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成烟-第2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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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雪下一场,他离妍雪远一分。
不过也许这一切都不太重要了。天赐确切地记得,这是他三月之期的最后一天。
“但是这没有关系,小妍,你会继续等我,不是吗?”
他抓住摇摇欲坠的窗棂,看向外面天空的眼睛了无意趣,却在某个时刻,眼底深处闪过摄人的光,隐隐预示着这个深受折磨的少年与前大为不同之处。
“天赐,站起来。”
“站起来,天赐。”
虽然,那个被大公以自己相胁的女子在那晚惊鸿一现之后未再露面,可她的话却深植于心。
她告诉他能站起来,他也这样告诉自己。
断绝碧云寒之后,天赐一度觉得自己全身经脉紊乱,血液沸腾倒流,随时有走火入魔之状,根本无法运用原有功力,那天晚上当他冲向沈慧薇之时,也是运功到中途经脉绞痛,反而摔倒在她怀里。――如果对面是敌人,那他是必死无疑的了。
幸运的是沈慧薇不是他的敌人,她搀起他的手,纯正阳和的劲道自她手心传入送入他体内,倾刻间压制了他体内所有疯狂乱蹿的真气,并在短短的瞬间,引导他完成了一个周天的运行,这也是沈慧薇刚开始听大公说总不开口的原因:她在瞬间损耗了大量的真气。
那天晚上,他跪在大公面前之时,多日以来唯一不曾感到药瘾作的痛苦。事后他再三探究,回溯那日沈慧薇引导他所用的劲气,运走方式,逐渐现,药瘾作的几个时辰内,仍旧是生不如死的极大痛苦,然而这个作如同潮水,来时汹猛,一天之中,总也有衰竭之时。而当碧云寒摄力衰绝,体内的真气,便开始听从自己的引导。
他努力行功,深知若按照此方法修练,再加上绝大的毅力,总有一天,他能让碧云寒作时间越来越短,甚至克服它缠绵至内的诱惑。
可是这要花多久?一个月。两个月。甚至半年、一年。
他没有这么多时间。大公不是傻子,他很快就会现自己有了行动之力。
所以他必须趁着大公尚未察觉之时尽快抢得先机。
至于用什么方法,抢得怎样的先机,他都没有细思。
他一无所有,大公权倾天下,再三思量如何应对根本就是多余,他唯一的目标,就是:摆脱大公的决对压制,重获自由!
至于展过程,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而已。
三月期满,这个日子给予天赐分外的勇气。
苍白的握住窗栏的手指,微微颤抖。秀气得有些女气的眼睛眯了起来,以遮挡其间危险的光。随后他出大叫。
“有刺客!有刺客!”
一如所料引起骚乱,几乎就候在窗外的脚步声立即把他所在这间囚室团团包围。
“世子?”
门外声音虽然带些惶急,但并没破门,更没象上回那样立刻聚集起来的浓密战意。
天赐心头一凉,忽然明白了,现在看守他的人尽管数量上未有减少,实际任务性质早已转换。上次是日夜防备以待沈慧薇,而他是整个计划中不可或缺的肥羊一只,而如今,他只是个毫无利用价值的囚犯罢了!众人看管他,只是为防止再有类似于沈慧薇那般的高手闯入将他带走,可他本身,却是无用的了。
他背靠桌子,狠狠撞击桌面尖锐的尖角,以此外部身体的损伤来减低心内自暴自弃的伤痛,低声说道:“刺……刺客……”
门外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来。皇家陆军团团长林恿手按腰刀,不无警戒地左右而视,显然房里只有天赐一个人,他为之一呆:“世子?”
他来不及说第二句话,天赐身形已然动了。
被囚禁的少年以风一样的身法袭至林恿身边。
林恿倒下之时,只看到天赐恶魔般浸透笑意的眼睛。
“我效忠!”
天赐致命的手指即将碰触到军团长命门之时,林恿突然低声说。
天赐怔了怔,林恿语音里充满渴望:“属下是属于您的……忠诚!荣誉!性命!”
换作从前,天赐也许毫不犹豫继续一指下去,但是他清楚记得那晚,那个突如其来的女子最后一句话:“你需要助手……力量上的……”
林恿是合适的人选么?
会不会只是他求生时的一句随口许诺而已?
天赐的手仍在下去,只是,方位有所改变。静夜里微微两声轻响,林恿两只肩胛骨登时碎裂。但是他一声不哼,双眼仍然炯炯盯着天赐。
天赐没有制住他声,是想看看他究竟会不会呼救,一个人如果是临时起意的投靠,那么他的意志定然是脆弱易崩的,剧痛之下十有会叫出来,当然天赐也有把握能在他呼救以前让其彻底闭嘴。
林恿反映稍有出乎意料。这个昔日无比风光的军团长不但不开口呼救,反而比前更加热切盯着天赐。
“世子越厉害……属下越高兴!”
天赐忽然淡淡笑了,顺手一指,让其彻底昏迷过去。――不管了!就算这不过是临死之前的假意投诚,假意效忠,他也决定留下这个人。
他急需力量。
而林恿,能带些他一点点。哪怕不多,却是他目前最为盼望的。
点倒林恿的同时,他身子一歪,倒在陆军团长的旁边,继续大叫:“抓刺客!抓刺客!”
这一回,门外守卫沉不住气了,纷纷撞门而进。却见他们的领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而少年囚犯也几乎是气息奄奄了,唇边流着血,指住帷幕深处:“抓刺客!”
搜索的结果令人震惊,在这冷落西苑,在这三百禁军看守飞鸟难入的地方,帷幕深处,居然藏着一个衣着破破烂烂、神色惊惶,可显然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小姑娘!
当守卫靠近她时,小姑娘忽然动了!她蹿了起来,疯一般地用十根尖而利的指甲抓向对方面门。两个卫士出其不意,其中一人被她正面抓了把,鲜血淋漓。那卫士大怒,抽出腰刀,便向小姑娘脑袋上砍去。
“住……住手!”躺倒在地的天赐低声喝止,“她是刺客,需留活口。”
要压制这个小姑娘决非易事,她仿佛真是个疯子,力气出奇的大,抓、掐、咬、吊,使得两个人也难以近身,又派了两个人上去,但那小姑娘似乎有种奇异的能力,围上去人多,她的挣扎方式和力气并无改变,围住她的人却时有莫名摔倒,甚至,小姑娘偶然的一抓,不是很重,却会令那个人轻则鲜血长流、重至性命垂危。
西芷宫陡然之间一团糟。
“闹够了吧?”
听见这个阴森的声音,天赐却暗暗松了口气。他最怕的是,若大公对这个已无利用价值的儿子再不屑一顾,那么无论怎么闹,也是白废力气。
还好,还好。大公……还是来了。
很显然,大公对他还保留有一二分兴趣。
使用心计有着难以言明的疲累,天赐浑身一松,真的是倒下了。
便在这个时刻,一直无奈那疯女何的守卫们,也终于抓住了她。
所有人都和天赐一样松了口气,让一个疯女人逞行这么多卫士拿她无可奈何,这一幕如果落到大公眼里,难免会对他们这批人的能力大大打上一个折扣的。
大公审视着眼下的局面,良久,挥了挥手,令众人退出去,同时把那个重伤倒地的林恿也带了出去。
他这才冷冷问:“这个疯丫头,是怎么进来的?”
天赐脸现痛楚之色,他这时的痛楚倒有一半不是装出来的,因为方才大批人试图捉那个疯女时,他在旁边做的手脚,所花气力可不比那帮人少。他毕竟是重新掌控真气不久,药瘾也确实对他有一定的拘束作用,这么一场戏做下来,实在是神衰力竭了。
“是……是刺客!”
“刺客?”大公嘿嘿一笑,“够了,天赐,你不用在我面前装。是什么时候,你的武功回来了?”
天赐低下了头,心头怦怦直跳,该怎么回答?如实答复,暗示那种毒药不会再对自己有绝对掌控了,还是继续作戏,能骗得一时是一时?
结果,是转移话题:“父亲,此处戒备如此森严,这个女子却能无声无息潜伏于此,若她不是刺客,那还有谁是刺客了?”
他语气很寻常,好似又回到得宠时,他对父亲的语气,通常也是带点恭谨但是不怎么绕弯子。大公眯起了眼睛,危险地思考着:这小子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大胆了?难道长期不给他服用碧云寒,反而令他对此药物有了克制之力。这可不行,至少在那件事成功以前,决对不能失去手上这粒棋子!
大公微乎其微的摇了摇头,这种细微到极点的动作却意味着明确的指令,立刻有人搬进一张足够宽大、足够坚实的金龙座椅,并且奉上香茗。看起来大公是打算在这里耗上那么一点时间了。
“你说得对,我也很感兴趣。”大公抿了一口茶,悠悠然道,““你是什么时候现这丫头的?”
随着茶香袅袅溢于其室,一缕不易察觉的馨香也同时悄悄地散出来。天赐却是压根儿不曾留意――即使注意到了,他可能也只认为是茶香而已,那股奇特的馨香,实在是太过微弱了。
“很早。在我……第一次进来时。”天赐又说了一半谎话,“只是,那时儿子终日恍惚,未对这女子加以注意。”
大公打量着泥一样趴在地上手不能动、口不能言的少女,确实开始感兴趣。这是一个年仅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蓬头垢面之下暗藏秀色,脸上表情傻呵呵的,好象并不知晓她目前的处境,只是一双眸子,透出些许惊惶……和灵动!大公无声地笑了,一个人掩藏得再好,眼睛是心灵之窗,哪怕这个人从头到脚都在说谎,眼睛却不会。
一个弱女子,躲在西芷宫里装疯卖傻,长期以来,活得无声无息无人知,这本身就是非常值得探究的事情了。
当然,大公没兴趣和一个装疯少女磨口角,要知道她的底细,只需将这西芷宫前前后后所住过的人梳理一遍就行了。
“去查一下,这个女人的身份。”
没多久详细的材料呈报上来。上面呈述的材料令大公和天赐都不无意外。
这个少年女子,竟然头上顶着贵族封号,是八十岁老皇帝昔日的宠妃――宣仪夫人!
“宣仪夫人?那个随时随地会进棺材的糟老头,每年都会宠幸一个女人,但肯定会在一年以内杀掉这个女子。而宣仪夫人,他最后一个宠妃,却没有死?”
大公毫不犹豫的骂先皇为“随时随地会进棺材的糟老头”,却似乎忘了,这个每年宠幸的一个女人,都是他给他送进去的。
准确地说,这个皇宫里除了一批老太妃以外,其他女人,都是他送进去的。每年,源源不断,作为一个侄儿给叔父的敬礼,其他或许有所欠缺,但是各种年轻美貌的女人从未中断。叔父也很给侄儿的面子,每年这批女人里总有一个最为宠爱的,不过,宠幸期超不过一年,最后总会以各理由被杀掉。――这一切都顺理成章,女人们把老皇帝的方方面面滴水不漏传递出去,老皇帝享用这些女人,然后杀掉最可能提供有用信息的女人。
而宣仪夫人获罪的理由,似乎是恃宠而骄罢!
就在不久前,星坠之后,这个曾经的妃子落罪,宫廷里习以为常,再也没有提起过。
没想到,她竟不曾象以往的宠妃那样被处死。
但是逃得性命的小女子,又为何装疯卖傻?
仅仅是为活命避祸而已?十六七岁的稚龄少女,竟然有着如此深刻的见识?
还是,她其实掌握了什么秘密?
因为掌握了那个秘密,所以她不得不依惯例处死,可是八十岁的老皇帝是多么宠爱这个女孩子,千方百计瞒过大公耳目,让她以另一种方式活了下来。
大公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么激动过了。他猛然站起,朝门口做了个手势。
立刻,门窗紧闭。所有人退出一箭以外。
这次,这个房间是真正内外隔断了,大公、天赐以及这女子在内三个人,他们做什么、说什么,外界都暂且不会听闻。
“解开她的穴道。”
天赐依言而行,从大公变幻的神色里,他隐隐猜到一些什么,也不由得心跳加快,亢奋莫名。
老皇的任何事情都不会让大公感兴趣了,只除了一件东西。
是那件东西!大公一直欲得而得不到的东西,很可能,谜底会在下一刻揭开!而他云天赐适逢其会,将会直接掌握这个谜底!
那少女身体一得自由,立即拚命挣扎,嘴里含混叫着:“怕!我怕……”
天赐牢牢拿住她的双臂,冷笑道:“不想吃苦头的话,就别乱动!”十指仅稍稍一紧,那少女已觉如生铁挟臂,“啊”的尖声痛呼起来。
“告诉我们,你倒底是清醒的,还是疯子?”天赐笑着,继续加重力量,犹如鹰爪握雁,那少女在天赐掌握之下,全身痛得不住打战,甚至连挣扎的力气也无。她起先尚只叫一个字眼,“痛!”“怕!”时间一长,便忍不住叫了出来,“不要!不要了!好痛!好痛啊!”
天赐挑起她的下巴,笑道:“痛吗?痛的话你就老老实实的,我们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
那少女泪流满面,盯着天赐的眼神不住焕散,忽然轻轻唤了一声:“哥……哥哥……好漂亮的哥呵……”
天赐一颤,想起她初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就是那样歪着头打量他,嘴巴里一声声热切地唤着。若非她主动跑出来见他,当时半晕迷的他,又怎能察觉到外人的存在?
这心软只在转瞬之间,猛听得那少女厉叫之声撕破耳膜,两眼翻白晕了过去,却是叫自己生生夹断了两臂。
他毫不犹豫地推倒这小女子,一膝顶在她腹上,抓住她头迫使其半身欠起,以钢铁般无情的声音道:“不肯讲,对你没好处。不,你别以为能昏过去,甚至我也不会让你死的。愚蠢的女人,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最好乖乖说出来,你一直在他身边,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然,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