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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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哥,你看这酒曲破碎处颜色灰白,暗色极少,说明这是上好的酒曲,这最重要的一步就算成了。”
“小乙,辛苦你了!”
接下来是用黍浸泡、蒸煮,四、五日便可成糊状,然后就是混入酒曲发酵,一共要加三次酒曲,因为是夏天,所以每次只需用十五的时间,等这些事做完后;最后便是蒸馏,用铁皮大锅直接蒸压。在一个雨夜,终于到了收酒的时间,在蒸馏锅旁,李思业和金小乙目不转睛地盯着蒸馏槽,大滴大滴的汗珠从二人的额头上流下来,湿透了整个后背,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两人摒住呼吸,紧张的看着槽口。
“滴答!”一滴清亮的液体终于从槽口里流出,紧接着二滴、三滴,最后汇成涓涓细流注进了存酒的罐中。
“成功了!”两人同时一声欢呼,紧紧地抱在一起。
金小乙用勺小心翼翼地舀出一点酒液放进嘴里品了品。
“如何?”李思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不对!怎么有点酸。”金小乙索性把一勺酒全部喝下。
“这味道确实不对!”
李思业的心顿时沉进了万丈深渊,两个月的等待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让我来!”他一把抢过勺子,猛舀一勺酒灌下,果然十分酸涩。
“这是怎么回事!”他直望着金小乙,企图能从他脸上得到答案。
“我也不知道,我是完全按羊皮卷上的步骤操作的,对了!会不会是二道酒才是正品。”
李思业闻言精神一振,羊皮卷上确实是说初酿后的酒糟还可以再发酵再蒸馏,效果或许更好些。
说干就干,又是一个漫长的十五天过去,二人都各自心事重重地忙碌着,几乎一言不发,这一天,终于又到了出酒的日子。
“怎么样?”
“不对!更酸了!不是再酿的问题,问题出在前道环节。”
李思业猛的在头上揍了一拳,痛苦地蹲了下去,半天他才嘶哑着声音说道:“小乙,咱们从头再来!”
金小乙的嘴动了动,看着李思业血红可怕的眼神,只好将反对的话咽了回去。
第二次酿酒,除了制曲以外,一切都要重来,一晃又是近三十天过去,李思业的体重几乎减轻了十斤,金小乙见他一天天消瘦下去,几次劝他多休息一会儿,但李思业都不理睬他,他这次完全按照羊皮纸的步骤,没有丝毫偏差,这一天,是第三次出酒的日子,可酿出的酒依然是酸的,劳累至极的李思业一下子竟晕到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的醒来,眼前是金小乙焦急的神色。
“李大哥!你没事吧!”
李思业摇摇头,“或许是老天爷要考验我们,才再三让我们失败。”
金小乙一下子竟呆住了。
“李大哥,难道你还想酿?”
“是!”李思业坚定的点点头。
“算了吧!一定是那个羊皮卷有问题。李大哥,我看算了吧!”
“不能算,这点挫折算什么?”
“可是!可是!我已经不想酿了,我真的受不了!”金小乙不禁狂叫起来,随即捂脸大哭。
李思业叹口气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乙,要想做一件事,不经历几次失败怎么行,我记得我第一次打造兵器的时候,就打坏了二百多根铁条才成功,师傅说我那师兄就是受不了失败才一直打不出好兵器的,所以只要咬牙挺过去,总会成功的。”
“李大哥,不如我们去找一个酿酒师傅,先按老法子酿酒,等有了经验后再酿新酒。”
“这倒是个权宜之计,可是我们一文钱都没有了,怎么请师傅!”
“或许我可以试试,我们先卖一些粮食得些现钱。”
“粮铺不是不收粮了吗?”
“李大哥,那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这几个月我们足不出户,根本不知道外面的行情,你好好休息吧!我先拿两袋米去试试。”
“手推车就在门后,你路上要当心!”
金小乙走后,李思业根本睡不着,他在考虑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问题了,按理萧老爷决不会骗他,否则就不会把那个羊皮卷视同那金牌一样重要,可是,究竟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呢?就在李思业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撞开,金小乙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进来。
“大哥!粮食涨价了!我们翻身了!”
“你说什么?”
“大哥!粮食涨价了,比我们买时翻了一翻,你看,我二袋米就卖了一贯钱。”
说完他从袋子里拿出几串铜钱,兴奋地看着李思业。
李思业紧紧的盯了那些铜钱好一会儿,才慢慢摇了摇头说道。
“小乙,我还是想酿酒!”
金小乙顿时惊呆了,“大哥,你是不是糊涂了!是不是病了?”
“小乙,我没事,我还是想酿酒。”
“可你不想开铁铺了?把这些粮食卖了,不就可以圆你的心愿了。”
“不行!我不甘心!无论如何我要酿出好酒来!”
“粮食是你的,这铺子也是你的,我自然没有说话权,随你的便吧!”
说完他将头埋进被子,不再理睬李思业。
这下是金小乙病了,是被气病的,他整整一天都躺在床上面朝墙,一声不吭。
天已经近黄昏,李思业来到菜场,他想买点菜回去,几个月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兄弟也被自己气病了,得补补身子。李思业现在手头上只有一贯钱,还要请师傅,得省一省,新鲜蔬菜太贵,只能买点腌菜,他便来到一个卖腌菜的摊子前。
“一共三十文,大哥,你在看什么?”卖菜的汉子见李思业突然直勾勾的盯着那些腌菜坛子,心里不禁有些发毛。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李思业兴奋得高声大叫起来,他一把抢过腌菜,发疯般的向铺子跑去。
“这位大哥!找你钱,呸!又是个有病的人。”
李思业一阵风似的跑回铺子,大吼道:
“小乙,我知道问题出来哪里了!”
“出在哪里?”金小乙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密封!我们一定是没有将发酵桶密封,空气进去了,所以最后酒是酸的。”
“对啊!一定是这样的,羊皮卷上没写,可这是酿酒的常识啊!我怎么没想到,李大哥,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刚才看见腌菜的缸子都是密封着的,所以突然想到。”
找到了问题的结症所在,二人再次支起了火,到了关键环节时,两人便用腌咸菜的土办法,发酵时用泥将酒槽密封起来,二十天后,清亮的酒终于酿出来了,满屋的清香使得二人陶醉在其中。
“真是好酒!我品了各种各样的酒,从来没有喝过味道这么香醇的,就是烈了点,不过没关系,二道酒就会好一些,李大哥,要不是你坚持,我恐怕此生也喝不到这么好的酒,我这个人啊!当真是做不了大事的。”
李思业也陶醉在浓酒的香醇之中,当夜两人均喝得酩酊大醉,共同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请看第九章声名鹊起
正文 第九章 声名鹊起
更新时间:2008…11…23 20:26:42 本章字数:3880
接下来是要把酒推销出去,俗话说“好酒不怕巷子香。”可事实上不是那么回事,两人在铺子前坐了整整一个上午,一坛酒也没有卖出。
“小乙,是不是朝廷禁酒了我们不知道?”
“不是!是我们没有本钱宣传,连个酒铺的旗幡都没有,你又不好意思叫,谁知道咱俩坐在这里发什么呆?”
“那怎么办?要不然咱们再卖点粮食换钱置办个旗幡,或者打开一坛酒让路人免费品尝。”
“哼!我才不会让人白喝我们花那么多心血酿成的酒,而且我有点迷信,第一碗酒决不能免费,李大哥别急,我知道有一个好机会。”
南宋的商品经济在历史上是最发达的,尤其是手工业,连后来的明、清也难望其顶(不过本文是架空小说,恐怕明清已经不会出现了),发达的商品经济带来了激烈的商业竞争,早在唐朝就有了各种行业商会,到了宋朝行业商会更是满地开花、分工更细,所起的作用更加明显,在临安,各种行业商会每年都要举行几次行业聚会,同时推评本行业商品的排名,也是巧,半个月后便是中秋佳节,临安有中秋品茗新酒的习惯,除了官府的榷酒活动外,还有就是酒商行会举行的品酒比赛,更是吸引了各地无数的高阳酒徒前来凑趣。
这一天鼓乐喧天,有名妓迎酒穿市,引得观者如潮。
诗云:
钱塘妓女颜如玉,
一一红装新结束。
问渠结束意所为?
八月皇都新酒熟。
玛瑙瓮列浮清香,
十三库中谁最强。
临安大尹索酒尝,
旧有故事须迎将。
翠翘金凤乌云髻,
雕鞍玉勒三千骑。
金鞭争道万人看,
香尘冉冉沙河市。
琉璃杯深琥珀浓,
新翻曲调声摩空。
使君一笑赐金帛,
今年酒赛珍珠红。
画楼兀突临官道,
处处绣旗夸酒好。
五陵年少事豪华,
一斗十千谁复校。
黄金垆下漫徜徉,
何曾见此大堤娼。
惜无颜公三十万,
枉醉金钗十二行。
到了夜里,一轮满月即出,品酒比赛也达到高潮,各大酒楼的招牌酒开始现身,如丰乐楼的眉寿酒;忻乐楼的仙醪酒;和乐楼的琼浆酒;遇仙楼的玉液酒;时楼的碧光酒;高阳店的流霞酒、清风酒、玉髓酒等等数十种名酒纷纷亮相,宫内的泉酒、天醇酒、琼酥酒、瑶池酒、瀛玉酒以及亲王权贵家的琼腴酒、兰芷酒、玉沥酒、金波酒、清醇酒也由名妓端出,各种酒瓶包装也争奇斗艳,或高古、或精雅、或用美玉雕成或用名窑烧制,直看得众评家连声叫好,难分高下。
李思业和金小乙各藏了一坛酒混入会场,二人衣裳褴褛挤在人群之中,不时有人用异样目光看着他俩,看到别人的酒,李思业只觉羞愧难当,自己的酒坛粗陋无比,不说比赛,根本就拿不出来,金小乙倒不在意,他左盼右顾,用贪恋的目光追逐平时难得一见的名妓红倌,进了比赛会场,只见整个会场被一隔为二,东面是高档名酒的比赛场地,寻常人不准入内;而西面则是普通酒比赛场地,有一般大户人家自酿酒、有各个普通酒肆的招牌酒以及各地送来的名酒,李思业和金小乙好容易才挤了进来。
“小子,这里是比赛的地方,你们不要挤进来!”一名维持秩序的军曹向李思业二人吼道。
“我们也是来参加比赛的。”
“参加比赛要先在门口登记,然后由酒官把酒送到这里来,不是由你自己送的,等等!你们的酒呢?让我先看看!”金小乙从怀里取出酒坛递了过去,那军曹接过土坛左右看看,又瞧瞧二人的装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各位看看,有人居然把这种喂猪的酒拿来比赛,真是笑死人!”旁边人皆一阵哄笑,甚至有人还高声喊道:“我看那酒连猪都不肯喝,只配拿去冲茅房。”两旁的人哄笑得更厉害了。
李思业只觉一股血涌上脸庞,他千辛万苦酿出的酒被人唤作是猪食,不禁愤恨异常,他向他军曹大喊一声:
“不行也就罢了,何必这样辱人!”说完一把抢过了酒坛,但他却忘了自己腋下也还夹着一只酒坛,只听“哐当!”一声,酒坛落地摔得粉碎,顿时一股异香在大厅里弥漫开来。
沉默了一会儿,大厅里传来了一片低低的惊叹声:
“好酒!”
“这是什么酒?怎么如此的香醇?”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众人指着他俩纷纷悄声议论起来。
“小乙,我们走!”李思业一把拉过金小乙便朝大门外走去。‘士可杀不可辱,’他宁愿把酒送人也不能受此侮辱。
“等等!大哥,你看大家的表情,他们都在赞咱们的酒呢!”
“哼!那又怎样,我宁愿拿去喂猪也不给他们喝。”
“两位兄弟!等等!”那军曹赶忙拦住二人。
“是我不好!不该这样羞辱二位,我给你们道歉。”
这时东面出来一锦衣老者,他大声喝问道:
“怎么这么喧闹!出了什么事?啊!好酒,这是什么酒?是谁的酒?”
“王执事,这是他们的酒。”那军曹低头哈腰指着李、金二人说道。
这老人便是酒业商会的的执事,名叫王高阳,本次比赛便是由他主持。
锦衣老者走到酒坛碎片处深深吸了一口,对随人说道:“给他们二人换身衣服,带到东面来。”
李思业二人随王高阳来到东面大厅,只见里面极为宽阔,坐有数百人,个个衣裳鲜明,皆是达官贵人、巨商大贾之辈,在最前面又有一排长桌,桌前坐有十人,就是本次比赛的评判,在他们对面的大桌上摆满了各类名酒,而在最左边靠墙处却独坐有一名白胖老人,只见他穿着一双紫色的靴子,微闭双目,不理任何人。
“各位,参赛的最后一种酒是今年的新酒,名为‘今思饮’,顾名思义就是以今而思古,名字十分雅致,从这二位酿酒人的名字中各取一字得来。”
说完王高阳将酒坛摆在各名酒中间,众人见那酒坛粗陋,都不禁低声议论起来。
“大家可别小看此酒坛,这个酒坛是汉代古陶,是我家酒窖的镇窖之宝,是专为这次比赛而拿出来的。”金小乙见大家都面露鄙色,连忙跳出来喊道。
此话果然让所有议论之声都平息了下来,李思业狠狠地瞪了金小乙一眼,低声怒骂道:“为什么要说谎,明明是就土坛子,他们不要也就罢了,何必要迎合他们!”
此话正好被一旁合眼的红靴老者听见,他微睁双目,惊异的看了李思业一眼,随即又合上了眼睛,仿佛场中的一切都和他无关。金小乙见大哥生气,早吓得躲在一旁低头不语。
王高阳见状,急忙上前劝解道:
“金小哥也是急智,你看众人的表情,确实是有效果,不过李老弟说得也对,这几年大家确实过于看重包装和名字,反倒忽视的酒的真正内涵,可悲啊!”
说完他清清嗓子朗声对众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