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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秋千女人-第21部分

小说: 秋千女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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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光阴逝去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当年的情敌。关雎还是人高马大的,烫了的头发曾经染成了酒红色,此刻露出了一截灰白的发根,乍暖还寒的,令人生疑。进了家门,李伯朗听到了动静,早已摸索着倚墙坐了起来。

《秋千女人》第七章(8)

关雎说,老李呵,你看这是谁来了?说完了,这才想起李伯朗哪能看得清,忙改口道:是苏大夫看你来了。李伯朗诧异地听着,露出盲人般特有的专注:哪位苏大夫?秋千摆一摆手,接过话头:我是老苏哇,苏秋千。李伯朗恍然大悟,立马又愣怔住了。他只听说,苏秋千几年前嫁了孙拴柱,如今又回到老家定居,可万万想不到,苏秋千还会亲自登门来看望他。饶这么一想,他又警惕起来。

秋千哪里知道李伯朗此刻的九转回肠。她看着李伯朗臃肿衰败的脸,再也找不出半点儿年轻时的俊朗清秀了,只得没话找话地问:老李,这些年过得还好吧?李伯朗冻死迎风站地说,这好不好的,你不都看见啦?过日子呗,过一天少一天喽。秋千一时接不上碴儿,关雎在一旁忍不住了:老李,说什么哪?人家苏大夫是个有心人,才来看你。少扯那些没咸没淡的话。孙拴柱也说,瞧你说的,谁还不是过一天少一天?好好儿一天一天地过,比他妈什么都强。李伯朗听了,眼睛忽然快速地翻动起来,脸皮一抽搐,两行老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他一边抬起还算灵便的右手抹眼泪,一边对孙拴柱说,孙老你说说,我这过的,还算个人的日子?!关雎转身出去,取来一条毛巾搡给李伯朗,斥道:有点儿出息吧,你就!

一时间就冷了场,谁也找不出新的话题,来岔开这种尴尬。停了半晌,李伯朗这才想起什么,问秋千:海燕呢?没跟你一起回来?秋千回答,海燕都成家立业了,自家开着门诊,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的,哪能说回来就回来?李伯朗说,我是问她过得可好?秋千不经意瞟一眼关雎,抬高声音道:好着呢。她老公自己开公司,家里住着两层小洋楼,儿子都上初中了,那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除了忙,没别的。李伯朗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关雎把头扭到了一边儿。

王莲子感觉差不多了,这儿也不是久留之地。赶忙一扯秋千的衣袖,朗声说道,秋千这一回回来,反正是不再走了。往后还有的是时间来看你们哪。秋千借机就站起身来。孙拴柱把秋千准备好的一网兜药和补品、海货放下,关雎略一推辞,还是接了过去。孙拴柱说,老李,好好歇着,改天有空了,我和秋千再来看你。秋千呢,什么话也没再说,只冲关雎点一点头,就走出了这个家。她觉得,若再不走出来,她的心又该长出毛边了。

《秋千女人》第八章(1)

1

离开李伯朗的家,一路上,秋千感慨万千,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没去之前还存着的那一丁点儿要强之心,现在只剩下了五味俱全的感叹。人这一辈子,谁能知道会遇到些什么事儿?所谓人各有命,所谓人不报应天报应。秋千一直觉得自己就够惨的了,今儿见到了李伯朗,才知道何谓生不如死。老天爷有眼,叫她早早离开了李伯朗。否则,今天备受煎熬的,就不是关雎,而是她苏秋千了。

远远的,就见一辆出租车停在自家的小房前。还没等走到跟前呢,孙拴柱的儿子媳妇就从车上走下来,迎着孙拴柱叫了声“爹”,又紧跟着苏秋千,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苏阿姨”,那媳妇还挽起了秋千的胳膊。秋千一愣,立马恍然了。孙拴柱再想不到,儿子媳妇会突然出现,看那举止言谈,不像是来找事儿的,一颗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向秋千和王莲子做了介绍。王莲子一看这么个阵势,打了个招呼,清汤清水的转身就走。想一想,又怕秋千受欺侮,回头说道,做晚辈儿的,有话好好说,懂事不懂事的,就看你们俩啦。话是说给孙拴柱的儿子媳妇听的。谁不知道,那媳妇是个难缠的主儿?

都到家门口了,不好不请客人们进屋。在秋千眼里,这二位分明就是不速之客。儿子坐在厅里,陪当爹的抽烟唠嗑。媳妇则里头外间看了个遍。只见这小房虽说只有四十来平米,但房型、采光都不错,卫生间、厨房布局也合理,位置也好,离中心主干道不过二百来米,却闹中取静,自成一统。拿准了主意,媳妇复又春风满面的,坚邀二老随他们回家做客,让他们也尽一尽孝心。

孙拴柱半信半疑,就将诘问的眼光投向儿子。儿子肯定地点了头,孙拴柱这才喜悦起来,认为媳妇总算良心发现,要尽孝道了,也在秋千面前,给了他一个天大的面子。再看媳妇的目光里,就有了些许感激。秋千那边,口是心非的,还在婉言谢绝,说些“你们忙,怕添麻烦”之类的客套话。其实她的心里,又何尝不想同这儿子媳妇搞好关系?毕竟他们算是这疙瘩最亲的人了,万一有个应急事儿,也好相互照应着点。

就这样半推半就地坐进出租车,儿子开着,很快就到了家。按说,这个家,才是孙拴柱的家,原本也是秋千回到关营子该呆的地方。不过,既然已经让儿子媳妇住着了,那就啥都甭说了。秋千也不想一上来就唱黑脸,只要这两口子心中有数就好。

媳妇早就有所准备。脱鞋上炕不一会儿,炕桌上就摆满了吃食。干豆角烧肉,小鸡炖蘑菇,杀猪菜,小葱萝卜蘸酱,都是秋千打小儿最爱吃的菜,走南闯北几十年也忘不掉的。“烧刀子”热腾腾地倒进酒杯,一家人的氛围就很浓重了。秋千年轻时倒颇能喝上几杯,如今年岁大了,不复往昔,两杯小酒进肚,脸也发烧,头也发晕,不敢再饮,只看着孙拴柱父子划拳斗酒。媳妇借机靠过来,巴心巴骨地说,俺们实在人儿,不会说虚的。打眼一看到苏阿姨,就知道您也是个实诚人,气质呵修养呵都跟俺们不一样。俺没事儿在家总念叨,说俺爹吧,老了老了倒真有福气,能找着苏阿姨这样的老伴儿。说实在的,俺要不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口,都想叫你一声“妈”了。

媳妇的一番话,把秋千说得又动心又熨帖。都是孙拴柱那老东西,要么就不吱声,要么就说这儿子媳妇这不好那不好。瞧瞧,媳妇是个多懂事理的人儿。秋千立马决定,这房子就让儿子媳妇住下去,她绝不会提半个“不”字。媳妇见秋千面有得色,知道那痒痒是搔对了地儿,顺风顺水地接着说:俺今儿个去看了您那小房,房子挺好的,您老又会拾掇,俺也就放心了。按理讲吧,老俩口回老家安度晚年,我们做小辈的,理应接回家来照料。不过您这也看到了,您孙子都要上高中了,这家里要想再多安一张床,也难。好在离得不远,俺们就两家并作一家过。俺们也有个念想,你们老俩口也有个支应。

孙拴柱再想不到,媳妇也有这般通情达理的时候,觉得给自己长了老脸,立马高声大嗓应和道,说的在理。媳妇咋着说,俺们就咋着听。媳妇倒“扑哧”一声笑了,回应道,爹,谁还不知道您呀?您老是小媳妇儿挂钥匙——当得了家,做不了主。又转头问秋千,苏阿姨,是不是?秋千也不由得笑了,对孙拴柱说,好好儿陪孩子喝几盅吧。我们娘儿俩唠嗑,没你什么事儿。

媳妇又给秋千的杯子倒满了酒,端起自己的酒杯,说,苏阿姨,我敬您一杯。那酒满满漾漾的,似要溢出来。媳妇小心捧到嘴边,一仰脖子全喝了,还将杯底朝秋千亮了一亮。秋千无可推脱,也干了杯中酒,说道,我和你爹年纪都大了,以后少不得要麻烦你们。秋千说的本是实话,媳妇却不愿意了:这都是一家人了,咋还尽说两家话呢?啥叫麻烦?自家的老人,还不是应分应当的。苏阿姨再这样说,就是拿俺们当外人了。吓得秋千再不吭气。

《秋千女人》第八章(2)

那一边,孙拴柱父子正喝得兴起,爷儿俩仿佛变成了哥儿俩。真真是一对父子,此时,那两张蟹壳脸都像叫人给煮了一般,红光锃亮的。儿子正在向老子诉苦。儿子说,爹呀,每个月的房租,就一百多块呢。您知道一百多块是个啥概念?就是你孙子每个月的生活费呀。老子说,一百多块算个鸟事。以后,这生活费我替孙子出。儿子说,真的,爹?那我就替您孙子谢啦。老子说,谢啥?我跟我孙子的事儿。儿子说,爹呀,您老俩口这一回回来,俺们就有了靠啦。以后哇,凡事不用您操心,就让儿子媳妇孝敬您俩老呗。赶明个,俺们去做个公证,你们老俩口的生活,就归俺们伺候了,好不好?老子赶忙说,那敢情好,就这么的了。

媳妇听了,暗自心喜。秋千却越听越不地道。啥叫就这么的了?啥事儿还得公证?我这儿硬胳膊硬腿的,除了眼花了些背驼了点,连牙都不曾掉一颗,哪里就用得着你们伺候了?这么一想,秋千由不得就板了脸,直拿眼白翻孙拴柱那老东西。怎奈那老东西正在性情之中,得意之处难免忘形,对秋千的意图浑然不觉。

2

直到第二天,孙拴柱的酒醒得差不多了,秋千也从一时的混沌当中悟了过来,这才记起,昨天的家宴,分明是个赝品,分明是一场别有用心的鸿门宴。秋千傻,秋千没有心机。但是秋千再糊涂,也不至于连这点水都拎不清爽。公证什么?公证什么?!退休金,是她苏秋千工作一辈子应得的;房子,是她苏秋千用自己的钱购得的。秋千没有当场翻脸,跟小崽子们算账,那是秋千厚道,不是秋千可欺。秋千不敢想,不敢想,还是咬紧牙关往深里想了。

小房是自己买的。可是,为什么要放弃自己在集圩的现成房子不住,要和这个老东西回关营子呢?为什么老东西有家回不得,自己就乖乖地掏了钱,买了房呢?人生七十古来稀。自己已经年近古稀之年了,满打满算的,也不过再有二十来年的活头,这房子又将归了谁呢?为什么会丢下儿女不顾,到这片人生地陌的疙瘩上来?就为了让那对非亲非故的儿子媳妇,觊觎自己那点儿财产?那都是自己的血汗钱呵,秋千再傻,里外还是分得清的。既然分清了,秋千就有了决断了。至于那个老东西,秋千有足够的理由,认为他是和儿子媳妇串通好了的,是红脸黑脸配合着演的双簧。那就让他自屙自吃吧。你总不能要求一个不以你为然的老男人,设身处地为你着想吧?秋千可以认自己的命,却不能任由小崽子们摆布。

秋千为自己煮了一碗面,吃了,略加收拾,就去找王莲子。她把昨天赴宴前后的经过一说,王莲子就骂起孙拴柱来:这个老东西,土都埋到脖子梗儿了,还没半点儿吊数。良心叫狗吃了。又哭秋千:妹子呵,你的命咋这样苦呢。哭得秋千立马掉了泪。姊妹俩商量来商量去,车轱辘话直说了一头午。

只要秋千留在关营子,孙拴柱肯定是不离左右的。那房子,海燕海鸥包括鲁闽,哪一个也不会几千里迢迢的来继承。即使秋千此时留下遗嘱,办了公证,将来也不过是给儿女们硬生生地找些麻烦。再说了,有孙拴柱的儿子媳妇在,她秋千能有安生日子过?那两口子,此时正在家里盘算好事儿呢。说不定今儿明个,就会和那老东西一道,逼秋千表态。他们肠子里那点儿算盘,王莲子比秋千还要心知肚明。啥叫“老俩口的生活,就归俺们伺候了”?说白了,还不是看上了秋千手里那两个钱。秋千的退休金,每个月有一千好几百块哪,加上孙拴柱的几百块,老俩口敢情忒好伺候,比到敬老院打工又轻快又有得赚,还能博一个孝顺的好名声。等二老归天了,那存款,那房产,还用说吗?岂非顺理成章的事情。

想到这里,王莲子不由得反思自己。或许要秋千回关营子定居养老,从根本上就错了,是她王莲子的一厢情愿,也是孙拴柱那老东西的自私自利。她和秋千共同犯了一个女人的错误,那就是考虑问题太不理性了。世间所有的事情,都是要往最坏处打算,往最好处争取。而她们,正好倒了个个儿。她们只做了最好的打算,却没有想过,凡事都可能往最坏处发展。现在的状况就是这样。幸亏海燕那孩子坚持,没有让秋千退掉在集圩的住房。否则,秋千此时可真是进退维谷啦。

秋千也不得不承认,她随孙拴柱回关营子的决定,是欠考虑的,是她再一次做了错事。既然知道错了,那就该尽量弥补,尽量将因为这错造成的损失降到最小。老姊妹俩同时明白了,秋千必须离开关营子,回集圩去。就当回了趟老家,看看老人儿吧,秋千这一趟,也算是不虚此行了。需要立马处理的头一件事,就是那小房。房子归属在秋千名下,房产证攥在秋千手里,秋千只要在一天,谅是谁也无可奈何。但是,秋千现在想离去了,小房也就没必要保留了。

《秋千女人》第八章(3)

回到小房里,秋千就没给孙拴柱那老东西好脸色看,却也没有说出自己的打算。她和王莲子盘算好了,决定瞒过那老东西,省得节外生枝,给秋千找事儿。过了几天,老姊妹俩又回到当初介绍这房子的中介那儿,做了售房登记,说好了,一个月之后倒房。也许是因为地角好,售价也公平,很快就有人要看房了。秋千趁着孙拴柱上街闲逛的功夫,领着中介和看房人,屋里屋外看了个遍。很快,小房就以略高于原价的售价出手,秋千没赔本,倒赚了两个月的白住。

售房款一拿到手,秋千就去邮局,和其他存款一道,汇回了集圩。这期间,孙拴柱的儿子媳妇再来,秋千不动声色,好言相待好酒伺候,就是不接实碴儿。孙拴柱呢,只要有酒有菜的,就觉着滋润,就诸事不管,急得媳妇直上火,回到家里连骂带嚼的。儿子倒豁达,反正来日方长,好事不怕多磨。秋千把四季衣裳悄悄理了个遍儿,一些不打算要的,就地扔了,一些送了人,其他换季的都打了包裹,也寄到海燕处了。她写信给海燕,要海燕把集圩的房子抽空打扫一下,很快,她就要回去。

秋千从未这么坚定过。壮士断腕一般地来了,如今,却是风萧萧兮易水寒一般地走。是的,风已萧萧,心如易水。这一回,壮士一去,就永不复还了。而且,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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