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门江湖-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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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是,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啊——有了!
“这是什么?”相思指着眼前的竹筒,面无表情地问我。我恭恭敬敬地一躬身:“这叫‘竹外桃花粥’。”
没错啊,竹筒里盛着白粥,粥上飘着几分桃花花瓣,你要就着竹筒吃那叫“竹内桃花粥”,你要舀到碗来吃当然就叫“竹外桃花粥”,不过依相思爱洁的性子大概会用他的专用碗来吃的吧?
所以“竹外桃花粥”这个名儿理当是不差的。
相思不说话,拿双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瞟了我上又瞟我下,我反被他瞟得不自在起来,干笑两声:“以修竹之谦谦君子配桃华之夭夭美人,相思不觉得,此粥不仅占了色香味的全,还合着一个‘心’的韵,岂不妙哉?”
“是啊是啊,大用兄弟一日里冥思苦想、用心非常地设计着新菜谱,就是为了给相思一个惊喜啊!”由冰在一旁拼命帮腔,相思不答腔,他老大没趣地闭上了嘴。
气氛有点儿僵。
“我只知道,”终于,相思慢慢地、一字一顿地开了口,“我交给你十两银子做三天的伙食花费,可不是为了喝这一口薄粥。”
“相思你说这话就不对了,人啊,要活得有意境,有质量!子不闻,竹外桃花三两枝,何等意境,何样的情趣,相思你不为其中的大雅而感动吗?”我耐心引导,相思白我一眼:“如果饭桌上出现用下一句的材料烧成的菜我想我也许会比现在更感动。”
我无语。
由冰不忍,搭了一句:“受伤后适时地吃点清淡点的菜,对身体好——”
我们俩同时被相思横斜一眼,齐齐收声。
好在,相思可能也饿了,耍耍威风后,便不再说什么,示意我把粥盛进碗里,端起来小口小口地抿。
我舒了一口气:今天终于平安过关了!
刚舀完我自己那份儿,“当”一声相思那只专用的玉碗摆在我前面,我有点儿楞:往常再好的菜相思只用一碗的,怎么今天……
与我的目光直对,相思冷冷地哼一声:“看什么看?”语气虽凶,他却瞒不过我——哈哈,害羞了,害羞了!
就算美人,也有贪吃好睡的时候,这没什么可耻的,哈哈哈哈哈!
我拼命忍住笑,嘴角抽搐得好辛苦,相思显然察觉到了,他却没法子,匆匆吃了三碗后起身离席。
对于他来说,吃下三碗已是奇迹,我自跟在他身边以来从没见他盛过第二碗的。
比照他起先口口声声贬低我的手艺,我就直想拍桌子大笑。
“明天,”眼看相思快走出房了我也好放松自己了,他却来个突然停顿,低声冷冷地道,“再弄这个吧。”
好个装模作样、出尔反尔的贾公子啊!我再也掌不住,一口饭冲着由冰直喷了过去。
胜利的滋味固然可喜,但以我修养之好不因胜利而冲昏头脑。
我自己也明白,这个所谓的“竹外桃花粥”不过是将白粥盛在竹筒里煮后再加盐添桃花,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可是为什么这顿的味道和我以前做过的竹筒粥总有这么些许不同?
怎么说呢?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令人吃了之后兴起无限回味之感,忍不住一吃再吃。
——难道是这儿的食盐?我尝过了,不是那种风味。
我将桌上的残渣搜罗了在灯下细细钻研,看看能否找出什么玄机所在。
还真的有,夹着一些不象桃、也不是竹、更非葱的叶子。
我一激灵,忙摸袖子——果然,今天在相思房里摘的那几片叶早没影儿了,可能忙中出错滑下锅里的也不定。
——原来相思私藏着这么好的化腐朽为神奇的调味料啊!
换句话来说,如果我能弄更多出来带在身边,以后不就想抓住谁的胃就抓住谁的胃了吗?
好,决定了!
第30章
第二天赶由冰帮我打听那位小姑娘住哪儿,我则如法炮制,再度溜进相思屋里把那个锦盒偷了出来。
把花丢进锅里熬成膏,这样带着走方便。
反正一朵也是偷,两朵也是偷,相思要生气杀人让他一次来个够好了,再说啦,我是为了他的胃才这么做的。
说归说,心里七上八下不舒坦,隔阵子便守到门口瞧瞧相思回来没有。
直让我觉得自己活象个偷情怕被丈夫抓住的小怨妇——我呸!
然后,锅里的水慢慢烧开了,幽幽的味道袅袅飘出来,叫人恍恍惚惚的,不知不觉身陷入一个最美的梦当中。
我仿佛回到了无名谷,师父紧紧拥着小小的我——师父从来不抱我,他嫌小孩子麻烦,所以把幼小的我背来背去向是二师兄的活儿。可是这次不一样,师父紧紧拥着我,清新的香味直往鼻缝里钻,师父笑得一池的天池水全化开了——好诡异,见惯冷冰冰的师父,忽地冒出这么一个春光灿烂的美人不能不令人怀疑再往后会有什么阴谋……但是美人就是美人,不管是笑的还是不笑的。
小时候我常常对着师父流口水,为此脑门上没少吃爆粟子。现在师父离我这么近,又这样、那样地对我微笑着,不一次把过去十六年里的份儿补个足真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如果师父不介意我直勾勾地盯着他,是否也不介意我亲他一下下?
只一下下,我发誓,没有其他意思——从大师兄到六师兄我都亲过,就是师父小气严防死守、步步为营至今让我没能得偿所愿、一亲芳泽。
偏偏师父是最香的……
一下下不打紧吧?小孩子的吻最纯洁了!
师父好象没反对,那么,是可以了?
我试探性却又认真地、无比虔诚地抬起身挨上去——
真实的肌肤触感,如想象中的那般美好,我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伸手环去希望能进一步加深这美好的瞬间……
“啪!”更为真实的面颊热辣辣的感觉,我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哧溜”一下直窜到桌后——我就说嘛,师父怎么可能突然转了性,虽然师父武功高强凭这张桌子“有”相当于“无”,但聊胜于“无”。接下来会怎么样?罚砍柴还是洗衣服?还是做上足够百人吃的蜜栈囤起来?
“你干什么?!”怒火冲天的声音,偏洗石漱玉一般动听,只是——“恭喜练成返老还童之术,您的声音和以前的比起来年轻多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师父最喜欢别人称他漂亮了,这样可以了吧?
呼吸一紧,衣领被人提了起来,那个怒气冲冲的声音离我更近了:“你在说谁?”
这么近的距离,朦朦胧胧的影象慢慢聚了焦,我为眼前看到的可怕景象惊得目瞪口呆:“你你你你你——你不是师父?”
那张放大了的狰狞的相思的脸在距我不到一分之际恶狠狠地磨牙:“你刚才一直把我看成你师父?!”
“哇!”为什么啊?我一直知道理想与现实是有差距的,可是为什么这个差距这么大啊?!我哭得一踏糊涂,“我刚才是和师父在一起的啊啊啊啊啊……你还我的师父啊啊啊啊啊啊啊……”
“吴大用!”死了死了死了!领口被相思勒得太紧了,我这回真的死定了!相思那张发白的脸渐渐模糊,任我怎么喘气空气也进不来,眼前渐渐发黑,我张大口努力大叫“投降”,可是一个音也发不出来,耳朵嗡嗡直响……
我死之后,相思会不会为我哭呢?——很奇怪的,这是我失去意识前萦绕在脑海的最后一个问题。
接着我立刻用自己的身体论证了,相思不会为我哭,他只会松开手打一盆水兜头兜脑地泼下来。
我知道,因为现在我正湿淋淋地有如落水狗一样大口大口地吸着氧气——这个时候不要跟我谈风度,谁跟我提我跟谁急。
屋子里满漾着奇异的味道,混着焦味儿。
好象……那锅花糊了……
天色早暗了下来,我不知道是相思手劲太大害我昏过去太久,还是不知不觉间我忘了自己正在煮花做了个春天到来时所做的第一个美梦。
我不敢问,因为相思脸色非常不好。
他沉默着,坐在椅子上。
尽管我一向知道他心狠手辣,象这样一言不合出手取人命的还是第一次。
我咳了半天,终于缓过劲儿来。
初春的天,地上还是冷冰冰的,我全身湿了水,趴在地上直打颤——这样下去不行!
不让我说,我动总可以吧?
蜷蜷腿——无反应;动动肘关节——不吭声。我一节一节把身体撑起来,耷拉着头以小幅度动作尽量不引起相思视网膜注意地往厨房外溜——
“吴、大、用——”
“在!”我一个机伶,“唰”地立正,心里直叫苦:由冰为什么还不回来?
“你是……从哪里找到那些花的?”
好象……我剥下了龙身上倒着长的那块鳞片。鉴于前例,我不敢再打哈哈,便一五一十地告诉相思我怎么怎么因为富于同情心的缘故把我们置身在困境当中,怎么怎么想去找他商量时他不在房内,怎么怎么凭一代名厨的嗅觉发现了这些绝佳的调味品,怎么怎么得到了他的赞赏一心只想做出天上有、世上无的绝世好菜后给他一个惊喜,等等。
我特别强调相思吃那碗“竹外桃花粥”时的馋样儿,对于他这个对食物不执着的人而言,这是很难得的。本着“人是铁、饭是钢”的精神,为了他的身体着想,我才出此下策,希望他能吃得更多一些,身体恢复得更快一些。
越说我越委屈,做饭想吃饭人,象我这样忠心为主的敬业大厨打着灯笼也难找啊,相思却全然不知珍惜。
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我垂着头,点点泪痕是我无言的控诉,相思却不为所动,沉着脸,身周三尺之际寒彻至冰点——如果现在有莲子的话来一锅冰镇莲子粥倒也不赖。
相思目光冷冽地扫过来,我心一寒,忙敛手乖乖巧巧、本本分分地继续肃立。
月儿开始上树梢。
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咕碌咕碌”抗议起来。
由冰还没回来。
屋里没亮灯,灶里的柴早没了,我巴巴看着相思一点点、一点点地没入黑暗中。
那个苍白脸色、倔强地紧抿着嘴的小人儿。
恍然间有种错觉,仿佛他化开了就再不回来,胸口的部位一阵阵地痛。
我叹了一口气,放柔声音道:“我错了好不好?你不要再气了……”想想,补上一句,“你的伤还没好啊……”
而且,你再气下去的话我们今天就要饿着肚子过夜了!——当然,这句说不得。
黑暗中,我瞧不清相思的脸色,却见他听了我的话后有了行动,攸地直起身端了那只锅就走,临出门前狠狠砸下一句:“你敢跟来我杀了你!”然后扬长而去。
经过刚才的九死一生,我百分百相信相思说的绝对是真话。
哼,你求我去我还不去呢!
不过,那个锅挺重的,他搬得动吗?他身上还有伤……
我才不是跟着你去呢,我只是去打夜食填肚子!
只不过,我的觅食路线好死不死的,不幸刚好是你走的那一条……
第31章
我没有相思那种踏雪无痕、踩草无迹的轻功,但我有一只天上有、地上无的金鼻子。
——要没这点能耐,想从那个小气师父手里分杯羹,还是省省吧。
速度虽然慢了点,幸好当我追着那股子焦味一路寻去时,曲未终,人犹在。
不知上演的是哪一出,《杀狗记》、《三岔口》亦或跳傩舞?——最好别是《贵主还宫乐》,我心里嘀咕。
打我这儿望去,相思背对着我,而那两人则正对着他。月色朦胧树影斜,瞧不清那两人模样,不过看他们三人站得这么近,应该不是生人。
那口锅子搁在他们仨中,幽幽散着味儿。
我不敢挨得太近,慢慢一点点儿挪,支楞起耳朵听,打定主意如果相思为了那口锅把我卖了,立马找个地方躲起来远离红尘再不回头。
——就算十天半个月后毒发身亡,总比现在就被相思无情无义推出当替死鬼的好!
可怜我吴大用死别吞声、生别恻恻……咦,他们说什么,怎么一下子激动起来连剑都出鞘了?
我四肢着地,借着夜色的掩护,巧妙地将身形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又往前爬得几步,隐隐约约听得相思道:“……你们待怎样?”
清冽的音色渺渺地融入春寒的夜林中,一丝丝、一缕缕地晕开,别有一番空寂的韵致,可惜相思对着的是两头不辨音律的牛。
“我们将货交到你手上,你居然就这样办事?”这个声音……年纪大了些,听得我猛摇头:这种俗不可耐的家伙,绝入不了相思的眼。
“已经这样了。”相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我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耐烦,“你们待怎样快划出道来!”
“已经这样?什么叫‘已经这样’?!”那个年纪大的声音暴跳如雷,“你知道这有多珍贵吗?每一朵是至品,可值十两黄金之数——”
“本座再重申一遍,货物被毁,确属本座过失。”什么什么?本座?什么本座?相思吗?那是什么东东?没待我细想,又被相思接下去的话吸引去了注意力,“按本门规矩,本座愿以十倍之价赔偿客人所托之物,或再上波斯为老爷子重取两打开谢花,所有费用由本门支付,算本门为此次失手向老爷子赔礼——老爷子你看如何?”
乖乖隆得冬!十倍啊!十倍的意思等于……如果按那个老家伙的说法一朵十两黄金一共两打鲜花这个总数就是……我的天啊!相思你为什么不早说这几朵烂花这么值钱?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会很自动自觉自主地把照顾那几朵花的责任揽到头上,只要你付给我是你答应给那老家伙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我都满足了!
老家伙好象也被钱堵住了嘴,支吾半晌没发出话。反是一个较为年轻的声音阴恻恻地道:“爹,别听他的!他说那些货全毁在这锅里就一定是了?说不定他借货毁之名私藏了一部分——”接下去,我看见一林子的星光,亮起,又敛下去。那三条人形挨得更近了,近得只有一剑之遥——隔着那三把交缠不清的寒光闪闪的剑。
我反松了一口气:这架势,相思应当不会出卖我了吧?
“你杀人越货?!”年纪大点的声音悲愤难当,相思却比他更狠,一字字慢慢地道:“本座既然接了你的货,就一定负责到底,但是,”他变戏法似地挫了几下腕儿他那软剑便抽了出来,森森指向另两人中较高、较瘦的那个,“侮辱孔方令者——死!”
“扑哧!”我忍不住笑出来——长着一副冰肌雪肤、冰心玉骨、冰清玉洁样儿的相思执掌的居然叫什么“孔方令”?那感觉就象看到杨贵妃那样的美人下到菜场和小贩锱铢相较、王昭君帮着单于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