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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武将观察日记-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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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城门开了,一名孙家管事缓缓而出,遥喊道:“主母命我来见少爷!”
麒麟又说中了,孙坚死讯传遍江东各地,袁术未给孙策封赏,抚恤,更只字不提人事调动,孙策回归吴郡,许贡便暗生提防之心。孙策之母吴氏听到长子在城外,心内既焦且虑,亲自到太守府内交涉。
“什么条件?”麒麟问道。
孙策到城门前走了一趟,得了信件回转,忿忿道:“许贡要收缴我手上兵员,令我将江东军尽数送到城东兵营,重作编排方可入城。”
麒麟哭笑不得道:“都是我乌鸦嘴。”
孙策看了麒麟一眼:“你是料事如神,如今怎么处理?我可不想将这点兵都给他。”
麒麟回头看了身后军队一眼,稀稀落落上百人,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孙坚率军出征时足有两千多,如今死的死,散的散,又被袁术扣下八成,州郡太守个个如狼似豹,虎视眈眈。只怕这一进城,孙坚一世所积家业,便要尽付流水。
“不能进去。”麒麟道:“大不了换地方,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孙策颔首,少顷叹道:“可惜连母亲一面也未曾见,这便要走了。”
话未完,吴郡偏门再开,马车摇摇晃晃驰出,车上下来一老仆,又抱下一小孩。
孙策心中阴霾一扫而空,喊道:“孙权!”继而策马疾驰而去。
麒麟催马赶上,那小孩朝前跑了几步,扑倒在地,随即放声大哭,道:“哥——”
孙权骤闻父丧噩耗,哭得甚是难受,孙策却猛地驻马不前,以马鞭遥指,喝道:“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站起来!”
孙权哭得两眼红肿,麒麟心下不忍,翻身下马,拉起孙权,问道:“你娘呢?”
孙权断断续续,说了个大概,又道:“娘让我跟哥走……去丹阳找舅舅。”
孙策沉默了很久,最后道:“走罢。”
麒麟道:“等等。”说毕解下颈上金珠,道:“谁进城去走一趟,把老夫人接出来?”
孙策愕然,继而明白了麒麟之意。
金珠赤兔二物是吕奉先的象征,天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吕布杀丁原一事当初早已传遍江南江北。
吕布虽因长安一败狼狈奔逃,却仍是献帝亲封温侯、奋武将军,仪比三司。初诛董卓,声威如日中天,手握并凉二州重兵,正辗转中原,寻求栖身之所,不失为一股能与袁氏兄弟抗争的力量。
许贡乃是朝廷命官,虽受袁术辖制,然万万不敢得罪吕布,官职事小,哪日吕布引军南下,率军平了吴郡不过是须臾之事。
孙策羽翼未丰,小小一方太守方敢蓄意刁难,吕布隐有成一方诸侯之势,谁敢得罪?
纵是孙坚,当初兵力最多时亦不过两三千,吕布手中兵马却是以万而计,麒麟递出金珠,便代表了吕布与孙策的联盟,是战后蓄意招揽,还是特意照顾不容核查,然而温侯之意许贡是无法质疑的。
孙策下马,吁了口气,道:“孙权你去,把娘接来。”
孙权止了哭声,仍不知是何事,怔怔看着孙策。
麒麟啼笑皆非:“你让个九岁的小孩进去和许贡交涉,哪有你这种哥?”
孙策斥了句无用之类的话,便道:“你骑我的马,看着他,我去寻许贡。”
麒麟抱着孙权,带他坐到孙策的马上,把他放在自己身前,看着孙策远去身影,悠悠道:“你哥对你期望很大。”
孙权抽了抽鼻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麒麟漫不经心道:“你哥的马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孙权怔怔道:“惊帆。”
那马通身灰蓝,一片白毛横于马背,远看正如船帆,奔驰时日行千里,虽比之赤兔略有不及,却也是一匹难得的名马。
孙权结结巴巴道:“你……你是谁?”
麒麟随口道:“孙权,你以后是要当皇帝的,不能总哭,生子当如孙仲谋,听过吗?”
孙权:“孙仲谋……是谁?”
麒麟忽想起来说错话了,孙权这个时候才九岁,应该未曾有字,只得一笑置之,孙权却好奇心起,道:“生子……生子当如……孙仲谋,这人,会、会、很会生小……孩儿,生了几个?”
麒麟大笑道:“不是那个意思。”
少顷孙策出城,身后跟着孙府长长的车队,数辆运载家当的货车,簇拥着队中一辆大车,料想是策、权之母吴氏。
吴家乃是望族,吴氏嫁予孙坚时带来不少钱财,数年打理又令族中财事井井有条。
麒麟正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去拜见,孙策已催马奔来,交还金珠,道:“这次多亏你了。”
“对你娘怎么说的?”麒麟接回金珠戴上。
孙策笑答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麒麟见吴氏并未下车,明白了七八分:“老夫人想必刚刚与许贡争执过一番,情绪还有点激动?我就不打扰了,先走罢,改日再拜见她。”
孙策如释重负,其母脾性刚烈,先前在太守府里与许贡争执,怒起时遭了府内人一耳光,此时避之不见,实乃孙策的奇耻大辱。
孙策面容不见喜怒,语气却带着寒意:“此辱来日必报。大恩不言谢,今日的事我都记在心里了。”
说毕瞥了孙权一眼,道:“你到车上去,陪娘!”
孙权好容易止住悲恸,被孙策一喝,差点又哭出来,下马朝车队跑去,早有家中管事揽了上车。
麒麟莞尔,骑着孙策的惊帆马,与他并驾齐驱,前往丹阳。
沿岸江帆一色,渔歌唱晚,处处炊烟,看得人心胸开阔。
孙策护送家小,抵达丹阳,数人松了口气,麒麟却不甚乐观,因为孙策的难题,现在才真正开始。
吴氏之兄吴景乃是丹阳太守,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抵达当天便安排孙策歇下,全家留在一间宽大宅院里。城西有军营,孙策亲兵则驻留兵营内。
宅中环境甚好,麒麟也不多说,既来之,则安之。
天气渐凉,吴地已至过冬之时,孙策却不打算让这客卿光吃饭不做事,数日后到了丹阳,孙策在府里给麒麟安排一间偏院,拨给他三名下人使唤,还未清闲几日,便有人来传令。
管事带着丫鬟,丫鬟捧了个盘,上以红布覆着,麒麟揭开,见是满盘小银锭,八个一行,足有十排,近八十两银子。
“这是做什么。”麒麟哭笑不得:“包吃包住,我又不花钱。”
管事笑道:“少主说,这点银两聊表心意,供先生日常花用。”
麒麟拈了两个,道:“心意收到,其余的你带回去,他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别为这些虚名让我看低了。”
管事再三恳请,麒麟只是不收,管事只得将银两捧回孙策处,少顷又来传话:“少主请先生晚饭在一处吃。”
麒麟随手将那两枚银锭赏他,跟到偏厅,孙策显是忙碌一天,有点疲劳,舒了口气,不提银两之事,只问道:“这几日住得如何。”
麒麟笑道:“不错,你家服务态度很好。”
见厅内又有一客,料想是新来投奔孙策的文士,麒麟点头见礼后便入席,也不多问。
孙策啼笑皆非,只觉麒麟说话霎是有趣,下人摆上酒菜,孙策自斟自饮,道:“吃,别客气。”
麒麟道:“这冬笋不错,多吃青菜长得快。”
孙策莞尔:“肉也得多吃,否则没力气,鹿肉是前天我狩猎时打的。”
麒麟端酒敬孙策,二人饮了,孙策一抿唇,过了酒水冲劲,拈着筷子,敲了敲酒杯,道:“这位是张纮先生,他带来了侯爷的最新消息。
“还是江东一带好。”张纮慢条斯理道。
孙策笑道:“南边本就是过冬的好地方,这位小兄弟是我府上客卿,名叫麒麟。”
麒麟见这老男人若有所思,似乎在何处听过自己,遂道:“温侯现在过得怎样了?”
张纮道:“温侯几次进军兖州无果,铩羽而归。陶谦临终前将徐州托于刘玄德,温侯驻军小沛,静候其变。”
孙策蹙眉道:“世叔从北方来,可知奋武将军为何与曹孟德结下如此深仇大恨?”
张纮道:“怎知?不仅老朽在问,个个俱在问。温侯不回并州,却这般死心眼,盯住曹操穷追烂打。”
麒麟神色黯然,而后问:“貂蝉呢?”
张纮悠然道:“倾国倾城的貂蝉……似乎还在侯爷身边,有美人相伴,征战天下,也不枉英雄红粉,一段佳话。”
麒麟叹了口气。
孙策唏嘘道:“惜我实力尚浅,武艺低微,不得结交此等奇男子。奉先以一己之力诛杀董贼,匡扶汉室,如今却被曹贼打得东躲西逃,屈居小沛,世间王道何存,仁义何在?!”
言下之意,若手头有兵,身边有将,竟是打算出兵协助吕布,又或是举族投靠。
张纮道:“如今之见,依老朽的意思,伯符却是招兵买马,扩充自己实力为要务。”
麒麟插口道:“照我看来,首先要解决的问题不是扩充军备,而是摆平你舅舅。”
张纮愕然道:“何出此言?”
孙策斥道:“休得胡言乱语,我待你如同手足,何故挑拨我舅甥关系?”
麒麟没说什么,起身离席,出了庭院。
孙策心不在焉,又与张纮闲谈片刻便将其送走,便披上毛裘,匆匆到了后院。
“方才那话并非出自本意。”孙策道:“有得罪之处……”
麒麟丝毫不恼,只道:“府里的丫鬟,下人现在该去偷偷报给吴景了,我们可以借题发挥,明天向你舅舅要一块空旷的地。”
“这一层意思既没有亲口挑明,却传到他耳里,估计你舅父也不敢再把你晾着。”
孙策静了片刻,道:“你总是这么清楚我的想法。”
麒麟道:“从来丹阳的那一天我就在担心,结果还是和猜想没多大区别,你毕竟不是吴家的人,你舅父怕你羽翼过于丰满,是很正常的。”
孙策哂道:“我倒是宁愿相信,他放不下心,觉得我不足以担当大任,方让我闲置这十天半月。”
麒麟无所谓道:“那是我多嘴挑拨你甥舅了,今天晚上就走。”
孙策尴尬道:“别。”
院内下着小雪,沙沙作响。
麒麟似笑非笑,孙策沉默片刻,忽道:“你每次都能说中我最不愿想的事,从前在温侯帐前当谋士那会,思辩也是这般机敏?”
麒麟答道:“所以讨嫌了,被扔在长安城里。”
孙策笑了起来,这俊朗男子性格乐观亲切,从来不对人生出恶感,解释道:“以我听闻,温侯其人,当不会如此小心眼。”
麒麟道:“难说得很,骂人要揭短,打人得打脸。哪天你被揭了短,说不定也是暴跳如雷。”
孙策莞尔道:“良药苦口利于病,你纵是揭我短,我也必不会为难你。”
二人心有灵犀,不再交谈,漫天小雪飘荡。
许久后,孙策说:“你这辈子,就留在江东罢,哪天哥们发了家,必以上卿之礼待你。”
麒麟没有回答。
孙策侧过头,打量麒麟,心中一动:“不如,我与你结为义兄弟如何?”
麒麟揶揄道:“你的义兄弟再过几天就要来了,到处找人结拜,不怕他吃醋?”
孙策蹙眉,不解其意,然而麒麟一语中的,三天后,孙策这辈子最好的朋友终于来了。
“伯符,我带了三万黄金,两千兵马前来助你!”
周瑜人未至,声先到。
孙策、孙权一大一小正在房中炉前与麒麟学埙,呜呜地吹着甚不着调,一听周瑜之声,孙策连靴子亦顾不上穿,光脚踩在雪地里奔出去,激动道:“公瑾!为何不知会我一声!”
周瑜与孙策多年未见,径自闯进府来,爽朗笑声令麒麟心中一动,便弃了陶埙,起身拱手。
“方才那乐声可是上古三朝的曲儿?”周瑜解了毛裘披风,站在雪地里,与孙策携手进来,当真是如一对璧人般的少年郎。
“周公瑾,久仰。”麒麟道。
孙策尚且激动得说个不停:“麒麟说我义兄弟这几日要来,没想到你果真来了……”
“久仰,麒麟先生,温侯前些日子诏告天下,寻得你,再将你护送回并州营者……”周瑜不理孙策,朝麒麟拱手。
周瑜如同漫天白雪中的一块无暇美玉:
“可得黄金一千两,前些日子得了伯符兄的信,手头正欠花用,现便送你回小沛去,我分五百,你分五百,意下如何?”
麒麟微一怔,而后道:“二愣子在……在找我?”

娶二乔结连襟之好

周公瑾一到,孙策便有了底气。
总角之交,亲如手足,一别经年,如今再相见,说不出的亲密。二人出时同车,寐时同榻,周瑜更以人多借住不便为由,亲自在丹阳西郊购得一间富豪宅邸,花数日翻新后,邀请孙策与麒麟前往。
孙策明白其意,无非是周瑜也看出如今寄人篱下,颇多不便,耗资为孙策铺的一点家底。便不作推辞,数日后带着孙权迁居。
吴氏却仍留在吴景府上,不想与诸多少年郎住在同个宅内,吵吵嚷嚷,不得心静。
入宅的头一日,周瑜笑吟吟朝府内上下人等道:“以后,伯符兄就是你们的主人,府中上下事宜,由他定夺。”
孙策花周瑜的钱花得心安理得,周瑜也不肉痛,然一应琐事只要牵涉到孙策,周瑜便事必躬亲,更在丹阳城中官府上下打点。
时间转瞬即逝,又到岁末。
亲爱的太师父:
我感觉又活过来了,周公瑾和孙伯符人都很好,公瑾谈吐优雅,孙策开朗风趣,简直是一对绝配,堪称君臣间的楷模。
更难得的是,周瑜对孙策的朋友,就像对他自己的朋友一样,没有任何排斥,这是十分优秀的品质。
书上说他是个心胸狭隘的美男子,现在怎么看怎么不像,果然貌美招人妒。
江东真是个令人懒惰的地方,师父说少不入川,不过我觉得,天底下再没有地方比这里适合常驻的了。
如果你们能来到这个时代,我带你们去钓鱼,顺便逛逛丹阳的集市。
每次他们出门时,都能引来无数少女的目光,就像从前在修仙学校里,和没头脑、不高兴还有娘娘腔他们一起逛街时的感觉。
不过孙策陪我们的时间不多,大多数时候是我和周瑜在闲聊,他知道很多东西,甚至知道你教我的那首月前殇。
他还会用七弦琴弹这首曲子,琴声和埙声不同,有一种忧伤之感。他还知道,月前殇是妹喜死时,夏桀于月前为她作的。
如果吕布有周瑜的学识,抑或孙策的豁达,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
但是为什么,我还是想着他?想回他身边去?
无论孙策多么友善,亲切,我总觉得这不是我应该在的地方。像个客人,浑身不自在,总想回家。
不是回金鳌岛,而是回到吕布身边,他比孙策更需要我。
吕奉先在到处找我,悬赏一千两黄金,当初曹操的头也不过是这个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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