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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部分

永乐风云-第89部分

小说: 永乐风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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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儿劝了半晌,妙锦方回过神来。听了景儿劝说,她不由一阵苦笑。景儿与她徐妙锦不一样,在这盘所谓的棋局中,景儿不过是一颗小小的棋子,没有像她那般发挥穿针引线般的重要作用,所以对其中详情也不甚了解。故而,听完李增枝的话后,妙锦结合自己的经历一想,基本上已经信了,而景儿还是半信半疑。

不过景儿的话,也给了妙锦一丝希望:如果李增枝是在撒谎呢?想到这里,妙锦不由有些激动。

“恩,回去问四哥!”刹那功夫,妙锦做出了决定。尽管理智已经告诉她,李增枝之言应该是真的,可在内心深处,她仍期盼着有奇迹发生。毕竟从感情上说,她实在不能接受一向敬仰的四哥、还有大姐夫是那种心狠手辣、口蜜腹剑的奸毒之人!她希望徐增寿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将李增枝的这些“污蔑”全部推翻!

“小姐,那这个淫贼怎么办?”景儿指着被捆成麻花似的李增枝问道。

“他……”妙锦将眼光瞄向李增枝。李增枝浑身一抖,带着哭腔叫道:“小姐,该说的我都说了,事情经过你也知道了,您姑奶奶就行行好,饶我一命吧!我还不想死啊。呜嗬嗬……”

李增枝如烂泥一般瘫倒在地,口中哀嚎不止,妙锦看在眼里,心中又恶心又鄙夷。不过经过刚才的异变,妙锦已丧失了杀李增枝的兴趣。思索再三,妙锦摇摇头道:“罢了,将他扔在这里,任他自生自灭吧!”

“谢小姐不杀之恩,谢小姐不杀之恩!”见妙锦终于放过自己,李增枝如释重负,忙扭着身子趴到地上,对着妙锦一顿猛磕。

不过妙锦已没功夫搭理李增枝了,此时的她,心思早已飞到了城中的中山王府。她急切的需要徐增寿给她一个解释,一个能让她信服的解释。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保持住内心的安宁,使她不至于陷入绝望的沼泽和深渊!

可是,徐增寿真的可以给她一个满意的解释吗?



日上三竿,徐增寿终于大梦初醒。这几日五军都督府忙得是热火朝天,就在上个月,燕军在经历短暂休整后又重新南征,而朝廷这边,在经历了东昌大捷后也是信心高涨,平燕总兵官盛庸率德州大营倾巢而出,真定的吴杰也率兵出城,约以合击燕军。前几日军报传回,燕军已兵至夹河,盛庸正督军前往迎战。虽说决战远在千里之外,庙算也都是兵部之事,不过作为右府左都督,徐增寿也没落到清闲。这两日,年轻的天子精神抖擞,连招五府都督们入宫讲解战事。虽然徐增寿身份敏感,但这种纸上谈兵于军事并无关系,只不过是为了过瘾而已,故建文也没有特意避开他。昨日,徐增寿与王佐等几个武官陪建文讲到午时初刻,方才打道回府。连日的折腾,饶是徐增寿身强体壮,也着实给累得够呛,便趁着今日朝休好好休息一番,给自己舒缓舒缓心情。

盥洗完毕,徐增寿走出卧室,徐得已在外面候着。增寿见着他,遂问道:“大哥与二哥呢?”

“回四爷话!”徐得恭恭敬敬禀道,“一大早宫里就来话,说今日凌晨又有军报送到,盛帅五日前已在夹河与北兵遭遇,皇上急招几位老爷入宫分析战局。因四爷您昨日午夜方回,故皇上特地交代,今日就不用您过去了。”

“哦?”徐增寿脸色一变,忙问道,“战况如何?”

“这个小人哪里晓得?”徐得干笑一声。

徐增寿陷入沉思:五日前两军遭遇,那结果现在应已出来了,只是尚未送到京城而已。自盛庸迎击燕军以来,每日都会有战报送至。这也就是说,最迟这一两日内,夹河决战的战况就会传至京师。东昌一战后,燕藩之前取得的优势已基本上化为乌有,现在两军大致上应该是势均力敌。这也就是说,夹河决战,将再次决定天下气运:南军若胜,则燕藩纵不至于败亡,也会重新回到开战初期左右支绌的境地;相反,若燕军获胜,南军好不容易扳回的局面又将被彻底颠转。想到这里,徐增寿顿时有些发急,他迫切地想知道战役的结果。不过眼下消息未至,他纵是望穿秋水,却也只能无可奈何。想到这里,增寿按捺住心中焦虑,慢慢踱到西花园的池塘边,望着一池春水怔怔不语。

“四哥!”忽然,一阵叫声传来,徐增寿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妙锦已怒气冲冲闯了过来。

“呵呵!”徐增寿露出一丝亲和的笑容,“谁又招惹我们徐四小姐了?说出来,四哥帮你出头!”

“你不要装腔作势!”妙锦怒哼一声,打断了增寿的调笑,“我有事问你,你要跟我说个明白!”

“什么事?”徐增寿感到有点不对劲,脸色也变得正经。

“你是不是和大姐夫暗中勾结,故意把玉蚕姐姐送给李增枝糟蹋,然后又逼她在白沟河刺杀李景隆?”

“什么?”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徐增寿当即被惊得面如土色。愣了半晌,他方反应过来,立即语含怒意斥道:“胡说八道!你从哪听来这些谣言?”

“你勿要骗我!”妙锦气咻咻地道,“我什么都知道了。是李增枝告诉我的!”说完这些,她又把今日凌晨劫持李增枝,从他口中得到的消息复述了一遍,末了盯着徐增寿的脸狠狠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徐增寿的脸色瞬时变得十分难看。他没有立刻回答妙锦的话,而是将目光投向湖面,足足呆滞了有一盏茶功夫,才缓缓转过身子,对着妙锦冷冷道:“李增枝说得没错,玉蚕是我送给他的!”

“啊!”尽管内心早有准备,但徐增寿的回答,仍让妙锦震惊万分。就在回府的路上,妙锦还一直抱着侥幸,甚至,她内心中还产生了这样一个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想法:只要四哥矢口否认,那她即便不能完全排除疑虑,也愿意去相信他的说辞。毕竟,她实在不想把一直敬爱的四哥与这种奸邪恶毒之流联系在一起。

可是,结果事与愿违。徐增寿没有狡辩,反而痛快的予以承认。这一下,轮到妙锦不知所措了。面对徐增寿的回答,她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呆呆地立在那里。

“不仅玉蚕是我送的,就是当初你偷偷去北平,也是我在暗中操纵!”妙锦已是心如刀绞,徐增寿不仅不去安抚,反而却接着竹筒倒豆子,把妙锦不知道的也尽数讲出,“耿侯北上之前,我与二哥曾在书房密议。当时我故意事先在玉蚕面前走漏些风声,好引起你的好奇之心。你果然中计。那次你在窗外偷听,其实我一清二楚,只是装作不知,就是你引起异响,我也只当是野猫作祟,在二哥面前遮掩过去,其目的就是把朝廷大军的动态透给你知,然后引你去北平!”

“你怎知我定会去北平?”妙锦的神志已经陷于迷乱,只呐呐问道。

“妹子,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吗?”徐增寿苦笑一声道,“自打前年燕王来我们府上,我便察觉你对他有意。而你这人,又一向善善恶恶,兼又生得一副古道热肠的性子。大姐夫无罪受难,危在旦夕,你知道了岂能置之不理?”

“可为什么是我?”妙锦此时眼中已饱含泪光。

“只能是你!”徐增寿的语气中稍有几丝无奈,“当时燕藩刚反,朝廷有无数暗探盯着我们兄弟,就连大哥也都把我看得死死的。我若派下人北上,就算不被朝廷抓住,也会被大哥知晓。大哥一向忠于朝廷,得知此事,必然和我翻脸。只有你,一来不会引起朝廷注意,二来即便大哥知你北上,也只当是瞎胡闹,万想不到你是去传递军情!”

“真是一番好算计!”妙锦终于稍稍稳定住了情绪,听得徐增寿这番叙说,她不由一阵冷笑。

“妹子,你不要这么说!”增寿摇摇头道,“我与大姐夫是什么交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你不知道我暗通燕藩时,不还骂我不顾亲情吗?其实我与你一样,都是一心在帮大姐夫。只不过你在明面上,我是隐于暗中罢了。说到底,我们是殊途同归!”

“谁和你殊途同归?”妙锦突然厉声大叫道,“你暗中帮大姐夫,我无话可说。可你怎能为了帮大姐夫,把玉蚕送给李增枝那淫贼!玉蚕姐姐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为什么要把她的清白和性命搭上?”说到这里,妙锦已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徐增寿的鼻子哆嗦道:“你早就将这一切都算计好了,然后一步步将玉蚕姐姐逼上绝境。四哥,你好狠的心肠,好毒的心机!”

“妹子你高看我了!”徐增寿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他往前踱了几步,到一张石凳前坐下,顺手从身旁花丛中拔出一枝不知名的花儿,拿到眼前瞄了几眼,方淡淡道:“我还没那份能耐,能一开始就把这一切都给算计清楚。初送玉蚕给李增枝,只是因为当时燕藩要北征大宁。而得知燕军北上,李景隆必然会大举进犯北平。我想着玉蚕定被李增枝糟蹋,而其又必是满腔怨恨。故待到李景隆围北平时,燕藩可从城中遣人找到玉蚕,劝其当时便在军中行刺。只要能刺伤李景隆,北平短期便无大碍。不料玉蚕生性刚烈,李增枝一直不能得手,只得将其留在德州,故北平城下行刺之事顿成泡影。至于后来白沟河之事,却只是之后因势利导而已。”徐增寿又一摇头,一叹道,“只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玉蚕白沟河一刺,对燕藩之效用竟数倍于之前设想,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狗屁的天意!”徐增寿这种看似漫不经心的态度更加激怒了妙锦,她当即冲到增寿跟前,双手抓住他的衣襟叫道,“你就是丧心病狂!”

“这是情非得已!”忽然,徐增寿倏地一下挺身而起,眸子中闪烁着犀利的光芒。他一把将妙锦的双手架开,咄咄道:“妹子,你可明白四哥的苦衷?不用奇谋,大姐夫区区一藩,又岂能是朝廷对手?你不是对大姐夫有意吗?既然如此,难道你忍心看着他兵败被擒?靖难之路遍布荆棘,若无有牺牲,岂能有成功的指望?”说到这里,徐增寿深吸口气,一脸坚毅道:“《司马法》有云:正不获益则权,权出于战,不出于中人!妹子你一向好读兵书,应该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徐妙锦瞠目结舌。此时她眼中的徐增寿,已不再是那个通明事理、且又一身正气的四哥,而变成了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阴鸷小人!当这个认识冒出脑海时,妙锦觉得自己对整个世界的认识都颠覆了。什么仁义礼智信,在徐增寿的这番作为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那么的可笑!

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般,顺着白皙的脸颊潸然落下,妙锦的内心似被针蜂扎了无数个眼,正在源源不断地向外冒着鲜血。过了一会儿,她终于睁开了眼睛,望着增寿那张曾经无比熟悉,现在却又无比陌生的脸庞,妙锦突然想到什么,突然急切地问道:“你说,这些毒计,是你想的,还是大姐夫想的?”

“一开始是我布的局。郑村坝之战后,燕王审时度势,又有所更易,这才有了德州之事!”徐增寿非常痛快地给出了回答。

“你是说,故意叫李增枝擒我,然后再让玉蚕姐姐刺杀李景隆,这些都是大姐夫想出来的?”妙锦说话的嗓音已有些颤抖。

“不错!”徐增寿的回答依然干脆。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妙锦口中发出绝望的呼喊,脸色也一下变得惨白无比。徐增寿眉头一挑,冷冷道:“你若不信,自可再赴北平,去找大姐夫问个明白!”

“去北平?”妙锦闻言心念一动。不管怎么说,这些都只是徐增寿的一面之词,这期中关于大姐夫的种种是否完全属实呢?妙锦心中又浮出这样一丝期盼。甚至,她还生出这样一丝幻想:即便真如徐增寿所说,燕王在这些事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可他没准儿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这其中或许另有隐情也未尝可知!这种种因素交织在一起,妙锦觉得有必要再去一趟北平。事到如今,她已经看清了徐增寿的嘴脸,她实在不愿意相信,自己心许的大姐夫,也会和徐增寿一样,有这等阴暗狠毒的心肠!她希望从朱棣口中听到一个“不”字,或者至少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愿意放我走?你就不怕我一出府就直接进宫检举?”妙锦望着增寿,狐疑地道。

徐增寿一阵沉默。良久,他方抬起头,用深邃的目光望着妙锦,口中幽幽吐出两个字:“随你!”

妙锦不再说话。她转身离开花园,直奔自己卧房而去。小半个时辰过去,当妙锦换好装束,出现在王府大门前时,徐增寿已守在那里,在他身旁,则是他平日的坐骑“草上飞”。

见妙锦一声劲装,徐增寿淡淡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马缰递给妙锦,压低声音道:“你的‘雪燕’上次丢在了德州,此番再赴北平,路途遥远,这匹‘草上飞’亦是千里良驹,你便驾他去吧!”

妙锦此时面如冰霜。她冷冷地看了增寿一眼,一言不发走上前,将‘草上飞’牵过,翻身上马,随即狠狠地一抽马鞭,骏马吃痛,当即发力向街口跑去,只留下一片扬起的黄沙。

直到妙锦的身影消失不见后许久,徐增寿才怅然若失般转身回府。

一进书房,徐得已在里面等着。增寿面色一沉,赶紧将门窗关好,方问徐得道:“事情办的怎么样?”

“妥了!”徐得沉声答道,“奴婢已带入将景儿扣在西花院花房里。”

“可有走漏风声?”

“没有!”徐得肯定的答道,“奴婢先将她诓到假山下面,趁她不备一棒子砸晕了,前后均无人察觉。只是花房非久居之地,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发觉。还请四爷示下,是不是尽快将她转移到您在建安坊的外宅里去?那边的下人都是四爷您的心腹,不会走漏风声。”

“恩!”徐增寿点点头,“这事你去办,千万别让人看见!”

“奴婢明白!”徐得答应一声,顿了一顿,又略显担心地问增寿道,“四爷,只是奴婢就不明白,您为何要诱四小姐去北平。眼下河北正打得一塌糊涂,万一这路上要出点岔子……”

徐增寿神色一黯,半晌方无奈地摇摇头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继续留她在府里,怎保得她不会一时昏头,跑进宫把这事告诉皇上?就算她本不打算说,可她那性子,又是藏不住事的,万一不小心抖搂出来,也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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