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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求道-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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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婆婆极是熟练地将婴孩包裹停当,抱与丽娘说:“生得好麟儿,高额浓眉仪表堂堂,你可要看看?”孟婆婆也往外报平安传喜讯去了。初阳见丽娘望着自家娇儿满是喜色,丝毫不以己为念,顿知何为天下父母心。
血污秽物尚未清理完全,就只听得房门一响,允娘当先而入不胜雀跃之情,其后有允礼蔡婆婆皓元先生英娘随之。见丽娘与婴孩果然平安顺遂,蔡婆婆居然不取帕子自以手拭去额上汗滴;允礼初为人父,妻儿又是险急还生,只知傻笑不断;皓元先生却急趋而来,欲要行礼相谢,初阳又怎肯生受?
房中并不敞亮,谭家诸人注意力又多在幼儿身上故而无人知晓初阳面色有异,唯英娘与小狐察之。英娘正要出声询问,初阳微微摇头示意不必宣之于口,勉力调息后起身辞去留谭家一门喜乐。
归至寝房犹能听得婴啼,初阳不觉暗想:新生于血,不经苦难何以坠地?新生于水,不经严寒何以萌发?女儿生子、师长育才更是大不易,但又有何人退缩于后?然则必是不避艰险不畏生死,一味向前向前。
初阳一念而起,紫府世界中雷声更紧,如在擂鼓壮怀:“奋勇而前,竭尽全力,必能挣脱桎梏。”而被误认早已消失的碎丹本源终是按耐不住鼓噪而动,木之气息更是欣然而起。
然则欲要新生岂能无灾无难?欲要成长岂有一路顺风?天地间灵气汹汹非是助力,反为阻力,欲要给新生初芽最严厉的考验,若能勇者当先不惧前险则必能得见新天地。只是初阳以疲惫之身怎能相抗?但初阳虽是疲惫之身又怎能不抗?即便有所不测,不战而退岂是初阳?
碎丹本源经天地灵气再次破碎,如粒粒种实洒遍紫府世界,而木之气息如影随形将种实生机护住。任尔冰霜雪原任尔炙热火域,自我不死,信念不灭,坚守不退则有万物生机竞自由。
不知何时天地灵气终是缓缓退却,独留紫府世界平静如初。岂能真是平静无波?请君侧耳倾听可有新芽萌动之音?请君极力远眺可见新生奋力之影?
春水明媚,无岸芷汀兰怎会是春?春水悠长,无芦芽苇叶怎会是春?春雨绵绵,无萋萋芳草怎会是春?春雨蒙蒙,无依依新枝怎会是春?眼见得有一角新绿于水面微微露出,俨然是一茎小荷,不多时舒展开来便是水面清圆鲜绿可人。
新荷已生,其余之物如得引领更是连片而出,看不尽此处菖蒲韧如丝,看不完那边碧草惹人怜。一切如新,又是一番新景象,又是一番新天地。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写到一半睡着了,抱歉。

☆、第89章溺爱

新生儿总是生长得格外迅速;几乎是每日都有不同的变化,落于家人眼中就觉格外可喜:皱巴巴的小脸日渐光滑,稀疏的头发也渐渐浓密;眉间眼角处处可见家族血脉的痕迹;一哭一笑都让人分外可爱。
皓元先生与婆婆二人一生所见孩童不知凡几,但得见自家孙辈也不免多添几分爱怜。允娘更是忙前忙后十分上心,时不时就听得她在向人念叨着自家小侄子如何如何可爱亦或是假意抱怨其能吃能睡较前几日又重了许多。允礼反倒是最为沉静稳重之人,为人父的责任感让他更快地成长,对父母也更添几分体贴关怀。
幼儿如此,紫府新生世界又怎能例外?碎丹本源所化新芽乘风调雨顺之势借水源泽润之力肆意生长;当真是满目青翠满眼碧绿。初阳身处其中;心中说不出地畅快适意;只盼这世界快快重现当日欣欣向荣的景象。
风声轻柔再轻柔一些;莫要吹折这新发的枝条;雷声温柔再温柔一些,莫要惊吓这新发的叶芽;水流和缓再和缓一些,莫要冲坏这水岸芦苇。初阳近乎溺爱地呵护着这世界中的每一点生机,唯恐再有分毫损伤。
绿意也不负初阳所望,四处蔓延,无远弗届,皆有所达。紫府世界藤蔓枝缠,一派春意盎然生机盎然。
一时间谭家上下竭力呵护稚儿新生,皓元先生尽力养护蒙童新苗,初阳则全力爱护紫府新芽,貌似是各有其趣、各得其乐,平静异常。只是静流下多有暗流潜伏,顺流中怎无逆流,人所不可尽知而已。
这一日晚间皓元先生在将蒙童功课一一批阅后,照旧又将超然观书心得取出圈点。初阳英娘则于一旁整理书籍文献,偶出轻微议论声更显夜间静谧。小狐也假模假样地乱翻典籍只是性子难耐不久便又往丽娘房中与稚儿逗乐。
起初先生面色柔和,遇到佳处多报之以回会一笑又或是稍加眉注,渐渐面色稍稍有异而笔下也欲写还停,似乎有些迟疑。半晌初阳方才听得先生喟叹道:“天纵其才,即有少年意气、盛气骄人之态也算不得甚么,只是长此以往却未为好事。莫不是我以往对他过于优容?恐怕还需对他多加提点。”
初阳闻言有些诧异,英娘也不知其故,故而一并而去细问其因。先生也不多言,只将超然所作之文递上并示意二人自行查看。
英娘伸手接过,展开与初阳共读,其文飞扬峻拔果是不凡,只是文中隐隐有睥睨之意,颇有他朝一旦蛇化龙,试问风云在谁手之感。初阳阅之有些激怀,又有些心惊,不觉脱口而出道:“其心非小其志非凡,导之以正则是雄怀壮志,若是误入歧途只怕有狼子野心之误。”
皓元先生重重地点了点头,自责道:“我素来待人以宽,蒙童无知更需循循善诱,却忘了超然已有参天之势难免多生畸枝,一味以宽非为上策。”
“先生一言,让我顿知斧正之另一层深意。爱惜幼木非独独是灌溉施肥,必须时当以利斧斫之,当任风雨侵之,方能成材。”初阳也顺势说道。英娘也深以为然。
三人正侃侃而论,突有婴儿放声啼哭声将谈兴搅散。皓元先生起身于窗前再三张望,脸上多有不舍,口中喃喃自语道:“也不知是何缘故,近来大郎晚间多好哭闹,莫不是染病在身?”
初阳为解其忧,自是主动请往一探。皓元先生笑道:“是了,有初阳在此,我又有何忧?”
“先生过誉,天下之大能者辈出,我不敢争其先,唯尽力而已。”初阳摆摆手,辞别往丽娘处而去。
行至丽娘房外,婴儿哭声已渐渐平息。初阳正要叩门而入却听得蔡婆婆在其中轻声道:“丽娘你视大郎如珠如宝,我自是知晓。只是你每每将其抱定怀中不肯任其独眠,长此以往大郎便习以为常,夜间哭闹自是难免。爱足以害之,丽娘还需多多思量。”
房中丽娘如何回答,初阳已是不知,只觉近来自己所为与丽娘、皓元先生所为一般无二。失而复得自是珍爱有加,不肯任其遭受些许损伤,但如此一味和风细雨助其生长岂是上策?初阳思想至此,不觉心惊。
害生于恩当日心魅由此而出,恩生于害当日金丹因此而成,此理初阳心中早有所知,怎知身处其中又再生此惑,只怕是因喜得而有失,因过喜而生忧。
潜心紫府世界,初阳徜徉其中细细查看,更觉心惊:生机肆意蔓延,枝叶挤挤挨挨互有争夺之意,根系纠缠不分互有抢夺之势。而未经暴雨狂风雷电交加之时,未知贫瘠干涸之境,一般草木犹如无知幼儿并无分毫招架之力。
若是再放任不为,只怕强弱欺凌恶者为尊,最后紫府世界只得一枝黄水葫芦等几类恶性草木可以留存,这又岂是自己本意?
草木固然须得斜风细雨暖意浓浓,但无惊雷暴雨时时磨砺怎能茁壮?该慈悲时当慈悲,该严苛时当严苛,一味纵容怎会有成?全一而失十,因小而失大,初阳不能为之。紫府世界不再是风轻雨柔,而是循道而行,风雨雷电各归其所。
如此一来,虽可见不胜狂风而折断之枝桠,但留意处有新枝重生,较之以前更为强健有力。虽可见河水淹没而死去之草叶,但水流退走又有芳草再生,较之以前更加碧绿可爱。生机适可而止,因时而异因势而异因地而异,草木亦各自承受其所必得之天恩天罚,然后各自繁华生息不止。
草木如此,人亦如此。初阳因喜而生障,险将这一番新天地断送;丽娘因得而生愚,而使新生孩儿多有哭泣之时;皓元先生因才而生惘,若不是及时发觉只怕超然日后步梅之华后尘。人皆是有喜得悲失,过于沉溺则必有所误,自作自受也只不过是是自己所做自己承担如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双十一我太悲催了,电脑罢工,网络时断时续,胸闷。

☆、第90章时疫

初阳也不知皓元先生是如何去与超然触膝长谈;只知即日起超然进退处事更为谦和。初阳也不知丽娘是如何隐忍自己想要时时刻刻将大郎维护在怀中的心情,只是晚间婴孩哭闹之事日见其少。
人生而有情固然不能尽免,但因情深而失慧心更不足取。曲中求全、圆滑处事;往日初阳读见此类词语深觉不畅;今日想来却大有歧义。随着心障破除,紫府世界中不再是草木疯长而渐渐重归是生死之序轮回之道。
暗礁既以知晓便无险可言,暗流既知其法便无危可恃。一时的迷惘不舍只不过是一时,而岁月如流水依然无休无止地前行而去。数月以来初阳不但是此处远近闻名的女先生,更是因杜孟二人的大肆宣扬而成了左近皆知的女大夫。
起初只是近邻偶因头痛脑热而来,得初阳银针刺穴而神清气爽。而后渐有身染奇难杂症不得救治的乡民慕名来试;初阳虽不能一剂而愈但均能寻根觅源解其苦痛。如此一来;经乡间邻里口口相传;初阳俨然成了此处神医一流人物;往学中之日渐少,不免多有歉然。
皓元先生倒也不以为意,反倒劝道:“蒙学之道是为启人志,医药之道是为救人身。二者无轻重之较,无高低之分,皆是济世之道。初阳既能有妙手回春之术,又何必束之高阁隐而不用?”
“我心中不安者有二,先生所说乃是其一,今可释然。只是病患往来多有搅扰,坏了学里清净,乱了家中秩序,不如我另寻一处安置可好?”初阳心中却是另有打算。
“一月之中也不过是偶有两三回,初阳言过其实了。”皓元先生摇摇头一副不能苟同的模样。
“因几日之忙乱而致使有离家之念,初阳真是过虑了。”蔡婆婆也笑着劝解道,“更何况自初阳行医以来,村邻馈赠更胜以前,这岂非汝之功劳?且村中旧日执意于男女有别之人也渐有改观,只怕日后学中女童更要多上不少,我还期望初阳英娘多加援手,怎肯任由你等离去?”
允娘也在一旁帮腔挽留,小狐更是不舍牙牙学语的大郎频频哀鸣好似述说自己不愿离去,英娘与丽娘相处日深也有惜别之情。眼见诸人盛情相留,初阳只得动容道:“先生一家视我等如亲眷,我等也自当以亲族相待。方才是我失言,大家莫怪莫怪。”
经此一事,众人相处越发和睦,虽粗茶淡饭不能乱其乐,虽草堂陋室亦不能动人心。初阳安心留居此地转眼已是一年,大郎已能扶墙蹒跚而行,每每与小狐玩闹厮打于地上倒也有趣得紧。
这日一早,不知何故村中锣声大作,初阳虽非是本地生长但也知必有不同寻常之事发生,只是凡事未知其因不如静而待之。皓元先生叹道:“这召集锣声已有几十年未曾听闻,只怕事有不测,蒙童今日也必然不得前来。允礼你随我往祠堂一行探明究竟再定行止。”
言罢皓元先生与允礼匆匆而去,独留一干女眷静坐。允娘最是活泼,见余人皆是悄然无声不免有些气闷,欲要偷偷闪身出门却听得蔡婆婆喝止道:“召集铜锣非同小可,允娘稍安毋躁,只怕少时还有事务须得你处理。”
允娘怏怏不乐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从命归座。丽娘闻言面有忧色,不觉将身边大郎紧紧揽入怀中,惟恐其有闪失。
半个时辰后,皓元先生与允礼偕同归来,面色也甚是难看。方一坐定,先生便叹息道:“城西李家村昨日突发时疫,已有数十人暴毙。官府来人一为责令清点近来与郭村往来之人以免传染,二是想要征召大夫前往寻求救治之法。天下承平已久,如今却突发此诡异之事,只怕非是祥瑞之兆。”
“李家村离此处颇有些距离,即便生变亦可有缓颊之余地。只是来吏可曾详述时疫之症状?若有不如细细讲来,我们也好稍作准备。”蔡婆婆惊而不乱,应对有度,言语间依旧从容。
“来吏语焉不详,只说暴毙之人皆是面色惨白而经脉全数爆裂,场景极是可怖。”皓元先生说到此处面有不忍之色,“李家村已被官兵封锁,若是无人开出良方只怕阖村之人无一可存活。”说到此处,皓元先生抬眼望了望初阳,犹豫再三终究是欲言又止。
“此症不似时疫,反倒有些好似邪物作怪。”蔡婆婆此时方才真正变色,“若真是如此,只怕非但药石枉然,更是防不胜防。”
皓元先生默不作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良久才说道:“子不语乱力鬼神,李家村之事万不可随意断言,若是引动一方百姓骚乱岂是小可?”蔡婆婆惊秫噤声再不开口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一时间堂中人人不敢随意出声,气氛格外凝重。
谭家上下正心中难安,初阳却是胸中怒气勃发不敢轻易表露,抬头见英娘以目相询不免恨恨地点头仿佛在说:“正是如你所想。”
英娘心中虽已早有猜想,此时也不免有些心惊,待要再问该当如何处置,却听得初阳朗声道:“先生,我之医术虽不敢比肩国手,但也算得上是一时之秀。不如我随先生往祠堂一行以为自荐如何?”
“初阳这如何使得,此事大有蹊跷不可轻进。初时耆老本已向来吏荐人,却是无人敢于应接。你单枪匹马又能如何?”皓元先生情急之下连忙出言阻拦。
“先生不必多想,初阳若无把握岂敢一试?就请带路前行,我也好早些往李家村救治,再多加耽搁只怕真要阖村灭门。”初阳不肯退后,反倒向前一步高声说道。
“初阳姊姊真要往那李家村去?方才听父亲所言已是极为可怕,你还是留下与我作伴吧。”允娘虽有面有惊惧之色,却依然出言阻止。
初阳柔柔地对着允娘一笑,问道:“当日丽娘嫂嫂难产众人束手无策,允娘可还记得是谁力挽狂澜?”
“是姊姊你。”允娘轻声答道。
“是了,当日我能将丽娘母子回天,今日我便可救下李家村。允娘莫不是对我无有信心?”初阳反问道。
“我自是对姊姊有信心,只是,只是”允娘再不能往下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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