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祭-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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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
突然的变故让慕轩晓蓉忘记再哭，她抬起婆娑的泪眼，忐忑地找寻出路，双耳灵敏地探着四周，空气中是无数沉重的呼吸声，还有，还有轻且重的敲响！柔软人体瘫倒在地的敦实敲响！
一时，黑暗凝重，仿佛掐得出水滴，一触即发。
同样因害怕而瑟瑟发抖的还有慕轩朗，脖子上那明显的力道还狠狠地扼住自己命脉，随时都有加大劲道扭断颈脖，了结自己的可能。他不敢说话，他不知道自己的小命正拽在谁手上，他大气不敢出，仿佛是正等待宣判的囚徒。
光！他需要光！他需要光来看清是哪个胆大包天不怕死的，敢这样扼着自己喉咙！
光！她需要光！她需要光来看清是哪个装神弄鬼不懂事的，敢这样制造黑暗恐怖！
静谧而诡异，千呼万唤焦急祈盼，终于有光如愿亮起。
“啊”
石破天惊的一吼，她看见了什么？她看见了什么？她企望没有光，她什么也没看见！
房里横七竖八地倒着丫鬟们的身体；房里站着自己哥哥，双腿完好站着的哥哥，一双手扼在他脖子上正微微可见颤抖的哥哥；房里那双手的主人，正站在哥哥对面，一双眼迸满恨意与歹毒，如蛇一般，怨气满身。
那是她奶奶！那个刚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无生机，已经断气的奶奶！
现在她完好地站在那里，一只手扼着哥哥的脖子，她要杀了他！奶奶要杀了哥哥！
慕轩晓蓉双手不可置信地抱住头，惊恐地蜷缩在角落。她诺诺发抖地看着房里对峙着的哥哥与奶奶，只觉得哥哥不是自己看到的模样，而奶奶也不像平时和蔼温善的奶奶！
慕轩晓蓉看着南宫乙雁举着燃亮的生火棒，神态自若地在房间里走动着，将房里的蜡烛一一点亮。他肆意地举动，仿佛丝毫不受现下惊扰。
慕轩晓蓉狠命地敲打自己脑袋，祈求这只是她无聊的幻象，她要把自己敲醒。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一瞬间，所有人都不再是自己认识的模样？
同样难以相信、情绪难控的，还有慕轩朗。是哪里在出错？她明明已经死了，怎么会，怎么会诈了尸？
“我没有死。”仿佛是为解开他的疑惑，老夫人缓缓地开了口，“多可惜，你是这么的想我死。”
慕轩晓蓉眼里盛满不可思议，奶奶，奶奶这是在说什么？
慕轩朗心如坠无底深渊，原来她都知道。这样残酷的认知，反倒让他霎时冷静，只想知道一件事。他自诩天衣无缝，怎么会被看穿？
他阴气恻恻地开口，不似以往庄主气势，“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进门的时候。”
慕轩朗闻言，瞳孔一紧，听到她继续不冷不热地说，“我一直没有想通是谁在背后算计。我把所有人都想过一遍，可惜全都被排除。直到刚才，直到刚才你进门时，双腿居然完好。我才知道，原来是你。”
慕轩朗心如再刺一刀，鲜血直往外淙淙地冒。自己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了这么久，眼看得胜在望，居然错在了这最后一步？
“你是故意装死。”慕轩朗瞪着老夫人，双眼充血，咬牙切齿地道出这个不争的事实。
“说得对，我是装死。你想我死，我就如你所愿地死，以此来揪出害我的人。如果我不这样将计就计，如何识得清你这狼心狗肺的混账东西！”
这短短几句对话传递出来的信息，将慕轩晓蓉彻彻底底地震惊了，她微张着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亲人们，哑口无言。
“我是千想万想也没有料到，要害我的居然是你，要害我的居然是我的孙儿！”
“我对你不好吗？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都成了慕轩山庄的庄主了，你还想要什么？你还想要害奶奶？”
“我还想要什么你不知道吗？”慕轩朗几近偏执地嘶吼。他的唇已咬破，鲜血从他泛白的唇角往下低落，粘在胸前的衣上，触目惊心得红。
老夫人轻轻一应，“噢。你想要它们。你是想要它们才想要你奶奶的命。”
轻言细语后的爆发，老夫人同样吼道，“那两件东西是什么你不知道吗？慕轩家守护千年的东西，岂能让你所得？”接着，她又恢复平静，“你都成慕轩山庄的庄主了，要什么能没有？为何偏偏要这两样一无所用的东西？”
“一无所用？”慕轩朗冷笑，“一无所用还要守护千年？你说我当了庄主，什么都是我的，但为什么偏偏这两件东西不是我的？”
“什么都行，唯独它们不行！”老夫人语气强硬，“它们不可能属于你，它们不属于慕轩山庄。”
“呵……”慕轩朗笑了，面容悲凉，“你刚才说，我都成庄主了，还有什么不满足？告诉你，我不满足，一点也不。正因成了慕轩山庄的庄主，才造成了我最大的不满足！我曾对未来有很多憧憬幻想，有很多的目标，也无数次想过我要如何拼搏如何做才能得到。可是，我年纪轻轻就成了庄主，我没怎么努力，愿望就都实现了，有名有权也有钱，我得到了我原来想要的一切。你认为我应该为此感到满足？错了，我感到无聊，一切来得太早，我还没来得及奋斗就有了一切，瞬间满足后，一切努力对我来说都失去了意义。我真的很无聊，很空虚，我甚至不知道每天早上醒来应该如何把这一天打发。”
“直到我再次有了所求。”慕轩朗嘴角浮现一丝笑意，眼神看向角落里的慕轩晓蓉，“我一定要实现它！一定要实现！就算是不折手段、谋害人命，我也一定要实现。我已经没有什么在意的东西了，名、钱、权，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她……”
“混帐东西！”老夫人恶气难消，“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打慕轩家两件至宝的主意！”
“为什么不能？”慕轩朗面露恶狠，“慕轩山庄里所有东西都是属于我的，那两件东西也是属于我的。”
“它们不属于慕轩山庄，更不属于你，它们只属于天下人！”
好一个天下人……慕轩朗不屑地冷笑。
“慕轩家族守护千年、不与外人道的两件至宝，不属于慕轩山庄。慕轩山庄只是代天下人保管，它们属于天下人！天地六界，一界一宝。每一界都有自己专属的、为这界提供源源不断能量、维持此界秩序的灵物。而在人界的，正是由慕轩一族千年守护的一对灵石。慕轩家三代选一守灵，代代相守，已经守护千年，为的就是黎民苍生，为的就是天下太平。竟未曾想到，慕轩一族到了你这一代，竟然出了你这样一心只谋私利的混账东西！”
“少说得这么好听。你不也耍心机装死根本没让我拿到。”
“守灵之职就是护好人间灵石。我以守灵之力自封气脉，注入邪气，再借千陌让你彻底相信我已死。如此，才能让你这混账显露原形。”老夫人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人界灵石守护千年，安安稳稳，就是因慕轩一族守灵的守灵之力，其余各界皆有忌惮，硬抢不得。要防的，只能是你这种吃里爬外，狼心狗肺的小人。若不是你在背后暗自伤我，我也不需要自封气脉，注入邪气，甚至装死来将计就计引你出来。”
“若说花花肠子，动歪脑筋的，应该是你这混账！假装腿残，坐上轮椅来混淆我的视线，打消我的怀疑，以此来逃避我对，对灵石有所企图的人的嫌疑范围。”
慕轩朗依旧不屑地，事已至此，你装死用计也成了，我也被你控制了，成王败寇，你现在想说什么，不就是什么了。
老夫人懒得再多说，“慕轩朗，你太让我失望。觊觎灵石，谋害人命，该诛！”
她握着慕轩朗颈脖的手，力道在加重。
死亡的阴森冷气再次笼罩整个房间。门窗紧闭的房中，气流难通，唯有跳动的火烛，在微微撑起室内的光亮。
黑暗，死亡，冰冷，绝望……
“老夫人…
本公子记得人间有句话叫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未曾想，房内看了半天亲人相仇，对立对峙好戏的南宫乙雁突然出声，身形一动，电光火石间已制住老夫人命脉。
“不知道老夫人，听没听说过呢？”
他看着老夫人错愕的脸，邪魅一笑，缓缓说着这最后几个字。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里，染上意味不明的色彩，似笑非笑间，尽是闪烁的、不可忽视的光华，魅惑无边……
第16章 扶菱续命却不知
山洞里，光线难进，阴暗潮湿。
手脚被缚的陌千筱痕被随意地扔在这里，她不明白魔尊心里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平白无故地就把自己绑到了这里，她愤愤然地瞪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司空辕，只觉得暗光下他若明若暗的嘴脸异常可憎。
相对陌千筱痕的一肚子闷火，司空辕倒是气定神闲，他原是打算干脆地把千陌杀了，结果却发现千陌是上次追掉的陌千筱痕，他改变了主意。
昏暗光线中，一魔一神对立着，静谧良久。
“本尊也不打算杀你。要不这样。”司空辕突然说道，“问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本尊若满意了，就放你走，如何？”
陌千筱痕点头。
“你为什么在慕轩山庄？”
竟是这么简单的问题？陌千筱痕一怔，如实地说，“是因救了慕轩山庄二小姐，所以受邀在慕轩山庄做客。后来，后来见了老夫人，她邪气入体想要医治，就留了下来。”
“说谎！”未料，司空辕怒喝一声，“为了慕轩山庄老夫人留了下来？你分明是另有所图！”
陌千筱痕惊愕，自己明明说得是实话，他居然还诬自己说谎，他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放了自己！于是，她亦吼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另有图谋？你有本事说清楚！”
司空辕冷哼一声，已是认定陌千筱痕在骗他，“救老夫人分明就是你逗留慕轩山庄的借口！你若真心想救她，何须这样拖延折腾？一片扶菱花瓣足矣。”
“什么？”陌千筱痕彻底糊涂，他在说什么，怎么她听不懂？
“扶菱花是清濯至宝，七层七瓣。仅一瓣给垂死者服下，皆可改天定，夺命数，再续生机！”
陌千筱痕说不出话来了，扶菱花？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司空辕冷眼冷声，这女的到慕轩山庄果然是另有图谋，没准也是为了慕轩一族守护千年的两件东西。
他站起身，一挥袖袍大跨步走出山洞，“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别的你最好别再妄想！”
山洞里陡然地安静下来，静谧如初。
扶菱花？陌千筱痕心绪再难平静，那朵自己在百花谷清濯池得到的花？这花可以改天定，夺命数，再续生机？我并不知晓啊……
上次，自己在回峪虚山途中，已将花留在了离境。这花，现在，应该在阿雁手中。若司空辕说得是真的，这花真的可以渡魂续命，那阿雁为什么不拿出来。难道……
另有所图，说得是他！
此番推论让陌千筱痕心惊不已，她一下又联想到别的很多很多，来凡间的一幕幕在她眼前缩放回现，那天晚上自己辗转反侧在想的、对他的疑问一个个地冒出来，互相引证，似乎都不约而同地指向同一个答案。
师傅出现那晚，对自己说的话再次浮现在自己脑中。她突然就觉得很心凉，是一种凉得彻底的失望，她不是没有对他有所察觉，不是没有意识，也不是没有猜想，而现在事实朝着真相一步步揭露，一步步让她看清最不愿怀疑的，她单纯的相信被碾得粉碎……
心情如五味杂陈，一齐打翻涌上，而她的心就在其中浮浮沉沉……
也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就在阴暗潮湿的山洞里。洞外突现的打斗声夹杂着说话声，断断续续地传进来。
“你这个蠢女人，本尊好心救了你，现在你帮着外界来对付本尊！”是司空辕的声音。
“我没求你救我。”声音冰凉，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声，“我现在只要带走山洞里面的人，你放不放？”
“不放！”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乒乒乓乓”“轰轰隆隆”的打斗声激烈地响起，一时难舍难分。陌千筱痕在洞内听着，异常疑惑，她听不出来外面正和魔尊缠斗的女人是谁，也猜不到是她是谁，要带走自己，又有能力与魔尊相斗？
正在她出神冥想之际，耳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就在身边！
陌千筱痕惊醒，当下警觉起来，现在情况确实是透着怪异。她四下环顾，昏暗光线中，不知何时进来的女子，正打量着自己。陌千筱痕抑制镇静，迎着她的目光同样地回望她，只见她皮肤白皙，即使是在光线不足的山洞里，也可以瞧见其剔透的光芒，她看着自己，眼色灵动，倒真如个如精灵一般的女子。
外面的打斗依然在继续，精灵女子突然蹲下身。
“嘘！”她说，“我叫珞樱，是来救你的。”
陌千筱痕不说话，任由其动作。珞樱利落地解开司空辕对陌千筱痕的束缚，“是钥哥哥算到了你在这里，叫我来救你的。好了，你快跟我走吧。”
“等等。”陌千筱痕站起身，舒活舒活筋骨，她还是没有明白她是谁派来的，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又为什么要救自己，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她现在比较想知道的是，外面在和司空辕打斗的女人是谁。
“你什么都别问我。”珞樱回过头，冷淡地说，“我只是按钥哥哥说的做事。你有什么想问的，回去就知道了。”
陌千筱痕闻言，不再多说，跟着珞樱走出山洞，只见得山间隐隐约约的两道身影，一黑一红，正在缠斗。陌千筱痕没再多瞧，纵身离去。
离开的她自然没有听见打斗双方此时的对话：
“南宫乙雁那厮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尽心尽力地帮他？”司空辕愤怒地质问。
“好处？哼！”女人不以为然，“好处自然是互给的。我帮他，他帮我，各取所需罢了。”
山风冷冽，打碎所有声响，跌落云端，随风飘散……
陌千筱痕没有想到，珞樱又把自己带回了慕轩山庄。她强按着满腹疑惑，面容平静地走进去。
半日未见，陌千筱痕却感到山庄，已然不同。
这是种感觉，执着而强烈。
一直走到了老夫人的园子，陌千筱痕已是冷静异常，她倒要看看，这一连串的，究竟是在闹哪样！
“陌千筱痕，好久不见！”
却未曾想，第一个见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