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捕系列 杀楚-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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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是之道:“只要你一定要用此人,我便有办法让他归附你旗下,不过,我只担心……”
池日暮即道:“担心甚么?”
刘是之叹道:“我担心,要是他入了池府,我还有没有站的位置?”
池日暮笑了:“先生何出此语,我对先生的重视,先生还不了解吗?总之,有‘兰亭池家’的一日,便一定会有先生。”
方邪真住在近法门寺的山丘里,青山碧崖,翠色如染,树色泉声,交相映带,方邪真的养父便在此地开田建屋,花林竹舍,绿柳含烟,虽贫不胜寒,但泉石清幽,别有意趣。
方邪真的一身本领,却与养父无关。
方父还有一个亲儿,不到十岁,甚是机伶可爱,叫做方灵,人也很灵巧聪敏。
这日方邪真才回来,方灵已在阡道上跟他说:“大哥大哥,这两天,来了好多人,总是要找你,送了很多礼来。”
方邪真一听,吃了一惊,忙赶回家里,果尔看见箱筐礼盒堆积如山。方邪真见了老父,请安之后,就说:“这礼是不是洛阳池公子送来的。”
方父抚着白髯,慈蔼地道:“他们来过好几趟了,还说了不少好话,连池公子都亲身来过。”
方邪真又暗吃一惊:连池日暮都亲自来这里,已经可以说是推重已极。
方父观察神色,已然明了大半,道:“这事你不用为难。我见他们把礼送来这里,不亲交予你,必有你的难处,所以我甚么都没答允,只说等你回来再作处理,这些礼品我原本坚持退回,他们执意不肯,我只好暂存屋里,但从未动过,连灵儿顽皮,屡要拆封,我也不准。”
方邪真心中感激,也不多说甚么,只道:“池家是效仿当年刘备三顾茅芦的做法,但那是没有用的,那是个水深火热的灶子,我一脚踩下去,难免也变了些薪,烧了阵子,可只沸腾了水,以我的脾性,一旦沾上了火,也不会回头浇湿自己的。”
方父慈和地道:“真儿,我知道你有一身好本领,你要做甚么,也有满怀的志向,一切都由你,可不能为了我和你小弟,误了你的志业。”
果尔,到了未牌时分,池日暮和刘是之又来法门寺后山,坚请拜晤方邪真。
方邪真并不出见,只差方灵说他还没回来。
池日暮等也情知此乃托辞,但仍礼仪周至的跟方父和方灵扯谈了一会才告辞而去。
次日池日暮又再来。
这次他跟“黑旋风”小白一起来,方邪真说是出游未返,未予接见。
这回他是傍晚时分才来,按照道理,方家应该留他过宿才是,但方父没这个意思,池日暮只好自夜里打道回府。
第三天池日暮又来了,这回随行的是洪三热。
方邪真推说身体不适,仍然不出见。
洪三热忍耐不住,便要发脾气,池日暮好言劝阻,不意却发现案上早留下一张字笺,大意是说:池日暮这第三回驾临,必与洪三热相偕而至,洪必会借故发作,池必假意相劝,并在未了劝说池日暮,不必枉费心机、白花时间云云。
池日暮读罢按笺长叹道:“方少侠、方少侠,你既不信我一片苦心,以为池某造作,我便不在府上骚扰便是了。”
第二天开始,池日暮果然不再登门造访。
方父和幼子不禁都有些怔忡,这几日来,池日暮和他们已混得厮熟,方父虽坚不收礼,但方灵还是免不了拿了些好玩有趣又不怎么值钱的小玩意,池日暮一旦不来,两父子未免有点若有所失。
当他们把此事告诉方邪真的时候,方邪真只看看阴霆密布的天色,一笑置之。
不久便开始下雨,下了两天连绵淫雨之后,方父和方灵要至。市肆买肉,这才蓦然发现,池日暮竟和一众侍从,在吁陌陇篱外遥相苦候,都没有持伞,淋成了落汤鸡。
方父大为感动,马上命方灵举伞过去,一面把情形转告了方邪真。
方邪真听了,只淡淡地道:“他们果然没走。”
方父终于忍不住道:“真儿,我看池公子也是一番诚心诚意,他要重用你,正是千里马得逢伯乐,你又何苦拒人于千里之外!”
方邪真叹了一口气道:“他们越是隐忍,越有图谋,我这一脚踩进去,并非贪生畏死,而是值不值得?”
方父见劝他不过,便毅然冒雨出去篱外,把池公子一众请回茅舍来。池日暮身娇肉贵。
枕暖裳软惯了,只见他已冷得双颊发青,不住打颤,方父忙生火给他取暖,池日暮喝了几口热茶,才能开始谈笑应对。方邪真仍称头痛高卧,并不出见。
翌日,池日暮仍是带病前来,但他带来的手下,一次比一次少,这次只带洪三热和三名随从来。
方邪真却向方父言明,拟后日则悄悄出门,避开池日暮的纠缠。
方父知道劝也无效,心里只对池日暮愈渐歉疚。方邪真说:“我本拟再三考验池公子的耐心与毅力,但爹爹已然动心,我怕再这样下去,就算我不答应,爹也会生不忍之心,代我答允,我还是暂行远避的好。”
他却不知道,方灵对池日暮十分好感,曾把这件事对小白说了。小白告诉了刘是之。刘是之告诉了池日暮。
从这天起,池日暮就没有再来了,只差仆役时来问候方父,并不忘带上厚礼。
这日,方邪真要赴“依依楼”一趟,他要离开一小段时日,少不免要跟惜惜依依叙别一番。
方邪真再临“依依楼”的时候,真是整个人的身价完全不一样了。
其实方邪真仍是方邪真,但只要跟“兰亭池家”沾上了边,在楼子里上上下下,都视他如贵宾。
但在暗底里,也视他为怪人。
——一个竟然拒绝“荣华富贵”的怪人!
为这一点,惜惜不知听尽多少人对方邪真的冷言冷语、闲言闲语。当方邪真告诉她“要离开一段时间”的时候,惜惜只是用艳丽的眼神流转一下,淡淡他说:“你决定了?”
“决定了。”
“你不喜欢兰亭池家?”
“不是的。”
“要是别家找你,你也一样?”
方邪真奇道:“有别的人找过我吗?”
“你现在变得炙手可热了;”惜惜抿嘴笑道,“这几天,有好些不同的人都找过你。”
方邪真陷入沉思:“哦?”
忽然,“秋蝉轩”的门被推了开来。
惜惜吃了一惊,想站起来,方邪真微微拍着她的手,惜惜不由自主地坐了下来。
方邪真背向门口,他并没有回头。
背后至少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因为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
但有一个却开了口:“座上的是不是方少侠?”他一开口,才让人发现有第三个人的存在。这人走了进来,站在那里,不但没有脚步声,竟连呼吸声也没有。
方邪真却只答了一句:“你有没有眼睛?”
那人居然答:“有。”
方邪真仍然拿着酒杯:“你有没有看见门?”
那人回答:“看见。”
方邪真道:“那你为什么不先敲门,就跑了进来?”
其他两人一听,已心头火起,正要发作,那人却拦止了,道:“我忘了。”他居然带那两人又重新走了出去,然后敲门,不待方邪真应门,已推门走了进来。
“这样你总满意了罢?”那人问。
“可惜我今天没有心情见客。”
方邪真仍然不回头。
“我不是你的客人,我是你的朋友。”
“兰亭池家的人,算不上是我的朋友。”
“兰亭池家当然不配,”那人笑道,“小碧湖游家则不一样,游公子是你的好朋友,我是你的好战友。”
方邪真回头。
他看见了三个人,左右两人,一副精悍膘狠之色,就像两头豹子,只要在一声号令之下,随时攫人而噬,可是这两人跟中间的那人一比,全矮了下去,气势全消。
中间的那人像一座铁塔,全身没有一块多余的肌肉,也没有一块不结实的肌肉。
但他的模样,却很温文,脸上的笑容,也十分亲切,年纪也十分轻。
方邪真知道跟自己说话的正是此人。
通常,这些高大硕健的大块头,都只徒具声势,高手却在后头。
方邪真却知道那人就是“后头”。
人说“小碧湖游家”在洛阳城里的声威之所以能后来居上,浸浸然青出于蓝,除了游玉遮游公子向能善加用人,本身正直任侠之外,他共有“五只手”。
“五只手”里,除了属于长在他自己身上的一对之外,还有“三只手”。
三个好帮手。
“横刀立马”顾佛影、“豹子”简迅、还有花沾唇。
据说没有这三大功臣,就不会有游玉遮的窜起;不过,游玉遮在朝廷上还有两大重臣的照应,局面的确要比池日暮有利一些,如果兰亭他家不是世袭王侯,这一场实力抵持,池日暮早要失色了。
而眼前这人,便是“豹子”简迅。
——他来做什么?
第六章 身在洛阳里,当知洛阳事
方邪真道:“你来干甚么?”
简迅笑道:“你有没有耐心听我细说?”
方邪真道:“没有。”
简迅道:“那我简单的说:现在洛阳城里,都传说你是一个很本领的人,我们公子想聘用你,条件任由你开。你有没有兴趣?”
“不是没有兴趣;”方邪真懒洋洋地道。
简迅眼睛一亮。
“而是没有可能。”方邪真淡淡地道,“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打算当谁的走狗。”
简迅身旁的两人,脸色齐倏,一齐抽出腰间的豹尾鞭,但仍被简迅制止。
简迅道:“那我私下也希望你能答允一件事。”
方邪真道:“你说。”
简迅道:“你既不加盟小碧湖,也不要加入兰亭池家。”
方邪真一笑道:“那是我的事。我不必要谁来答应。”
简迅也不禁变脸,但仍然有礼的笑着。
他身旁的两名大汉早已窜了过去。
用“
那塌鼻的大汉戟指怒骂道:“你这不识抬举的东西,你便见好不吃,吃骚的!你倒一张纸画个鼻子,天大的面子,你还待游公子雇顶八人大轿来抬你!”
方邪真自顾自的与惜惜浅酌低笑,没去理会他。
另一个钩鼻大汉更怒不可抑,扬着豹尾鞭吆喝道:“你别窝在这里爱理不理的,老子一鞭砸下去,你的狗脑袋要变成破罐子,那时再要后悔,也不值几个钱了。”
惜惜见二人动上了家伙,凶神恶煞,不觉略有点慌惶。
方邪真温柔的向她举杯,表示要她不必惊怕。
两名大汉见方邪真无动于衷、丝毫不惧,其中那塌鼻大汉便向惜惜喝道:“你这臭婊子……”
话未说下去,那塌鼻大汉脸上已一连被劈劈拍拍的打了十七八记耳光,然后被一脚踹飞出门,巴登巴登的滚到楼下去,半晌还起不来。
方邪真出手太快,塌鼻大汉的同伴,根本来不及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塌鼻大汉已躺在远远的楼下呻吟叫痛。
方邪真问他:“你要自己滚下去,还是要我帮你?”
钩鼻大汉想了想,把心一横,施展“八方风雨”豹尾鞭的第一式“天风破晓”,向方邪真直砸下去。
方邪真看定他的来势,只一闪身,豹尾鞭已落在他的手上,双手一揉,这豹尾鞭搓成一堆废铜烂铁。
钩鼻大汉整个人都呆住了。
方邪真道:“我再说一次,你要自己滚下楼去,还是要我动手?”
钩鼻大汉望望方邪真,又看看简迅,简迅仍然微笑,并微微点了点头。
钩鼻大汉如释重负,自己一个倒栽葱往楼下跌去,格登格登响个不停,这么两个大块头先后作滚地葫芦,一时整栋“依依楼”为之震动。
这一来,惊动了许多人,都出来看热闹。
但他们一见这两名跌得荤七八素的大汉,全都吓得缩了回去。
他们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不得了啦,方公子跟游公子手下的‘哼哈二将,田氏兄弟闹了起来,看来田东和田西还受了伤呢,哎唷,这可不得了。”
“游公子的管家简大爷也来了,就在惜惜的房子里呢,看来方公子这次要吃亏了。”
“那也不见得,幸好方公子有池公子做后盾,游公子未必能拿他怎么样。”
叫、双,“秋蝉轩”里究竟发生了甚么事,他们谁也不敢上去探看。
简迅见方邪真一出手间就把凭一对豹尾鞭饮誉陕西的田氏双雄打发掉,心里有数,只道:“打得好,打得妙。”
他补充道:“他们嘴里不干不净的,得罪了方少侠,请勿见怪。”
方邪真道:“那你还留在这里干甚么?”
简迅笑道:“我只是要敬你一杯酒。”他慢慢的走过去,慢慢的拿起桌上的酒壶,慢慢的倒满一杯酒,慢慢的递向方邪真。
方邪真接过了杯子。
简迅并不放手。
方邪真凑过脸去,慢慢的把酒喝完。
然后他才放手。
简迅仍拿着杯子,脸上仍有笑容,可是他道:“谢谢你让我在游公子前有了交代,后会有期。”
方邪真点点头,道:“简兄,不送。”
简迅的虎口是拿着杯子离开“秋蝉轩”的,他临走的时候,还说了一句:“方少侠,游公一心想重用你,你不赏脸,那是我有辱使命。不过,全城的人都知道你终必投效池公子,回百应和葛铃铃,都不会袖手的。…
方邪真道:“谢谢你提醒。”
简迅点头一笑,走出了“秋蝉轩”。
惜惜禁不住依向方邪真,问 :“你怎么了?”
方邪真目注那一扇刚掩上的门,喃喃地道:“这人倒不失为一位干练的好汉。”
简迅走下楼来,田氏兄弟诚惶诚恐的在楼下候着,简迅笑道:“走罢。”手里仍端着杯子。三人出了“依依楼”的大门,迎面来了一个商贾。
一个单凭眼神就能伤人的商人。
简迅一见他,就以小碧湖游氏的家规见礼,那人只望了他们一眼,就皱了皱眉道:“你的手伤得怎么了?”
简迅道:“不碍事的。”他右手虎口端拿着杯子,趁方邪真凑唇饮酒时正要发动攻势,但方邪真已轻描淡写的把酒杯切成两截,上截杯沿嵌入简迅食指第二三节指骨里,下截杯沿则割入他食指旁肌里,封杀了简迅一切将发而未发的攻势。
那商人看了他手上的伤,沉吟了一下子,道:“果然不出公子所料,他不肯加入我们,不过我们得要马上离开此地。”
简迅愕然道:“为甚么?”
那商人道:“‘老公子’的‘妙手堂’已在此地埋伏,势必要杀姓方的而后甘!”
简迅“哦”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看,只见“秋蝉轩”里灯火依然,不知总算是对他已留了情面的方邪真可有没有感到杀机四伏?简迅也不敢跟“妙手堂”的人正面对抗,连游公子麾下最信任的顾佛影也不管的事,他当然也不想冒这趟浑水。
这“商人”当然便是顾佛影。
在武林、仕林中,被尊为“顾盼神风”的顾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