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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甘为情痴(下)-第11部分

小说: 甘为情痴(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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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三代弟子,因为没有人敢接这个烫手山芋,才被推上去。他已经在位半年了,别人都说他鸿福齐天,依我看,是他实在太没出色了,‘春风骄马楼’懒得派人来杀他。”

    童甘泉冷冷一哼,流芳刚才已经觉得奇怪,一派只长,理应威武凛然,但是贺子树却轻浮诃媚,原来有此原由。

    “你现在已经知道我们正在面对的是多么险峻的情况,这个烂摊子不容易收拾,你不会后悔?”

    “由收到童世伯的信开始,我已经知道将要面对什么。”流芳平静回应,五年风霜,令他更加温和和内敛,俊脸上泛着淡淡光华,就如同水中温玉,年代越久,越是柔和润泽。

    “当年你在少林寺被推举为武林盟主,之后……各派都没有正式为你举行登位大典。现在,反而将你推出来……你真的不介意?”童甘泉言下,稍有尴尬之意。

    当年在少林寺,东方红日怒然拂袖而去后,各派虽一同推举流芳为武林盟主,但事实上都是口不对心,就连童甘泉自己亦从没有放在心上,从没有想过要真正奉他之命而行事。

    流芳淡然应道:“当年是我不辞而别,又怎可怪罪他人?”

    回想起来,应该是他于心有愧,况且,名利权位,他向来看得很轻。

    “若非已无法可想,我亦不会写信给你,个派掌门亦不会同意溶金为印,洛阳结盟。”

    叹气,童甘泉感慨不已,正道各派向来明争暗斗,这时候终于团结起来,只希望一切不会太迟。

    “六派同心是一件好事。”

    “嗯!唇亡齿寒,就连向来袖手旁观的武当派亦感‘春风骄马楼’的势力扩张太大,派出门下弟子前来洛阳结盟,而有你出任盟主,亦等同得到少林的助力,想必可以将局势扭转!”

    看着他瞬间变得信心满满的脸孔,流芳苦笑。

    踌躇一会后,他坦然说:“其实在一月前,我起程前来洛阳时,家师已经派人通报于我——只要有他一日,少林绝不会介入江湖中人与‘春风骄马楼’之间的纷争。”

    还有一点,他保留着没有说出口,就是慧德神僧本来要他亦袖手旁观,只是他深思一夜,终于还是来了。

    “到底为什么?”闻言,童甘泉重重地在椅柄一擂。

    “慧德神僧与东方红日到底有何关系?为何一再退让?”

    自五年前,“春风骄马楼”开始扩张势力起,身为少林方丈的慧德神僧就下令关闭寺门,严禁少林弟子在江湖行走。

    所作所为大违少林寺身为江湖中泰山北斗的作风,实在无法令人不质疑慧德神僧是否与“春风骄马楼”楼住东方红日勾结!

    流芳默然不应,童甘泉亦立刻想到自己刚才所言,大有辱及其师之处,尴尬地闭上嘴巴。

    扬眉,如星朗目看向窗外。

    只有流芳知道,他的师父不准许少林寺涉入“春风骄马楼”与正派之争,并不是因为东方红日,而是因为——“他”。

    柔弱而美丽,忧郁而脱俗,惊才绝艳,无人可比的存在……师父怕的是“他”,不想有所关联的亦是“他”。

    窗外,夕阳正西下,明月却初悬。

    晚膳在位于府邸中央的“众贤厅”后院进行,铺着红底锈金锦缎的桌面上,放满菜肴,众人再三携流芳上首席,都被他推辞下来,最终只坐在次席,挨着童甘泉父女而坐。

    醉翁之意不在酒,今夜的晚膳主要是为了让在座群雄彼此认识。

    在落席之前,童甘泉先为流芳引见在座的各派代表。

    昆仑派掌门与仁、义、礼三位长老刚才已经见过了,再次正式地见过礼后,童甘泉又为他介绍峨眉掌门的师妹了闲师太,及武当派出的代表,江湖上人称“寒光掠影”的武当大弟子林掠影。

    饭桌上,有一个座位是空的,流芳的眼角只微微一掠,童甘泉就伶俐地解释道:“崆峒掌门因有锁事扰攘,延迟出发,正在赶来途中,明早前应该会到了。”

    流芳微一颔首,坐下。

    举箸,用饭之间,众人高谈阔论起来,话题都离不开六天后的结盟大典,及“春风骄马楼”这几年间的种种恶行。

    流芳静心聆听,亦细细观察各人的举止言行。

    无论旁人说什么,昆仑掌门贺子树都点头称是,对三位长老更是尊崇得近乎畏惧,想来是个本事不高的人。

    昆仑仁、义、礼三为长老,已年近七十,却依然中气十足,席间提起,结盟之后,带领六派弟子冲进京城,将“春风骄马楼”上下杀过精光时,气势绝不下于十八、九岁的年轻人。

    峨眉了闲师太是个长眉白发、身形瘦削的老尼姑,一提起“春风骄马楼”就激动得青筋凸现,冲动有余,冷静不足。

    群众之中,唯一能引起流芳兴趣的反而是年纪辈分最轻的武当大弟子林掠影,他的年龄与流芳相若,眉目精湛,长得极具男性魅力,细长的眼眸间偶有精光掠过,锐利无匹。

    席间种种激烈言辞他并不附和,只淡笑冷看。

    武当掌门年事已高,近几年,武当上下大小事务都交由林掠影打理,是一个能干而深沉的人,童甘泉附在流芳耳边,如此说道。

    几杯烈酒下肚,众人说得兴高采烈,纷纷提议结盟后如何对付“春风骄马楼”,流芳侧耳倾听之际,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速的奔走声。

    一个肩阔膀粗的大汉冲进来,正是崆峒掌门金铁男,他刚冲进来便气急败坏地说:“东方红日……东方红日!我在洛阳的官道上看见他……他带着七十二骑,已经在东门入城了。”

    大部分人拿在手中的木箸都掉了下来,流芳的手亦不由自主地剧抖一下。

    他的激动,当然不是因为东方红日,而是因为令一个人。

    既然东方红日来了,那……“他”……

    “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每逢三四月,柳岸风凉之际,群芳争艳,因来天下富商巨贾争相抢购,骚人墨客赋诗称颂。

    而除了冠绝天下的洛阳牡丹之外,洛阳亦另有一绝,叫天下男儿趋之若骛,正是洛阳花街。

    洛阳花街上并列着大大小小的妓院二十七家。要数当中最有名、规模最大的,非位于洛阳花街正中,以花魁红袖,扬名一方的“红袖添香院”莫属。

    “红、袖、添、香。”

    站在华丽的楼牌下,一字一字地读出匾上大字,流芳温和俊朗的脸孔少有地纠结成一团,而陪同他前来的童甘泉脸上亦表现出一点为难之色。

    他俩都是名门子弟,自幼就不曾踏足这种烟花之地,不约而同地踌躇不前。

    时近正午,炽艳阳光照射在花街上呆站的两人身上。

    首先意识到不可以再呆站下去的是流芳,他问:“东方红日当真在里面?”

    “绝对没有错,他们一行人昨夜入城后夜宿于洛阳大街上的天宝客栈,今早,突然搬进‘红袖添香院’。”回答的是跟随童甘泉而来,一个负责收集情报的华山弟子。

    “唔……”听了那名华山弟子的说话,流芳暗暗地感到失望。“妓院”……“他”又怎会愿意住进去,难道说他没有随东方红日到洛阳来吗?

    “多想没用!我们进去吧!”到底是童甘泉比较老练,踌躇过后,便即冷静下来,推开门,当先踏进门槛。

    流芳亦知道这时并不适合胡思乱想,点头跟随其后。

    得知东方红日一行人突然进入洛阳,正道联盟中人皆非常紧张,生怕他是为了破坏六天后的结盟大典而来,有人便提议派人前来探听东方红日的来意。

    流芳自然当仁不让,可惜各派掌门不是不愿意来,就是根本不敢来,最后,陪同流芳前来的就只有童甘泉而已。

    两人走了几步,就有一名艳妆女子迎上来。

    “哎呀!两位大爷这么早就光临,敝院真是蓬壁生辉。只可惜小店已经被另一位大官人包下来了,暂时不做生意,还望两位见谅见谅!改日再来,成当殷勤招待,以补偿两位。小武、大武,送客!”

    女子徐娘半老,风云尚存,应该就是“红袖添香院”中的老鸨。

    童甘泉从衣袖拿出一绽金元宝,放在她的掌心中,一手指着流芳与他自己说:“这一位是当今武林盟主,人称‘玉剑儒侠’的流芳大侠,在下是华山掌门童甘泉,我们今日前来是为了拜会暂住此处的东方楼主,烦请通报。”

    “啊!原来是来见东方楼主的,咱家失礼了。”老鸨登时笑逐颜开,向在楼上张望的姑娘叫道:“绿桃!粉杏儿!还看什么?快下来招呼客人。”

    两名姑娘立刻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将流芳与童甘泉请到前厅中的酸枝座椅上。

    再令下人送上茶水瓜果,老鸨福了一福,说:“请两位稍等,咱家立刻就进去通报。”便转过屏风,去了。

    那两名负责款待的姑娘穿着开领的长裙纱衣,酥胸半露,斟茶之际,还刻意将丰腴的身子向他们挤去,连老练的童甘泉亦感不自在起来。

    从少女雪白丰满的肌肤上尴尬地移开眼睛,却见,坐在他对座的流芳气定神闲,一手拿起紫砂茶壶,一手执着茶杯,自酌自饮,似乎半点也没有为女色所迷。

    “贤侄坐怀不乱,不愧为少林弟子。”童甘泉不由赞叹。

    闻言,流芳微笑,笑得与点尴尬,他有何脸面敢以少林弟子自居?

    娇姝虽艳,怎比那人的清丽出尘,妖娆媚香,怎比那人的冷香冻蕊。

    童甘泉只道他定力过人,面对女色而毫不动心,却不知道,他在多年前,已被“色”所迷,而不能自拔。

    摇摇头,流芳举起茶杯,掩去唇上苦笑。

    正好,老鸨扭着腰走回来:“两位大爷,东方楼主叫我来传话,他说洛阳花好,何来那些闲人,大杀风景,不见!”

    闻言,流芳微微失笑,多年不见,东方红日的狂妄不减半分。

    “不过……”那老鸨接下去说:“东方楼主又说,流芳大侠总算是他的故人,可以一见,但是,童掌门就不用了。”

    她高高仰着头,将东方红日狂妄的神色模仿得惟妙惟肖。

    童甘泉听着,纵是涵养甚好,亦不免脸色一沉。

    流芳忙打起圆场:“这种小事本来就不应该牢烦童世伯,就等小侄代劳吧!”

    童甘泉那里不知道这是流芳给他的台阶下,点点头,说:“你要小心!”

    关切之余,心中不免得意,心忖:自己女儿的眼光当真不错,如此淳厚稳重的男儿,举世难求。

    “流芳知道。”

    朝童甘泉点头,流芳随老鸨而去。

    走过几个雅致的小花厅,从游廊一路穿越花园。

    由踏入后院的那一刻,流芳已感到气氛截然不同,无数锐利的视线盯梢在他身上,正是“春风骄马楼”布下的暗桩。

    流芳从容走着之余,不忘细细留意四周守卫的分布。

    忽然,几个仆役打扮的人在他前方经过,他们抬着一些完好的桌、椅、被衾、茶具,一一丢在园圃中,奇怪的举动自然一起流芳的注意。

    那名老鸨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见他眼角一扫,便已知道他的疑惑,掩唇笑道:“新来的客人嫌脏,都换新了。”话中带笑,语下却藏着淡淡屈辱。

    “天下万物本来都是干净的,污垢的只是人心。”

    嗓音温和大度,其中的体贴抚慰令老鸨愕然,转头,看进一双如星朗目之中,那种平润慈悲的光华令在风尘中打滚多年的她仪刹时双眼微红,低声道:“谢谢。”

    倚楼卖笑,谁想谁愿?天下都以蔑视的眼光看她们,难得有人会说出一句不同寻常的安慰。

    流芳微笑应之,表面看上去依然平静,其实一颗心已经乱成一团。

    因为他知道自己千思万想的那人已经近在咫尺。

    他既不会喝一口劣茶,也不会穿一件破旧的衣裳,自然亦不会坐在嫖客坐过的椅子上,躺在姑娘躺过的床铺中。

    “春风骄马楼”中只有他最是讲究,亦有条件去讲究。

    想着之际,领路的老鸨已经停下来,“公子,已经到了。”

    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两人已穿过花园,走到一所院房的正门前。

    叩门,推开,跨进,当先入眼的是一巨大的琉璃屏风,缓缓转够屏风,丝竹飘扬之中,身穿轻薄彩衣的舞娘妙舞婆娑,香气熏人。

    贵妃躺椅上斜卧着一个穿着紧身武士服的汉子,衣襟敞开,露出壮硕如山的胸膛,流芳看不缉拿他的样子,因为一个乌亮的螓首将他的视线挡住。

    那种姿态就如同碧波绿湖中的一对交颈鸳鸯,长长青丝散落如瀑,露出后颈小截比雪白的衣领更雪白的肌肤。

    流芳的心瞬间剧跳,不一会又冷静下来。

    不是“他”——“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身上的香气,流芳全都认得。

    果然,青丝的主人缓缓转过身来,形如远山的黛眉,如珠的明眸,红唇皓齿,娇笑如花,足以美冠寻芳,但与流芳心上之人相比却又差之千里。

    摇摇头,移开视线,那名斜卧在椅上的男子已经站起来,额阔鼻高,两眼如鹰炯炯有神,英伟迫人,不是东方红日是谁?

    “名满云南的‘玉剑儒侠’,天下江湖的武林盟主,竟然特意来探望我,真是令在下受宠若惊!”

    东方红日开腔,爽朗一如往昔的声音中暗藏嘲弄,流芳还之以礼,淡淡地道:“东方楼主见笑了!区区薄名,怎能与楼主霸业相比?”

    斜眼打量,只觉流芳俊容不改,应对之间却比往日多添几分风霜历练,东方红日眼中精光一闪。

    “比起以前,你的口齿伶俐多了。”

    “比起以前,楼主的城府不亦更深?”

    一切倏忽沉寂,绝不友善的气氛弥漫四周。

    幸好,两人都不是寻常人物,知道只逞口舌之快并无意义,东方红日当先朗笑两声,一手将刚才与他交缠的白衣美人拉过身边。

    “我来介绍,这位是名满洛阳的花魁红袖。”

    “小女子红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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