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如菊-第3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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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听见槐子和板栗、小葱大声喊她,她嘀咕着。她不过是出来捡蘑菇,这点工夫都腾不出来了?
又有娃儿在哭着喊娘,也不知是红椒还是山芋,她叹气想,当娘是好容易的事么,想偷个空也是那么难。
雇工们大声对槐子喊,让老爷放心,有他们看着,太太不会有事的,四条狗儿也狂叫着,显示它们护主的能力。
菊花捡了几个蘑菇,听得槐子越发叫得急了,很不耐烦地想,今儿是咋了,就不能让她安生一会么?她看着围着她转来转去的四条狗,牵着一只黑狗的耳朵往回走。
只见前面烟雾袅绕的树林里,槐子牵着红椒山芋,板栗和小葱站在旁边,焦急地对她挥手,喊她回去。
她刚要过去,那群雇工忽然出现了,笑嘻嘻地叫“太太”。
她含笑道:“你们好好干,等年底多发些赏钱给你们,再分些鸡和鱼让大伙儿过个肥年。”
有个雇工就道:“咱也不要赏钱,太太多看顾些我媳妇和儿子就好了。”
于是大伙都纷纷要太太多看顾他们媳妇和儿子一些。有个憨实的汉子摸摸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拿回去的银子都交给我娘了……”见人都瞧他,又不自在地说道,“我娘说我娃儿多,都是我哥哥们帮我养的,这钱得还他们。”
菊花见他那样子,就明白他老娘是个偏心眼的,心里暗笑,就道:“那让你媳妇和娃儿也来这帮忙吧,反正明年我也要招人。”
那人大喜,趴在地上对菊花磕了几个头。
又有人请太太帮他照顾老娘和闺女,因为他媳妇没了,家里就剩下这祖孙俩。
菊花失笑道:“都跟我说这些,你们不回去了么?我派了你们银子,你们自个拿回去,想咋过就咋过,那不好?”
雇工们只是笑,也不说话。
菊花奇怪,也没多问,牵了黑狗的耳朵往回走,谁知黑狗停下脚不走了,歪着脑袋眼巴巴地望着她,另外三只狗也呜咽着用脑袋蹭她腿。
她骂道:“一出来心就野了,就不想家去了?还不走哩,回去该吃晌午饭了。”
她最早喂的就是黑狗,所以对黑狗也最有感情了。
正骂着,狗和雇工们都不见了,吓了她一跳,四处找不见,又见漫天大火烧了起来,雇工们在火中奔逃、惨叫,她看着干着急却动不了,仿若置身于那大火世界之外,又或者根本是在看一场电影。
眼睁睁地瞅着那些人被烧得翻滚、蜷缩、焦黑,她泪流满面,最后低眉敛目,喃喃念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声音似乎越来越大,变成了板栗和葫芦每日朗朗晨诵,忽又听见无数人在哭泣,看见秦大夫和云影在废墟上处理伤患。
“我要跟秦大夫说,建个医学院……”她喃喃地说道。
“好,我就建个医学院!”
是秦大夫的声音,还夹杂着云影的许诺,和槐子的保证,还有板栗和葫芦小葱的附和。
咋这么多人说话哩?
菊花昏昏沉沉的,挪不动腿脚,听着那哀哀的哭声,心中翻腾不已,皱眉叹息。
扯不尽的是非冤屈,道不完的红尘俗事,任你挣出天高的名位,不过是重新演绎一遍人间爱恨情仇、成败得失,比不得春花秋月、冬雪夏荷来得隽永,也比不得萝卜青菜、鸡鸣犬吠来得亲切。
一道清音凭空穿出,在山间回荡,单调的旋律,平凡却流畅,不高雅,吹奏之人技艺也平常,听在耳内却无比谐和。
这是槐子在吹笛。
菊花的心慢慢地静了下来,侧耳倾听清风鸟鸣、山泉叮咚声,又似看见晨光初露时山村飘起袅袅炊烟,鸡犬相闻、幼儿哭泣、农人锄田种地的忙碌,种种音响交替,充满生活的气息。
她微笑着想,槐子吹的是地道的乡野味道,就好比素炒黄心菜,没加一点其他调料,顶多搁点猪油渣,她就是喜欢这个味道。
她就放松了疲累的身心,好像躺在自家的床上,盖着软和的被褥,耳听得窗外墙根下虫声细细,渐渐睡了过去。
醒来,已经是两日后的傍晚。
守在床边的小喜看见她睁开眼睛,惊喜地喊道:“太太醒了?真是太好了哩!老爷,老爷!”
槐子从外边冲进来,连鞋子也没来得及脱,跳上床前踏板,把小喜推到一旁,双手撑伏在床头,对着菊花抖了半天嘴唇,才吐出两个字:“菊花!”
菊花看着他胡子拉喳的脸,红肿的眼睛,奇怪地问道:“咋这副模样哩?不是让你洗澡刮脸了么?那边……还没安排好?”
一开口,才觉得声音微弱而无力,嘴唇也粘粘的,张开费劲的很,喉咙也干涩。
槐子急忙道:“都安排好了。我待会就去洗澡刮脸。你可想吃点啥?”
正说着,云影带着小葱从外边走进来,跟着何氏、杨氏也进来了,连哭带笑的诉说中,菊花才晓得自己昏迷了两天,之前更是不停地说胡话,竟是大病了一场。
她心里一颤,急忙用手摸摸肚子,又问云影道:“我……身子没事儿?”
云影笑道:“没事儿。先前瞧着凶险,后来槐子一吹笛子,你就睡踏实了。”她笑眯眯地瞅了槐子一眼,“往后你有啥不舒坦的,就让槐子吹笛子给你听,连药方都不用开了。”
小葱欢喜地说道:“声乐最是高雅怡人,能令人凝神静气,治病也能用得上。师傅,我也要学吹笛子。师伯会吹箫,我也要学吹箫。”
云影替菊花诊脉完毕,瞪了她一眼道:“你就贪多吧,回头一样也学不精。还不去端粥来给你娘喝。”
就听小喜叫道:“来了,青菜粥来了。”
杨氏等云影帮菊花看完,挤到床头坐下,和小葱一块扶起菊花,垫上靠枕,然后接过小喜手中的碗,亲自喂菊花,一边哄道:“你喜欢听,往后就让槐子常常吹笛子给你听。”
她当真以为菊花是被槐子吹笛子吹好的。
何氏也是欣喜万分,接过话茬笑道:“这有啥难的,反正晚上吃过饭也没事,槐子吹了咱们都能听见。”
菊花见众人如同得了宝贝似的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想自己端过碗来吃,结果感觉了一下,手臂无力的很,看来这一病不轻,遂老老实实地让娘喂自己。
吃了一碗青菜粥,又服了丸药,云影将众人都打发出去,只留下槐子,叮嘱菊花静心歇息,莫要瞎想。
“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要我说,你大可不必如此。唉!都说医者父母心,我就心硬的很,见惯了生死,才不会像你这样。世事无常,你要想开些。等你病好了,要做什么事还不是随你?我还等着跟你办医学院呢,这可是你说的。”
菊花点点头,看着她出去了,才转向槐子:“吓坏你了?”
槐子不说话,刚想脱衣上床陪她,又想起啥,赶紧道:“我去洗个澡,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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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六章 娱亲(有事提前更新)
菊花微笑,便眯着眼睛等他,却又迷糊过去了,朦胧中,感觉掉进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里,安心地睡着。
再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一睁眼就看见红椒和山芋趴在床沿上,眼巴巴地瞅着自己。
“娘醒了。我跟山芋都等了老长时候哩。昨晚大姐不让我们过来,怕吵得娘头疼。娘,我好想你哩……”
红椒惊喜万分,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话,山芋也猴上床,趴在菊花身边不停地叫娘,仿佛跟菊花分别了一年半载似的。
槐子从外边进来,面庞清瘦,却刮得干干净净的,眼神清亮,不像昨天那么狼狈,他对两个小的板脸道:“是不是你俩把娘吵醒的?”
红椒忙道:“才不是哩。我跟弟弟一声没吭,娘自个醒来了。太阳出来了哩,该醒了。”
菊花看了看窗户,虽然没打开,果然映照着一抹红光,顿时心情就好了起来,问槐子谁在山边照看。
槐子扶起她,等她穿上小袄,又拿了一件厚棉衣把她包住,又拿了顶柔软的棉帽子给她戴上,再在身后垫个靠枕,嘴里轻笑道:“哥哥和来财他们都在那边哩。板栗也去了,其实这几天都是他和葫芦带着黄瓜青山在张罗。儿子长大了就是好用。唉!怪没面子的,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就会割稻子罢了,连栽秧也不会哩。”
菊花瞅着他得意的神情,好笑地说道:“看把你美的。等红椒山芋长大了,家里就没咱俩啥事了。”
槐子听了这话,看看腻在她身边的塌鼻子小豆丁,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跟两个小的说着话,小喜打了热水进来,伺候菊花洗脸漱口,又端了药过来,“云大夫说。还是要吃一剂煎药的。说这药性温和的很,不碍事的,叫太太不要担心。”
接着,小葱和樱桃就送了饭菜过来,比昨天丰盛了些,清粥小菜,还有一碗泥鳅豆腐汤。
吃喝拉撒完毕,樱桃收拾家伙出去了。小葱说去帮娘熬一碗药膳,嘱咐红椒山芋不要闹腾,也出去了,跟着槐子也被人叫走。
菊花便懒懒地靠在床上跟小儿子和闺女扯闲话。说了没三句话。就听外边一阵叫嚷:“姑姑,姑姑,我来了!”
有黄豆的声音,还有紫茄的声音,这两个刚进门,后边又跟进来四五个,是板栗和葫芦他们回来了,还夹杂着杨氏跟何氏的声音:“不要闹。说话轻点声,甭跟吵架一样。闹得你姑姑头疼,瞧我不打你们。”
看着这些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小脸,如朝霞般喜人,菊花立时身轻了一半,心情也更好了。
她笑问道:“你们才回来,还没吃早饭么?”
板栗笑道:“不急。我跟表哥说,先来瞧瞧娘。再去吃饭。”
青山道:“姐姐,你病好了,我吃饭就香了,能多吃一碗哩。所以要先来瞧姐姐,后吃饭,这样才不亏。”
众娃儿都笑起来。
人多,踏板上都站不下了,紫茄和红椒就脱了鞋子。爬上床挨着菊花坐。黄豆也猴了上去,一不小心踩到菊花腿上。菊花倒没怎样,小娃儿脚底一滑,跌倒在床上,压了菊花的腿脚,“嗳哟”叫了一声。
吓得葫芦和板栗齐声呵斥他。“要是碰了姑姑肚子,瞧我不扒了你的皮。你不晓得从那头绕过去么?”
黄豆也吓了一跳,忙小心翼翼地手脚并用,爬到床里坐下,歉意地对菊花道:“姑姑,我不是故意的。”
菊花笑道:“谁说你是故意的了。快坐好了,把脚放进被子里边,小心冷。不要乱动,漏风哩。”
红椒气恼地瞪他道:“外公说你就是个毛猴子,毛手毛脚的,就没说错。”
黄豆罕见地没有回嘴,呵呵傻笑。
紫茄小心地摸摸菊花的肚子,仰头对她道:“姑姑,我娘昨儿要来瞧你的,怕吵了你。早上她要吃药,就没来了。我来陪你说话是一样的。姑姑,小弟弟会动了么?”
菊花微笑道:“紫茄咋晓得姑姑怀的是小弟弟哩?你娘好了么?”
紫茄甜甜地笑道:“我就晓得姑姑要生小弟弟了。我娘好了,是奶奶不许她起床。她说一个人睡着闷,要来跟姑姑说话哩。姑姑,我娘肚子比你肚子大,圆圆的,光溜溜的。”
说笑间,菊花问葫芦和板栗这几天的事。
葫芦道:“全理出来了,一本本账目都清楚的很。等姑姑身子养好了,翻翻就看明白了。”
板栗也跟着附和,却不说详情。
他们不想多说这个,说这个就要扯到死人头上,姑姑(娘)就会难过,还是说别的吧。
于是,不大说话的葫芦为了逗菊花开心,说了一件机密事给她听,他心里埋了这件事好久了。
“姑姑,我那天下学回家,看见两个人躲在刘家柴堆后边亲嘴儿哩。”说着这话,他小脸也红了起来。
菊花吓了一大跳,板栗等人马上都十分感兴趣地望着葫芦,叽叽喳喳问道:“是哪个?一个汉子跟一个媳妇么?”
葫芦红脸不吱声,眼望着菊花,等她说话。
菊花瞧这些小八卦,有些头疼:这个话题可不好说哩,讳莫如深肯定不成,太不当回事更不成。
葫芦见菊花凝神思索的模样十分高兴,他和板栗相视一笑,板栗就故意问道:“娘,要是我喜欢一个女娃儿,我能不能跟她亲嘴儿哩?”
菊花正要说话,闻言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又见这些娃儿一副求知欲旺盛的模样,简直不知如何说才好。
青山大咧咧地说道:“干啥要亲嘴儿哩?要是她吃了饭没漱口,牙齿缝里还卡了根韭菜,我瞧你还亲不亲?”
娃儿们都使劲笑起来,黄豆笑得拍着被褥,腿脚直蹬;红椒对着山芋脸颊“吧唧”亲了一下,道:“不亲嘴,亲脸不就中了。”
菊花哭笑不得地瞅着闺女,叮嘱道:“不许在外边胡乱亲旁人,甭管男的还是女的,晓得么?弟弟小,你亲他没事,要是大了就不成。”
红椒忙点头答应了。
葫芦含笑提醒菊花:“姑姑,那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准备娶她,就能亲她了?”
虽然他是为了引开菊花的心思,但不可否认,心里对这方面的事也是很好奇的,因此,两眼亮晶晶地瞅着菊花,有些害羞和好奇,还有些兴奋。看看板栗,也是如此。
菊花咽了下口水,转着眼珠组织语言,嘴里道:“这个么……咋跟你们说哩?他们这样肯定不大妥当,就算是有情义的男娃和女娃,也要‘发乎情,止乎礼’,这个词懂吧?”
葫芦和板栗点头,青山和黄瓜茫然,黄豆等几个小的更是不知所云。
菊花就把这句话的意思解释了一遍,又说道:“有情义,也要请了大媒,或者让爹娘出面提亲才好,这是正途,私定终身会给双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若是那两人都各自成亲了,那就更要不得了……”
她说得费劲死了,不过看葫芦的神情,怕是那两人都成过亲了,于是叮嘱他们不要在外说这事,这要闹出来,怕是要出人命都不一定哩。
葫芦连连点头,撇撇嘴道:“他们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