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烈焰-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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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安源的这几天活动,是湘赣边秋收起义从酝酿、发动转入实施的关键,也是他独当一面地主持和领导中国共产党军事斗争的起点。可以说,正是在安源,毛泽东破天荒地第一次出台导演一场中国革命威武雄壮的活剧。从此,这个“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文人毛泽东开始带兵打仗。虽然初期难免会遭遇到挫折,成为一个成熟的统帅还要走很长的实践和认识之路,然而,从这时起,他毕竟迈出了第一步……
五、
在安源进行了军事部署后,毛泽东即命令各路分头进行准备。醴陵、萍乡的同志连夜赶回本县、本区、本乡,为迎接起义发动群众,布置工作。同时,他还命令交通员先行到修水、铜鼓通知苏先骏部并转告余洒度,要他们作好暴动准备。并告之9月9日举事后,会攻长沙。
第二天的9月5日,毛泽东和安源行动委员会分别致信中共湖南省委,报告安源军事会议结论,省委当日开会批准了安源军事会议的决策。
但是,在革命处于低潮的形势下,想再掀起革命热潮的风起云涌,其实是非常困难的。当时安源煤矿召开了党员和工人骨干会议,动员和布置武装起义,起来响应的普通群众并不是很多。不过在此困难环境下,仍有一些先进的工人群众被动员起来,报名参加秋收起义,特别是其中有400多名共青团员。这些无家室拖累的青年,往往是最为无所畏惧的。
此刻,在工人俱乐部大厅里,地上铺满了准备在起义时张贴的大标语。参加起义的工人们紧张地准备着枪支、弹药、炸药包、铁镐、长矛和大刀等杀敌武器。有人还编了一首歌谣:“干革命,心要强,没有洋枪扛土枪。梭镖矛子好武器,锄头扁担当刀枪。军队武器抓到手,幸福日子万年长。”
安源煤矿的工人中,有许多使用炸药的能手,他们正在日夜赶制一种名叫“洋藠头”的手榴弹。它是用布把炸药和铁屑捆包成一个圆球,上边拖着一根导火索,样子很像当地群众食用的藠头菜,因此大家叫它洋藠头。这种武器曾在和地主武装的作战中大显威风,打得敌人叫苦连天。说是:“洋藠头打死人,棺材装尸装不赢。” 起义前夕,部队举行了庄严的授旗仪式,当战士们接过画着镰刀斧头和五角星的工农革命军的旗帜时,都宣誓要坚定地跟着党走,听党指挥。
此时在湘赣边境的山沟里和密林中,前一段为躲避国民党军队和挨户团捕杀而隐藏到那里的人们,兴奋地传播和议论着向往已久的党的决定,只等起义爆发,立即投入到革命的洪流中去。特别是在“马日事变”后被迫离开湖南撤往江西边界的那近两千名浏阳、平江农军,此刻又燃起了打回家乡,向土豪劣绅复仇的希望之火。
留在平江和浏阳的一些农运骨干,也不断派代表到湘赣边界的农军和武昌国民政府警卫团驻地去探望。用红纸包了猪肉慰问官兵,要求他们打回平江、浏阳去,支援农民暴动。
于是,当地又有一些传闻:共产党又回来了,农民协会又起来了。一些农民协会会员又拿出昔日用过的鸟枪,用细布擦个锃亮。一些人抬出了藏在隐蔽地下的土炮,并在石头上“蹭蹭”地磨着梭镖和大刀,等待着暴动的号令响起。几个在安源的农民协会骨干分子赶回醴陵后,很快便在天华山的半山亭里召开了南四区委秘密会议,组织一些人捣毁了“南四区善后委员会”,设巧计杀掉了罪大恶极的劣绅贺勋成和杀人魔王“清乡队长”彭成美。并贴出通告说:
自从马日事变,豪绅更加横行。
勾结彭匪成美,企图镇压工农。
惨杀革命同志,实在可恶痛心。
今年八月十四,密决彭匪告终。
工农联合起来,实行武装暴动。
捉得敌人有赏,获得武器有功。
不当敌人向导,不替敌人探信。
紧紧团结一致,样似一个铁钉。
革命最后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第六章 张家坊脱险(7)
这个通告义正词严。贴出后震动了全县。一些群众在前一段已经冷却了的心,这时开始热了起来。土豪们和地方民团则非常紧张,他们到处设立哨卡,加紧搜捕,并向省城告急,要求增援。
驻在铜鼓的浏阳农军也应当地群众的要求,逮捕了靖卫团大队长帅尚奎,枪毙了恶霸刘文先,打开牢房救出一百多名革命同志和受难群众。
种种行动,向社会预示着一场革命风暴就要来临。
毛泽东在安源的五天时间里,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完整觉。最后将军事部署筹划完毕后,决定离开安源到铜鼓去,然后再去修水。
毛委员要离开安源了。几个党的负责人来到毛泽东住地,依依不舍和他告别。其中有个人说:“毛委员,从安源到铜鼓的路上,很不好走,到处都有团防设卡,经常随便抓人杀人。”
毛泽东说:“不要紧,路总是要人走的。”停了一会,他告诉大家,铜鼓一带的武装力量是这次秋收起义的军事骨干,那里还有许多的事情在等着去做……随后,毛泽东就在潘心源和易子义陪伴下出发,后来,他们在路上被团防局抓住,经历了一次死里逃生……
六、
当秋收起义打响第一枪的那一天,即1927年9月9日,暴动的最高领导者毛泽东却遇到了一场生死考验。
9月6日上午,毛泽东在潘心源、易子义的陪同下,从安源出发赴江西省境内的铜鼓,准备去前一段从浏阳避居到那里的部队,即现在编成的起义军第三团,再从那里转赴修水的第一团。
从安源到铜鼓,一路上要爬无数座山峰,要走像蛛网般纵横交错的小道,潘心源说,“至少要走两百里山路。全靠两条腿,可不是说到就能到的呀!一路上还不知会遇到多少危险啊!”
安源俱乐部主任易子义抹了一把下巴上的短胡子,有些担心地望着毛泽东。
毛泽东坚毅的目光眺望着远方重重叠叠的山峦,又转回来望着陪同他的两个战友,说:“即使龙潭虎穴,我们也要去闯的。起义爆发了,那里有多少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啊!来,我们商量一下,就起程吧!”
一行三人同走肯定有些惹眼,为避免意外,他们决定保持一定距离行进。毛泽东化名为安源煤矿的采购员张先生,但他认为这三个人就数易子义最打眼,易子义长期在安源俱乐部工作,名声显赫,他说:“老易,你在附近工作时间很长,大家都知道你的大名,我看也得给你改一个名字!”
易子义笑着说:“毛——哦,张先生,行啊,你给起个名字吧!”
毛泽东想了想,说:“就叫易绍钦,你看如何?”
“呵呵,易——绍——钦?”易子义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点点头说:“行,那就叫易绍钦好了。我还要把这新名字记一记呢!”
就这样,毛泽东、潘心源和易子义三人绕过国民党有驻军的萍乡县,进入湖南浏阳县和江西万载交界的山区。山路越来越陡峭,树林越来越稠密,不时从深山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的怪叫,增添了一种恐怖气氛。
于是,经过商议,由向导易子义走在最前面,潘心源走最后面,毛泽东走中间,行走时三人拉开一定距离。
因山区羊肠小道交织成网,而且树木稠密,即使相隔很近,相互能听见脚步声而不见人影。三人相隔一定距离容易失去联系而走错路,所以,决定易子义每到容易走错的拐弯处,就放些树枝树叶作为路标。
9月9日拂晓时分,在浏阳张家坊,毛泽东等一行三人一早就起床,打算早点动身赶路。
正吃饭之际,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随之有人大声喊叫:“开门!快点开门!……”
一伙挨户团挨家挨户敲门查人,抓人来了!
难道是敌人闻到了气味,听到了风声,特来抓他们的吗?易子义非常紧张,顿时脸色刷地惨白。
毛泽东一边系着草鞋带,一边平静地说:“不要慌张,照常吃饭,由我来答话。”
第六章 张家坊脱险(8)
潘心源将三碗大米饭端到桌上,将放着辣椒豆豉的小盘子,和几只盛着苋菜和豆腐的菜碗也放到了桌上,便坐到了桌前。易子义拿起筷子,但他手腕有些发抖,一只筷子掉落地上,赶紧拾起来,坐在毛泽东的对面,端起碗来准备吃饭。望着镇静自若的毛泽东,易子义似乎舒了一口气。易子义并非怕死,而是担心毛委员的安危。要知道,他是秋收起义的组织者和领导者啊,要是万一出了差错……哎呀,这实在是不堪设想的事。
毛泽东望着桌上的红烧豆腐,微笑着说:“呀,老易,老潘呀,我张先生可是认得这是浏阳的白沙豆腐。十年前我就吃过的,来,别客气,我们吃饭吧!”
毛泽东话音刚落,几个团丁端着梭镖走进来,打头的那个左脸上有一个疤,他一看房子里三个吃饭的陌生人,脸上的疤立即涨得彤红,他盘问道:“干什么的?拿证件出来看。”
“我们是安源的采购员。“毛泽东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证明信回答说。
疤脸团丁拿着那张证明信站到门边的亮处左看右看,企图看出点什么破绽来。
“采购什么?到哪里去?”一个高个子团丁恶狠狠地问。
“到万载去买夏布,到铜鼓去买茶油。”毛泽东平静地说。
只有那个矮个子团丁一声不吭,脸相也没有那几个团丁凶狠。
团丁们带着怀疑的眼光盘问了一阵,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便递还证明信,走出去了。
三人刚松了一口气,又返回来两个团丁,说:“我们小队长说了,叫你们三人到团防局走一趟。”
屋子里立即死一般沉寂,似乎能听得见三个人的怦怦心跳。
这时潘心源站起来,对那个团丁说:“刚才,你们不是看过证明信了,盘杳了吗?怎么让我们去团防局?我要去赶路,要做生意,你耽误了我们张老板的生意,恐怕你们担待不起吧!”
易子义附和着说:“就是,我们都约好了,到万载去运夏布,还要去铜鼓运茶油,老总你就行个好嘛!”
潘心源和易子义深知,团防局是绝对不能去的。如果团丁要霸蛮,那就只能拼一个鱼死网破。便都不肯去,一边软磨硬泡,一边想法子逃跑。
可是这次团丁们来势汹汹,而且人多势众,这样磨下去希望越来越渺茫。
毛泽东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硬顶,示意他们还是走一趟,到时再想办法。便轻轻地一摆手,说;“你们怎么和老总们顶撞,既然老总一定要我们去,去一下又有何妨。老总不至于为难我们做生意的嘛!”
但出去之后发现情况很不妙,带领团丁的头目,那一双眼睛就像鹰一样盯着他们三人。显然认定他们的身份有问题,要押到团防局去审问。这伙团丁一共有四五十人,一个个端着梭镖,押着一些讨饭的、走亲戚的、做小生意的,在那里耀武扬威地呵斥这个呵斥那个。
押着毛泽东、潘心源和易子义的有五个团丁,其中有那个矮个子。
如果去了团防局,肯定就糟了。这些反动民团杀人已经杀红了眼,对抓到的人根本不认真审问,发现可疑者就杀。他们杀人也很随意,有时砍头,有时枪杀。毛泽东一行已经属于可疑之列,真的进了团防局,是很难有活路的。
当然,如果这个团防局知道他们抓住的是什么人,就不会简单地将毛泽东一杀了之。因为在国民党政府“清共”时宣布全国通缉的“要犯”中,毛泽东的名字在陈独秀、鲍罗廷等人之后,处于第11位,是很靠前的,有很大的悬赏额。如果送上去,无疑可以得大赏、请大功。当然,送到省里去,对毛泽东个人来说,结果自然会同样糟糕。这三个人一边被押着往前走,一边各自在心里盘算,到了关键时刻,总不能就像一只推上屠场的羊,听凭他们宰割。
不过此刻在这伙团丁的头目看来,他们抓到的不过是一些一般的“共党”嫌疑分子,是来这里煽动暴动的。当时湖南省当局已经规定,对于“煽动暴动者”应“格杀勿论”,而且宁可枉杀也不可漏掉,所以一旦被送到团防局,不需要经过审问就会被枪毙或砍头。
第六章 张家坊脱险(9)
七、
由于同行的犯人很多,排了一长队,毛泽东在行列中同其他的犯人一同向前走。越是接近团防局,毛泽东越是忧心如焚。每往前走一步,心中就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绳子往后拉扯一下,说不出是一种疼痛还是一种酸麻。自从立志为中国寻求一条解放之路以来,他便把整个身心全部献给了这个伟大的事业,早已把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而此刻,他担忧的不是自己的生命安全,而是铜鼓和修水那边还有许多工作要做,那里有秋收起义第三团,还有一团,而且是这次起义的主力。眼看起义就要爆发,而自己却被敌人逮捕,若不设法脱身,自己生命事小,耽误了起义可就糟了!为了革命事业的成功,自然不能“壮志未酬身先死”。于是,毛泽东一边与团丁应酬,一边放慢脚步,一跛一跛地往前走,一边思虑脱身之计。
这时,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密,眼看一场大雨就要来临。押解他们的团丁怕被雨淋着,催促着“犯人”赶快走。
“快点走快点走,再不加快,老子可要用枪托打了!有哪个不听的老子就这么一枪!”那个满脸横肉的团丁,掏出枪来,“啪”地拉开了枪栓。
“犯人们”果然加快了行进的速度。有一个瘦个子老头,扑地一声跌倒,一个团丁赶上去,踢了他一脚,大声呵斥:“死起来,实在起不来就叫你早点吃一粒花生米!”
那个瘦老头赶忙爬起,喏喏连声地哭着说:“老总别,别,我这不是就起来了,我,我能走,能走……”说着就爬起来,进了队伍。
行走的队伍出现了一会儿混乱,很快又恢复了常态。押解他们三个人的那五个团丁,前后左右紧紧地跟着,寸步不离。毛泽东走到易子义身边,眼睛望着别处,轻轻地问:“有钱吗?”
易子义会意,但他们的盘缠都放在潘心源身上,所以易子义又走近潘心源身边,以同样的方式轻轻地说:“他要钱。”
“现在不好拿。”潘心源小声地回答说。
毛泽东听到易子义的回话后说:“不好拿就算了。”
那个瘦高个团丁喝道:“嘀咕么子,老实地走!”
毛泽东装着脚痛得厉害,事实上他的脚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