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宫记-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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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说,你去做完棉袄怎么样?难不成琼月就不见了?”
“不……大概过了三个时辰,奴婢想公主怎么也该醒来了……可是一进她寝阁,才发现她不在床上,衣服也不见了。”
“她以前不会自己穿衣服?”
“应该……不会吧。那是奴婢们服侍的……公主殿下她……”
“你始终都守在她寝阁外头做针黹?”
“不,奴……奴婢去净了手……而且……奴婢是在……在自己房里做针黹的……”
“那寝阁里呢?床下柜子里什么的都找了么?”
“……找……过了。没有。”
“殿里没有值守的宫女?”
“……没有。”
“你们是干了什么!”我勃然大怒:“公主在歇息,你这个阿嬷跑开了倒也算了,连个值守宫女都没有?!来人,先把她监禁起来!”
“公主!”那乳母大惊:“奴……奴婢失职,可是月升公主失踪和奴婢没……没半点关联呐。”
“本宫没有下令当即把你砍了已经够仁慈了!”我逼上她一步:“你知不知道后宫中有多危险?别的莫说,若是有人想害小公主,这么长时间公主早就……早就不保了!你身为她的乳母,连她都看不住,要你有什么用?要么你现在想想公主最近都接触过谁,要么想想公主有没有什么不正常,要么……就想想怎么料理自己的后事吧!本宫不想杀人,但是父皇是不是能饶过你?这些辩白,你且留着和父皇说!”
“殿下,八门守卫都说今早没有人出宫……送也只送进了御膳房和各殿膳房要的食材炭火什么的……”戏雪恰好赶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禀。
“那她应该还在宫里。”我松了口气:“去吧,抓紧找,边找边喊……”
“只怕这样会惊动了皇上……”
“找不到她迟早也要惊动父皇的。按本宫说的做。”
戏雪跑开了,我扭头,对那乳母道:“想到了什么,立刻叫人来和本宫回禀!”
我坐在妆台前,心思烦乱如沸水。今天早上琼月还跑来和我撒了娇,可她现在在哪儿呢?延宫有三千多间屋宇,一间一间找过来也不是个法子,那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会是谁带她走了呢?
她不会自己穿衣服,那肯定是有别人来帮她穿好了才带她出殿阁的。谁会这么做呢?
为什么要带她走?
她是山阴王的女儿,莫非是山阴王的势力?宫中肯定是有心向着山阴王的人的。可是,把琼月,一个五岁的小孩带走,只能打草惊蛇引起我们的防范,实是得不偿失之举。便是带走她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号召旧部?多可笑。连我都不相信这个推断。
而且,能够接近琼月的人,除了这个乳母,便只有从宫中旧人中选出的服侍宫女,她们的出身和山阴地都没有半点关系。
会不会是山阴王的敌人呢?可是他们要了这个小女孩也没有什么用啊。拿她能要挟谁?要挟父皇吗?
会不会就是父皇拿她去要挟山阴王的残部?可是,她已经在宫里了,何必还把她绑走?
这样满眼皆是线索,却终无一条有用的情况,我虽不是第一次遇见,却依然为此烦躁非常。我本来便是个不怎么有耐心的人,从小时候和冬珉下棋就看得出来,总是在后手才丢了之前的大好形势,面对这比棋局还纷乱的局势,要怎么才能静下心来?
可惜,现在再也没有安向礼或者任何能帮到我的人在旁边给我指点一二了。
水精帘被人挑开,是个陌生的宫女,她施了一礼道:“公主殿下,月升公主的乳母说,她想起来月升公主午睡的时候没有脱去外衣……”
又是一个坏消息……没有脱去外衣,那谁都能把她带走了,就是她自己乱跑也能跑掉。
但愿当真是她自己跑掉的,说不定还能有些希望。若是真被谁绑走,这麻烦还更大了呢。
转眼天已向昏,到了传晚膳的时分。
传膳宫女将膳桌抬到了我面前,晚餐煞是丰富,但我却无心进食。
“殿下,多少您也得吃一点儿啊。”却是戏雪,她一脸疲态地回到殿中向我回报:“能找的地方,奴婢们都找了……只有北边几座冷宫,奴婢们不能进去。”
冷宫是幽闭宫妃和皇子公主的地方,一般的宫女太监是严禁进入的。
这既是为防有下人私自去危害落难的贵人,也是怕那些怨人发了疯造成意外。
五座冷宫,是宫掖之中最阴森可怖、危机重重的地方。
“本宫领你们去搜。”我站起身:“就算掀了冷宫也要把琼月找出来。”
此时夜已至,冷宫如同一群阴险的兽潜藏在无尽夜色中。
一百多名太监宫女打着火把灯笼,循次进入各个宫殿搜查。戏雪陪着我前往明光院,这是这里唯一一个正常的人居住的地方,我打算在那里先歇着,等他们搜查的结果。
可是我一进明光院便看到了琼月。
她正和冬珉说笑,见我来,也不见礼,只抬起头冲我一笑。
“你怎么在这儿?”我心急如焚之间口气颇凶恶。
她似乎是被我吓着了,竟说不出话来,倒是冬珉温和一笑:“阿鸢,急什么?难道我会伤了小妹妹吗?”
“……你自然不会伤她。可是我们以为她丢了,都快把整座宫城翻过来了!琼月,过来!”
琼月怯怯地走过来,见我不像从前温和,竟抽搭着哭了。
“看你把小公主吓得……”冬珉的口气颇有讥讽之意:“她怎么能走丢?怎么,你还怀疑有什么人要拿她当质子吗?你想太多了。公主殿下。”
我无心和他争嘴,又不敢骂急了琼月,只恨恨携了她手带她出门,她却扭过头,脆生生道:“哥哥,琼月明天来找你玩啊!”
我的手指,便瞬间僵住了。
“为什么我就不能去和大哥哥玩儿?姐姐,这是什么道理?”琼月扬了头,一脸的不服气。
“不是不能去。”我压着怒火道:“你要去,也得先和阿嬷宫人说一句!什么也不说便自己跑了,今日却叫他们好找。是怎么跑到那边去的?”
“今天午睡起来,看有人在放纸鸢,琼月便想讨了那纸鸢玩玩……谁料跟着方向就走到那……那什么院里去了呢。那大哥哥说他是大皇子,我好像也当真见过他,便信了,他对我很好呢。他当真是大皇子哥哥?”
“是……告诉姐姐,他都和你说了什么?”我心中存疑,放纸鸢引琼月去找他玩,冬珉是想干什么?这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用?
“……没说什么啊。”她眨了眨眼,我却皱了眉:“别骗人,快和姐姐说。”
这一段日子,我都摸透了琼月的秉性,每当她要撒谎时,便会拼命眨眼,此时这幅情态,定然是瞒了我什么事。
“……鸢姐姐,抱抱琼月。”她索性岔开话题,往我身上蹭过来。
我把手一背:“你不说实话,姐姐便不抱你。”
她顿顿脚:“怪不得大哥哥说姐姐心狠呢!”
“他说我心狠?”我一愣。
“是啊……他说,姐姐狠心抛弃了喜欢你很久的少年……那少年对姐姐那么好,你为什么不要他……”
他说的是安向礼吧……我该怎么解释呢?安向礼对我很好,似乎当真是这样的……可是要怎么解释给琼月听呢,说安家和我有仇,或者说我喜欢了别人?我一手拉着琼月,另一手抚摸她头发,正欲开口,她的下一句却像炸雷一样劈在我心上。
“为什么还要给他毒药呢?是想让他死吗?”
毒药?!为什么冬珉会知道毒药的事情?!
琼月见我脸色大变,抿起了月季花苞一般的小嘴道:“姐姐,你当真给那哥哥毒药了?你……你是个坏人……”
她甩开我的手,竟跑了出去。
安家余孽
估计朝会该散了,我便守在了玄正宫外,等父皇一下龙舆便可迎上去。
看来今天他心情不错,满面带笑,与徐公公说笑着,见我一脸凝重,还怔了一下。
“阿鸢有事?到殿里说吧。”他定是看出了我有事要禀报,也不多说,便带我进了殿,让宫人们下去,方提起龙袍坐下:“怎么了?不想陪父皇,想回夫家了?”
我本是一脸肃穆,听他这么一说却禁不住脸红了一下:“不……不是,父皇,儿臣有要事启奏。”
每当我自称儿臣时,一定不会有什么轻松的事情,果然,听了这句话,他立刻敛了慈蔼的微笑。
“什么要事?”
“父皇,安向礼没有死,并且,他和大皇兄仍有来往。”
我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神情,可是,在我说安向礼没有死的时候,他非常镇定,但我提到他和大皇兄还有往来时,他的眼睛才有一瞬间的睁大,立刻又恢复了常态。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面上已经罩上一层薄霜。
“……当年儿臣恐天牢的狱吏折辱于他,曾亲至天牢看望,见他其状凄惨,便赐了他死药……儿臣自作主张,请父皇降罪。”我叩下头去,连偷眼望他都不敢。
“接着说。”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的变化。我猜,这件事他原本也是知道的。天下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住他?但他要我说,我便只有老实说下去。
“可是,儿臣随布日古汗前往郜林汗国的时候,却在昌兴都中围观的民众中看到了他。”
“你怎么知道那就是安向礼?你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儿臣……确定。”我想了想方接下去说:“儿臣与安向礼自幼相识,他的长相神情,儿臣再熟悉不过了。且那人一直盯着儿臣的脸看,那时儿臣穿着男装,如果不是极相熟的人,想也不会始终盯着一个人看。”
“那你怎么知道他和冬珉还有往来?”那口气里竟有微微的愠怒。
我方要开口,他却又说出了下半句话来:“璃鸢,你想清楚,你这一句话,足以让冬珉呆在冷宫里一辈子!直到朕死了,他也不能出来。你还要说吗?”
“儿臣要说。”我感到自己已经有了惧怕,那堂上的人,不再是父亲,而是皇帝。当年冬珉就是在这样的“天威”下一步一步疏远了他,难道他还不知道么?也许他也已经不再把我当成小女儿而只是异国的皇后了……
“儿臣去天牢看安向礼的时候,身边只带了绿帛一个人。绿帛家与安家世仇,自然不会说出去,而当时天牢的狱卒亦已被儿臣支开了。儿臣给安向礼毒药的事情,只有三个人知道。儿臣没有说,绿帛不会说,那么冬珉哥哥只会从安向礼那里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么父皇?”
“你怎么知道他知道此事?”
“他便是那样告诉琼月的。”我抬起头:“父皇,他向琼月说的话,句句都是讽刺儿臣,这都无所谓,但……他仍然与安家余孽有联系,却足以威胁皇朝。所以,儿臣特来禀报父皇,请父皇多留心。”
“安家余孽?”似乎有一丝隐隐的笑容在他唇边浮现:“你是说安向礼吗?朕没有记错的话,当年也是你,跑来求朕要朕不要将他和他父亲一道车裂的。怎么,今天你居然用‘余孽’来形容他了?”
“……当年儿臣囿于私情。安向礼虽与儿臣有仇,到底幼小时候也是一同玩耍的友伴,儿臣不忍心见他惨死。可是如今他没有死,就该安守本分做一个小民,他却仍要与宫中贵人联系,不知道是不是包藏着祸心,那便是余孽。”
“你想让朕怎么样?把他抓起来杀掉,把冬珉的皇子位也夺了赶出宫去?璃鸢,做什么事情都不要太过分。”
“父皇没必要对冬珉哥哥做什么,但是,安家斩草不除根,迟早还是祸患!”我知道他已经不快于我的坚持,以为我在落井下石了,可是我却铁了心要坚持到底。他总不能一怒之下斩了郜林汗国的可敦吧。
“阿鸢,朕再问你一遍,你是一定要和冬珉作对到底吗?”他已经站到了我面前,面色沉沉如霜。
“儿臣不和谁作对,但是,谁和大延江山作对儿臣便一定和他作对到底!”
“别忘了。”他转过身道:“你现在已经不是大延的公主了,你首先是郜林汗国的可敦。不要提大延江山,这和你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以后也不会再有关系。大延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那时候你护着琼月,别以为朕看不出来……这样的事,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你回云上宫好好养你的病,之后就回郜林汗国去。”
他的话,宛如一根根针,重重刺进我心里。他以为我是要夺权么?我何必要大延的帝位?我抬起头,正要说什么,却刚好对上他的眼睛。
之后,他一字一顿地对我说:“不要恃宠生骄,朕最后警告你一遍。”
“儿臣还有一句话要说。”我倔强地抬起头,直视他眼睛——这已经是大不敬了,然既然已经如此,又何必再拘谨?
“说。”他声音沉沉。
“父皇可以不信儿臣,不过,不灭安氏余孽,便是您百年之后冬珉哥哥即位,江山也不一定能姓延。儿臣谢恩。”我笑得冷,朝他磕了最后一个头,起身便走。
我不知道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玄正宫里,被自己的女儿抛在身后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也许,他根本也没有感觉,反倒是我感到自己被父亲丢下了。
我即将跨出宫门的时候,背后传来他已经苍老了不少的声音:“云上公主,你明天就返回郜林汗国,朕不想看到你,一天都不想!”
我的牙齿咬进了唇中,带着腥味的疼格外剧烈。
“儿臣遵旨。”我朗声道,回头行了一礼,随即提起裙摆跑了出去。
他不想看见我,那我走就是了……反正我也嫁走了,延氏怎么样与我还有什么关系?
返回云上宫,我一个人闷闷地一句话也不说,琼月见我如此,以为我是生了她气,还跑来向我求饶,只道姐姐别生气,琼月再也不听大哥哥的瞎话了,而我却不为所动,她便又是赌咒又是发誓的,闹了半晌才让那被关了半日,刚刚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