兵攻打,恰恰相反,要以正道以对,正就是奇,再让敌军知道益都已失,这样正奇结合,一战便可击溃杨铁手。”
“好一个正就是奇,李将军之言正合我意!下面众将听我调兵”
“柴焕、萧进忠!”
“末将在!”
“你二人可领步兵第二营为左翼,见我红色令旗起,便可出击,不得怠慢!”
“末将尊令!”
“李思齐、王恩柱!”
“末将在!”
“你二人可领步兵第三营为右翼,见我黄色令旗起,便可出击,也不得怠慢!”
“末将尊令!”
李思业最后取出一支令箭,望着坐在最后的晁雄。
“晁雄可在?”
晁雄一怔,随即大喜上前行礼。
“卑职在!”
“我闻密州晁氏兄弟勇烈过人,我给你一千铁骑为先锋冲击敌阵,后退一步即斩,你可敢领命!”
“我晁氏三雄只进不退!””好!壮士也!”
“各位!我自领第一营、第四营为中军,卯时造饭,辰时出兵!”
杨铁手苦候的敌军主力终于在第三日早晨抵达了博兴县,但并没有象他想的那样渡济水,而是直接向他藏身之处开来,杨铁手知道自己行踪已经暴露,仓促之下只得整军迎战,两军终于在济水南岸遭遇。
王恩柱见杨铁手军背济水列阵,心中有些担忧,便向李思齐问道:“敌军明显有背水一战之意,若攻得太急,恐怕对我军不利。”
李思齐微微一笑道:“背水一战并不是任何军队都可适用,训练、士气、军纪、战力还有兵力对比,少了任何一样都起不了作用,那杨铁手以土匪的乌合之众来下此险棋,岂不就是‘东施效颦’吗?”
果然,战斗还未打响,杨铁手的手下见对方兵力四倍于己,早就人心惶惶,有许多水性好的,早已悄悄脱去衣甲,准备泅水逃生。
突然有一个士兵惊叫起来:
“快看,益都起火了!”
所有的士兵都闻声回头看去,果然远处益都城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这是宋涌泉按主帅的命令点燃了城楼。
“爹!娘!”一名少年士兵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李全军已经开始出现了骚动。
杨铁手看见烟火也大吃一惊,益都城已经陷了,这仗还有什么可打。
“咚!咚!咚!”
震人心魄的进攻鼓声开始敲响,振威军中军处白旗首先亮起。
“杀!”晁氏三雄同时一声怒吼,率先冲出阵营,带领着一千铁骑兵直向敌军最密集处飚去,那气势惊天动地,直吓得李全军士兵心寒腿软。
“出击!”杨铁手也一声令下,挺枪便迎了上去。
一千铁骑兵如狂风暴雨一般杀进了敌阵,瞬间便将敌阵撕扯成两半。
杨铁手大怒,一抖铁枪,连挑十几名骑兵,他在敌人骑兵阵中横冲直撞,无人可挡,晁雄见那敌军首领枪法精妙,便抽出箭来,偷空一箭向杨铁手的战马射去,正中战马的前腿,战马长嘶一声跪倒在地将杨铁手摔了出去,众军一拥而上,将杨铁手牢牢按在地上捆绑了起来。
李思业显然高估了李全的军队,他不知道李全军中最精锐的五千枪兵已经被杨妙真带走,剩下的都是些老弱残兵,所以当两翼杀出时,所起的作用只是防止溃兵的逃跑,这一战,振威军以三百人的代价,全歼了五千李全军,其中降兵四千余人,仅一百多人跳济水逃走。
卷二 第十五章 山东格局
更新时间:2008…11…23 20:27:26 本章字数:2693
李思业出兵占领益都府的消息传来济南,李全大叫一声,便觉得眼前昏黑,腿发软,心里却象火烧。他本能地扶住了帅椅,便瘫软在椅子里了。他的几根稀疏的胡子簌簌地抖动着。
“大帅!大帅!”
一名亲兵站在帅案前急急的喊道。
这时李全猛地睁开眼来,眼里凶狠狠地闪着红光,脸色也已经变成铁青。他突然跳了起来,随手抓起案上的令箭气吼吼地抢前一步,照准亲兵的头上打去,发狂似的骂了起来。
良久,他骂累了,这才颓然的躺进椅子里,心里突然深深地恐惧起来,他为李思业时机捏拿之准而恐惧,此时他与东平的夏全及博州的彭义斌刚刚战成胶着状态,仿佛一个三人角力的比赛,任何一方只要稍为放松便立遭淘汰。若是再早个十天,他也能分出二万人马去支援益都,可现在他连一千人马都拿不出来,而且只要消息一泄露,军心即变。
李全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思量不出对策,只得派人去将妻子杨妙真和大哥李福请来商议。
杨妙真几乎是和李全同时知道了益都府及北方大部被袭占,她的第一个反映便是悔恨,并不是为出兵而悔恨,而是为周翰海的无信而伤心,她生平最恨无信的男人,可偏偏她生命中重要的两个男人都占了这一条。
“小姐!你就吃点东西吧!”
杨妙真的两名贴身丫鬟在她的寝帐前低低的喊着,从昨天下午,她就把自己关在帐里,已经一天一夜了。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一名丫鬟实在忍不住,端着放食走了进去。
“滚出去!”
丫鬟跌跌撞撞地逃了出来,紧接着所有的饭菜碗碟都一齐被扔了出来。
此后再没有谁敢走进帐内一步。
时间渐渐地到了下午,突然帐帘一掀,一脸寒霜的杨妙真走了出来,她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和理智,只有从她那微微红肿的眼角,才能猜出她或许曾经痛哭过。
她默默地吃了晚饭,重新又回到了帅帐里,望着沙盘陷入了沉思。
黄昏时,李全派来请她的亲兵也到了,杨妙真便翻身上马直向李全的营帐奔去。在摆脱了儿女情长的心态后,杨妙真又重新变成了叱咤风云主帅。
对益都的丢失她却没有周翰海想的那样气急,毕竟也是女中豪杰,在答应帮助周翰海的当夜,杨妙真便恢复了理智,出兵东平府是她一夜深思的结果,如果她不出兵,一旦李全急攻密州不下,很可能就会被夏全从背后偷袭。而且从大局上讲,她也并不赞同丈夫过于看重李思业,她始终认为东平府的夏全才是自己的真正对手,重彼轻此,必然会造成战略上的决策失误,而最终被夏全所败。如果不是李思业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杨妙真的考虑都完全是正确的,现在的实力对比夏全是一头恶狼,而李思业不过是刚刚长成的幼犬而已。
但杨妙真的失误便是在于她看错了人,李思业绝不是刚刚长成的幼犬,他是一条龙,一条一遇风云便会腾空九天的巨龙。
很快,杨妙真和李福都先后赶到了李全的大帐。
“现在怎么办?你们说说,眼看老巢要失,我们却不能分身,而且一但消息让士兵知道,那极有可能是我李全败亡之日。”
“三弟、弟妹,趁现在消息还没有泄露,我们赶快回攻益都,趁李思业立足未稳或许还能来得及。”
这三人中最窝火的就是李福,因为李思业便是他亲自招揽的,现在却让他大失面子。
“不可!现在若撤军,那夏全怎会放掉这个千载难逢之机,三面同时夹攻,这仗不打也输了。”
杨妙真当即否定李福的建议。
“那怎么办!我们最多只能向士兵隐瞒十天,难道就这样干等不成。”
“那倒不必!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打破僵局,如果那彭义斌能撤兵就好了。”
杨妙真陷入沉思。
“或许我有办法让彭义斌撤兵!”
这时一直沉默的李全突然开口,他走到大帐门口望着北方咬牙切齿地说道:
“有人刚刚教会我一招!”
三天后,沂州赵必胜接到李全密信突然出兵莒州,但却被赵邦永示弱所迷惑,在日照镇遭到了赵邦永的火攻,二万人马只逃出五千残兵。赵邦永趁势追击,这时沂州也发生兵变,全城军民自发组织起来阻止赵必胜的败军入城,眼看追兵已至,赵必胜无奈只好率败军逃至海州,投靠了刘庆福,天兴二年一月,刘庆福见李全大势已去,便向宋国的沿江制置使赵善湘投降,使得宋国的版图北扩到了海州,一百年的故土重归宋朝。
赵邦永见鲁南空虚便动了占据之心,立刻写信给博州的彭义斌,要求其往南发展。彭义斌接信大喜,随即放弃博州率兵南下,一举攻破藤、邳、兖、泰安四州,和北面的李思业遥相呼应。
博州即空,李全军压力大减,他一方面派其兄李福进驻博州,另一方面分兵想夺回益都府,不料还未出兵,夏全便大举来攻,李全只得暂时放弃回攻益都府,全力抵御夏全的进攻。
如果以李思业占领密州为导火线,山东两路的形势在短短的两个月内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终使原来北李南夏的两雄对峙局面演变成了‘北李南彭中两全’的群雄争霸的格局.
北李,指李思业。新起之秀,仅用大半年时间便从五十人发展到四万军,占据益都府、德州、密州、潍州、登州、莱州、滨州等山东北部和山东半岛。“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化成龙”便是对李思业最好的评价。
南彭,指彭义斌。卓有远见的军阀,原夏全手下的增长天王,善以静制动,后发制人,利用李思业造成的山东混乱,一举战据夏全的大半领地,据有山东南部的莒、沂、藤、邳、兖、泰安六州。
中全一,指夏全。山东最残暴的军阀,手下的四大天王除曹州的多闻天王严实还在外,其余皆散亡,‘败于民’便是其衰落的根由,现据有东平府、曹州两地,但其身后有金国的支持。
中全二,指李全。曾经纵横山东、淮东的枭雄,曾是除宋、蒙、金三国外的天下第四大势力,现倒变成了山东四强中最弱的一方,‘失于信’则是他衰落的起因,现据济南府和博州两郡。
自此山东进入了诸强争霸的时代,但这样的格局能维持多久,李思业将遇到什么新的挑战,又将怎样面对自己的故国。请看本书第三卷—抉择。
卷三 第一章 饥荒之祸
更新时间:2008…11…23 20:27:28 本章字数:2954
“大将军,吃饭了!”
秦小乙把一个托盘轻轻的放在正低头疾书的李思业桌旁,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随即悄悄地退到后面。
李思业突然闻到一股香味,他瞟了一眼那木盘,见里面有一大碗白饭,旁边是一盘青菜,上面还盖着一块厚实的红烧肉。李思业顿时勃然大怒。
‘咣当!’
他一抬手便将木盘扫出一丈多远,铁青着脸看着秦小乙骂道:
“是谁让你端这个来的,难道你不知道现在的情形吗?来人!”
“在!”两名亲兵应声而入。
秦小乙吓得脸色惨白,他是第一次看见主公发这么大的火,腿一软便跪了下来,浑身哆嗦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事!你们去吧!”
李思业长叹了一口气,闭上疲惫的双眼,仰面躺在藤椅上。
金哀宗天兴元年十月,山东饥荒突起,秋粮几近绝收,春夏间的旱灾和夏秋间的兵灾在这时开始显露出了严重后果。
“赤野千里,片绿无踪,斗米千钱,人民相食,军以民为粮,民以土充饥”
这是柴焕在自己日记中记述了当时山东各地的惨景,无论是南面的东平府还是北面的益都府,随处可见饿毙的百姓,由于食人太多,瘟疫开始在中南部的军队里流行,到了十二月,李全、夏全、彭义斌的减员都达四成以上。
两全间的战争也被迫停了下来,此时此刻两人若谁能有办法解决饥荒问题,谁就能得到兵源,也就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在十月底时,李思业便发现了饥荒的苗头,他立刻在辖地实行了粮食配给制,但即使如此,熬到十二月时,仅有的一点存粮眼看已近罄空,还是没办法筹到粮食,振威军虽然没有被染上瘟疫,但也无力扩军,始终保持在四万人的规模,骑兵的建制在十一月时已从振威军中消失,这是维持百姓生命唯一的办法。
饥荒带来的是人口的剧减,整个山东两路都几乎都已经十室九空,或者逃难或者死去,连最大的益都府人口也由年初的八万四千户减到不足二万户。
在这个背景下,为了挽住军心和民心,振威军并没有象李全和夏全那样掠民为粮,而是从小兵到大将军都实行同一口粮标准,每人每天一合米和一小勺盐,也就是两顿稀粥,所以当李思业看到那特殊的饭食时才会勃然大怒,甚至差点杀了秦小乙。
“已经二个月了,可灾相一点也没有缓解的样子,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妄动兵事,给百姓带来这么大的灾难。”
李思业痛苦之极,他一直认为这场灾难是因他而起,若不是他打破了山东的平静,引发战争,也就不会发生这么惨烈的饥荒。他痛苦闭上了眼睛,昨日的那一幕又浮上眼前:那是一根被一层薄皮覆盖的骨头,原来应该是一只手,呈灰白色,它拼命地伸向一块黄土,企图攫住它,仿佛那是唯一生的希望,但最终却没有能抓住,这是路边一个饿毙的男子在死亡来临时留下的最后姿势。极其震撼了李思业的内心。
两行泪水从他的眼里悄然渗出,不知过了多久,李思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