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穿今]凤过青山-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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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师听得微微皱眉,沉声问道:“这人物手上的确是厉害,当家的若是将来治不住他又将如何?搁在身边儿能放心?”
黑狍子插嘴:“就是!就那小崽子手里拿一把小锥子,整天阴沉个脸,这人要是搁在俺身边儿,俺都睡不着觉!指不定啥时候急了,戳俺一锥子,脖子就穿个透明窟窿!”
镇三关笑了:“哈哈哈哈~~~!四爷呀,你也啰嗦起来了!那话是你说的不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老子觉得这孩子不错,脑子也机灵,说话办事靠谱。就是他娘的枪法忒差劲了,只能打死物,连个鸟都打不中,回头俺得好好调/教调/教!”
黑狍子腮帮上的肉一横,撇嘴道:“啧啧,俺算是看出来了,红姑奶奶,你过景儿了!当家的现在最疼的是那小剑客!”
慕红雪踹了那黑厮一脚,“呸”了一句。
息栈后来听到军师传话说让他做扶保柱,自然是十分诧异,却没有张嘴多问,默默地应承了。绺子里的事务,他懂得不多,也懒得上下打听,掌柜的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给镇三关护驾?
其实自己一直都在给他护驾,哪里还用得着这人张口吩咐……
只怕他还嫌弃自己碍手碍脚,没见过世面,脑袋也不灵光,连个手雷都不认识……
他只问了一句:“当家的缘何身边没有保镖?”
军师答:“以前那个躺了。”
“怎的躺了?”
“出门做活儿,起跳子了,替大当家的挡了枪子。”
息栈没有答话。
军师盯着少年的眼睛,缓缓说道:“尸首都没捡回来,让人吊在玉门的城门口,吊了一个月,肉都被鹰鹫吃了个干净,就剩下干枯的骨头架子,在冷风里飘着。”
息栈的目光对上军师审视的眼睛,眸色如沉池静水,面无表情地回答:“军师的意思,息栈明白了。”
丰老四心想,这少年确是极端聪明,说什么都明晰,干脆直接了当地问:“娃子,你敢不敢给当家的挡枪子儿?”
“枪子还没挡过,挡过手雷。”
“不怕死?”
“已是死过一次的人,知晓了那个滋味,再死一次又何妨?”
“好,小剑客,以后你就住原来吴三儿住的那屋,离掌柜的屋也不远。给你个单间儿!”
“单间儿?”息栈双眼骤然一亮,心想,这差事真是美极美奂!其他的“八柱”不都是俩人一屋么,怎的竟然给自己一个单间儿?
却见军师哼了一声,摆手冷笑道:“当家的体恤你,知道你整天窝在那个厨房里洗澡……得了,以后进屋里洗吧!”
冬夜的野马山,月朗星稀,寒气刺骨。
少年往炕洞里多添了一把柴火,将火苗烧得旺盛,闭门紧窗,缩进了棉被窝。
油灯曳曳的光影里,心下思虑万千。忍不住将包袱里藏的那块熟牛皮拿了出来,又细细地用袖口蹭了一遍灰尘。
熟牛皮铺在了身下,躺了上去,脸贴着,闻一闻味道。羊肉的腥膻,也许还有三个月都不洗一次澡的腌臜味道,夹带着西北大漠上剽悍男子特有的阳刚气息,的确是他……
蒙了大被,阖上眼睫,将身子蜷缩。
晕黄的灯火摇摇曳曳,火苗之中映着那古铜色泛着诱人光泽的赤/裸身体,流淌汗水的胸膛,浑圆结实的臀,床笫之间令人心旌神摇、一泻春水的彪悍驰骋……
手缓缓伸进衣襟,抚摸已是烫手的热度。心剧烈地跳,咬着嘴唇,脸埋进被子,脑海里只想像着那一具身体酣然压在自己身上,身子慢慢地在牛皮上磨蹭,口中忍不住轻轻喘息……
“唔……。嗯……。嗯~~~~~~~~~~~~”
高/潮涌出的一刹那,眼前一片模糊,面色通红,手指颤抖,浑身都是汗水。
明知是饮鸩止渴,就一觥毒酒喝到死吧!
…
注:
(1)跳子:当兵的或者警察。下文的“起跳子”,就是遇上兵警围追抓人了。
20、得升迁小树招风
第二十回。得升迁小树招风
冬日里的放晴天儿,空场院子里热热闹闹,一群伙计围在一处打飞钱取乐。
山路口旁的一棵大树,枝桠上还挂着残留的积雪,如今将大钱拿个红线穿了,挂在一根歪脖枝子上。人都退到百步开外,掏出家伙,比拼枪法。
绺子里的大总管,红脸大汉潘五爷在旁边儿支了个板凳,悠闲吆喝着:“瞧一瞧了哦~~~,百步之外,哪个熊崽子能连中三枪的,老子赏三十发枪子儿!”
一群伙计甲乙丙丁,和那圈里宰羊的、厨房烧水的、马厩里填草料的、烧房里蒸酒的,一听说还有赏儿,纷纷放下手里活计,呼噜呼噜全围过来了。
那年月手枪也是珍贵物件,不是人人腰里都有配。除了大掌柜、四梁八柱和几个枪法好的老伙计有盒子炮,其余的大部分伙计就只能用独撅子。
这独撅子又叫单打一,每次只能打一发子弹,打完了还得把/握把/那里掰开,退出弹壳重新填弹,着实的麻烦。
伙计甲拿个撅子瞄了半天,出手时候遇上一阵风,手一抖,子弹飘向了刚转过山坳,从路口上走过来的羊倌倌。
羊倌倌吓得抱头一躲,身后一只小母羊“噗哧”、“咩~~~~~~”、“嗷嗷~~~~~~~”,血溅当场,满地打滚!
羊倌气坏了:“你个刘二敢子,往哪儿打呐!俺告诉大掌柜去,你赔俺的小母羊!!!”
潘五爷大笑,骂道:“刘二敢子,你干的好事,扣你五天的荤腥儿,不许吃羊肉!”
那伙计哭丧着个脸,下去了:“呜呜呜~~~;不给老子吃羊肉,老子吃啥?难道跟那小剑客一起,每天吃热蒸馍沾豆腐脑?!”
伙计乙提提裤子,紧了紧腰带,掏出了家伙。这厮拿的连撅把子都不是,就是个腰别子,原始的火药手枪。
枪法就更别提了,又是个晃门子的。一枪打出去,红线飘了,大钱飞了,大家定睛一看,熊奶奶呦,这厮一枪击中了树梢,把整个枝子给劈下来了!
众人哄笑。潘五爷吆喝:“你个熊崽子,你怎么没把整棵树给劈喽?去给老子把那大钱重新拴回来!”
终于来了个靠谱的伙计丙,打中了前两枪,兴高采烈的,从兜里又掏出一枚子弹想要装上。结果手里那撅把子关键时刻犯犟,屁股竟然掰不开了,屁股掰不开,就没法往屁/眼儿里填子弹,气得这厮抓耳挠腮!
旁人起哄:“赶紧下去呗!换下一个啦!”
伙计甲委屈道:“五爷啊,可怜可怜小的吧,赏回两颗子弹吧!俺这啥奖赏也没捞到,还白搭进了两颗枪子儿!”
潘老五狠狠踹了他的屁股一脚:“下去下去,把你那撅把子修好了再来!越到关口上你越是射不出来,丢人!”
这时候,大掌柜的从屋里慢悠悠地遛跶了出来,也来看大伙儿打飞钱。
潘老五又吆喝开了:“瞧一瞧了哦!哪个伙计跟咱大当家的比比枪法,赢了的,让当家的赔五块大洋!”
伙计们起哄:“好哦好哦,比啊比啊!”可是没一个敢上,都知道比也比不过!
一旁看热闹的慕红雪笑道:“怎么着,枪都哑巴啦!怕他做甚,看我的!”
说话间掏出腰里别的鞭子。这红姑奶奶最近从山下弄来一条新家伙,细细韧韧的,鞭子把上还裹着红绸,密织着金线,叫做红线攒金鞭。
慕红雪用腕力将鞭子挥出,甩向了那棵树。鞭子脱手,像一枚红黑色的活蛇,空中扭转着身子,呼啸而去。鞭梢“啪”得一声,不偏不倚地甩中了吊挂着的那一枚大钱!
众人敲锣打鼓、锤地鼓掌的叫好声中,慕红雪冲着镇三关得意地叫道:“当家的,掏钱吧!”
镇三关两眼一瞪,吼道:“啥啊就让老子掏钱?你们就讹俺么!老子还没输呐!”
慕红雪笑道:“好啊,你来打,你要是打中了老娘输你一块钱!”
“哼!俺镇三关还怕比枪法么!”说着就从腰里掏了盒子炮出来。
慕红雪又叫道:“等会儿等会儿,当家的,你就打那个挂着不动的钱,你也好意思啊!五爷,上弹弓!”
潘老五应声从怀里摸出个弹弓来,“嘿嘿嘿”地冲大掌柜的挑衅。
镇三关轻蔑地一笑,舌头舔舔嘴唇,眼神里仿佛豹子见到了活的猎物一般兴奋:“老五,给老子来俩!”
潘五爷应声掏出两枚大钱摞在一起,举起弹弓将钱射向天空。
镇三关唇边露出轻笑,举起双枪,一前一后,连瞄准都不用,视线稳稳地一顺,“啪”、“啪”就是两枪。
半空里发出清脆的“铛”、“铛”响声,两枚铜钱中弹,飞坠而下!
嗷嗷叫好声和口哨声四作,嘈杂中隐隐听得身后有人低低地笑了两声,轻轻道:“打得好!”
掌柜的寻着声音一回头,息栈杵在人群后边儿,难得面露笑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打枪呢!
这边儿慕红雪又叫开了:“当家的,掏钱!”
镇三关愣了:“咋个还是老子掏钱?老子打中两个!”
红姑奶奶毫不示弱,一脸桃花姿容,声音爽朗干脆:“你打中一个我输你一块,我打中一个你输我五块,你还欠我三块钱呢!当家的掏钱吧,连老娘的脂粉钱你也好意思赖?!”
众人轰然大笑,纷纷吼着让掌柜的给钱,就连息栈也忍不住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
镇三关无奈呵呵笑道:“这娘们儿,是让老子给惯坏了!得得得,给你钱,给你钱!”
息栈捡了个凳子安然盘腿坐下,手搭在身前,不错眼地盯着裹了一身儿皮衣皮裤,脚蹬齐膝皮靴,宽肩长腿的帅气大掌柜。挺拔有力的腰胯之下,那两块绷得紧致又很是挺翘的臀,随着男子晃晃悠悠走路的姿态,安然随意地起伏和错动,厚厚的羊皮衣裤也掩盖不住这一身骄阳似火、呼之欲出的力道。
这时有几个人瞄到了坐在人群后边儿的少年,纷纷吆喝上了:“哎呦呦,小剑客来啦!小剑客来给咱露一手,打一枪啊!”
“别叫人家小剑客啦,现在要叫小头领了,人家现在是掌柜的身边儿亲近人儿喽!”有个酸溜溜的声音说道。
“是呦是呦!人家现在是咱绺子里的柱子啦!”
“小头领,露一手给弟兄们看看呐!”
这绺子里的众伙计都见识过息栈手中鸾刃的厉害,因此平日里也不敢轻易招惹他。即使有若干人心下不服气他升迁如此之快,也就只敢在人多的时候起起哄架秧子,说几句酸话。
镇三关回头冲息栈笑笑,没说话,侧过头一摆,意思大约是:要不要玩玩?
息栈看着大掌柜的那意思,不好驳了他的面子;看看一群喽罗那架势,分明是有些人不服气他做了当家的贴身侍卫,想当众为难他。
再低头看看自己腰里别的从快刀仙那里缴获的盒子炮。咳,这枪他一直都用不惯,可能是因为当初当胸中了那一枚枪子儿,有了心理阴影,影响状态发挥。每次放枪的时候,总是莫名担心枪管子憋了,子弹从枪屁股里喷出来,打中他自己!
少年缓缓从凳子上站起来,悄没声息地走了过来,说道:“我枪打得不好,让大家见笑了。”
人群炸乎开了:“咋个能打得不好呢,小剑客多厉害啊!”
“就是呦,打得不好,当家的咋个让你当了贴身保镖呢!”
“连枪都打不好,咋个保护咱大掌柜呀!出山做活儿,这到底是谁保护谁啊?!”
息栈默然不语,抬眼看镇三关。镇三关一双笑眼眯缝着,没有说话,眼神里的两道暖意却分明透着暗示:给老子露一手,堵上这帮狼崽子的嘴巴!
息栈垂下眼帘,扯了扯嘴角,对众人轻声说道:“我打枪不成,腿脚还算利索,给当家的挡枪想必是没有问题。出手料理个人,应该也还可以。”
说时迟那时快,那几个吐槽泛酸的还未及再次张口,少年突然自腰间弹出了雏鸾刃,手心翻转,反手握柄,腕力一甩!
“嗖”得一声,雏鸾刃在空中划过一道鸣脆的声响。
“砰”!
“咣啷咣啷”!
大伙眼睛顺着刃光寻了去,百步开外,只见树上吊的那枚红线跳脱着蹿动,铜钱叮咣乱响。而那一柄细长的雏鸾刃,刃尖儿直直地插/进了大钱的方孔之中。
少年竟然轻松利索地将雏鸾挂到了那只有小指的指甲盖般大小的铜钱眼儿里!
“好!漂亮!”慕红雪第一个叫起好来。
余下的一堆伙计个个倒吸凉气,面面相觑,愣了几秒种,也跟着拍掌叫起好来,顿时都服了气。
大掌柜的满脸笑容,扫视了一眼众伙计,两道英武的浓眉中揉进了三分欣赏和五分得意,漆黑的眸子在阳光下反射出金灿灿的光芒,如同伯乐寻到了千里马一般骄傲自得。
慕红雪叫道:“当家的,你输给小剑客点儿啥啊?”
镇三关凑趣地吼道:“老子兜里没钱了!俺今儿晚上给小剑客打洗澡水,搓背搓脚,行不行啊?!”
息栈三天一洗澡本来就是绺子里众人茶余饭后的一个大笑话,掌柜的这样一说,众人哄笑声简直震翻了天,潘老五直接从凳子上仰脸翻了过去,锤地大笑。
息栈窘得耳朵红了,噘嘴低头默默踅去。
大掌柜的当然只是说笑,晚上并没有真的去给少年打洗澡水。
镇三关吃了饭就被潘老五和几个伙计揪着划拳斗酒,闹到很晚,早把旁的事儿给忘了。
息栈虽然升了扶保柱,待在山上没事儿干的时候,仍然习惯性的每晚陪慕红雪巡山,布哨卡。
入夜,大伙各回各屋睡觉去了。
息栈抱了一捆柴火回屋,塞进炕洞,狠狠煽了几把,火苗立刻腾起,一股浓烟窜了出来,夹带着呛人的味道!
“噗~~~~”息栈一下子咳了出来,被那浓烟熏得掉头就跑。
炕洞里火苗熊熊,“噼噼啪啪”地燃烧,一眨眼的工夫,整个小屋都是浓烟滚滚,辣味刺鼻!
息栈狂咳了一会儿,呆怔地看着,觉得那味道怎么都像是厨子做油泼辣子用的小红辣椒。他是扬州人,平日里辣椒是一口不占,对辣子的厌恶程度那是仅次于羊肉!
“这咋个了,走水了么?!”旁边儿屋里,大掌柜的被辣烟熏得探出头来问道,“唉?小剑客,咋站在外边儿?”
镇三关走过来看了看,皱起了眉头:“你往炕洞里填辣子了?”
息栈摇头。
“……他奶奶的!”镇三关两道黑眉拧在一起,拿袖筒捂住了口鼻,冲进屋去,将那一堆柴火抽出来踩灭,将炕洞里的火熄掉了。赶紧又跑出来,张大口狠狠吸着凉气儿,拍了拍身上的烟土。
息栈木然看着这一屋子呛得要命的辣椒烟雾,无奈地捏着鼻子进去抱了自己的棉被出来,就要往厨房那里去。
“唉,你上那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