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仙侠] 斗仙姿 作者:皇甫蓝-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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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怜巴巴地抓住沈微行的手,摇晃来摇晃去,“我掩饰气息,进境神速,你也不夸奖我?”
“怎么一口一个我的?小时候公主教你改口说朕,你说错一次,便打我一下,记得么?”
乔从嘉伸手,如小兽一般伸手来抱沈微行。“我当然记得……行儿。我每天都在担心你。我很想你。我很怕你在沈府呆着,终有一天会被人弄死。”
“别碰我。”沈微行推不开他怀抱,手上带旋劲,将乔从嘉瞬息移到了火堆对面。
“为何?”
“我不想看到你。”
“我哪里不好看?”
“……我不想看到你这张脸。”
乔从嘉委委屈屈地想过来,又不敢,低声说,“我的脸哪里不好看了?……是不是因为那帮女人们到处散谣,说有人扮成我样子——夺了你的身子。”
“她们没有胡说。”
乔从嘉愣在火堆对面。
“行儿。”
沈微行眼神如刀。“记得我教过你,隐藏气息之时,就算遇到大惊大愕,亦要提气凝脉。你若在此败露行藏,不仅你会被人寻获,我的事情也会被你拖累。”
“行儿!”乔从嘉怒意上燃,“与其这样,还不如真给了我算了!”
沈微行苦笑。
“你现在要么?我给你,你过来。”
两个人显然对彼此的作风和话语,已经极度熟悉。
乔从嘉不理会沈微行,只想从头厘清此事。
“我要,我现在就要——行儿,我要的是你的解释。究竟发生了什么,前因后果,都讲给我听。”
沈微行对住他急切眼神,答案很简短。
“我没什么可解释。”
乔从嘉瞪住沈微行。
沈微行干脆闭上眼睛,不理会他。
瞪着瞪着,乔从嘉的一双极漂亮的眸子里,竟隐隐泛红。
沈微行长叹,“哭什么哭。”
乔从嘉语声痛苦。“你既不愿解释,我大概也明白了。我总说你终有一天会死在你的那个可怕的家里——但其实我也只能这样说说,我什么也做不了。就好像那时候璇玑姑姑用鞭打你来惩罚我,但我也什么都做不了。……我无力保护你。”
“我不需要你保护。”沈微行对着火光眯着眼睛。“事情既已这样发生,总也不可挽回。问你一个问题——这样的事情,有没有让你对我的心情,有些许改变?”
她一双深黑的眸子,在夜色中,凝视住对面的面孔。
天地之间,难得的轻松。
很安静,很好。
把话说得清清楚楚,然后江湖别路。
乔从嘉想也不想就要开口说什么。
但忽然不能。
在沈微行的逼视之下,那些甜蜜而柔软的话语,生生堵住口中。
他闭上眼睛。躲避那种逼视。
片刻,方开口,诚实答。
“朕是男人。”
沈微行似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只是淡淡道,“以后好好对阁月。”
乔从嘉换了自称,气势也有些微不同。
“奸夫已被你杀了?”口气中竟带了些逼问之意。
沈微行顺从地点了点头。
乔从嘉顿了顿,问,“如果有朝一日,朕握稳了天下权柄,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都无须顾虑。你会希望朕为你做什么?”
他的口气努力压抑为平常。
但却有深深的冰意,和杀意,在其中。
“好好对阁月。”沈微行今次没有犹疑,斩钉截铁给出的答案,还是一样。
乔从嘉气急,“沈微行!”
“血缘至亲无法改变。”沈微行跪坐起来,拨弄了下快要熄灭的火堆。“但你我之谊,却会慢慢冲淡,终有一日,行同陌路。”
乔从嘉冷笑了笑。“喜欢过你这样的,还能入眼别的人么?——行儿啊行儿。”
火堆跳了一跳,重新烧起来。
两人一时静默。
“……其实,我也愿当时真的是你。”
沈微行抬眸,光与影衬得她深幽如海。
她一字一字,刻意放柔声音:“一次与两次,没什么分别。你既那么辛苦出来,便过来吧。”
“你想得美。”乔从嘉冷冷站在对面,跳开一步,“朕才不会做这种禽兽之事。有朝一日朕会把你干到求饶,但一定是龙凤花烛照下,锦衾碧瓦宫中!”
“你做梦。”沈微行略抬了抬嘴角,话意亦恢复正常的清冷。“既错过今夜,便没有明日了。”
乔从嘉摇头,“朕放弃之前,你怎能放弃?终有一日我们白头偕老。”
“我真正不可放弃的东西不是你。”沈微行抬起头,有些疲惫的道,“从嘉,你死心算了,好不好?”
“不是朕?那是什么!”乔从嘉怒喝。
沈微行没有回答。
星辰闪烁。
丁闲在短时间内跟着沈微止习练,仓促学会了看人命星的最粗浅法门。
抬头很笨拙地找着,找到沈微行的命星。
很亮。
很孤独。
又看帝星。
光芒柔和,甚至,可以说,略有些黯淡。
但是四方拱照。
“丁闲,丁闲——”
沈微行不耐烦地叫人。
丁闲连忙跑回去,“大小姐有何吩咐?”
“——他已经走了。你回来吧,你先睡,我守夜。后半夜我叫你起来换我。”
但丁闲睡着之后,并没有被叫醒。
一睁眼的时候发现天已经亮了。
“大小姐?……”
晨光中空气干净而清新。
一转头,丁闲便看见沈微行在溪水边练剑的身影。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身似流云,心如晨星。
“好漂亮的剑法!”丁闲忍不住喝彩。
“把你的东西都收起来吧。”沈微行收剑,神采奕奕,并看不出一夜未眠的痕迹。“再赶上几个时辰的路,便是贪狼的巢穴所在了。”
“……等下见了凝小姐,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和她说!”丁闲跑过去就着溪水简单地拢好头发,“大小姐,若丁闲开心得忘形,可千万要将我拉回来。”
沈微行反手将司南交到丁闲掌中,“莫要报错方位便可。”
☆、(33)造化珍奇
山路难行。
丁闲亦要负责一部分割草开路的工作,未多久,手上便起了血泡。
“大小姐你持刀不会手痛么?”她傻傻问。
“最初也痛过。起了茧子就不会痛了。”沈微行看了一眼丁闲的手,“放下吧,我来。”
“现在放下不就永远到不了不痛的阶段了?”丁闲咬牙坚持。
沈微行笑了笑,“你读过孟子么?”
“读过。大小姐是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这一段么?”
“我三岁开蒙,父亲抱着我就念了这一段。”沈微行示范给丁闲看如何执刀角度略舒适些。“我六七岁的时候学引雷与飞剑,不堪其苦,父亲就问,你可记得你三岁时诵读的孟子?”
丁闲听得噗嗤一笑。“这样讲我便明白了,国师对大小姐期望之深,所以要求之高。”
再往上些,路途好走了很多。
远远的,一个被三面环住的奇险裂口便从山背面转了出来。
“造化珍奇。”沈微行凝立仰观,“此处竟有如此福地?金关玉锁,配仙人指路格。贪狼好眼光。”
“但照格书来看,这个仙人指路要等那些树长成了才成局。”丁闲指住一片断崖,“现在有一个凶在。”
“往前走吧。务必小心再小心。贪狼之气息我捉摸不定,但依稀有沈门之气在这里,怕是权凝。”
一声桀笑回荡起来。
山谷中陡然刹那间天光一暗!
一条精瘦的人影,正站在那片断崖之上。
青衫布裤,藏于树木藤蔓之中,再加极其强悍的隐匿之术,叫人根本无法注意到他的存在。
“此处确实有破。”他声音洪亮清越,与丑陋的面孔不甚相符;“但不必等树长成,我是木命,我在此处,便是完局!”
丁闲与沈微行对视一眼。
贪狼!
数月之前,正是他从丁闲眼前,掳走了沈权凝;
亦正是他,与沈微行相斗,大获全胜,给沈微行留下一生的污点败绩!
丁闲默念口诀,退出半步。
因沈微行周身之外,已有星辰之色燃起。
却听贪狼朗声大笑,“怎地故人相见,一见面就这么剑拔弩张、全力以赴?”
沈微行淡淡扬声,“上次你嬴了我,便知终有一日我会回来找你。”
“按斗命的规矩,我嬴了你,本可以取走一件你的东西。若当时我要你一手一足,现今又当如何?”
沈微行淡淡道,“我曾恳求过你这样做。”
“二十年前,沈辰嬴了我,要我留下的是一张二十年内不踏人世的字据。沈门作风清雅仁厚,贪狼又怎好那么血腥暴戾?但求缔结婚姻之好,从此亲睦如一便是。可惜你们竟苦苦追了我六十余日,一点亲戚情分都不讲。”
沈微行冷笑,“既如此,姑爷便请凝儿出来一见,随我回府禀明长辈,磕头问安,再补行明媒正娶之礼,如何?”
“这个自然再好不过。”贪狼嘿嘿笑道,“大小姐长姊如母,妹婿就在此拜了便罢。”
陡然之间,断崖上群树倒伏,如叩首之状!
“好格局!”沈微行赞了一声。
贪狼挺立在群树之间,丑陋的面貌隐去,身形高飘如云——
“想要有资格同我再斗一局?先试试破此仙童策木之阵吧!”
沈微行沉声道,“苍天为证——半个时辰内若此阵不破,沈微行即刻自裁于此。”
此话放得极狠。
丁闲听得一颤。
借天地精灵,又挟贪狼二十年苦修之力。此阵已不是奇门范畴,而是集结了玄学奥义的重镇!
虽知沈微行强悍,但——半个时辰破阵?
丁闲心跳得似要脱出胸口。
贪狼亦似被此气势所撼,竟未再斗口下去,转身如一只大鸟般跃下了断崖之中。
一时间,周遭巨木簌簌纷纷。
地上无数蔓藤,如暗潮潜行,一道一道,似蛇而非蟒,向住两人踏足之地而来!
沈微行缓缓踏出半步。
丁闲素擅奇门,惊呼出声,“北斗宸宫!”
——北斗为星辰之王。
此步法亦是奇门中的王者。
众木萧萧。
丁闲盘坐地上。
先前说话之间,她与沈微行之间已建立心照。即是说,作为副车护法的她,与本命星辰之间的联结暂时割裂,取代以与沈微行本命星辰之间的映照。
即,沈微行生,她生;沈微行亡,她亡。
此时的丁闲已如一抹幻影,所有玄术,都无法伤害她。
唯有对主星的伤害,会一同在她身上应验。
——从前的沈机慧,便是在如此性命相托的过程之中,故意报出了错误的方位,使得沈微行斗命落败。
如此自暴自弃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的背叛,实在大胆到令人惊愕的地步。亦难怪沈微行不忍苛责。
此刻只是破阵。
斗命未始。
丁闲并不需要做什么,只是抱元守一,灵台澄明。
思绪之中,沈微行的一举一动,纤毫必现于她视野之中。
藤蔓缠上脚踝。
手腕。
沈微行并未抗拒。
忽然心中一悬,脚下一空。
沈微行被巨大藤蔓卷住四肢,吊起在空中。
但藤蔓之下,她已踏出的七步,却已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七星隐隐闪烁。
白日星辰。
陡然光芒射出。
山移斗转。
丁闲终于知道,为何沈微行敢夸口半个时辰内必破此阵。
宸宫出,天下归伏。
金、木、水、火、土。
万种锋镝齐鸣。
然后藤蔓忽然颤动,在空中爆裂而开。
丁闲感觉到沈微行借力跃起。
向住断崖上纵跃。
——贪狼既从断崖消失。
沈权凝的踪迹必定与此相关。
若贪狼不依诺言出来斗命,而是试图隐遁,还需提防他以权凝为人质,鱼死网破,拼死一搏。
丁闲忽然心中一惊。
“大小姐!”
落足断崖之前的一瞬间,沈微行拧身,错步,气尽。
自高空中如孤帆失索一般,往下坠落。
丁闲自盘坐中立起。
断崖之上,一阵可怖的嗡鸣声,令得四周群山,都开始战抖起来。
黑风卷起腥雾。
“杀人蜂……”丁闲头皮一麻。
她只听沈辰提及过某些山中会有此物,从未料及,今日会亲眼见到。
况且,照沈辰所言,杀人蜂不同于普通蜂群,蜂群甚小,一般三五十只已算可观。
但此地却分明有数以万千的杀人蜂,聚在断崖之上,甚至于,本以为是金关玉锁格的局头所在的一块木桩,此时看看,竟全是由游移不定的蜂群构成;此时蜂群遭沈微行惊扰而飞起,远远可见,局头之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白骨,已被蜂群啃得干干净净,未剩下一片血肉。
沈微行重重摔在地上。
丁闲已奔至她身边。
星命相联,丁闲直觉气血一震,但知沈微行并无大碍。
“大小姐,我们先撤再说吧?”
杀人蜂就在顶头。
要飞下来,亦不难,亦不远。
“不。”
沈微行咬牙站起来,“这也是阵法的一部分。”
丁闲想到她誓言。
“但自古至今,阵法中岂容有活物?活物经久受人操控,一时半会,又要如何破除?”
“贪狼先前就站在那里,为何杀人蜂不攻击他?”沈微行的眼神,仍旧落定断崖。
丁闲眼前灵光一闪。“万物相生相克,想必附近必有令杀人蜂不敢近身的植物!”
“找。”
杀人蜂已从断崖上,向住两人飞来。
要说不怕,也是谎言。
丁闲双腿打颤,头皮发麻,深吸气才可控制住自己内心恐惧,一棵一棵辨认谷地中的纷繁植物。
植被茂密。蜂行颇速。
“应该就在这周围。”她喃喃道。“是什么呢?……究竟是什么?”
沈微行点燃火折,掷向空中,瞬间有股股焦灼之味飘了出来。
更多蜂群越过火光,逼近了来。
沈微行出剑。
动魄如血光一般,护住丁闲周身。
剑光一个回旋之中,当头的十余只杀人蜂已被斩落片片,落在地中。
尾随而来的杀人蜂竟丝毫不顾同宗同种,分出数只,将落于地上或撕裂或烤熟的同类尸体,啃了个干干净净。
丁闲忽觉小腿一痛。
有沈微行未挡住的漏网之鱼,来到她身侧。
丁闲吃痛往前一扑。
杀人蜂绕了开去,又贴上丁闲肩膊。
沈微行剑至。
丁闲的一缕秀发被动魄削去。
杀人蜂被刺穿于剑尖之上。
丁闲下意识地回头。
却听沈微行喝道,“不要看,找!”
又有数只杀人蜂接近。
丁闲狼狈地抓起一把植物,往空中一抛。
杀人蜂竟向后一退。
丁闲福至心灵。
“是了,我知道了!”
她狠狠拔去种种植物野草,十指插入土中,将一捧泥土直接掷向蜂团!
杀人蜂嗡然而退。
“大小姐,蜂群恐惧的不是此地植被,而是此地的泥土!”丁闲拔掉更多植物,掘起泥土,涂在自己手掌,又去涂抹在沈微行的衣服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