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成烟-第2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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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慧薇深深呼吸,把体内瞬间汹涌奔腾起来地真气平伏下去,太猛烈的出手,收回之时,那么强劲的余劲把她的胸口撞得微微的疼。她转过头,见杨独翎抹去额上一把汗,汗珠子洒在空中,立即凝结成冰。
两人相视一笑,却在双方的眼神内,看到太多担忧。
太强了,那个必定要对面碰上的人,真的太强了,似已非人力可敌。
仅仅借助云气和地利,幻化出的一个幻境,就把他们两人同时激出了手,激出了全力。那么,等到直面相捍,又如何?
正文 第十二章 云树杳冥通上界(3)
沈慧薇眸色清冽,映出隐隐约约一团雾状的东西,她的手伸了过来,握住他的手,疾向左闪,淡蓝长剑吐出三尺剑光,迎面扑向那团来得好快的乌云。
剑光有形无质,那团乌云则连形体都不确定,不时的随风变化中,然而两者相击,却撞出了雷鸣般巨响,瞬息传入深谷,而后如龙啸般还扑出来,隆隆烈烈,长久不息,仿佛整片山谷在摇晃。
然而剑光与黑雾相抵,却在一寸寸退缩,沈慧薇始终没动,脸色却变得苍白。杨独翎飞身而上,双掌击出,黑雾中陡然伸出一只如白玉般的手,与其双掌相对。
霎时便是胶着。
沈慧薇几次想要变招,奈何那团黑云如有吸力,竟把她的长剑定住了一般,更有无穷无尽的力道,顺着剑光、过剑身,向她经脉里汹涌袭来。而那一边,杨独翎双掌敌住单掌,那样子似乎比她更是狼狈,不过短短功夫,额上便已沁出大颗汗珠。
沈慧薇感觉袭入经脉的汹涌之力有如波涛,忽起忽伏,波涛微伏,她扬眉,募然撒剑,人如轻云般冉冉飞起。
这一招撒剑似不在黑雾意料之中,失了外力相抗,那剑摇摇欲坠,既象往下,又缓缓被倒吸入云雾之中。沈慧薇长带匝地,围于黑雾之外,有若团团彩云。但听得雾里笑声一笑,陡然间疏影如虹,倒飞了出来。沈慧薇瞧着真切,卷带微散,疏影剑回到了她手中。
那边厢如玉之掌一震,将杨独翎震开。
杨独翎连退七八步,胸口恶心欲吐好不难受,但他挂念着沈慧薇,明知她方才撒剑、出带,看似眼花缭乱五彩斑澜,实则以最高的能力进行了最大的干扰。方能逼得黑雾撒剑震退。不暇顾己,掠向沈慧薇,便见她身子略略一晃,唇边流下一道血迹。
“慧薇!”
沈慧薇向他一笑,摇头:“不妨事。”这是实话,她一向有着咯血之疾。气血翻涌极易常犯,近来大约是在这洪荒雪山之中的缘故,此地元气胜于中原之地十倍,这一向都很好,未犯旧疾。可是方才来了一手极硬的功夫,旧疾再难压下,却不是受了内伤,反而这一口血呛出来,心头倒有些许松豁。
那团黑云停在当地。不再攻击。形状仍在不停地变化着。没半刻停止。若是定睛看得时间略久。便觉头晕眼花。沈慧薇深深吸了口气。拱手拜道:“阴阳老人。沈慧薇得罪了。”
虽然已经猜到来者何人。杨独翎仍旧微一震动。睁大眼睛盯住那团黑云。猜详着这位与葛道人其名地阴阳老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黑云中发出一阵笑声。起先很是低沉。渐渐转高亢。直干云霄。震得山上冰雪扑朔朔直往下坠。沈慧薇眼神忽然飘向黑云之后。眼中现出一丝忧虑。杨独翎早在注意着她。当即开口作啸。竟然再一次正面与阴阳老人相抗起来。
沈慧薇眉心略皱。方才地正面相抗很显然地比出强弱。再一次正面相抗。把自己搭进困境。这不是明智之举。但也明白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怕把自己扰进去。眼下最好是有一张琴。以指力加强琴声音波。合二为一或能稍稍抵消那笑声地魔力。单是作啸是不够地。果不其然笑声再变尖锐。立时将啸声压了下去。沈慧薇心念电转。笑道:“你们两个人比嗓子谁高么?可是未免鸡叫鸭唱难听了些。”
杨独翎差点没有岔气。不料她受磨砺多年。遇见外事外人风采如昔——或者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却见沈慧薇笑吟吟扬起剑来。并不出剑。只是横斜于前。指尖一串掠过。竟然硬生生地在薄如流水地疏影剑上。分出宫商。弹出五调。音乐玲珑。致致有律。
以剑所弹地琴声。自是不很响亮。却如流水。如微风。见缝插针。无隙不入。紧紧贴着杨独翎地啸声。宛如紧贴大雁地燕儿。小巧而翩然。然而冷不妨便能穿到眼前。啄上一口。三般声波。两股力量。笑声摧。琴啸柔。抚平一切不平处。再也不觉其嚣耳。
三道声响此起伏落,终于缓缓平息,音收波止,犹如浪起之后回复缓静的海波,犹在轻回荡漾。
“好琴声,好心思。”阴阳老人终于开了口。
沈慧薇微微欠身:“承让。”
她眼光仍然注意着黑云之后,轻声道:“阴阳老人,能否将我清云弟子还来。”
“嚣尘清客果然名不虚传,”阴阳老人淡淡笑着,“我背后藏着这两个小孩,藏得这么好,终究瞒不过你。”
黑云如缕,丝丝飞散,现出一个笑嘻嘻、白发童颜,神态若仙的宽袍奇古老人,在他后面,是一双韶华正盛的少年男女。眼巴巴瞧着沈慧薇,却动不得,许雁志目中泫然,已欲滴下泪来。
沈慧薇只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微笑道:“阴阳老人是什么身份,何以将两个小辈如此对待?”
阴阳老人笑呵呵地在冰天雪地里摇着扇子:“如此对待?你不满意吗?可是我觉得我这样对待两个小家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这话不错,换了一般地人落在他手中,死上十回八回也有余了,只是沈慧薇暗中感到奇怪,他有求于施芷蕾,留着她的性命也就罢了,为甚么对这少年也手下留情起来?
阴阳老人指着芷蕾道:“尤其这女娃儿,让我生气,哼哼,很让我生气。”
沈慧薇眼眸微闪,笑道:“芷蕾年纪虽轻,一向是尊师重道,阴阳老人如以前辈之容而现,芷蕾必定以相应礼节待。但若您也象刚才这么现一番人所难懂的神通,也难怪她有自防之
明知眼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她却非要用极其调侃的语气暗刺对方为老不尊,杨独翎不禁替她暗暗发愁。
然而沈慧薇是必须这么说。首先,芷蕾已落在阴阳老人手中,求也好恳也好,这种人不可能来和自己讲什么交情,说几句好话便放了芷蕾,他如今不杀芷蕾,她需要明确探知他的底线。其次却是今日她有二恃,一方面有杨独翎这般放眼武林找不出三五个的极顶高手在,另一方面,清云大队人马很快将到,这个人数,是足以构成九星联阵的。
她当然不清楚九星联阵早就在阴阳老人面前用过,不过即知听说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正文 第十二章 云树杳冥通上界(4)
阴阳老人笑咪咪地道:“你的意思是我为老不尊了?”
话虽寻常,语音中隐隐透着些危险,沈慧薇微笑着道:“晚辈不敢。”
阴阳老人忽而把目光放到她身后,道:“怎么是你来,你师妹呢?”
沈慧薇微微一怔:“师妹?”
“那个白衫子的小姑娘。”
杨独翎心中一凛,斜睨沈慧薇笑容如冰雪下的阳光薄薄敛去:“她已经谢世了。”
阴阳老人倒好象是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沈慧薇没说什么,淡淡看向这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倘若说四五年前初掳芷蕾,阴阳老人不理世事,不晓吴怡瑾早已去世情有可原,但是如今他一直在等与芷蕾的成人之约,还故意装做一派清高,那就矫情得可笑了。
“这么说,当年那批小妮子就在骗我?”阴阳老人阳光满满的笑容倏然不见。
沈慧薇小心翼翼道:“当日也是从权,前辈勿怪。”
阴阳老人冷冷道:“嚣尘清客有所不知,老夫为人,眦睚必报,有仇必应。若人助者、益者、利者,我亦不过是受之、得之、乐之,若人欺我、阴我、陷我,则我必十倍百倍以计较打击报复。”
沈慧薇心中戒备大起。亦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缓缓向后退了一步。方才出招应对。井井有条。毫不示弱。这会儿只是那个喜怒无常地老人一句话。却逼得她往后退却。
阴阳老人背后。施芷蕾静观其变。她多半料不到阴阳老人说这些地用意。然而注意到了沈慧薇面色地变化。那个假死复生地女子。很显然在畏惧些什么。难道她不应是阳光般耀眼事无不可对人言?难道她从清云积缠多年地冤屈之中脱身出来却犹有阴霾不散尾随?芷蕾地眉头略略皱了起来。
“她们骗了我。因此不敢来。才叫你来?”
沈慧薇道:“我们不曾有任何轻慢前辈地意思。”但想÷倩珠此行千拖万欠。与她素日风格大相径庭。果然被阴阳老人言中。这念头有如春草。越扯越乱。她心中戒备也越发深刻。自己并不是心志易受他人影响之人。阴阳老人犹能一言中地。似箭过耳有力难拔。对别人地影响力尤其可怕。接下来他究竟又想说些甚么?
“呵呵……天下有谁敢轻慢老夫。”阴阳老人低笑。“你也太大胆了。我给交情地。只有钟碧泽和她而已。似乎没有答应要给你面子。”
沈慧薇笑了笑。握住疏影剑地手。手心俱是冷汗。
阴阳老人微笑道:“不过,以你和钟碧泽的交情,出面来对老夫。倒也不意外。沈慧薇不敢接他的话,甚至目光也不敢移动分毫——单怕见他身后那个怯生生的一泠白衣。芷蕾一颗心怦怦跳动起来,万万想不到话题一转,就转到她此行的目地,但觉禁制忽解,夺口欲语,却又生生忍住。阴阳老人这个时候来说这种话,并且解开了她的穴道让她开口,分明就是实行他口下的报复。哪怕有着百种千种疑惑,那个女子倒底是为她而来,没有任何当着外人的面反逼自己人的道理。
千百种疑问咽下去,埋在心里,不是不发,只为不对外人发。她全然不曾料到半点,她这个习惯,与眼前那女子一模一样。
沈慧薇目中渐渐冷锐,重复道:“阴阳老人。我们不曾有任何轻慢前辈的意思。但若前辈一意孤行,恃强趁气,那也莫怪我失礼于后。”
阴阳老人收起笑容:“你有何所恃,竟敢威胁于我?”
沈慧薇道:“讲武论道,我远非前辈之敌,比起能言善惑,我似乎也不如前辈远矣。”
杨独翎有些担忧,沈慧薇难得说话这般尖刻,分明是心中怒到了极点。可是她一贯沉静稳重之人。怎么突然失却了分寸?面前这个人,不说还有两个人质在他手上。就算没有,单以其人之神鬼莫测而言,亦决不能够一怒而任性对待的。
他缓缓向前跨出了一步,并未挡在她之前,但是那个角度,阴阳老人无论何时、何地出手,他都能替她挡下雷霆第一击。
出乎意料的,阴阳老人并未动怒,只是淡淡道:“有些方法,一次好用,第二次,就是效颦、露拙了。这种激将之法,你师妹用过一次。我很喜欢她,但也看出她福薄命短之象,所以不和她计较,但你不是她。”
“是吗?”沈慧薇轻笑,“我也知道前辈惯于求而不得退其次,当初动了那番心思,不曾得逞,如今换了这个小姑娘,不加趁机威逼百般利用,岂是前辈的风格。”
那仙容道貌地老人终于似乎成功发了怒,冷冷道:“真是个可恶的女子!你难道不清楚,惹我动怒的后果?”
“后果?”沈慧薇笑容里仿佛渗入一丝凄凉,“阴阳老人在冥谷住了很多年,在那里面陪着前辈之人,莫非都是惹怒前辈地后果?”
这么说异常明晰,她是不惜以性命的代价选择与他正面相撼。
为的是什么?真是太疲倦了,不想活得更久了,所以连权变之术都不打算再用,激怒对方,打一场,轰轰烈烈就死,后果不计?
芷蕾就在她对面,一点点摸索她的眼神,一分分探究她的心思。她所为的,不过是让阴阳老人停止那些足以伤到她根本的言语,这对她而言是有着多么深刻的避讳,为此不惜捐弃性命。她脸上有一种异样的凄凉之色,芷蕾恍惚记得四五年前滂沱雨夜,她把她从丑脸怪人手底下救出来,自己也许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表述真实情感,叫她:慧姨。而她回过脸去,答道:我要走了——当时太小不懂得,可是那个眼神、那副表情,如此鲜明地镌刻在心上,这么多年也丝毫未曾淡去,今时今日,复又重见。
记起更多,当初连云岭中险些受辱,是她第一个赶到,那丑脸怪人笑道:你当然会是第一个赶来地。而这一回深陷幽冥谷,又是她第一个赶到,这是必然?偶然?是她没有第二个选择的选择?
阴阳老人对于那个回答也有一丝诧异,还隐隐有一点失望,他本来报复归报复,却未曾动起杀机,毕竟芷蕾那小姑娘人小鬼灵精,他得另外找个人来做番通融,沈慧薇是上上之选,故此一开始就是打算折辱她煞掉她那性子以后再缓缓行事,想也没想到沈慧薇竟用这么简单直接的方式处理问题。心中失望,表面上不动声色:“那么,老夫成全你。”
杨独翎未开口,而是再次踏上一步,阴阳老人终于将注意力转过来:“你?”
杨独翎拱手道:“金风堡杨独翎,向前辈请教!”
阴阳老人如同浸在冷泉里的眸光向他扫视,缓缓颔首:“原来是金风堡杨家的后人,果然盛名无虚。”
“谬赞。”
“你们两个,算是武林中少有能向老夫开口之人。联仅手,理该能挡得下老夫一百招,可惜的是,”阴阳老人笑着垂下目光,“她脚筋挑断了,那个弱点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你们在我手底下,未必能走过五十招。”
杨独翎平生少遇劲敌,闻言反而豪气涌心,缓缓道:“是与不是,过后方知!”
沈慧薇咬住下唇,三言两语激得阴阳老人杀机萌动,最不该的是把杨独翎拖了进来,可是当此时机,别无良谋。好在阴阳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