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龙-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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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前清朝水师数百战船和英军海战,一触即溃全军覆没,这三条快船是那次海战幸存下来的,因为船速很快,这些年一直用于追缉走私。这一战的失败来得太突然,象在历史重演,谁也没有想到有四十门重炮的战船会不敌一艘机体破烂的西洋商船。
金立德从来没有见过安清源哭,更想不到第一次见到他哭是如此悲恸。
安清源突然发狂地用拳头猛击驾驶舱的地板,喊叫的声音比打击声更大:“破船!破船!破船!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连一只西洋走私船都打不下来……”
“国师,保重……”金立德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是他的心情同样沉重。
安清源没有看任何人,仍低着头把泪水滴到地板上,每说一句话就重重地向地板打一拳,震得人心跳:“奇耻大辱……这是中国的耻辱!中国造的船被洋炮拦腰打断!中国造的炮打不到四里外的船!中国在干什么啊……”
操着舵的谢千总再也控制不住哭着声音,他激动地对安清源说:“国师,我带兄弟们冲过去上船和他们拼了,就算全军覆没也要把洋人的船打沉!十年前我怕死逃跑活了下来,其实我早就应该和兄弟们一起死在海上……今天连一条走私船都打不下来,有何颜面见江东父老……”
安清源倏然从地上站起,身体晃了一晃,他扶着舵台对谢千总大吼:“打!安清源就算死在海里喂鱼,也要把洋鬼子的船打下来!”一转头用血红的双眼盯着金立德,神情凶狠恐怖:“谁不想打的马上下船滚上岸!”话语间矛头直指一向临阵逃跑的金立德。
金立德和安清源四目相视,他看到安清源的表情悲愤异常,因为在芙蓉嶂破五蛇下洋穴全身大面积烧伤,脸上又红又白,没有一片完好的皮肤。
他眼里含着泪说:“国师,金立德不是贪生怕死之辈,绝不会丢中国人的脸。”
邱谨言用洋枪撑起身体,站起来说:“我们的船和炮不如对方,可是我们的枪法和武功不比洋人差。格林号是走私船,不敢在船头架炮台,所以大炮只能藏在船侧,只要我们一直保持追住他们的船尾,从船尾登船近战,同时用前炮近距离轰击,我们是有机会赢的。如果他们停船开炮我们也不横船炮战,只管照直前冲,这样我们的被攻击面减少,还可以更快贴近洋船。”
安清源听完邱谨言的话,转过头问道:“好,谢千总你看我们要多久能追上去?”
格林号停止了对敌船的炮击,马上扯起帆继续向北方开进,可是他们发现身后的大船救完沉船的人后,居然飞快地追上来。
绿娇娇和大家站在船尾用望远镜瞭望,绿娇娇对杰克说:“以他们的速度,不用一个时辰就会追上,看来还得打……你也是妇人之仁,打仗的时候怎么能放过对方,要痛打落水狗嘛,你看现在惹出事了。”
杰克也很沮丧现在的结果,但却仍然说道:“再打是另一件事情,可是海上战争法规定不能攻击没有防御能力的士兵,也不能攻击医务船,你没看到刚才他们在救人吗?那时他们就是医务船。”
杰克说的话让全部中国人都目瞪口呆,绿娇娇握着小拳头气得发疯:“什么鬼战争法,战争还有法?你以为在下象棋呀,马走日字象走田字走错一步算犯规。我们中国人打仗讲的是兵不厌诈……辍!和洋鬼子就是谈不拢,你脑子是不是被海水腌实了?!”
杰克不甘示弱地说:“这世界什么都应该有法,战争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当然要有法律依据,开战前要宣战,不能攻击中立和没有防御力的一方,这都是为了保护不想打仗的人,你想打当然不想有法律控制,如果你是不想打的一方,战争法就会保护你……”
绿娇娇气得跳起来:“这海上不是他们就是我们,你说谁不想打?”
安龙儿连忙说:“娇姐算了,我们中国人除了讲兵不厌诈,也讲究出师有名,《吕氏春秋》也提到打仗要起义兵,可能战争法也是那个意思吧?”
绿娇娇双手一叉细腰瞪着安龙儿说:“看几本烂书就来抛书包,你帮哪一边的?”
大约翰这时走过来说:“我认为娇娇说得对,刚才杰克发过信号对方没有回应,他们开炮前也没有向我们警告和宣战,这是对方违反战争法在先,他们才是真正的兵不厌诈。不过对方的士兵掉到水里的确也不应该再打。”
绿娇娇翻着白眼说:“洋鬼子都是一路货色。”
格林号的桅杆突然爆炸断开,随即“轰”一声炮响,大家只觉得头皮被风扯得发紧,抬头看着格林号的后桅杆向船尾倒下,全部人马上四散躲开。
绿娇娇抱着头一边跑一边尖叫着:“人家都打过来了还讲什么战争法,快回炮舱还击呀!”
大约翰立刻指挥水手转帆,让格林号拐弯用船侧炮位对着敌船,可是后桅杆倒下压住船尾,缆绳在甲板上扯成一把乱麻,格林号已经完全失控。
杰克冲到炮舱里,指挥水手拉开炮窗准备开炮还击,可是炮位却怎么转也瞄不到敌船。
绿娇娇和安龙儿退守在甲板进船舱的入口,和顾思文一起麻利地准备洋枪,因为以目前的形势,进入近战将是转眼之间的事情。
格林号失去了风帆动力,在海上象盲头苍蝇一样乱转,清军大船逼近得更加快速,这时清军船头的大炮又响了,格林号的中桅杆接着被打断倒下。
大约翰知道再试图控制格林号已是徒然,干脆带着甲板上的水手冲回船舱拿起洋枪,做好近战的准备。
清军大船全速撞向格林号的船尾,格林号受到猛烈撞击后,被清军大船一直向前推动,船身大幅倾侧,船头失去方向地向一侧转去。
撞击的震荡刚刚停止,双方的船上立刻枪声大作,子弹象雨点一般在两船之间对射。无数清兵提着刀,呐喊着不顾一切跳上格林号。
可是黑人水手们明显比清军训练有素,他们身材高大,枪法准体力强,就算被大批清兵围攻也是以一敌十地勇猛作战,丝毫没有败象。一辈子抽鸦片的孱弱清兵象潮水般攻上船,又被潮水般击退,当真是有心无力。
安清源带着金立德和邱谨言站在船头,以船舷为掩护,用洋枪对黑人水手进行狙击。不过格林号上反击的火力一点也不弱,毕竟这是一条走私军火的船,船上最多就是枪支弹药,而且水手们用的全是可以快速上弹的马枪,这种昂贵的新式枪从来不会卖给太平军,装备自己船上的人却不省成本。
黑人水手的火力笼罩着清军大船,清军在格林号上留下几十具尸体,其余的人被打得不能抬头。
阿图格格和蔡月一直在船舱里保护着阿浔和大花背,这时听到枪声已经来到头顶,甲板上的脚步声和厮杀声近在耳边,知道一场大战在格林号上打起,阿图格格拿起身边的马枪对蔡月说:“小月,你看好他们,我上去帮忙。”蔡月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已经拉开舱门冲出过道。
阿图格格跑到甲板出口,就看到绿娇娇和安龙儿、顾思文守在梯口火力压制着对方,顾思文一看到她就大声说:“你来干什么,快回去!”
阿图格格跑上木梯几步,抬起头说:“多一支枪就多一分胜算,要是被海盗打进来,我们在里面一样活不了。”
这时他们隐约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在对方的船上大喊:“放群子!”
“什么是群子?”绿娇娇紧张而茫然地看看安龙儿和顾思文。
阿图格格立刻大叫道:“群子是放很多铁丸子的近战炮火,快下甲板,不然会被打成碎片!”她一边说一边扔下手里的枪,伸手用力把绿娇娇和顾思文扯下甲板,安龙儿也随后滚下木梯。
他们刚刚躲下船舱,头上就响起一记巨炮的声音,火光铺天盖地闪过,同时听到甲板上传来大片凄厉的惨叫声。
原来群子是用于近距离杀伤大片人群的霰弹,发射时喷薄而出,铁弹如雨洒,攻击面很宽,而且被击中的人会顿时被打成碎片,是极为残酷的近战打法。在军营长大的阿图格格非常了解群子炮的性能,所以一听之下立刻拉着大家躲闪。
可是在船尾作战的黑人水手听不懂中文,也无处可藏,一瞬间死伤遍地,后甲板上血肉模糊。
炮声一停,清兵马上再次向格林号冲击。
(二四五)亡命炮战
安清源和金立德,谢千总一起把大炮推到船头边缘,手上拿着火把对正在冲上格林号的清兵叫道:“杀尽洋人,扬我国威!这两条船就是我们的棺材,不过里面同样会塞满洋人的死尸!”
看安清源的架势,就等着这一批清军全部战死后,向格林号再次近距离开炮。
清军的斗志被激发,格林号上的情况却很不乐观,黑人水手被安清源的气势吓怕了,也见识过群子炮近击的威力,没有人敢停留在甲板上,纷纷向船舱下退却,甲板上的对抗变成了船舱口的争夺战。
这时格林号的暗层炮舱突然响起爆炸声,向着清军大船的舷板被炸出一道巨大的裂口。
原来杰克带了十几个水手进炮舱后,很快把十门钢炮填好火药,只要船舷侧转到指向清军大船,就会不顾一切开炮轰击。
可是格林号突然受到撞击,船身向右倾斜使舱里的钢炮向侧面滑动,左排炮口高高翘起,尽管舷窗全部打开,炮架被制退的铁链拉住,开火的话却根本打不到敌船。
杰克向通话筒急促大声地呼叫大约翰,想让他调平船身,可是甲板上已经没有人会回应,杰克知道甲板上一定正在火拼,他如果可以开炮攻击,也许是格林号唯一的转机。
于是他果断地指挥水手们把左排钢炮对准炮窗旁边的舷板开炮,把左舷板打出一排大洞,然后把四门钢炮推下海。
四门钢炮的炮架本来有制退的铁链扣住,从破口推出船外并不会落入大海,而是被一排铁链吊在舷板外,这一举动犹如在格林号的左侧船身挂上十几吨铁码,格林号竟然被重新向左拉平船身。炮舱左排只余下最后一门钢炮,这时已经可以正对着清军大船的船头。
杰克一声令下,换上爆炸弹的钢炮向着对方船头开火,一声巨响之后,清军大船的船头被轰去一角,前桅杆被打断,前舱同时烧起熊熊大火。
杰克从舷板洞里看对方的大船看去,火光已经透过几层船舱,从火影中可以看清对方炮手的样子,对方正在忙乱地分出人手灭火,同时有几门大炮正在填炮弹准备开火。
杰克一看清军完全是拼命的打法,就算左舷唯一的钢炮比对方先开火,在舱板破洞毫无遮挡的情况下,这样对轰也只有死路一条,他对炮舱里的水手大喊:“Run!Run!”
全部水手同时向上一层船舱撤退,他们前脚刚走,后面就响起一片震耳欲聋的炮声,炮舱被打个通透,格林号被打成一个中空的船架子。
杰克造成的炮轰使双方都意外而震惊,谁都没想到有人敢在这么近距离开炮。一直在船舱里的蔡月更是害怕得全身发抖,蹲在船舱的角落里紧紧抱着阿浔和大花背。
阿浔从一开始嚎啕大哭,到现在已经不敢再哭出声音,只是死死抱住蔡月,把头用力埋在蔡月的胸口。再勇敢的大花背也躲到蔡月身边贴着,炮声一响,它和阿浔一样把头拱到蔡月怀里嘤嘤地哼着。
蔡月不用出去也知道战况的惨烈,她抖着手把救生圈套在阿浔身上,又用绳子把阿浔和救生圈绑在一起,绳头绑到了大花背的身上,她想就算是格林号被击沉了,至少阿浔不会立刻沉到水里,自己就算死了,也有大花背把阿浔拉到自己人身边。
她又从船舱里翻出一把小刀绑在救生圈上,颤抖着声音对阿浔说:“要是一会掉到水里,你要大声叫爸爸妈妈,知道吗?要是大花背死了,你就用小刀把绳子割断……”
已经不敢哭的阿浔,听到这里又大声哭起来。
船舱外的脚步声一直没有停过,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响,枪声也开始出现在舱门附近。蔡月很想知道大家的生死,可是阿浔和大花背是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责任,就算自己不想活,也不能扔下孩子。她把另一个救生圈套到自己腰上,把阿浔和大花背推到角落,自己拿起马枪挡在他们前面,用枪口指着紧闭的舱门。
圆月慢慢升上中天,向海面洒出一片碎银。大海中间有两条船着火的船缠在一起,厮杀声震动了宁静的天空,在无垠的天地间似乎正在发生一件小事,可是对于船上的人来说,这就是生命的全部。
清兵们为一雪当年洋人入侵之耻,对着不适当的对手前赴后继地杀入火海地狱。
杰克来到绿娇娇身边并肩作战,阿图格格的马枪打得发烫,双手发麻。
绿娇娇手结雷印,向清军大船上施以无情的雷击,清军船上的水手立刻死伤一片,船帆也随之着火。
安龙儿扔下马枪,和顾思文一齐在甲板上浴血奋战,格林号的甲板上已经铺满了尸体,两条船上的人都不知道这场战争该如何平息。
双方的伤亡在急剧增加,安清源看到再次冲上格林号的清兵又全军覆没,他亲手填好船头的群子炮,手上拿着点火折子对金立德说:“对方没有炮了,你叫水手把船贴去过,叫所有大炮同时开火打沉洋船。”
他又转头对谢千总说:“洋鬼子已经不敢上甲板,不要再让兄弟们冲过去,我和你在这里守着。”说完和谢千总用手搬动前炮瞄准格林号,火折子点着炮尾的药引,就等着群子炮横扫格林号的甲板。
安龙儿和顾思文扫清了甲板上的清军,安龙儿对船舱下大叫:“大约翰!大约翰!”
“我在这里!”大约翰手里拿着马枪,和几个黑人水手闪在一个船舱入口。
安龙儿翻身跳进去问道:“现在他们的船一直推着格林号,不断冲人过来近战,又很近地对着我们开炮,非常危险啊,有没有办法分开两条船?”
大约翰说:“我们的船没有舵,没有帆,完全动不了,要是他们不分开的话,我们是不能分开的。”
“能不能杀过去拉开他们的船?”顾思文的想法非常直接有效:“肥佬你教我怎么开船,等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