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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部分

求道-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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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为雨幕珠帘所裹挟,恰如人兀然深陷泥沼之中,欲进难进,欲退不得,终是停滞难动。
骤雨急来急去,无分毫留恋之意,*弥散只在一时间,几于同时却又见漫天水流如为外力所使,绕急袭之物而飞转,如纺线成团,极力聚拢而成数十圆球,皆是晶莹剔透夺人眼色,其中包裹之物更是纤毫毕现。
急袭之物岂肯束手就擒?自是左冲右突欲要脱困而出。奈何水性外示柔弱可欺,内里却是流转不休自成一界,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处着力他处来援,正可谓尽得分有余而补不足之至理,如此变幻难测浑然天成,又怎会任由其中异物轻易逃离?
初阳但见异物恰如猛兽穷途,虽仍是挣扎不休却依旧无隙可乘无处可躲,不免心中有得而面上微现笑意。只听得清泉真人一派闲适道:“翻云覆雨只手间,减损增益自然生,钓叟近年于水之道意进益良多,实为我所不及。”
观心真人闻言微微颔首,深以为然。雷霄真人心无异议,口中却难有褒扬之词,故而假作不屑道:“钓叟所能应远非于此,今日若仅将此物束缚一隅,而多有隐藏,那岂是爽利之人之所为;今日若说只能将此物捆缚一时,却算不得好手段。”
钓叟与之相交日久,又岂能不知其心口不一,不由得手捻疏须而笑道:“雷霄真人如此煎迫,我若是不全力施为,岂非左右为难?常言道投我以桃李当报之以琼瑶。今日外邦异族这般行事,我若是不回敬一二,岂非是有失我泱泱中华之礼数?”
音尾未落,银球陡然生变,无数暗流嘿然显现,如林中万千藤蔓舒展将异物缠之绕之、攀之附之、揉之扭之,不再任其东西。有如藤蔓向日生,暗流亦有向心之力,分流逐渐汇总,其力愈盛,狂野愈胜,将异物百般揉搓摔打,绞杀撞击,势要将其碎为齑粉。
异物若已知晓身陷绝地,事必不能谐,再无顽抗之举,任由暗流将其撕扯挤压,不多时即告分崩离析,崩解为数十残片,不复乖戾之样。暗流亦若有所感,旋转之速更甚,欣欣之态恰如久困盘龙乍然腾于天际,又似团蟒经冬逢春而出,尽情舒展奋力翱翔,终可化圆为线,更将其中残片全数挟带而起后合力向远端云舟冲击而去。
天地间霎时为十数银龙所据,恰是银河纤毫毕现,印染碧空,而河涛汹涌处直可谓是捧起千堆碎玉堆出万树琼琚。但见银龙迎着爽朗秋日肆意翻滚上下腾挪潇洒而飞,真是分外耀目,叫人难以直视。而惊涛之中云舟一叶又怎能与之匹敌?又怎可强力相抗?亦不过是随之浮沉任之起落,频现倾覆之险,多见飘摇之态,势若不能胜微风相加。
眼见敌势正是颓丧,严之风等人眼中皆含喜色,多有笑意;清泉真人等却是无一动容,神态与前时殊无二致;初阳欢喜之余却偏生一丝不安,只觉得:水势滔天虽是犀利非常,但西来云舟又岂是黔驴技穷?又怎肯轻易束手就擒?
心乱则多思,初阳既已怀忧,不免探查更切。当下神识依水脉而延展,绵绵长长,交错衍伸。然其愈是察知细密,心中之惊疑愈甚:云舟虽有飘摇之态,却无分毫损伤;虽有倾覆之危,却无丝毫彷徨;貌似随水流而行止,不可自专,又焉知非是借力而为顺势而成?
且云舟于暗中撒下微小法器无数,任其随波逐流,如弃敝履,而此者或是浮于水面之上,或是潜于暗流之中,散于各处,岂能别有所图?况乎此物极是纤细,可如蚊蝇般依附于巨龙之畔,又似蚋蠓般勾连于龙鳞之下。水浪逐之则走,水流困之则伏,拍打则无处着手,撕扯则无处着力,最是易于躲藏而难于清除,若是任其游走,焉知无害?
初阳已知其所为而不知其意,已知其表相而不知其用,更是多生揣测,心摇摇如风中悬旌不得少停,自是难守澄净自持之道。清泉真人与初阳素来情深,眼界更是远胜于她,如何不知其困恼?奈何钓叟变化未尽,场中形势未明,又何必妄加判定。而心境之炼、心绪之变,若是须由他人点破又怎会比自行参破来得更为透彻?初阳聪慧如斯,自当能循道而前。思及此处,清泉真人一言未发唯笑而已。
神念一瞬间,变化已万千:银龙见不能奈何这些许小物,昂首齐声怒吼后霎时分崩离析,由皎皎银河汉化作纤纤机杼线,恰似百炼钢化作绕指柔,又如滂沱泪化作杏花雨。悠然无声息,丝线自成网,经纬交错行,密密复匝匝。如此一来,即或蜉蝣落于其中也难以脱逃,更遑论其他?法器、云舟自是一网成擒,尽为掌中之物。
敌酋已在握,声势正如虹,怎不叫人尽皆开颜?初阳迷惘暂去,雷霄真人击掌为赞,钓叟亦难免多增几分自赏自得之意。
云下城中多讶然,云间满座正欣然,却未知暗中已生变。

☆、第139章 对战11

由来惊惧多使人身心专注如一;欣喜反使人心神懈怠散漫。然时机稍纵即逝稍纵则亡;于己或不过是稍有松懈;予敌便是可乘之隙。故而先贤所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又怎是虚言?
此时银河化丝线;密密结罗网,故星辰之广尽可包容;微尘之细皆难逃逸,区区云舟焉能再起波澜?少少敌寇又怎能再起风浪?自是不足为患。
因此云间众人或是谈笑风生以论所得,或是洗耳倾听不置一评;云下军士或是奔走相庆;或是泪如倾盆;个中滋味又有谁知?云上云下各有其乐,即或有人犹自肃然警惕;亦难免沾染愉悦之情而生轻忽之心。
兀然空中砰然巨响,如雷霆突发,震人心魄。目力所及之处,炙焰迸发如烟花散落火雨纷纷,如金乌坠落流星点点,将沧州城内外尽数笼盖,欲要焚灭这四野生灵。火势凶猛如斯,瞬间将及己身,又怎不叫人复生惊恐?
但惊叫之声犹未出喉,却见天际有飞瀑直下,其长不知几千里,其宽不知几千尺,如垂帘,似挂幕,将烈焰全数隔绝在外,还众生清凉一片。
眼见焰火落于水幕并不能持久,终是悄然熄灭,而沧州内外亦无一为之所伤,初阳心中方始能安。但回望如今那空无人影处,初阳眸色微暗,有怒意上涌难以遏制。
稍将心潮平息,初阳方才上前躬身陈情道:“未料及罗博孙行事偏执若此、心机歹毒如斯,确是我之谬误,险些酿成大祸。今时如非师父援手迅疾,沧州城若有分毫损伤必将是我终身之憾。”
“舍身为器,爆裂伤人,势将魂飞魄散而身死道消,此事非常人可为。然则罗博孙行事坚决不留分毫余地可见其心志之坚非同小可,岂是随意可揣知?初阳又何必自责至此?”观心真人向来言词温煦,不曾出一恶语,此时亦同。
清泉真人殊无厉色,平声静气道:“古来狮象搏兔皆用全力,岂可因敌示弱而失计较?战事无大小,皆应赖思虑周详,岂可事后追悔?当今之际,虽是未有损伤,但若是声东击西之谋又该如何?”言及此处真人忽而失言,若有所待。初阳等小辈得此点拨,皆有所感而相顾见忧,一时间尽皆回眸。
如若将众人思虑尽数参透,罗网中即时生变,陡然有点点幽光乍然透现,如萤虫之火遍于夏夜,似冷烛之火曳于荒野。于时虽有秋阳当空、银练耀目亦不能将其光芒遮蔽。
微芒急促闪耀,瞬时暴涨,俄而由一及二,由二及三,由三而及千万,由千万而及无穷之限,依此相聚相合,其力岂止胜于方才数倍?其辉岂止倍增之数?
因此猝故,钓叟亦难及时掌控;水汽因热蒸腾而化,纵然银网恢恢亦生疏漏。气雾散处,云舟跃然而出,继之以一轮炽火,其光欲与金乌相较,如此一来空中如上古十日并临,人自炙热难当,而树木渐萎、禾稼皆焦,
初阳见状神色大变,欲要争先,却听得雷霄真人仰天笑道:“若是有神若此,常令生灵涂炭,又有何德使人心悦?若神威不过如此,常向人间称雄,又有何能使人拜服?众人且自向后,看我一试后羿手段,可能射日逐月?”
其音萦绕,久而不散;其势如虹,惊动雷霆直下。而雷霄真人观之如见旧友,不闪不避直迎而上,但招电光为弓弦,且引雷霆为利箭,独揽云霞为尾羽,傲立云上,又惹动几多热血情怀?
初阳随众稍退而望,只觉其舒胸下气,五平三靠,足立千斤之重,弦挽满月之圆,端可称得上是安祥从容、气势袭人。
三箭齐发,平息静气不曾稍有一乱,而鸣镝去处正是其心。三箭之后又继以三箭,如此九箭,得电闪之急速,有雷霆之声威,自是箭箭得中,不曾有失亦不肯有失。
雷霆之力岂是小可,空中炽火霎时为之所创,摇摇欲坠若无所依,光芒一时暗淡,炙热顿时一敛,再难四下为祸。西来神使得见此状,人人皆有奋起之色,唇齿嗫嗫纷纷若有所祷。而云舟俯冲而入,竟皆是以身相殉,未有二言。
炽火虽已孱弱又岂能轻易相抗?更遑论自愿殉灭。但见偌多神使无声坠落,羽翼虽是皎洁却再无振翅之时,只一瞬便皆是形影俱无、踪迹难寻,恰与罗博孙别无二致。
虽是来犯之敌,得见此情此景亦不免多有惋词,观心真人喟叹道:“西来之人虽是异见,但能择途而全其终,信一而不改志,纵使偏执亦算得上是纯。如此之国或不能为友,但亦不失许多借鉴之处。”
清泉真人闻言俯瞰云下苇原一众,续道:“相较而下,苇原之人唯力是从,觊觎我华夏诸学传承时卑躬屈膝、恭如子侄;窥视我华夏疆土财富时狠毒如狼、狡狯如狐;如墙头之草,伸曲自如全不在意。如此之国终不可为友,当世代警醒。”
钓叟频频颔首,深以为然。初阳一辈亦觉有得。雷霄真人却不附和,眼中满是那炽火道:“犹未可称胜,又何必这许多感慨?若是如方才一般为敌所乘,再多反复岂为不美?莫如待到尘埃落定,再言其它?”
众皆称是,果然得见事又反复,但见得:炽火得血肉之躯助长,有魂灵之力滋养,自是光芒重整,炽烈复现,隐隐化作一异族男子矗立天地之间。其貌尚不清晰但其威压非比寻常。
清泉真人猛然得见,不由得愕然而变色,口中喝道:“原来自愿殉身、甘愿殉灵可得所谓天主降世。只怕今日单人独斗难逃神罚之术,亦难保全这沧州内外,未知诸位意下如何?”
当此危时,又有谁人肯懦弱怯战?自是一呼而众合。雷霄真人更是肆意忘怀道:“能与西方至高之主一较高下,何其快哉。即或己身陨落亦不负我清武之盛名。”
众人既无退后退让之理,便唯有亮剑向前之心。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应该能完结,若有人想看番外,且留言告知。

☆、第140章 终战

清泉真人袍袖飘飘;出一卷轴,融入空中随即现出佳山乐水无数:道不尽三峡滩险浪急、川蜀山高岭峻,说不完匡庐秀美无匹、鄱阳江湖交汇,画不成岛礁散落如珠、海疆广阔无边;描出天山连绵长、西泽烟波淼;绘得丘陵平淡色、浅溪寻常声;正是山岭皆有情、河海俱有意;岂非万里河山万里图?
山水倏尔尽显,清泉真人身形闪入其中,化入其境;渐是影影绰绰难于辨识;只听得有长吟而出;颇似偈颂;其词曰:
群山环聚岂无变?碧水横流终有尽。
沧海桑田千年事,唯以心怀记神韵。
雷霄真人向来鲁直,岂肯落于人后,随之而成道情一曲,唱的是:
天地烘炉,阴阳分争;激荡云霄,雷电之成。
可为号角,昭示光耀;或为诛恶,晓谕奖惩。
辨识是非,甄别奸邪;何以为之,心载中庸。
曲辞慷慨,如铜琵琶激越,似铁绰板激昂,鼓荡人心。曲声不断,身影却隐,但见有春雷无数撕裂长空而来,轰鸣不止,号角声声,如欲唤醒这万里山河万里图。
钓叟素不爱多言,立时行迹隐没,万里山河中随即因雷声而有春云缭缭、春雨细细;而增春溪潺潺之音、洗春山蔼蔼之暗,春意一时勃发,万里山河更添灵韵。
观心真人微微一笑,却是口占一绝:
一花成世界,一树知枯荣。
何以晓真意,惟心与之同。
语声轻柔间,观心真人亦是瞬时不见,正是托体并入这万里山河万里图,但见春雨中花草挤挤挨挨破土而出,春风间树木羞羞涩涩破芽成绿,延绵不绝。山川青青,流水瑟瑟,万里山河万里图已然脱出旧日之羁縻。
眼见得这般情景,又有何人不知四位真人欲要显化这万里山河万里图而为攻守之用?如此想来神罚之威又岂可小觑?初阳紫府世界已有所成,自是不肯袖手做个壁上观,当下延展而出,与万里山河万里图相接壤。
甫一相接,初阳心神大震,不由得心生太息:“紫府世界早已自成一界,亦可算得是山川荒漠无所不有,河海湖泊无所不包,草木生灵不计其数。我亦自以为略有所得、暗生自满之意,却未成想于此时只不过是一隅之数。果然大道无尽处,稍有停步便成坐井观天之想。”此念虽是一闪而逝,亦令初阳多有警醒,心中更为纯澈无垢。
有初阳当先在前,余人亦自奋勇,或化作万里山河中一泓碧水,或化为万里河山中几缕斜风,以助其用。众皆尽力而为,未敢也不愿有半分藏私;故而身心融入万里河山之中,自当能体会天地运行之道,山河变化之理,却也是大有裨益。
然则十数人之力岂可真与天地之造化争功而重塑阴阳一界?岂能轻易与天地之规则争辉而再现凡俗一世?恰正是如稚儿之于巨锤,自是难以挥洒自如,而多现不足之地;亦不过是勉强得其几分风骨而难以丰其肌肤,多有粗陋之处。而此时西方神主之形已然凝实,其貌却如纱笼雾罩,终是难于辨识;奈何其神威赫赫,却是无遮无蔽,尽数倾轧而来。
神罚诚如其名,甫一出手便是席卷天地万物之势;其音憾动心神,虽知为何言语,却直入魂灵之处,唯有二字:审判。
何为审判?天主之前,殊无二言,则必是普天之下唯天主意志而从之,率土之滨独天主言词而美之。是故道途不与我同,则为异端,当泯灭之;志向不与我同,则是邪念,当消融之;信仰不与我同,则是妖孽,当扼杀之。
万里山河虽已显化,却拙劣之处犹在,蓦然相抗顿居下风,。山河本无垠,此时却见收敛之姿;草木本无限,此时却见蜷曲之态,多有难于匹敌之感。
西方天主见此情状,口中别做他声,正是:抹杀。抹杀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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