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成烟-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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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师父今儿不在,下午放假。”
妍雪气闷地听着他俩一来一往,冷冷道:“裴师弟还不走我可先走了。”
旭蓝道:“是,是,这就走。”又向众人示意告别,转过一带矮墙,低声道,“小妍,你不生我的气么?”
妍雪闷闷道:“你是为了我好,我连这个都不懂也未免太笨了。”
旭蓝大喜,凑上前想说什么,妍雪摔脱了他,道:“你放尊重些吧,没听见人家在讲些什么?”
旭蓝不以为意,笑道:“她们爱说什么,咱们是管不了。可咱俩是一门的师姊弟,旁人羡慕不来。”
“羡慕?人家是笑咱们啊,还羡慕呢!”
旭蓝笑微微注视着她的眼睛,说道:“我说是羡慕啊,小妍姐姐,她们都在嫉妒你呢。”
妍雪双颊滚烫,呸的一声,不觉心里狂跳起来:“你……你……你这个……”
“别,可别好的不学坏的学。”旭蓝在耳边笑,“你学会了吴老师的结巴可不好,我、我……我听着有、有多累。”
妍雪噗嗤一笑,风云尽散。
但倒底心不安,走了一小段路,借故支开旭蓝,匆匆往回走。在粉墙雪松之后悄悄一窥,那帮女孩子们又聚在一处了。
金丹菲不悦的语声:“别再背后讲人家。”
“我说的都是实话。金师姐你不爱听,自己躲开便了,听又要听,听了又怕惹事,也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呀。”果然是方梦碧。
金丹菲道:“我也不是非要听你讲。只不过、只不过……哼,我走开还不成!”
方梦碧挑衅地道:“你都听完了,想要假撇清么?谁不知华妍雪同你好,只怕她这时连你也恨上了,你做好人没处做去。”
说来说去,仿佛并无下文。这一点余音听了也无意义,妍雪拔脚想走,另外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唉,都是自家姐妹,也别吵了。方师妹,不是我说你,就是对华师妹,我们也该客客气气的。华师妹那人,夫人又宠她,她性子又不大好,你和她闹开,未必便是好事。”
这人是许素月,在剑灵之中,仅仅比金丹菲小些,谢红菁弟子,一向温柔和气。
方梦碧笑道:“素月姐也未免太小心了。其实咱们明里不说,也不用挑穿开来讲,她认的那个师父,嘿嘿……自身都难保,她将来能有什么?”
金丹菲偏是憋不住不开口,说道:“那是什么话,剑灵都是一样的,我看华师妹前程无量。”
“哼,前程无量!”方梦碧压低了声音,“她再有本事,不过又一个慧夫人。慧夫人什么下场,谁都看到啦,更何况她还未必赶得上慧夫人的手腕呢。”
“慧夫人……怎么了?”杨幸兰怯生生的问。
“她么……”方梦碧毕竟是胆小,或有意卖关子,不肯说,轻轻一笑。
“……不过我说呀,你们发现没有,前几天的那位杨公子,长得和慧夫人真象呀。”
许素月微笑说道:“杨公子是慧夫人的外甥,没甚么奇怪。”
那人笑道:“咦,素月你那次不是和我说……”
后面的话没再讲下去,似给掩住了口,许素月道:“私底下随便说说的,不许乱讲。”
提起长辈私事,这些女孩子们也不是很大胆,再不似方才那样叽叽喳喳毫不顾忌,良久,只听得方梦碧低低一句:“所谓有其师必有其徒……”
“咯”的一声响,雪松的一根树枝已折在脸色冰冷的女孩手中。
光顾议论的女孩们吓了一大跳,纷纷问:“谁?”“是谁?!”
有人绕过来,妍雪冷冷看着。看见方梦碧,然后,是那个辨不出声音来的人,檀文雯。
“檀师姐,”妍雪微笑问,“你和素月姐私底下随便说说什么呀?我可不可以听?”
檀文雯惊惶失措地后退,妍雪逼向她,毫无预兆地,一折身冲到方梦碧面前,清清脆脆打了两记耳光,随即自场边兵器架上抽出一柄青钢长剑。
众人四下散开,一片惊叫:“不要!”
“叮”的一声,金丹菲取剑架开,叫道:“小妍,你冷静些——”
妍雪不予理会,寒着脸继续出剑。金丹菲习剑远较她为久,但抵不过势若拚命的气势,只有连连后退。
方梦碧尖声叫道:“华妍雪打人啦!华妍雪打人啦!”妍雪大怒,反手急刺,骂道:“打人算什么,我杀了你!”方梦碧大骇之余,以手挡住脸面,剑光滑过,斫中了手臂。
与此同时,后肩一痛,转身之时,全没注意到背后空门全露,金丹菲的剑却在急风似的卷来,前者刺伤方梦碧,后者也跟着刺伤了她。
方梦碧手臂上汩汩鲜血喷出,吓得嚎啕大哭:“血!血!我受伤了!呜呜,我要死了!”
华妍雪肩后一阵剧痛而麻木,已拿不定长剑,转交左手,冷笑道:“还不会死,再补你一剑才差不多了!”
方梦碧又惊又骇,向前面讲堂狂奔:“疯子!疯子!华妍雪疯了,快来人哪!华妍雪杀人啊!”
华妍雪想要追上去,却是一阵眩晕,身不由主地向前趔趄,只听一人大喝:“华妍雪你在干什么!”
吴荟出来了,抱住方梦碧急看伤势,一群女孩围上去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另外两个学首秦熠玲和林瑞雪,黑着脸走来。她心中转过一念:“她们向来不喜欢我,她们和她是连串一气的,这就要来报复我了!”五指紧紧扣住长剑,“我不能被她们抓到,决不能!”
秦熠玲走到跟前,说道:“把剑交给我。”
华妍雪退了一步,她眉一皱,懒得再讲话,夹手来抢,妍雪急急挥舞长剑,在身前形成一团白光,叫道:“别碰我!”然而秦熠玲武功倒底高出何止一筹,不出数招,剑已被她抢了过去,一掌重重打在脸上,骂道:“无法无天的小贱人!”
手臂上一痛,被她拉过去,提起来狠狠往地上一掼,骂道:“小贱人,去见慧夫人去!持剑行凶,看她怎么说!”一边骂时,一边又把人提在手中。
“慧夫人!”不提那个名字犹可,提了起来,华妍雪怒火欲焚,高声大骂:“我不去!我不去!你们都是坏人,下流肮脏的东西,我不许你们提起她,不许你们提到慧姨!”
秦熠玲目露凶光,小女孩身上又挨了几下,拚命叫着,骂着,疯狂地拳打脚踢,只是虎口被制,使不出力道,换来对方更凶狠的对待。丹田里突然升起一股热流,上下奔突,渐渐满塞胸臆,似要爆炸开来。忽觉手腕上一松,也不知哪里来的大力,手一挥,胸口的浊气随这挥手之间狂泄而出,人也倒在地上。
旭蓝听得喧闹,早知不妙,狂冲过来之即便见妍雪和秦熠玲同时跌倒,众人尖叫大乱,慌忙把妍雪抱住,连声唤:“小妍!小妍!”
妍雪登时哭了,叫:“阿蓝,阿蓝!”恨恨指着面前一大堆人,“她们是坏人……她们污蔑慧姨……”
旭蓝忧急道:“你别说了,小妍,你闯祸了!秦……秦老师被你……呀,你也受伤了!”
到这时他方才发现,妍雪身上满是血,正是从她自己伤口中流出。刚才那一阵挣扎,被秦熠玲提在手里打,背后伤口早已成倍的裂开。他呆呆地看着,看着沾满了鲜血的手,渐渐全身发抖,抱起她向外飞奔。
后面有人在叫:“旭蓝,你停下,别跑!不许带她走!”旭蓝充耳不闻,低声道:“小妍你别怕,我抱你去找师父,你没事的。”声音颤抖而激烈,妍雪微微而笑,眼光瞥到他身后,微弱的道:“有人追……”
旭蓝咬牙向前奔出,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多,吴荟在说:“旭蓝你别跑,这事和你没关系。她先后伤了同门和学首,你不能护着她!”
妍雪低低地笑,说道:“到这时,……你还是好孩子,是被我……带坏了的好孩子。”
旭蓝急道:“你能不能别再说话啦!”一低头,一颗泪珠坠落。妍雪全身抽搐起来,刹那间痛楚得心房也似被掏空,这时又听一人沉声喝道:“旭蓝,站住!”
当此大乱之际,这声音仍然沉着冷静,旭蓝惊道:“陈夫人……陈倩珠!”华妍雪蜷缩的身子也震动了一下——陈倩珠!清云园掌管刑名的紫微堂堂主。藤阴学苑出事,连她都已赶来了?——吴荟惊悸交加的在说话,那自然是在陈述可恶弟子的大逆不道,争取这一点时间,旭蓝发足狂奔。
但只过得片刻,又听见那个低沉冷静的声音:“旭蓝,站住。”居然就在身后咫尺。
“师父!师父!”旭蓝忍不住大叫起来,一只手瞬间搭住他的肩,旭蓝双手一空,来人手指堪堪碰到妍雪身子,便在此时,一条淡色影子轻轻滑过,与对方乍合即离,妍雪已在她怀抱。
陈倩珠退后两步:“慧姐。”
沈慧薇手指疾点受伤孩子肩后剑口的几个穴道,以止流血,淡淡地道:“我一向知道这孩子淘气顽劣,不知犯了何事,有劳陈夫人亲自追来。”
“师父……”旭蓝怯生生地叫着,沈慧薇打断:“夫人面前,不许随意插口。”
陈倩珠一双眸子亮如寒星,语音温和而不带感情:“慧姐,藤阴学苑急报闹事,我赶过来看,前因经过,还不详知,只听说,这孩子同室操戈,打伤学首。”
沈慧薇久久不答,“同室操戈,打伤学首”,这么重的罪名,她自是无话可说。华妍雪原本昏昏沉沉,又莫名激怒起来,嘶声叫:“不是!是她们!——是她们那帮下流的……”
沈慧薇轻轻掩住她的口,仍沉默着,吴荟她们逐渐围上来,方才说道:“同室操戈,打伤学首,吴老师,当真么?”
吴荟道:“千真万确!慧夫人,这小、小……小妍无理挑衅同门,剑伤她师妹方梦碧在先,而后又打伤了秦老师。”
沈慧薇道:“嗯。——陈夫人,欲如何处置?”
陈倩珠说:“此事既关系到慧姐,小妹不敢擅自作主。请帮主开涧月堂。”
沈慧薇抱着人的手不易觉察的震动一下,缓缓的道:“遵命。”飞快在身上拂过,妍雪一震,已被拂中哑穴,——随之双手送出。
“请夫人带她先去涧月堂,慧卿稍后便到。这孩子受伤甚重,性情且又冲动易走极端,我点了她的穴道,使她不能说话和动弹。也请夫人暂时莫要逼她。”
陈倩珠毫不动容的答:“好。”
涧月堂。
华妍雪蜷伏在角落。闭着眼睛,身边来来回回脚步声不断。肩头一阵阵割裂般的痛楚渗入肌肤,身上多处,被秦熠玲打过的地方此时也密密地痛起来。
涧月堂上渐有人声,方梦碧哭哭啼啼,檀文雯吞吞吐吐,谢红菁声严腔厉,而后是许绫颜,或是吴荟,又或是其他人,有轻声叹息:“固然是坏脾气,可也……”迷迷糊糊间听着那些越来越是遥远的声音,偶而几个音节的字钻入耳帘,响亮而毫无意义。直至一个冰冷而尖锐的语声犹如利剑一般穿破重重迷梦:
“华妍雪桀骜不驯,纵性骄恣,致成今日挑衅伤人之祸,为绝为患,以儆将来,必须重罚。慧姐督教不力,纵容门下,当同罚。”
华妍雪倏地惊醒,大睁双眼。
创口处一片清凉,半昏半睡中,已有人敷过伤药,神智也为之一振。
涧月堂肃穆端严,谢帮主高高在座。迎面见到刘玉虹,顺着她目光所向望去,一颗心霎那间提到了喉咙口。
沈慧薇跪在堂间,身上披了一件深色的斗篷,依稀记得她在冰衍院前并非如此装束。
许绫颜站起来,说道:“小妍固然顽皮,念在她……念在清云人材凋零,有此佳儿,实属难得,还望能宽恕她年幼无知。慧姐与小妍相处才只两月,谈不上督导不力,如当真要追究,那小妍还是在语莺……”
陈倩珠不容说完,道:“她年纪这般幼小,已是如此凶狠,专敢犯上逆命,若不痛加儆罚重新为人,将来即使学成,又能指望她怎样的爱护同门,敬重长辈?慧姐自收华妍雪以来,如何对这孩儿纵容溺爱,那是有目共睹,今日之过,慧姐难辞其咎。”
她转向谢红菁:“帮主之意如何?”
谢红菁沉吟,问道:“慧姐,你有什么话?”
沈慧薇听她们针锋相对的往来,始终毫不动容,听到谢红菁问,方才抬起头来,说道:“小妍同室操戈,打伤学首,其错无可匿,属下愧负教导之责,受罚不怨。但此祸因何而起,前因经过,属下可否一听?”
陈倩珠道:“已问过了,是因言语不和,吵架起殴,慧姐还需再问一遍?”
妍雪心里大叫:“不!不对!完全不对!骗人,骗人的!不是言语不和,吵架起殴!”苦于一声不能出,急得满头大汗。沈慧薇语气平淡:“属下原只想,即使小儿起衅,亦必有个开端。不知夫人已定案结词,恕属下多言了。”
谢红菁微微一笑,慢慢地道:“是都问过了,不过,慧姐既卷入事中,要知详情,也是应当的。”
于是叫上吴荟,让她:“你把经过情形再讲一遍!”
吴荟应道:“是!”她对第二次发问似乎有点意外,望了望沈慧薇,说道:“弟子是听到练武场上一片喧闹才赶过去的,只见小妍拿剑追杀梦碧,梦碧已受了伤,小妍还追过来,嘴里说着我要杀了你的话。我们没法喝止她,秦老师上前拿下她的剑,哪知一个不留神,秦老师竟也被她打伤了。当时秦老师昏迷不醒,我们只得急忙禀报了陈夫人。”
“这帮小孩是怎样吵起来的?”
“是因小妍顽皮,今早被弟子责备了几句,她心里不高兴,回去时因姊妹们没理她,就大大生起气来了。——夫人明鉴,这个孩子为了人家不理她而闹脾气,也不止一次了。”
刘玉虹一派置身事外、漫不经心的神气,堂上的对话,她也似听非听,这时突然说道:“嗯,没人理她,她和人家吵,又怎么打起来了呢?十岁的小孩,竟有伤人恶念,倒也少见。”
吴荟吃了一惊,道:“也、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