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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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行泪水从他的眼里悄然渗出,不知过了多久,李思业终于从痛苦中醒来,秦小乙依然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你起来吧!以后别这样的,把地上的饭食收拾一下给伤兵送去,再给我端一份我自己的口粮来。”
但秦小乙却依然跪在那里,似乎没有听见李思业的话。
“怎么,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可是若是大将军不食,他们也饶不了我。”
“是谁?谁敢这样!”
“是我!”
柴焕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你明知军纪如山,为何还要让带头违反?”
李思业心中的怒火顿时又燃了起来。
柴焕笑了笑,却没有回答,他等秦小乙出去后方才坐了下来。
“大将军,你可知这饭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
柴焕的脸突然变得异常严肃,他指指自己,又指着门外。
“这是振威军校尉以上军官每人从自己的口粮里省下的一口凑集而成,便是想让自己的主帅能吃上一顿饱饭。”说完,柴焕的眼睛红了。
李思业只觉得鼻腔里猛的一呛,泪水几乎就要汹涌而出,他急忙抬起头长长的吸了口气,强忍住了泪水。
“我李思业有何德何能能接受大家这样贵重的心意,若不是我,山东的战争就不会爆发,对秋收的祸害也不会这样广泛,我有罪啊!”
“这并非大将军之过,‘林欲静而风不止’,以两全的野心,即使没有我们,山东也同样会爆发战争,我们只是适逢其时,而且正因为有大将军在,山东北部的百姓才能逃脱被充做军粮的悲惨命运,仅凭这一点,我想就足以让所有的百姓们都对大将军感恩戴德了,大将军是因为无力解决饥荒问题才会把所有的责任都压到自己的身上。”
李思业心里明白柴焕说得对,但他却不能承认,仿佛只有拼命的惩罚自己,他的心里才能感到好受些。
“明光(柴焕的表字),这一个多月来,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我觉得我们犯了一个极大的战略错误,那就是我们太重于军事而忽略了政治,如果我们能及早治理,在很大程度上就能缓解灾祸,其实我原本就打算在密州置官,但却被时青的进攻给打断了,可若真的要置官,我却又不知该从何入手。”
柴焕微微一笑道:
“大将军,这便是我来找你的目的,我原本也是读书人,知道只有文武并济才是长久之道,相信大将军也知道这一点,前两天我和思齐在讨论李全为什么最终不能成气候时,都不约而同的认同了一个原因,那就是李全绝不是因为为人失信才造成今天的失败,他失败的真正根源是其没有建立自己的政治主张,一味的依靠武力,没有得到士阶层的支持,说小是一个无赖军阀,说大了最多也是一个枭雄,连奸雄也谈不上。所以如果我们要想不步上李全的后尘,就必须有我们自己的政治主张。”
一席话说到了李思业的心坎上,这便是让他苦苦思考的答案。“建立自己的政治路线和主张!”李思业顿时豁然开朗,他起身离座向柴焕长施一礼道:“得明光,思业之幸也,若明光愿意,我李思业愿将此位相让。”
柴焕却摇了摇头,他凝视着李思业的眼睛诚恳地说道:
“若换了别人对我说此话,我一定会跪下求饶,以打消他的猜忌,可对思业我却没有这种想法,何也!那是因为思业有着常人没有的心胸,有着常人没有的志向,有着常人没有的毅力,有着常人没有的思维。这便是我柴焕愿死心追随思业的真正原因,从熊耳山振威寨的土匪军师到今天山东振威军的大将军,前后不到一年时间,试问除了你李思业,天下谁还能有如此大的魄力?谁还能挥洒出如此畅快淋漓的大手笔?所以这位子,有你李思业在,谁又还能再有资格去坐!大将军,我们所有跟随你的人都有一个同样的想法,那就是熊耳山那天夜里所说的话,一定能够在你身上实现!”
卷三 第二章 天上馅饼
更新时间:2008…11…23 20:27:30 本章字数:3342
山东北部的饥荒一直延续到十二月底,就在李思业几近绝望之时,一个本不属于他的大礼包却意外地从天而降,落到了李思业的头上,事情还得从宋皇室中说起。
靖康之耻后,高宗南渡称帝,后传续数代至宁宗赵扩,在荒淫了数十年后赵扩也走到了尽头,遗旨传位于生前预立的太子赵竑。赵竑此人志大才疏,仇视权相史弥远,没事时总爱写‘杀奸贼史弥远’、‘发配八千里’等等,写完后也不收拾,一拍屁股便钻到烟花之地风流去了。这些书桌上乱飞的字幅自然就成了赚钱的奇货,史弥远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几条赵竑的墨宝,日积月累,见他的字也没什么长进,也就懒得再看,赏给下人做了手纸。
等赵扩归天后,史弥远也不看什么遗旨,立即废了赵竑,改立赵扩的养子赵昀为帝,这便是宋理宗,而将愤青赵竑一脚踢到了湖州。
湖州有一潘姓巨富,世代经商,家中累资亿万,享尽了荣华富贵的潘壬兄弟不甘寂寞,没事在家总偷偷穿件黄袍做梦,又结交了些自诩为‘赛孔明、胜周喻’的风流才智之士为谋;潘壬以商人之身,自然最崇拜商家奇才吕不韦,仰慕不足还将自己的表字也改成了‘不韦’。
或许是老天真想开个历史的玩笑,赵竑的到来仿佛就是潘不韦找到了赵子楚,潘壬兄弟立刻将其视为奇货,几番花天酒地之后,三人终于结成联盟,潘家竭力支持赵竑重返帝位,而赵竑则答应将来天下可与赵、潘二家共之。
潘家兄弟虽有钱却苦于手中无兵,又不敢公开的招兵买马,一次潘壬北上经商认识了李全,见其手下有雄兵十数万,便有心结交,李全也看上了这个有钱的冤大头,也就答应替潘家兄弟练兵五万,而潘家兄弟则每年送给李全粮十万石,钱五十万缗,但商人吕不韦历史上毕竟只有一个,潘不韦付了一次定金后见李全无任何表示,便自以为看透了李全,遂不再睬他。
去年蒙古北撤后,丞相史弥远开始势弱,沉寂了一年的潘家兄弟又似乎看到了赵宋将灭、潘氏将兴的历史潮流,被野心冲昏头脑的潘家兄弟再一次找到了李全,答应一次性补给李全两年的份,即粮二十万石,钱一百万缗,条件是李全得钱后必须在半年内交出五万士兵到湖州。
无独有偶,蒙古人北撤后,宋国朝廷欲得山东,也重新向李全伸出橄榄枝(李全在淮东时便已经是京东路总管、广州观察使,后来北归山东再降蒙),加封其彰化、保康军节度使、仪同三司、京东镇抚使等职,并每年供给他粮三十万石,钱五十万缗,条件是要其三年内拿下山东全境,并归大宋版图。李全自然来者不拒,欣然笑纳,只可惜他还没有来得及拿到宋朝孝敬给他的年俸,李思业便已从密州出兵占领了山东北部。
对于山东发生的一切,潘家兄弟和宋国朝廷都毫不知情,依然按照原计划将钱和粮食装船出海,直向山东驶去。
登州守将便是王恩柱,四川重庆府人,从军前是一家小镖局的趟子手,年纪约二十七、八岁,生得黑面髯须、声若奔雷,人送外号‘赛张飞’,是振威军中出名的几员猛将之一,因登州人口暴涨、治安恶化,李思业便将他调来登州镇守,虽然同样也是粮食奇缺,但因为多少能有些海货补充,所以登州、密州、莱州等靠海依山之地,也就成了容纳山东难民的囊袋,仅两月时间,逃至登州的难民已不下六十万。
这一日,王恩柱正在登州城内巡逻,他的任务是维护地方治安,配合新任登州太守贾至管理难民和百姓。
正行走间,突然一骑飞奔而来,一名士兵几乎是滚下马来。
“王将军!蓬莱海面出现一支船队,打着宋朝旗号。”
王恩柱心中奇怪,沉思片刻便回头吩咐亲兵道:
“速去告诉刘将军,让他点齐人马火速赶来。还有不准告诉贾太守。”
“是!”
所来的宋国之船共有八艘,全部是宋朝最大的‘神舟级‘海船,每艘船可运送近三万石的货物,它们便是潘家兄弟运给李全的年奉,此时都停在二里外的海面上。
也是李思业该有此福,那负责押运钱粮的潘壬之弟潘辰远远看见岸上军队所打的帅旗是个斗大的‘李‘字,便以为是李全的士兵,于是他下了小船向巨风盐场的码头驶去。
很快,潘辰在一群镖师的护卫下走上岸来。
“你们谁是李全,让他来见我!”
王恩柱见他们果然弄错了,便忍住笑答道:“你们是哪里的船,来找李将军有何贵干?”
“你是谁?李全本人呢?我要见他。”
那潘辰是骄横惯了的人,连湖州太守也要看他脸色,他见王恩柱衣甲粗陋便起了轻慢之心。
王恩柱听潘辰口气傲慢,又见他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鄙视,心中顿时大怒,但王恩柱是个心细之人,他远远看见海船吃水很深,且船舷上站有武装水手,不敢造次,便强压下了怒气。
“你们找我家将军何事?”
“你把这个拿去告诉李全,一天之内不来见我,他将悔之莫及!”
王恩柱接过对方的货物清单,匆匆一瞥之下,惊喜得胸膛都似要炸裂开来,二十万石粮食啊!
他见对方一定要见李全才肯卸货,一股杀机不由从王恩柱心中升起,转身把清单递给果毅都尉刘宏,并对他使了个杀人的眼色。
“速派人将此单送到益都,告诉主公是湖洲送来的,请他尽快赶来!”
刘宏会意,立刻下去安排不提。
眼看对方要回大船,王恩柱便故作卑微地对潘辰说道:“下官适才无礼,请先生恕罪,先生远来劳顿,我在蓬莱县已置下酒席为先生接风,晚上再请先生品品我齐鲁之色。”
潘辰见王恩柱如此威猛之人对他也言语卑微,心中着实有些得意,便笑着说道:“将军之心意我领了,不过临行前大哥再三叮嘱过,我还是住在船上吧!”
王恩柱见对方不肯上当,便心一横,半跪着行一军中大礼:“先生若不肯去,那便还是怪我刚才无礼!”
说完他一挥手,身后数百名士卒一齐半跪大喊:“请先生恕罪!”
这壮观的阵势终于让潘辰有些飘飘然起来,他仿佛又回到平日所梦,数千名禁卫军向他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先生!先生!”
潘辰顿时从梦中醒了过来,他哈哈一笑:“好!我就给你个面子!”
在众军的簇拥护卫下,潘辰享摆足了皇帝的威仪,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码头,只是转了个弯,王恩柱就变了脸色,一掌将潘辰打翻在地。
“你是什么东西,还真敢受老子的下跪!”
数百名士兵立刻将随行的数十名镖师包围起来。那潘辰自从娇生惯养,哪里见过这群凶神恶煞,早被吓瘫在地,嘴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恩柱见他的熊样,先前思量的种种计划根本就是多余。
“带他去!让他把所有的船都开靠岸来!”
王恩柱站在山岗上,望着八条满载粮食的大船,再也忍不住放声狂笑起来。
第三天,李思业便带着大队人马赶到了蓬莱县,只见码头上已经满是堆积如山的粮食,数百队川流不息的独轮车推着一袋袋粮食,一直延绵到十余里外的登州城内。
半个月后,另一批宋国官方的钱粮也抵达了登州,李思业亲自在码头上验了货,在回执上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登州李业。
就这样,一个错点鸳鸯的故事在戏剧性的变故中开始,更是以一个喜剧的方式结尾。
金哀宗天兴元年年末,李思业在最危机的时刻意外地收到了一份本该属于李全的厚礼:粮五十万石;钱一百五十万缗;神舟级海船十艘;水手一千余人。
在后来的官方史书中对该事件所产生的后果做出了如下的评述:
“鲁民北顾,军莫能止,山东局势骤变。”
—《北唐史.登州记事》
卷三 第三章 求访大贤
更新时间:2008…11…23 20:27:34 本章字数:3216
金哀宗天兴二年新年。
这是一个寒冷而晴朗的早晨,屋檐下挂着长长的冰刺,严寒几乎要将大地都冻裂了。
益都府最繁华的前门大街上冷冷清清,许多人家的大门都敞开着,屋里已没有人,看不见半点生机,残破的窗子在寒风中摇曳摔打,传来刺耳的‘吱嘎’声。
饥荒给李思业带来了沉重的打击,虽然意外得到的粮食极大的缓解了眼前的危机,但还是不足以维持到夏收。
治理、文官、人才便成了当前最紧迫的问题,昨天李思业在传唤地保时,无意中得知原潍州太守谢其志赋闲在益都,李思业当即改变第二天察军的计划,一早便和柴焕来拜访谢其志。
看在五斗米的面上,谢其志勉强接见了李思业。
“思业出身草莽,今幸得山东一路,却苦于治理无人,我闻先生曾是潍州太守,能否随我出山?”
“大将军高看我了,若将军之志只在一州一路,我劝你不如投靠朝廷,以将军的实力早晚必飞黄腾达;但若将军志在千里,还须良马相配,我虽曾为一州太守,实在是碌碌庸人,否则也不会为这五斗米折腰。我看将军也非李全之辈,谢某倒知道益都有一大贤,愿推荐给将军。”
“先生请讲!”
“大将军可闻我金国第一诗人元好问否?”
“知道,他乃我少年时最崇敬之人,前年还有幸见过尊容。”
“以元好问的才能还是此人的学生,此人曾为三任太子太傅,两次出相,后任国子监祭酒,一生门生无数,为我金国三朝元老,现在就闲居益都,以他的见识必能为大将军指一条明路。”
“先生所说莫非是赵秉文?他竟然在益都!”
“是!我前日还去拜访过他,精神尚好。”
“多谢先生指点,我即刻便去,只是现在潍州太守无人,先生可否念百姓旧情,替我治理一二。”
“我已准备明日起身去南京,大将军好意我心领了,恕不能从命!”
李思业见谢其志不肯,只得拜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