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的温度) (出书版完)作者沐清雨-第3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长长的街道寂静清冷,昏黄的路灯洒下淡淡的清辉,两抹身影重叠在一起,女人的泪落在他怀里,男人的泪落在心里。他们抱紧了彼此,最无所顾及地,最后一次地拥抱在一起。
行至今天,语言似乎变得苍白和多余了。于是,他们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晚了,真的晚了。道德,自律,顾虑,终是成了束缚他们手脚的武器。
今时今日,他们再也无路可退。
直到脸上的泪被风干,安以若轻轻退出他的怀抱,弯唇笑了,想说一句谢谢,谢谢他救过她,谢谢他在这一夜来看她,却只是留给他一抹温柔的笑,然后,转身走了。
在与她擦身而过的瞬间,牧岩有种心被撕碎的感觉,半个月的封闭训练,不但没有令他淡忘什么,反而愈发想念愈发烦燥。随着她婚期的临近,他再也捱不住,终于开机给她打电话,当铃声响过三遍才终于有人接起,却是半醉的米鱼,当知道是他,她报了地址,他驱车而来,看到的,却是她瘦弱的身影坐在街边。
远远望着她,有种萧瑟感,他默然站在原地,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却像是天涯与海角,他竟然不知该如何靠近。
与她保持了很远的距离,他默默走在她身后,送她回家。一个人走很远的路,会寂寞会害怕,他终究放心不下。
或许她知道他就在后面,或许她什么都不知道,一路上,她走走停停,却始终没有回头。直到她进了大厦,牧岩也没有离去。他站在街对面,仰头望着整栋楼亮起的灯火,不知道哪一盏是她的。
“以若,就这样陪你一晚吧,或许安安静静的,才是好的。”倚靠在树杆上,牧岩的身影被浓密的树枝遮住,绵长的叹息和疼痛的目光泄露了深埋的情感。
天边亮起微光,他修长的身影被薄雾笼罩着,对面大楼有一扇窗子被人从里面推开,刺目而艳红的喜字贴在上面,牧岩终于知道,A座八楼是她的家。
站在楼下,男人的眼神晦涩难明,许久之后,他合了合眼,转身,离开。
剪裁合身的圣洁的白色婚纱,衬得她玲珑蔓妙的曲线,精致的妆容,让新娘愈发娇俏妩媚,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安以若淡淡笑了。
她的爱情,她的人生,从今天起是一个崭新的开始,不要轰轰烈烈,只愿平淡而隽永,不是飘渺虚无,而是长久真实,与站在地毯那端等她的男人牢牢牵手,平静生活,相守到老。
亲朋好友陆续来到了家里,米鱼与安妈妈招呼着客人,身为伴娘的程漠菲忙前忙后检查着什么,安以若静静坐在床上,偶尔与前来祝贺的人寒喧几句,等待席硕良来接他。
米鱼忙进忙出,得了空跑来向安以若抱怨,“好好的伴娘也没当成,真是郁闷。我不管啊,你送伴娘什么礼物也得有我一份,要不和你们绝交。”都怪谭子越死活不肯当伴郎,没办法,她这个原本就不被新娘看好的伴娘自然就下岗了。
“没你这么耍赖的啊,都多大了。”程漠菲笑着掐了掐她气鼓鼓的脸,说道:“要怪就怪你长太长了,这样的伴娘站在新娘身边有多不协调你不知道啊。”
米鱼切了一声:“这也是我的错了?要怪也只能怪你们长得短了点吧。”之前她抢着要当伴娘安以若就不乐意,原因当然就是她的身高,好不容易死皮赖脸说服了人家,结果因为谭子越的一番说服教育,她只好作罢。
“想要礼物的话就老老实实帮忙,否则啥也没有。”安以若见她俩斗嘴,忍不住乐了。爱与痛都是经历,人生路上避不掉绕不开的经历,珍惜拥有,把握现在,才最重要。昨天她回到家后趴在床上想了好多,也哭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对于牧岩,对于那份微妙的感情,她必须释然,因为对于即将面临的婚姻,她抱着十分虔诚的态度。
“哎,怎么回事啊,都九点半了,席硕良搞什么鬼?”米鱼风风火火冲进来,朝着安以若瞪眼晴,“你打个电话催催,别耽误了时间,典礼可不能延后,那是吉时。”
“你想我被笑死啊,催催?人家还以为我迫不及待嫁呢。”安以若回瞪过去,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可能赌车了,再等一会,不是还有时间嘛。”
“那不是还得闹腾会儿嘛,说好了九点就要来的。”全部就绪了,只差新郎那东风,米鱼沉不住气了,“不行,我给他打个电话,别以为来得晚了,就能轻易过关。”还以为席硕良故意来晚,企图逃避她们这些身为娘家人的姑娘们所设的关卡,她们可是都准备好了,想进门接走新娘,那他可是得过五关斩六将才行,忽然想到什么,米鱼嘻皮笑脸地说:“对了,我得提醒他封红包,我和菲菲的要特别大,零钱可不行。”
“什么人啊。”程漠菲与安以若对望一眼,都笑了,在她们面前,米鱼有些孩子气。
电话通了,却没人接,米鱼皱眉抱怨:“搞什么名堂,关健时刻掉链子。”
安以若的心莫名一紧,边安慰说可能要到了,边用自己的手机拨过去,铃音完完整整响过两遍都没人接,打他家里的座机,一样的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点半时安妈妈都沉不住气了,她把丈夫拉到一边,低声问:“要不要给硕良打个电话?”安父沉着脸没说话。
十一点钟,安以若再也坐不住了,不顾习俗,自己穿鞋下床,走到阳台上不停地拨他的电话,手机不通换座机,一遍遍打过去,手机电池都快干了,依然找不到人。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最后一次打过去,提示他关机了,安以若变了神色,握着手机僵在了原地,不安的情绪翻涌起来。不可能,不可能出事。她故作镇定安慰自己,转身出来。
“可能赌车了……”明显底气不足,安以若硬撑着对安父说,“要不我们直接赶去酒店,说不定硕良直接过去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她只是想或许只是出了点小差错,也许他正往酒店赶也不一定。
安父打量眼前精心打扮的女儿,劈手拿过她的手机,直到电话里传出同样关机的提示,他啪地把手机扔到床上,静默良久之后沉声交代:“米鱼,请客人们下楼上车直接去酒店,就说新郎赌车不能按时赶过来了。”
“好。”米鱼隐隐感觉到事态的严重,又见老爷子脸色十分难看,利落地转身出去安排。
谭子越招呼着客人们赶去酒店,程漠菲陪在安妈妈身边,安以若坐上米鱼的车直奔席硕良的公寓,门铃响了半天没人应,犹豫了下,她拿出几天前席硕良给她的钥匙。
推开门的瞬间,安以若被眼前的狼籍吓住,愣愣地站在门口半晌回不神来。
“不会席硕良被绑架了吧?”探头看着乱七八糟像是被打劫一样的客厅,米鱼也吓了一跳。
心中的不安迅速扩大,安以若深吸了口气,找遍了所有的房间,半个人影也没有,打席硕良的手机依然关机,她颓然跌坐在沙发上,大脑陷入空白。
“这是什么?”米鱼捡起地上被撕了一角的杂志,翻开那页有幅照片晃花了她的眼,递到安以若面前,她问:“什么时候的?”
安以若接过来,目光在触及那张照片时,骤然间变了神色。
泪雨纷飞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安以若抬眼望去,修长的身影默然立在门边,疲惫的神情,泛着血丝的双眼,足以说明他的煎熬与挣扎,然而,他怎么可以这样抛下她,他知不知道满座的宾朋都在等他,而她,也站在地毯那端等他。就因为一张照片,就因为一篇报道,他就不要她了吗?
四目交凝,安以若眼中的疼痛尤如硬沙梗在心间,而他,眸底黯淡,没有丝毫光亮。
对望许久,安以若敛神,站起身走到他对面站定,仰头望着他满是胡碴的脸,伸手想拂开他额前的头发,却被他偏头避开。她的手僵在那里,然后颓然放下,她轻问:“发生了什么事?”镇定是故作的,她的心已经在急速下沉,某种不好的猜测,似是在一点点被证实。他做事向来有分寸,在如此重要的日子缺席,安以若已经没有把握一切还可以照原计划进行。
暗沉的眼底浮起一抹讽刺,又被迅速掩去,不自然地勾了勾唇角,他说:“我也想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侧身,目光落在那本杂志上,回头望着他的眼晴,说道:“如果我没记错,那该是两个月前我和他脱险那天被拍下的。”与牧岩之间像是隔了一层窗纸,没人捅破或许一辈子都可以不被想起,然而此时此刻,她已经是避无可避地必须面对。杂志是关于牧岩的报道,而那幅清晰的照片是他们脱险后,他抱着她那一刻被抓拍的,只是,那时的她是昏迷的,软软的靠在他怀里,如果不是看见身上穿着顾夜为她准备的衣服,她根本不知道发生过这样一幕。
“我猜也是。”席硕良从她身侧经过,弯身捡起了杂志,语气冷漠得令人心慌,安以若听到他的声音自背后悠悠传来:“特警队长牧岩,军部首长独子。不顾身负枪伤孤身涉险,救出被困人质安以若—A城市长千金。脱险之际,真情流露,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当安以若因惊吓与体力透支晕倒,手还紧抓着牧岩的手臂,竟无人可以分开……牧岩随其进入急救室,直至安以若平安脱险,确定无恙,才在医生劝说下处理被扯裂以致恶化的伤口,然后,昏迷整整一天一夜……”略顿,他右手紧握成拳,一字一句继续念着报道中最后那行字:“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才子佳人,共谱爱曲……”
“啪”地一声,杂志被狠力甩到墙壁上,纸张纷纷散落下来,席硕良猛地转过身,双手扳正安以若的肩膀,低吼出声:“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之间真的没什么?你真的想好了要嫁给我?军部首长的儿子,军部首长,相当于副省长级别了吧?还真是门当户对。”刺痛他心,令他在婚礼当天缺席的或许不是那张有些暧昧的照片,而是那最后十六个字,“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才子佳人,共谱爱曲。”像是击中会令他致命的要害,席硕良下意识想起父亲的话:“良子,不是爸迂腐,古人所讲究的门当户对是有一定道理的。即便她现在跟了你,难保以后不会咱们家有微词,你也看到了,一个婚礼她家都不肯退让,结婚以后要怎么磨合呢?爸知道你有自己的事业,可是经商与为官毕竟不同,金钱不足以平衡地位权势的落差,听爸的话,取消婚礼。”半个月来,席父几乎每天都会要求他取消婚礼,可面对自己所爱的女人,他丝毫不为所动,直到昨夜与父亲激烈地争吵起来,直到父亲拿出他下楼闲逛时买的这本杂志,他悚然一惊。
照片中牧岩身穿黑色的衬衫,头发微微有些凌乱,双臂紧紧抱着他的未婚妻,席硕良注意到他的眼神,带着几许怜惜,带着几丝心疼,还带着几分令他刺痛的深情,无可掩饰的爱意在一张照片中全部流露出来。深呼吸,连续地,他强压下心底涌起的复杂情绪,细细看着报道,直到那十六个字闯进视线,紧绷的心弦霎时断裂,他发疯般冲出了家门,一路飞车直奔安家。他想问问她是不是真的想好了嫁给他,他想亲口问她是不是真的不介意他的家庭,他更要问她对他的爱是不是还是一如既往的坚持,然而,心中的疑问却在半路被赌了回去,他默然看着街边那抹重叠在一起的身影,报道中的一字一句如重锤般无情敲在他心上,席硕良觉得愤怒又难堪,握着方向盘的手因太过用力已经泛白,紧抿着唇,他看着牧岩远远跟在安以若身后,默默送她回家,然后,站在街边守了一夜。而他,也始终坐在车里未曾离去。
承诺,誓言,在这难捱的一夜被彻底推翻。他不再相信她的爱,他也不再相信他们之间能够白头,仰头望着窗子上贴的那张喜字,他将她判出了爱情的局。
报道很残忍,可他冷漠的声音更让她痛。忽然之间,安以若惊觉与他即将靠近的脚步被乍然止住,她无声地垂下眼帘,绝望,失落,疼痛种种复杂的情绪齐齐涌出,她艰难地深呼吸,一次又一次,然后转身挪步到他面前,她想对他坦然心中曾经有过的挣扎,她想告诉他想与他相守的决心,试图做最后的挽留。然而,席硕良却再也不肯给她解释的机会,他眼底血红,扬手制止她未及出口的话,大力扯过她的手抵在胸口,冷声质问:“安以若,用你的心告诉我,你爱的到底是我还是他?”他失去了理智,忘了为了爱他,她退让了多少,又放弃了什么,他全都忘了。一篇报道,一记拥抱,抹杀了她所有的付出,掩埋了他们的爱情。
忽然之间,她很想笑,似乎六年的相恋倾刻就都成了笑话,而她,更是天大的笑话。
初夏的阳光很柔软,安以若的心因为他这一句质问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与冰冷,冻得她瑟瑟发抖,微微偏过头,有一滴晶莹的泪,模糊了眼前的人与物。她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发生任何声音。他怎么可以怀疑她的爱,他难道不知道这是对她最大的伤害?至于牧岩,无可否认的心动,然而是爱吗?她不知道,在决定嫁给他的时候,她就不想知道了。为什么这么残忍地逼她,为什么在结婚这天才来问?
“我以为你对他只是有些好感,毕竟患难与共的感情是其它感情无法去比较的,原来我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被你耍得团团转,甚至为了继续这个婚礼和父亲翻脸,害得他进了医院,差点……”清晨当他回到家的时候,父亲因犯高血压倒在地上,等在抢救室外的几个小时,他险些崩溃。爱人失去了,如果连父亲也出意外,他会受不了。
安以若愕然,没有想到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忽略了他莫名的指控想问他席父如何了,又听他抢白道:“你可以明确告诉我你爱上了他,我决不勉强。不得不承认,论家世我比不上他,军部首长的独子,安以若,你们确实门当户对。”脱口而出的话如刺骨的寒风,刮痛了眼前的女人,也刮痛了他自己。
不可置信地抬眼看他,不相信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安以若的心骤然间凉了,冷了,伤了。难道,最终粉碎他们感情的真是“门当户对”这四个字?她踉跄着退后两步,颤抖着声音问:“你说什么?”他爱她吗?爱过她吗?他就因为这个不成理由的理由将她拱手让人?他到底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她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