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千年-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你……”安心气坏了。“昨日在城门口你假装撞到我,然后我的荷包就不见了。和我在一起的车夫也看见了。”
那小孩早就瞧清昨日与安心在一起的那个大人并不在此,是以绝不惊慌,反问道:“那他人呢?你让他出来与我对质!”
“他……他早上走啦……”安心无奈道。
围观的人群再次暴发出一阵议论,倒有多半人觉得是安心在信口雌黄。
那小孩一听见安心说那车夫走了,更觉安心,这下就算安心抓他去见官他也不怕了。于是笑吟吟道:“你说我偷你钱我也无法辩解,那你倒是说说我偷了你多少钱?”
“十两银子!”安心张口便道,说完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了。
哗!围观的人群大乱。十两银子啊,相当于一个寻常人家半年的收入。此刻在这里的许多大人身上都未必掏得出一两银子来,安心小小年纪又怎会带这么多银子出门?她的衣着打扮也只是普通,身旁又没有跟着的使女、家仆,根本就不像富贵人家的大家闺秀。寻常人家哪里会给小孩子这么多的零用,明显是这个小女孩在说谎了。
那孩子听见众人的议论后用一种得意的眼神盯着安心道:“你哪来那么多钱让我偷?别诬赖我,快将我放开,我还赶着替娘抓药呢!”
丫丫滴,自己是不是老了啊,怎么像个白痴一样被一个小孩给耍了。古代的小孩不是都很呆的么?眼前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变异的。安心痛苦的感慨着。主要是古代的银钱价值她还没有完全习惯,一时反应不过来。她勉强维持着自己的强横模样道:“你就是偷了我十两银子!我带爹爹来东京看病的,爹爹全身瘫痪,衣食住行都要我来打理,那些银子是来时找乡亲们借的。”安心这时真的开始撒谎了。自己想想也觉得丢脸,二十岁的人了,被一个孩子逼到要使出这种博人同情的手段。“你快还我钱,现在我和我爹连饭都没得吃了!”安心此时也管不了丢不丢脸了,反正又没人知道她幼小的身体里装着一个成年的灵魂,索性装可怜扮可爱到底好了。她使劲眨眨眼,想逼出一点眼泪来增加戏剧效果,可惜泪腺偏偏不合作,挤了半天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你没饭吃关我什么事啊!你没饭吃就能到大街上随便抓住一个人说他偷了你银子要他给你钱么?”那孩子得理不饶人,虽然眼中也闪过一丝愧疚,但一想到自己的母亲还卧病在床便又心硬起来。
围观的人看了这半天渐渐也无趣起来,都劝道:“小姑娘,他到底偷没偷你银子是谁也说不清了,就算到了官府官老爷也没法断的。你还是放开那孩子回家去吧。”
安心满心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总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抢了他身上的银子跑路吧。正犹豫间,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好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暂且放你一马。想毕便松开了紧拽着他衣襟的手道:“算我倒霉,你走吧!”说完也不看他有什么反应,抬腿便走出了泰和堂。
那孩子这时才长吁了一口气,掏出身上带着的药方进店找人抓药去了。
不大一会工夫,当那孩子拎着几包药从泰和堂里出来的时候,谨慎地向着四下查看了一番,没见到安心的身影便放心的走回去了。
他东绕西绕了好半天,这才走到打线胡同内的一家旧院,打开门走进去便嚷道:“娘,我抓药回来啦。”
破旧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咳嗽声,一个妇人沙哑的声音道:“你这孩子……娘没事。说了不用请大夫抓药,你偏不听。隔壁张大伯家也不宽裕,咱们找他借的钱也该尽快还上才是。我歇两天便可以做活了。”那妇人停停顿顿喘息着说道。
“娘,你别说这么多话了,快躺下歇着吧,我去给你煎药。”那孩子早走进屋来,体贴的将一床破絮烂被往上拉了拉,替他母亲盖严实。
“哼哼,你还想去哪啊?”安心双手叉腰,不知道什么时候跟门神似的堵在了门口,那孩子转身要去厨下煎药的时候才发现,冷不丁吓了好大一跳。
“你……你……”他登时急的说不出话来,满面担忧地望了他娘一眼。娘一向生性好强,不愿受人恩惠。昨天他为了给娘请大夫抓药才不得已偷了这小姑娘的银子,娘问起时,他就扯谎说是找隔壁张大伯借了一两银子。饶是如此,还被娘念叨了好久,让他快些把钱还给人家。现下要是知道这钱是偷来的不打死他才怪。打死他也就罢了,可娘现在的身子骨再经不起气恼折腾了。
“襄儿,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怪伶俐的。”躺在床上的妇人也瞧见了安心。
“她……她是……”那孩子不知该怎生回答,用一种讨饶哀求的眼光望着安心。
哼哼,现在知道装可怜了,早干嘛去了?刚才还在一群人面前恶狠狠的说她没饭吃关他屁事,倒好像是安心偷了他的银子。安心心下暗暗得意,但她也不好意思和一个孩子计较太多,况且他这么做好像也是迫不得已。她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看本小说或是看部悲情电影也要落把同情泪的人,见他这么为难,便随口接道:“大娘,我是你家襄儿的朋友”说完转眼便瞥见那孩子感激的神情。
那妇人咳了一阵道:“既然是襄儿的朋友就快进来坐吧,外头冷。我们家这孩子打小孤僻,自从到了东京就更没什么朋友了。小姑娘,你家住在哪啊?平日里好像没见到过你。”
安心四下打量了一番,只见两间屋子都破损不堪,四壁透风,屋顶几乎可见天光,到了雨天定是还要往下滴水,比自己现下住的那间破客栈还要残旧几分。她也管不了这许多,一心只想先找个可以暂时安顿的地方,总比睡大街破庙要强多了,于是便甜甜笑道:“大娘!其实我是襄儿捡回来的。”
“啊!”母子两人一听安心这话都愕然了。
第七章 妙手回春
安心也不理会他们,幽幽地道:“我和爹爹是从临安到东京来瞧病的,谁知道刚进东京城就让一个小毛贼把身上带的银两都偷走了。”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了下,看了眼正尴尬的站在一边的那个男孩方才接着道:“在东京城里我们举目无亲。没耐何,只好将瘫痪的爹爹安置在一间小破庙里,我自个出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讨到些饭食回去将养爹爹。”说着假意抬起手来去抹她那一滴眼泪也无的眼睛,心下暗自得意,自己的谎话真是编的越来越流畅了,只是文绉绉的自己都觉得恶心。
“可怜的孩子!这贼也太可恶了,连孩子和病人的钱也偷。”那妇人边咳边叹道。“孩子,你到炕上来坐,站在那里看冻着脚。后来怎样?”
安心依言坐到炕床上道:“后来我去相国寺东门大街上的泰和堂药铺门前乞讨。我想着开药铺的老爷们总是慈悲一些,就算不施舍铜钱,施舍点汤药也是好的。谁知让伙计骂了一顿把我打了出来,可巧这位小哥也在泰和堂里抓药,看不过眼替我说了几句公道话,还给了我五十枚铜钱。”说着,安心将早上王大给她留的几枚铜钱掏出来献宝。
那妇人听罢欣慰地看了站在身旁的儿子一眼夸奖道:“襄儿,你做的很对。”
那孩子顿时羞的满面通红,心里如翻江倒海般难过。
安心得意洋洋的一笑,也不再去用言语挤兑他了。手腕一翻将铜钱纳入怀中,尔后一把抓住那妇人的手腕将手指搭在脉络上道:“爹爹常说,受了人家的恩惠要好好报答。别的我也不会,只是自小跟着爹爹学医。恰好听小哥说大娘你病了,所以跟着来瞧瞧。”她一边说一边心内暗笑——等我瞧好了这妇人的病,你们是不是也该报答报答我。别的不稀罕,先让我搬进来挤挤住着也就可以了。
那妇人将信将疑的看着安心微笑道:“你小小年纪就会看脉,那可真是了不起的事情了。”
“大娘。你得的是肺痨。”安心转头对着那男孩道:“把抓的药拿来我瞧瞧。
“你胡说!大夫说我娘得的只是伤风咳嗽,吃两剂药就好了。”那孩子气愤愤道。
“咦!我又没说你娘得了爱滋病,只是肺痨而已,又不是治不好,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安心也气呼呼的问道。
“我得罪了你是我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咒我娘!”那孩子指责道。在古时候得了肺痨富人家也许好生静养还能多活些时候无妨,可是穷人家要是得了这个病,也就和得了绝症差不多了。至于安心说的什么“爱滋病”他压根也不明白是什么,反正料想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好病。
那妇人在一旁咳了几声柔声道:“襄儿,娘的病娘自己心里清楚。”说着不禁有些黯然起来。这几日越咳越厉害,偶尔痰中还带血,不是肺痨又是什么?只是可怜这孩子还这么小,没把他拉扯大看他成家立业之前自己怎么忍心就这么去了。
“娘!可是今儿早上大夫明明说只是伤风咳嗽啊!我都按着药方给你抓了药回来,吃了就好了。”他仍是不肯相信。
“你们干嘛紧张兮兮的?”安心一把从那孩子手里将药抢了过来打开一瞧道:“这药不行,要换。”
“你别动我娘的药。”那孩子一把抢了回来气道:“你不过和我一般大,你又懂什么了!”
“大娘你最近是不是干咳,咳声短促且痰中带血丝,胸部隐隐闷痛,午后手足心热,口干咽燥?”安心也懒得去理那没脑子的家伙,直接将那妇人该有的病症一一报了出来。
“是。小姑娘你果然通医术。”那妇人又咳嗽一阵道。
“嗯。这是肺阴亏虚。放心啦,吃了药用不上三个月就好了。”安心悠闲闲地道。一面说着,一面也不见外的自行在屋中翻找起来。
“你找什么?”那孩子一听这病还治得好,对安心也不那么敌意了。
“当然是找纸墨笔砚啦!不要告诉我这里没有。”安心头也不抬。
“你等着。”那孩子跑进内室,不一会工功将东西拿了出来往炕桌上一放。
那妇人半躺着微笑的看着他们跑进跑出,不时轻咳一阵,心里却不知为何莫名的安定起来。
“天门冬、麦门冬……”安心嘴里念念有词,抓着笔往纸上写去。
“这是什么?歌谣么?”那孩子一头雾水。
安心斜了他一眼道:“药方啊!笨死了。天门冬就是天冬嘛,主治肺痿咳嗽……哎呀,你不要吵!不懂就站一边好好看着。吵得我都忘了后面是什么了。”
“……”那孩子明显有要昏倒的症状。这都能忘,看来安心这个小大夫实在是不怎么牢靠。到时方子一定要先拿给药铺的先生过过目。
过了一会,他看着安心在那里吃力的写着字,实在忍不住了道:“你的字太丑了。我来写吧。”
“你说什么!”安心狠狠瞪了他一眼。好歹自己从前也参加过书法大赛(幼稚园的),只不过是因为繁体字写的时候要想想才能下笔,所以写的不流畅而已。
“没什么……不过,我看还是我来写吧。你累了这么半天也该歇歇了。”这小孩开始拍起马屁来,他实在是害怕安心鬼画符出来的东西没人看得懂。
“那好吧……”安心将笔递给他,正好,自己总是不习惯端着毛笔写字,手都酸了。这下省事了,将用药用量念给他听也就是了。
等他写完,安心拿过又瞧了一遍,字迹倒也淳淡婉美,只是不想夸奖他,便嗤笑道:“你的字也不怎么样啊!”
正在此时,门外有人叫道:“蔡襄,你在屋里么?”
那孩子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安心站在屋里顿时呆住了。蔡襄!蔡襄!与苏轼、黄庭坚、米芾并称宋四家的大书家,被自己说的一文不值!但他不是福建仙游人么,怎么会在东京?错觉,一定是错觉。是另一个同名同姓的人啦,安心默默安慰自己,随口向那妇人问道:“大娘你们可是从兴化来的?”
“是啊,是襄儿和你说的么?” 蔡氏微笑道:“我爹曾是乡里的教书先生,襄儿小时候曾随着他念书。家里穷,现下没条件让他去念书,他自己还时常借本书念念,写写字什么的。”
这时正好蔡襄从外面提了只鸡走进来兴冲冲道:“胡同口的莫大娘听说娘病了,叫保儿送了只老母鸡来给娘补补身子。”
蔡氏咳了一阵,还来不及说话,安心便呐呐道:“先前的话算我没说过。”
“什么话?”蔡襄又是一头雾水。
“呃,没什么啦。”安心窘极。
“襄儿,一会鸡煮好给隔壁张大伯送一碗过去。”那妇人嘱咐道。“小姑娘,你也在这里吃饭吧,眼见都晌午了。”
“不行,我得回去瞧瞧我爹。他不能动弹,这会要是有什么野兽或是坏人跑到破庙里去那就糟了。”安心恢复的很快,顿时想起执行她的无耻计划,怎么悲惨就怎么说。
“你……”蔡襄又想起自己偷了她的钱,害她落到这种地步,心里好生过意不去,不知要怎么说才好。想了想转头向蔡氏询问道:“娘,他们在东京举目无亲的,我看就让他们住到家里来吧?挤一挤也比住在破庙里强。”
蔡氏本就喜爱安心的伶俐,再加上人家还帮她看病,怎么会拒绝呢,只笑笑道:“难得我儿有善念,小姑娘你要是不嫌弃这屋子破旧就把你爹接来住下吧。我和你住这外间,你爹爹既然得的是瘫痪之症动弹不了,也就没有什么不便之处,不怕人家说闲话,和襄儿一块挤一挤住在里间吧。”
安心听了这话自然是忙不迭的答应下来,根本不客气更不推托,只跟母子俩人打了声招呼就出门去将苏子扬从客栈里挪到这边来,顺便还在盘算着预付的另两天房钱是不是可以要回来。
安心开的药方甚是灵验,蔡氏吃了几天后便感觉症状减轻了不少,慢慢也能支持着做一日三餐了,只是做活却还急不得。蔡襄见母亲身子日日好转,心里也感到欣喜,现在对安心几乎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而安心在现代也就是个孩子王,成日里和楼上楼下的孩子玩成一片,与蔡襄相处自然也如鱼得水。她把蔡襄当成小厮使唤,给苏子扬擦身换衣喂饭等杂事,也都让蔡襄去干。她仍是每日做她的甩手大掌柜,成天跑到闹市里闲逛,也不许蔡襄在身后跟着。
一天,安心手里捧着一包东西从门外走进来,蔡襄正在房中写字,而蔡氏则坐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
“快来看看这个。”安心喜孜孜的说着。
“这是什么?” 蔡襄搁下笔好奇的拈起一枚卵圆形表面皱缩有棱的黑色颗粒问道。
“好像是什么花的种子吧?”蔡氏也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