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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风约楚云留-第31部分

小说: 风约楚云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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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天气渐热。

    “公子,日头毒了,我扶您进屋吧?”兰儿放下手中的托盘,掏
出手帕,抹了抹汗。

    躺椅上假寐的人睁开眼,微微摇头。

    兰儿走近两步,公子可真好看,就象是玉做的人儿,和几个月前
判若两人。那时的他脸色蜡黄,容颜憔悴,终日昏睡,整个人就像枯
萎破败的白菊。唯一没变的就是眼睛,他的眼睛就象,就象——,兰
儿懊恼地敲敲头,沈先生昨晚带公子在湖边赏月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对了,湖水,他说公子的眼睛就象月光下的湖水。

    “有事吗?”清雅的声音略带不耐。

    “啊,有……”

    遭,又看呆了,兰儿猛醒。

    这也不能怪她,沈先生有时也会看着公子的眼睛发呆呢。

    听说沈先生不在王府的那段时间就是和公子在一起,还为此惹恼
了王爷。没想到沈先生那么温柔的人,脾气却很硬,说不回来就不回
来。那几个月,王府的事务一团糟,气氛更可比阎罗殿,后来还是王
爷熬不住,亲自去把先生找回来才恢复正常。据说当今圣上也打趣说,
安平王府没有王爷可以,没有东篱却万万不行。

    “什么事?”

    “沈先生让兰儿送来酸梅汤,公子用一些吧。”

    沈先生对公子可真好啊,虽然他对每个人都很温和,但是对公子
的好却完全不一样。公子的一切他都亲自经手,每次公子生病,他总
是没日没夜的守在旁边,恨不得代替公子生病。感动得原本前来找碴
的郡主都忍不住落泪,从此也对公子照顾有加,唉,郡主对沈先生何
尝不是情有独钟呢?否则以她的身份和容貌什么样的人不行?何需如
此委屈?

    “燕窝粥是郡主让拿来的,公子也用一些吧。”

    荆楚云摇了摇头,突然一阵风吹来,柔软的柳条在面前飘过,有
一根稍长些的正扫过他的脸。

    “哎呀,柳条挂到公子了。”兰儿忙跑过去把那根柳条折断:
“都是这风害的。”

    荆楚云愣了片刻,喃喃道:“风——”

    “是啊,好好的,怎么刮风了,公子,还是让兰儿扶您进去吧?”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是。”可惜公子长得这么好看,偏偏体弱多病,人也冷冰冰的,
谁也不搭理。兰儿收拾好托盘,行了个礼,悄然离开。

    荆楚云静静看着在风中摇曳生姿的柳条。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远处隐隐有喊杀声传来,声音越来越大,
似乎整个王府都乱作一团。

    片刻之后,一个劲装的年轻人飞奔而来:“公子,你没事吧?”

    院外脚步声嘈杂,显然来了不少人。

    “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先生正在和王爷商谈,闻听有人闯入王府,便让我
先过来保护公子,他随后就到。”

    “哦。”

    不知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只身闯入“常胜王”的府邸?荆楚云艰
难地动了动身子。

    “公子,我扶您进去。”常思君伸手来扶,忽听外面一阵大乱,
心中一惊,拔剑转身,就见一个青色人影直冲进来,周身似有烈风环
绕,兵士们未曾近身就被吹得的东倒西歪,一个个跌了开去。

    常思君抽了一口冷气,这样的功夫直令人匪夷所思,此番就是性
命不要,也定要保护公子周全。

    那人跑近,脚步突然踉跄了一下,目光直直看向他身后,衣衫褴
褛,神情可怖,似激动异常。

    常思君挺剑直刺,那人不理他的攻势,飞身而起,从他头顶掠过
去,直扑到荆楚云身前。

    常思君大骇,回身斜剑削向那人肩头,那人头也不回,脚后跟向
后一矬,一颗石子正击在常思君胸前要穴,常思君立时僵在当地,长
剑应声而落。

    那人飞快的从怀里拉出一条数寸长的火红细蛇,手指熟练地在蛇
腹上一划,再一挤,绿色的蛇胆递到荆楚云唇边,嘶哑的声音道:
“吃了它。”

    荆楚云身子不可遏制地颤抖,却毫不犹豫地张口吞下。

    “公子——”常思君心焦地大叫。

    “没事了。”那人长吁了口气,突然“嘭”的一声摔倒在地。

    “风——”

    荆楚云大惊,起身要扶,却忘了自己经脉断裂,一下子从躺椅上
翻落。还未开口就觉腹内犹如火烧,一股热力迅速在体内流窜,所到
之处,如千万个蚂蚁在啃噬,不由低喘一声,身子缩成一团。

    旁边的兵士反应过来,挺枪刺向那人后心:“大胆刺客,竟敢谋
害公子,纳命来——”

    不——,荆楚云想开口,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似的发不出完整的
声音,急切之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扑在风唯卿身上。

    常思君眼见这一枪就要刺到荆楚云身上,不由惊恐地大叫一声。
突然见白影一闪,那个兵士直飞了出去,落在院外,安然无恙。

    “先生——”常思君松了口气,这才看到王爷和郡主也来了。

    “都退下。”安平王爷拍开常思君的穴道,很快所有人都退了出
去。

    沈东篱将荆楚云抱起放回躺椅上:“身子怎么如此烫?”

    荆楚云勉强道:“火影——胆。”

    传说中能令人百毒不侵,又能提升内力的武林至宝火影蛇之胆?
这下不仅楚云的毒能解,连经脉都有望恢复。沈东篱大喜过望:“我
立即为你疏通经脉?”

    荆楚云忍着痛苦看向风唯卿:“他——”

    “不用担心,你的经脉必须马上打通,否则会走火入魔。”沈东
篱将手掌贴到他丹田之上,还未及运功手掌就被人攥住,低沉的声音
道:“我来,你去看看师弟。”

    ※※※宁静的院落,清雅的房间,却传来不甚文雅的声音。

    凤郡主的眼睛越睁越大:“大哥,这就是当初力战群雄,让慕诚
甘愿认输的天下第一高手?东篱,这就是让你赞不绝口的人?楚云,
这就是你心心念念不肯忘情之人?”

    一连三问仍然不能表达惊诧之情:“终于知道什么叫饭——咳,
狼吞虎咽了。”

    安平王爷大笑,沈东篱微笑,那人却毫不在乎,连头也不抬,继
续和食物奋战。

    荆楚云脸上一红,忍不住轻声辩解:“他又累又饿才会晕倒,吃
得多些也不为怪。”

    沈东篱点头:“不错,那火影蛇胆必须新鲜才能服用,否则便是
剧毒,而火影蛇极为娇气,离开生长的地方很快就会死,风少侠必定
是不眠不休,日夜兼程,才能将新鲜的蛇胆带来。”

    “何况这火影蛇世所罕见,极为难寻,这些日子师弟为了找它也
必然辛苦异常。”安平王爷心疼地看着形容憔悴的师弟。

    “那也不该擅闯王府啊,这样找人岂不更慢?只要通禀一声,谁
会拦他?”

    风唯卿终于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抹抹嘴道:“我也想,可是刚
往门口一站,卫兵就赶我走,我说王爷是我兄长,他们竟然说我冒认
皇亲,要抓我坐牢,我只好硬闯了。”

    难怪,这副样子若坐在墙根乞讨,肯定收入不错,但想进入王府
嘛……

    凤郡主上下打量他,笑得喘不过气来。

    沈东篱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荆楚云的肩头,转身走了出去。凤郡主
笑容一敛,顾不上打招呼,起身跟过去。

    安平王爷看了看他们的背影,面露忧色。

    “多谢师兄救了楚云。”风唯卿突然跪倒磕头。

    “自家人何须如此,师弟见外了。”安平王忙去拉他,风唯卿却
执意磕满三个响头才起身。

    “师弟,荆公子一直在这里我却没有告诉你,实在是——唉,”
安平王爷长叹一声:“总之,是东篱拼尽全力的救治和悉心照顾,才
有他的今日,这份恩情,你要铭记于心。他的毒虽然解了,但经脉一
时不能恢复,还需修养些日子,你们安心住下,我会派人告知师傅。”

    风唯卿暗自撇嘴,这沈东篱真能装啊,不显山不露水,就能把人
骗得团团转,幸好楚云不像他。

    有心提醒,对上楚云殷切的目光就什么也说不出了,只好在心里
对师兄说抱歉。

    看看互相凝视,浑然忘我的两个人,安平王爷摸摸鼻子,识趣地
走出去。

    不知不觉走到常年蕴着菊香的院落,白衣俊颜负手而立,看到他
微笑起来:“想不想喝一杯?”

    ※※※真的见到他了,总算见到他了。方才一片混乱,直到此时
才有了些真实感,却一句话也说不出,甚至不敢眨眼,怕一眨眼他就
消失了,就像每一次梦里的情形。

    半晌,风唯卿颤抖着手抚过荆楚云的脸。

    玉颜含笑,秋水明眸却有雾气氤氲:“笨蛋,明明很简单的事也
能被你搞得惊天动地,真是丢人之极。”

    风唯卿扯扯嘴角想笑却突然间泪如泉涌,发狠似地把他揉进怀里,
哽咽的声音低喊:“楚云,楚云,我好想你,醒时想,梦时想,站着
想,坐着想,躺着想,洗脸时想,吃饭时想,走路时想,每时每刻,
无论在哪儿都不能不想。”

    身体几乎被勒断,每一寸骨节都叫嚣着疼,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
幸福和满足,荆楚云叹息着轻吻他的胸口。

    风唯卿放开手,燃烧的眸子如烧红的铁,在荆楚云脸上烙下满满
的痛。

    “你怎么能这么狠?你知不知道我多么痛苦,知不知道我差点就
随你去了,要是那样就真的见不到了——”无声流泪变成号啕大哭,
象受尽委屈的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啊,风,我以为这样更好……”

    面对他的控诉,才发现安慰的话是如此苍白,荆楚云抿紧双唇,
无言地看着他。

    “没有你,我怎么会好?”风唯卿大吼,用力亲吻久违的双唇,
直到身下的人险些因窒息而昏厥才停下,咬牙道:“真想把你吃到肚
子里,这样永远都不会分离了。”

    荆楚云张口咬下去,感觉温热的液体涌入口中,他笑了:“像这
样吗?好啊,来,我们一人一口,该你了。”

    风唯卿一痛之下,猛地直起身,看着玉颜如火,双唇浓艳,眼神
狂烈的楚云,不禁目眩神迷。此刻的他不是冰,不是玉,不是雪莲,
而是盛开的玫瑰,那是从未见过的绝艳。

    痴痴地对视良久,两人同时笑了,笑中有泪,泪中有情,承载不
了情,从彼此的眼中流泻,在淡雅的房间弥漫开来。

    “我知道,从前那个天真疏狂的我让你不能安心,也因此吃了很
多苦,”风唯卿温柔地抹去他的泪:“这一年多我一直在反思。云,
答应我,今后不管什么事都要告诉我,不管有什么想法都要让我知道,
永远不要独自承受,也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

    “嗯。”荆楚云点头,手指轻抚他的脸:“对不起。”

    一直以来,总是拿自己的想法揣度他,曲解他的用心,轻视他的
敦厚,更差点错过了彼此。直到没有了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难过,
纵然有至亲骨肉悉心呵护、温柔抚慰还是不行,甚至比幼时孤苦伶仃
的日子更加难挨千倍万倍。

    风唯卿抓住他的手:“还说这种话,你存心让我难过吗?这段日
子你受的苦我全都知道,你伤痛缠身,剧毒难解,每次发作都痛不欲
生,不能站,不能走,甚至很长时间不能动,就这样躺了一年多——”

    刚刚停住的眼泪又一次涌出来,风唯卿深深吻了下去。

    “我知道你不惧死,甚至不留恋生命,感谢你,云,你不知道我
有多么感谢你,在这样痛苦的情况下坚持活下来。”

    “不,”荆楚云轻轻摇头:“这世上有你啊,我怎会不留恋?风,
我从未想死,就是当初和乔空山对决时我也未想死。”

    风唯卿呆了片刻,只觉胸中越来越热,似乎要涨裂开来,千言万
语都化作激狂的吼:“云,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我
都不知道有多爱你……”

    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近叹息了,热情却不可遏制地高亢起来,
用唇封锁他的唇,用手指缠绕他的手指,用身体感受他的身体,不顾
一切,浑然忘我,只剩下本能的探索。

    天啊,这人激动起来又开始癫狂,亏哥哥还说他变得犀利精明,
荆楚云手脚无力,没有办法推开他,只能在喘息的瞬间提醒。

    “……你的胡子太扎人……风,你能不能先……打理一下……你
身上好脏……熏得我头昏。”

    “什么?头昏,我看看。”

    “傻瓜,”荆楚云好笑地拉住他欲把脉的手:“去照照镜子。”

    “啊——”

    片刻之后,屋内突然响起如平地惊雷般的惨叫。

    “怎么会这样?该死的,竟然让楚云见到我这副样子,我不要活
了……”

    “嘭”一声,似乎有人撞在墙上,然后是“哗啦啦”的声响,门
板碎了,一个人影飞也似的冲出来,一头栽进院外的湖中。

    ※※※接下来的日子昭示,幸福就是一句话,一个真心的笑,一
个温暖的拥抱,很简单,却超乎寻常的甜蜜和强烈。

    不过有时候,幸福也是眼泪。

    “楚云,你真好看,你穿白衣的样子真的象天上的白云。”

    风唯卿抬手上指,才发现散了一圈步的光景天竟然阴了,不禁讪
讪地放下手。

    荆楚云笑了,抬起头感慨:“可是白云也会变黑,你看那晴空万
里,转瞬间就黑云压城。”

    盛夏的天气说变就变,怕是要下雨了。风唯卿抱着他回到屋里,
果然不一会儿就大雨倾盆。

    雨停了,风唯卿推开窗子。

    “白云变黑,那是因为它的心里盛了太多的水,你再看着一场雨
后,它就恢复了洁白轻盈。所以,楚云,当你的心里有有了不可排解
的阴霾,就要讲让它流出来。记住,你是云啊,你的洁白是任何东西
都不能染黑的。”

    静了片刻,哽咽的声音道:“讨厌,老是说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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