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文字也开始哭泣:天舞-青梅-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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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o；给咱们女儿看相，一起去听听也好。&rdquo；青梅便一笑，没言语。
一时衣服取来，诸人便到楼下，多的是空闲不用的小间里，各自换了装束。等出来互相打量，果然看起来都像是寻常大户人家里有些脸面的账房、管家之类人物，连石长德、徐继洙那样老成持重的人，也不禁相顾莞尔。
青梅改装却要麻烦一些，又等一阵，才见几个丫鬟陪着，从门后转了出来。猛一照面，几个人都怔了一怔，原来青梅平时相貌并不出众，此际换了男装，却是异常娇俏可人，别有风韵。
这时乳娘和瑶英也改了装束。孩子依旧绫罗绸缎裹身，只是去掉了那些天家才能用的花色。诸人便一起上车去。子晟故意落在后面，趁人不注意，悄悄附在青梅耳边说：&ldquo；这个模样好。过几天，叫织锦司照这样做几身给你吧？&rdquo；青梅脸微微一红：&ldquo；没正经的打扮，王爷倒当真。&rdquo；&ldquo；这有什么！我爱看不就行了？&rdquo；青梅瞪他一眼，扭开脸去。想了一想，又忍不住偷偷一笑。
九等到了云阳观门前，一行人才知道，原先想得太简单。只见观前两丈宽的街面上，灯笼火把，照得亮如白昼。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慢说那老道，连观门也别想看见。再往两边看看，沿街搭起不少棚子，有人拖家带口地住着，看样子不是呆了一天两天。间中还有卖点心茶水的小商小贩，在人群里钻来钻去。若不是顾忌着怕惊扰了方外之地，都不敢大声说话，那场面，真是和庙市没有什么差别。
几个人看着，不由得都有点发怔。徐继洙顺手拦住一个卖油糕的小贩：&ldquo；这位小哥&mdash；&mdash；&rdquo；&ldquo；客官，买油糕？&rdquo；&ldquo；是，买油糕。借光，先跟你打听个事。
第64节：天舞…青梅（64）
&ldquo；什么事？&rdquo；&ldquo；难不成这么多人，都是来请那道长看相的？&rdquo；&ldquo；那是自然。不然能是来做什么的？&rdquo；小贩很神气地挺了挺身子，那副模样倒像道观是他家似的。转眼上下一打量徐继洙：&ldquo；我看这位客官，也是来看相的罢？&rdquo；&ldquo；是、是。&rdquo；徐继洙连连点头，又问：&ldquo；这么多人，道长看得过来吗？&rdquo；&ldquo；看不过来！当然看不过来。所以就得看各人的造化，有人等一两个晚上就等着了，那是有福的。至于那没福的，看见那人没有？&rdquo；小贩手遥遥地一指，也不知到底指的谁，&ldquo；都等了七、八天了！&rdquo；&ldquo；哦&hellip；&hellip；&rdquo；&ldquo；哎，我说这位客官。&rdquo；小贩翻了翻眼睛：&ldquo；你到底买不买我的油糕？&rdquo；&ldquo；买买，我买。&rdquo；徐继洙捧着一包油糕转回身，几个人都听见他们方才说的话，忍不住微微苦笑。禺强拿过一块油糕，一面咬着，一面问：&ldquo；你们几个，谁有主意？&rdquo；诸人面面相觑。尽自都是见多识广，智计百出的人，面对这样的情形，却是一点办法也拿不出来。别说此时是微服，就不是微服，总也不能硬去砸门。
&ldquo；唉！&rdquo；禺强摇摇头，崩出三个字：&ldquo；白折腾。&rdquo；不料话音刚落，忽见面前的人群一阵骚动，只听有人小声在说&ldquo；门开了门开了&rdquo；&ldquo；有人出来了&rdquo；。于是人如潮水般向前压去，也有人跟在后面，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拼命往里张望。
子晟等人便也驻足观望。就听有人大声在呼喝：&ldquo；别挤别挤，闪开闪开！&rdquo；然后人群又如潮水般向两边分开，闪出一条道来。两个道士从里面走了出来。
只见两人停下脚步，眼光四下扫了一遍，忽然停在青梅身边。青梅顺着看去，知道他们看的是乳娘手里的瑶英。正自心下诧异，见两人互相看一眼，点点头。
两个道士走上前，打个稽首，问道：&ldquo；几位，可是要为这位小女公子看相？&rdquo；这话一问，几个人互相看看，无不心中骇异。堇王便说：&ldquo；正是。&rdquo；道士面有喜色：&ldquo；难怪灵虚真人方才说，有贵人到访，想必就是几位了。请，请&mdash；&mdash；&rdquo；禺强忍不住问：&ldquo；你们知道我们是什么人？&rdquo；&ldquo；不知道。&rdquo；道士说：&ldquo；真人只说有贵人要来，让我们出来迎接。&rdquo；禺强便看看子晟。子晟微微一笑，说：&ldquo；那就烦请两位道长引路。&rdquo；匡郢在旁边，悄悄一拉子晟的衣袖，意思要他小心。子晟淡淡地说：&ldquo；既然已经来了，且听听他怎么说。&rdquo；于是众人便跟着道士鱼贯而入，引得两旁的人群，无不瞪大着眼睛，钦羡不已。
云阳观规模并不大，过了两层院落，往东一拐，进了一个单独的小院。便见院中站着一个道士。身材瘦小，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道袍，肩上果然停着一头怪模怪样的鹰。
青梅仔细打量那老道，见他相貌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看起人来两眼迷迷瞪瞪，像是没睡醒。青梅就想笑，心想不就跟走街串巷的看相的一样么？
然而旁的人脸上神情都十分郑重其事。堇王上前一揖：&ldquo；这位，想必就是灵虚道长。&rdquo；那老道却不说话，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瑶英，盯得青梅不由微微心里发慌。却见他忽然趋前几步，伸出手去，看那意思，竟是想把孩子从乳娘手里夺过去！
这动作实在是太莽撞了。匡郢等人脸色一变，踏前一步，正要喝止，灵虚却像是触到火炭一样，忽然缩回了双手，在身前不停搓弄着。神情既有渴慕，也有憾意，就与那等痴迷古玩，却又手里没钱，干看着真迹无奈何的人一般无二。
禺强看得有趣，&ldquo；哈哈&rdquo；一笑，问：&ldquo；这小丫头相貌有什么特别吗？&rdquo；&ldquo；那是自然。&rdquo；灵虚极认真地回答，眼光却是一刻也不离开瑶英，口中啧啧有声：&ldquo；贫道平生阅人无数，这等贵极之相，还是头一次看见。&rdquo；&ldquo；哦？&rdquo；禺强又问：&ldquo；你倒说说看，这小丫头贵在什么地方？&rdquo；&ldquo；这&hellip；&hellip；&rdquo；灵虚仿佛忽然惊醒过来，抬起头，有些惶然地四下看看，目光从诸人身上一一扫过，迟疑着没有说下去。
第65节：天舞…青梅（65）
&ldquo；怎么不说了？莫非你也是个卖狗皮膏药的？&rdquo；禺强笑道。
灵虚一凛，身子猛地震了震。就在那瞬间，他的眼中倏地精光一射，便如流星乍现，但随即又恢复了那副迷迷瞪瞪的模样。
&ldquo；不错不错。&rdquo；灵虚低着头，口中喃喃自语：&ldquo；这也是我的命。命中注定今天我能偿我心愿。唉！也罢&mdash；&mdash；&rdquo；灵虚抬起头来，一字一顿地说道：&ldquo；这位女公子之相，应的是一生富贵，享尽荣华，安流到头。而且贵极之处，是将来必定母仪天下！&rdquo；真是怎么想也料不到！众人先听前面说得好好的，听到最后一句，俱都一怔，继而稍为一想，无不哑然。随便他说什么，都不会比这句话更离谱。试想以白帝的身份，他的女儿无论怎样尊贵，惟独不可能成为天后。转念至此，几个人都微微发笑，只有堇王有些下不来台。因为这老道是他一力举荐的。
于是堇王干笑了两声，说：&ldquo；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么？就敢这么说！&rdquo；&ldquo；贫道自然知道。&rdquo；灵虚胸有成竹，望定了子晟：&ldquo；这位公子气宇非凡，举世无双，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想必就是白帝爷了。&rdquo；说着深深一稽首：&ldquo；王爷，贫道有礼。早知王爷弄瓦之喜，今日有缘一见，果然贵极无匹。王爷有女若此，真是可喜可贺！&rdquo；前一句可谓语出惊人，末一句却又十分不通。一番话把众人都说愣了，不由上下打量这老道，不知道他真是高人，还是信口开河？
堇王瞟了子晟一眼，轻轻咳嗽一声，说：&ldquo；你既然知道她是什么人，怎么又说这样的话？不知道这于情理不通么！&rdquo；&ldquo；贫道不认情理，只认天命。&rdquo；灵虚一笑：&ldquo；天命若此，贫道不过照实说。&rdquo；堇王还待要说，一直不曾说话的子晟忽然插话：&ldquo；那，你倒看看我的相，如何？&rdquo；这句话一出，几个人脸色都微微一变。匡郢和徐继洙互相看一眼，不由心中暗暗担忧，觉得白帝此言，太过轻率。虽然是游戏之举，然而此时此地，这老道若说出什么不合宜的话，极有可能就是他日的祸根。
正这样转着念，便听灵虚徐徐说道：&ldquo；王爷，自然也是贵极之相。&rdquo；听了这句，几个人不约而同地，都松了口气，连子晟自己也微微露出笑意。然而灵虚静默片刻，忽然又说：&ldquo；不过&mdash；&mdash；&rdquo；这&ldquo；不过&rdquo；两个字又把众人的心给提了起来，惴惴地看着他，不晓得这老道又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ldquo；贫道既然开口，该说的就要说完，不然，就是罔更天命。&rdquo；灵虚坦然一笑：&ldquo；王爷之相，虽然贵极，却失于阴损。&rdquo；只说到这里，诸人已然不由倒吸一口气。像匡郢这样，身家全系于白帝，更是连冷汗都冒了出来。然而心念疾转，还来不及说任何话来打断，听得灵虚又在往下说。
&ldquo；恕贫道直言，王爷有一桩心病。此病不去，只怕到头来，徒为他人做嫁衣！&rdquo；半空打下一个惊雷也没有这样惊人！连还有些不明所以的青梅，都不由得一哆嗦。转脸看一看身边的人，个个面无表情，似乎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有想，然而青梅此时已经知道，这些人越是如此，越是说明那句话关系重大。再望向子晟，也是沉静如水的神情，只是在月光之下，显得有些苍白。
死寂当中，禺强忽然&ldquo；扑哧&rdquo；一笑，拍拍堇王的肩：&ldquo；我说峙闻，你哪找来这么个满口柴胡的活宝？&rdquo；堇王会意，苦着脸道：&ldquo；这都是佶骛说的，我回去非找他算账不可！&rdquo；余人趁势&ldquo；哈哈&rdquo；一阵笑，总算打发了这阵尴尬。子晟却没有笑。只抬头看看天，淡淡地说了句：&ldquo；时候不早，该回去了。&rdquo；说着，转身便往外踱去。诸人也觉索然无趣，相随而出。
正将走出小院，灵虚忽然在身后大声道：&ldquo；贫道恭送各位王爷、大人。&rdquo；这一句话，引得子晟脚下一顿，半侧过身，向后看了一眼。转回身时，正与禺强眼光相遇，两下轻轻一碰，旋即各自转开。
子晟回府，命人送青梅和瑶英回樨香园。转身吩咐黎顺：&ldquo；去请胡先生到修禊阁。&rdquo；
第66节：天舞…青梅（66）
黎顺一怔：&ldquo；现在？&rdquo；&ldquo；现在。&rdquo；&ldquo；是。&rdquo；黎顺答应一声，转身要走。
&ldquo；慢！&rdquo；等黎顺转回身站定，子晟又吩咐：&ldquo；等会胡先生过来，你留在岸上观望，不要到楼下来。&rdquo；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黎顺心中困惑，但不敢多问。转身去请了胡山，一起到后园湖边，见修禊阁上烛影微摇，子晟已然在等了。
胡山上楼坐定。打量子晟的神情，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胡山知道必定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便不做声，等着子晟开口。
子晟若有所思，脸隐在烛光里，显得有些飘忽。良久，方才缓缓说道：&ldquo；今晚遇见一桩蹊跷事情&hellip；&hellip；&rdquo；说着，便把见灵虚的前后说了一遍。
胡山仔仔细细地听完，低头沉思，默然不语。
子晟便问：&ldquo；依先生看，这里面可有什么古怪？&rdquo；胡山反问：&ldquo；王爷如何看？&rdquo；&ldquo；这&hellip；&hellip；&rdquo；子晟想了一会，摇头说：&ldquo；说不好。那老道仿佛一时清醒，一时糊涂。说后来的那番话，似乎十分明白，然而看英儿面相的时候，却又仿佛疯疯癫癫。&rdquo；&ldquo；王爷是否也觉得那老道说小公主的一番话，是情理不通？&rdquo；子晟笑了笑，坦然说：&ldquo；有他后面那句话，前面那番话，就不算不通。&rdquo；顿了顿，又说：&ldquo；不过他看见英儿那副模样，当真是&hellip；&hellip；&rdquo；是什么一时也形容不出，只是想着当时情形，不禁莞尔不已。
胡山也陪着笑了笑，然后又问：&ldquo；王爷觉得他的模样是装出来的吗？&rdquo；&ldquo；不像。&rdquo；子晟摇头：&ldquo；要是装的，未免太高明。&rdquo；说到这里，似乎有所悟：&ldquo；先生是说，他果真是个能人？&rdquo；&ldquo；那倒未必。&rdquo；胡山说：&ldquo；然则王爷为何如此在意他说的话？&rdquo；一问之下，子晟不禁有些迟疑。胡山便自己回答了：&ldquo；王爷在意的，是&lsquo；徒为他人做嫁衣&rsquo；这句话。不知我猜对没有？&rdquo；果然，这句话正打中子晟的心事。他的脸色变了变，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微微咬牙地说道：&ldquo；不错。能不能正位我倒并不在意，但是这件&lsquo；嫁衣&rsquo；，却不能随随便便地给人。&rdquo；胡山一哂。心知其实能不能正位他也在意，但是这话就不必戳穿他了。于是又问：&ldquo；那依王爷看，最想要这嫁衣的人，是谁？&rdquo；子晟考虑良久，迟疑着说：&ldquo；照现在看，自然是栗王。&rdquo；&ldquo；栗王或许有此心，但绝无此才具。&rdquo；&ldquo；是。&rdquo；子晟点头：&ldquo；何况今晚果真是个套，也不是栗王能布得出来的。&rdquo；&ldquo；那，王爷心里想的是谁？&rdquo；&ldquo；兰王。&rdquo；子晟犹豫一阵，终于说出口，然而语气十分迟缓，仿佛心有所疑。
胡山知道他的心思，笑了笑，说：&ldquo；王爷觉得，兰王也想要这件&lsquo；嫁衣&rsquo；了？&rdquo；子晟木然地说：&ldquo；这就是我不明白的。若说当初一点这心思也没有，现在忽然又起了这个念，似乎实在是说不过去。但，今晚的事情，我总觉得&hellip；&hellip；&rdquo；说到这里，便不往下说，慢慢摇一摇头，神情困惑。
胡山听了，默然一阵，忽然说了句：&ldquo；其实王爷是&lsquo；当局者迷&rsquo；。&rdquo；&ldquo；此话怎讲？&rdqu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