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门江湖-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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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怎么又回到了起点上?
不出所料,官老爷默默咬了咬下唇,一字一句地道:“到最后……你仍旧不明白……小兄弟,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后面那句是对我说的,轻不可闻。
我心中大骇,根本不及思考,左手搂紧官老爷的腰、右手去格他的匕首——要打掉不会武功的官老爷手中的凶器,这么近的距离内骤然发难、攻其不备,凭我,还是有余的。
右手手腕椎心般地痛,真是的,没事把匕首磨那么利干嘛?那不是鼓励老百姓们犯罪嘛,啧,啧!
对上官老爷的眸,我从里边读到了被背叛的愤怒与痛心,但也只有那么一瞬,官老爷便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掩饰了狂涛骇浪,等他再度抬起眼正对我时,又是那位连自己生命都未曾放于心上的官老爷。
……这样子,是不行的……
我没有阻拦官老爷第二次寻短的自信,所以,我踮起脚舔上了他的唇。
干燥的、没有血色的唇,鼻端嗅到浓浓的血腥气——既不甜,也不美。
官老爷愤怒了,打从心底里。他的眸子清清楚楚地告诉我,只要有机会,我落他手上定被他判个腰斩、车裂、磔尸、人彘、宫刑……
我好委屈:他对山贼头子这罪魁祸首不过拼却抛却自己的命儿,对我这救命恩人却是要不计代价取我小命,有这么恩将仇报的吗?
那看我的眼神,鄙夷、不屑、轻蔑、愤怒……好象我是个强奸犯似的!
要不是为了救你的命,你花钱请我还不一定干呢!——话又说回来,假如有钱的话说不定我会干,而且又是我中意的美人……可是虽然是我中意的美人,尝了之后才发现味道没有相思好,何况现在又没人出钱,还被美人讨厌……
我忽然怀念起相思了,那种有如不鸣般驰魂夺魄令人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去品尝的味道……
到目前为止,只有相思最好!
“从今往后,能对你这样做的,只有我一个!”记得那次相思啃了我后,用手指细细沿着我的唇形描了一圈又一圈,放下一句硬得锤子都砸不破的狠话。
我理所当然不敢顶他——疯子才会去招惹一头正红着眼喷着鼻呲着牙刨蹄子的公牛!
反正相思的话里有漏洞……
“你这样做的对象……”相思略有些羞涩,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刚准备感慨羞涩的相思有如千古一遇的铁树开花、哑巴说话,相思立刻凶巴巴地吼我,“看什么看?你这样做的对象,永远,只有我一个!”
……连最后的漏洞也被堵死,唉!
“记住了,是‘永、远’!”
永远……有多远?
说着“永远”的相思,不声不响地和由冰私奔了;被他逼着许下“永远”承诺的我,现在正在背弃着我自己的承诺——而且还不止背弃了一次!
——幸亏当时我发的誓是“如违此誓一辈子被相思压在下面永世不得翻身”,如果是那种“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的毒誓将来遭报应时岂不是很惨?
我觉得自己挺赚,反正现在的相思,我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赢,本来就被他打压得牢牢的、吃得死死的,所以赌那种牙痛咒也没什么损害到切身利益的实际损失。
倒是一向精明的相思那么简单便被我糊弄过去颇让我整整花上好几天去揣测他那阴晴不定的心思。
结果自然一无所获。
……去去去去去,我关心应誓与否的事干嘛呢?要操心也得相思先操心,是他先违反约定的!
可惜那时候我没乘热打铁诱哄相思发下个“倘若以后再欺负吴大用,第一武功全失,第二毒药不灵,第三金银财宝尽归吴大用,第四连相思的手下也一致公认相思不对”的誓……
——对了,还要罚相思今后再也吃不到大用做的菜!
可是,相思已经不在了……
万种誓言图永远,一般模样负神明……
官老爷的眼蓦地睁得大大的,死死盯着我,他的身子也立时僵硬起来,毫无血色的口愕然张着,仿佛遇上了一件难以置信的事般——他的口……张着?等等,我什么时候离开了他的唇?我本来打算不看到他昏睡过去绝不松口的!
难道,那句诗,不知不觉中,我把它念出了口?
我从官老爷涣散的琥珀色瞳仁中看到了,泪流满面的自己。
为什么……怎么会……我,又哭了?
官老爷的手死死抓着我的衣袖,挣扎着道:“你……怎么……知道……”话未竟言,他再也抵挡不住药力的侵袭,双眼一阖,身子软软地滑了下去。
我刚想顺手扶起他,整个身子被道大力一甩一扔,同时腹部一痛——辣!好辣!活象把指天椒研细成酱再填满我身体里每一处空隙般的辣!从高高的半空中落下摔得我七荤八素不说,五脏六腑宛若全被一道大力挤压得移了位变了形,我俯在地上直不起腰,胸口一热,“哇”地一口血狂喷出口。
“君梓?君梓!——你对他干了什么?!你到底对他干了什么?!”我听到有人冲着我耳膜吼,吼得本来就眼前发黑的我象被人掐住脖子般,一点点陷入了没顶的黑暗中。
“只有我……才能解他的……毒……”拼着最后一点力挤出这句话后,我干脆地昏死过去。
第91章
我不认为“受伤”是件好事,但也不认为“受伤”是件坏事。比小到大,在无心谷里我生病受伤的机会并不多,就算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要有二师兄在,我可以任着性子对他予取予求,平时相准了师兄们什么宝贝乘卧床不起的时候提出夺他们所爱的要求,没人敢说个“不”字。
——无论是大师兄的古董玉器还是四师兄的美人图,还不一样乖乖双手奉上、让我手到擒来?
就算是出了谷入了江湖后,每次受伤有由冰在旁边呵护备至,饭不用做、衣不用洗,嘴巴动动便有人侍候得服服贴贴,连小气相思都不敢对我大声吆喝,这种神仙似的日子哪里找?
何况每次我醒着时除了躺得太多腰酸背痛外没其他哪个地方特别痛,只是比较遗憾被小气相思节制饮食说什么重伤后不宜暴饮暴食……
从总体上说,我并不“排斥”生病受伤。
但是,现在,我后悔了。
躺的地方硬梆梆,硌得腰痛,动一动肋骨间便痛得厉害……把我丢地上……过份……穷到连稻草都没有么?再怎么说也应该先在地上垫一层稻草嘛,野蛮人……虐待人犯,滥用私刑,这是犯法的知不知道……山贼头子不知道,官老爷,官老爷不应该不知道!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哎哟!”刚才气恼之下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被灰尘呛得半死,同时胸腹之间更痛了,痛得我咬紧牙关也止不住眼泪“唰唰唰”地流。为什么江湖会这么痛?师父没教过,呜呜呜呜呜呜呜……这个可比师父罚练功时痛多了,不知道现在摸回无心谷求师父教我绝世武功还来不来得及,师父不会记仇吧……呜呜呜呜呜呜呜……
“大哥,他醒了!”耳边有人咋咋呼呼,骤然我胸口一窒,接着是一阵紧过一阵的剧痛,有如不断加火急煎慢烤外加在伤口上洒盐巴灌辣椒水。有个凶神恶煞的家伙拎着我的前襟粗鲁地将我提了起来:“说!你对君梓做了什么?!毒要怎么解?!”
接下来的一阵狂摇,摇得我头重脚轻胸闷作呕直犯晕。
“大哥……再摇,他要又昏过去……”
晃动停止了,我大口大口张嘴吸气,可不管怎么张大口都觉得空气进不了肺部,无论怎么呼吸头仍然重得难受,胸腹间被什么堵着搅着——谁能给我一把刀?一把锋利的刀,从脖子开始,将脑袋与身体“咔嚓”一下一刀两断,是不是就不会再痛?是不是就不会再苦?
现在的我……会不会象只超大型的蛤蟆,很难看的……样子?
“不准晕!不准晕!”眼前一团团散开的光晕,朦朦胧胧中,隐隐辨得出山贼头子的脸——可是五官全都扭曲了,被焦灼、愤怒割裂成一块一块。我眯起眼努力想把他看得更清楚些,“嘶……”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山贼头子以足以捏断我右手腕的力道,捏得我的骨头“咯咯”作响。
“我、问、你,”他英俊的脸在我眼中,狰狞得有若厉鬼,“解、毒、的、方、法!”
……我怎么会觉得他帅?瞎了眼了!
“回答我!”
“你……守,呃,哈,哈……守呃,守,守错人了……”
“什么?!”他皱起了眉,弯下腰,将耳朵凑到我嘴边——好想咬下去,看到那轮廓分明的耳垂我真的好想一口咬下去,好报他整我的一箭之仇。
——可是一来我没那气力,二来我理智地认识到这么干的后果无非是他少半只耳朵而我少掉一条命,所以我没敢轻举妄动。
再说,我也担心官老爷。
“心,心死的话……只,只唔……只是解解解毒,救、救、救、救不了……”山贼头子蹙紧眉瞪我,世上怎会有……这么笨的人呢?我拼了最后一口气,尽最大力气朝他吼:“他想死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想死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他想死我无奈之下才会使出这条缓兵之计——“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这下,为了官老爷,亏大了……
热乎乎的液体从口腔里一阵阵地涌出,腥味重得我猛咳个不停,越咳液体越止不住。随着液体的流逝,撕心裂肺的痛也慢慢地跟着远离了身体,身体轻松了很多,就是冷了点儿……
可我知道,在那冰冷的深处,意识能求得无拘无束的安宁……
现在的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吴大用,你敢再给我装死——起来!”平空里冒出的声音故意装出的冷淡中有了一丝裂缝,我阖着眼睛根本懒得搭理他。
——装死,说得这么难听……我只是想好好睡一觉,睡一觉醒来后才有力气去面对未来必须要我才能面对的一切……
“不许睡——不许睡听到没有?我叫你不许睡!我不准你睡——不许睡!”
……你谁啊?不理你……
“吴大用,不许睡……不要再睡了……快起来,不要……再睡了……”
……最后一句,“嘶嘶嘶”的嗡嗡响,伤了风似的。
……原来是……他……
……好人性化的声音哦……尽管我一向以撕下他生硬冷漠的假面具为乐,但真正听到他快要哭出来的声音时,不知怎么的,胸口的部位抽搐了一下,然后,“砰砰砰砰砰砰砰”跳个不停,越跳越快,越跳越痛,这时那个呱噪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我知道你醒了,快起来!不起来我让你再死上十七八次死得很难看连地狱都不收你!——快起来!”
“……知……不知道……你……实在……好讨嫌……?”挣扎了好久,我终于嘟着嘴,努力撑开了沉重的眼皮。
……什么也看不清,白茫茫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影影绰绰在我眼前晃,慢慢地瞳孔终于聚了焦,可是我看见的东西险些没将我再吓昏过去:那个素以千年冰川万年雪山自封装模作样、装腔作势、无血无心、无情无义的贾相思居然哭了?!
一颗大大的泪珠挂在他右颊上,晶莹剔透,还没来得及被他毁尸灭迹。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
……不要……再哭了……
我的手微微动了动,相思立刻俯下身,象只小猫一样,脸蛋搁我手上轻轻地蹭,吓得我全身毛骨悚然——真是相思吗?不会是哪个戴着他人皮面具的家伙冒名顶替企图骗取我的信任另做它用吧?
很快地我就发现在相思面前打小算盘真是不智之举,因为相思极可能已经修成了“心眼通”。我刚动动念,前一刻的小乖猫忽地变身成为大怪猫:“吴、大、用!”
相思吼一吼,大用抖三抖:“相思,我……我没有怀疑你是别人……假装的……”
“吴大用!”大怪猫开始竖毛呲牙磨爪子,我急急忙忙辩白:“……这……很正常……我以为……你和由冰……一起……私奔了……”
“吴——大——用!”
不好!火烧大佛寺,水淹凌云窟!——我还是装死好了!
主意拿定,我立刻眼一闭、脚一蹬,挺尸去也。
“喂喂,吴大用!吴大用!——”相思气恼地喊了几声,我只当没听到,末了,他也只好悻悻作罢。
过了一会儿,我打个呵欠,假戏真做,也快要睡着了。
“……为什么……把自己弄得这么惨……如果不是我及时赶来,你……”迷迷糊糊中,身边隐隐约约传来声悠悠的叹。
……可你,最后不是来了吗?……
……而且不这样做,我又该怎么确定,我是否真的失去了你……
这些,死也不要让相思知道!
——不然他会把我欺负得比现在更惨!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了黑甜之乡。
第92章
相思的药真好使,根据以往的经验,只要乖乖躺着不动,由着身上患处那一波波袭来的清凉将自己包裹,这种滋味还是怪舒服的。
我再度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立刻把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相思神色凝重地跪坐在一旁,整条左臂袖子高高挽起,右手举着那把可爱的哥舒刀,慢慢一寸寸地接近左手脉门。
火光映耀下,那条裸露着的光洁的手臂完美得分外诡异,我似乎还能看到什么东西在皮肤底下一跳一跳。
我使劲揉揉眼,不是“似乎”,是“确实”,确实有东西沿着相思的左臂,自肩至手,一线行来,它所行经之处皮肤上便微微隆起一个小凸起,眼看即将行经脉门处。
“相思!”我撑起身子一个饿虎擒食扑过去,撞开了相思右手的刀子,摔进了相思的怀中,可我自己所有被麻醉的伤痛却因此齐齐生龙活虎合奏起“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的激烈武戏,痛得我直翻白眼、倒抽冷气,直想自己拿刀子抹脖子算了。
也因此,根本没精力顾及相思在我耳边咆哮了什么,只捏紧了相思的手臂,“呼哧呼哧”喘大气。忽地我的脸被扳过去,一个温凉柔软的物事堵住了我的嘴,一道清凉而又温暖的气息由口腔滑下腹中,仿佛自己有意识般,转了几转,自由自在地先小周天、后大周天在我身体里象只老鼠似地窜来窜去,凡它所经之处,伤痛被麻痹了似的,慢慢地弱了下去,直至消无。
几乎与此同时,我的前胸、后背、四肢被股暖洋洋的空气包裹住,小老鼠与这股暖流相呼相应,如鱼得水,互为表里,跑来跑去好不得意。
我觉得这只小老鼠非常好玩,有点儿象小时候玩的踩地鼠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