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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黄国荣乡谣-第22部分

小说: 黄国荣乡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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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那小子的腿脚和手五花大绑,然后,他 才 到阵地报告连长。后来二祥就立了功。这一些,二祥倒是从来没跟村里人说过,连春林都没 说。

 二祥拿着罐头盒伸进瓮里,瓮里传出了罐头盒和瓮底磨擦的哧啦声,二祥伸进手去一摸 ,瓮底里仅有薄薄一层米,只够他吃一顿。二祥立即从小衣橱里拿出购粮证,证上也只有 三十五斤米,不够他一个月吃的。二祥说,这高级社不好,吃饭要自己花钱去买粮。在队伍 上吃官粮吃惯了,又一直当伙夫,一把炒面一把雪的日子他也没难为过肚皮。当前身上连 买 这三十五斤米的钱都没了。复员时,领导是发给一点路费和生活费,一路上的花销,回家又 买了一些见面礼,再加上这几个月的开销,那几个钱放身上都没能焐热。

 尽管心里有事,二祥上四贵那里去嘴还是嘻开着的。二祥不大到后楼去,一来是忙,二 来也没啥事。

 四贵在楼下修竹篮,见二祥嘻着嘴来找他,问:〃这么开心,是不是要给我娶二嫂啊? 〃

 二祥嘻着的嘴发出了哭似的怪笑,笑过之后说:〃你别拿我穷开心了,妈勒个牝,当前 连肚子都顾不了,还有心思娶老婆,我热昏头了。〃

 四贵依旧修竹篮,说:〃别他妈装穷,我不借你的,当这么多年兵,人家都说你拿了很 大一笔钱才回来的。〃

 二祥急了,两眼睁成了圆球:〃妈勒个牝,谁他妈喝醉酒胡说八道,老子当前买米的钱 都没了。四贵,我就是来跟你借米的,晚上我粥都喝不成了。〃

 四贵停下手里的活,认真看了看二祥:〃你不是开玩笑?〃

 二祥把嘴合拢,认真地说:〃谁开玩笑,谁就是乌龟王八。〃

 四贵笑了:〃这咒不顶用,你早就是乌龟王八了,云梦让人家上海人日的时候你就成乌 龟王八了。〃

二祥问:〃那你想要我说啥?我要咒三姆妈也不合适,我咒我死行吗? 〃

 四贵看二祥不是开玩笑,就停了手里的活,他的两眼珠一转,心里就有了主意。四贵问 :〃你是真没有钱了?〃

 二祥说:〃我要怎么说你才信?〃

 四贵说:〃其实你不是没有钱,也不是没有米,你有钱不想要,有米不想拿。〃

 二祥又急了,说:〃四贵你小子正经点,你别饱人肚里不知穷人饥,我没有晚饭米了, 你有米借米,有钱借钱,借不借,你说,别耍着我玩好不好?〃

 四贵一点也不急:〃谁耍你玩,我闲着没事做是不是?我说的千真万确。不信,我要说 对了,你要回钱分我一半,怎么样?〃

 二祥看四贵不像逗他玩,他也认起真来:〃你说的是真事?我的钱在哪儿?我的米在哪 儿?〃

 四贵朝二祥伸出了两根夹烟的指头。二祥说,饭都没得吃了,哪还有烟。四贵无奈从自 己口袋里抠出了一只瘪瘪的劳动牌烟盒,从里面抠出一支烟来:〃对不起,就一支了,是你 吸还是我抽?〃

 二祥说:〃你抽吧,别勾我的瘾。〃

 四贵点上烟,狠劲地吸了一口,一缕都不泄全咽进了肚里,像是几天没抽犯了大瘾,然 后,烟再回出从嘴里鼻孔里一点一点漫出来。四贵就这样吸了两口,才开口说:〃有一条先 声明,你可千万不能说是我告诉你的。〃

 二祥说:〃我绝对不说,打死我也不说。〃

 四贵狡猾地问:〃事情要真成了,你给我啥好处?〃

 二祥想了想:〃要看多少呢!〃

 四贵说:〃不管多少,你得给我两成。〃

 二祥寻思着:〃两成,十块给你两块?〃

 四贵说:〃我这是看在自家哥哥的面上,要不怎么也得四六分成。〃

 二祥说:〃行,两成就两成。〃

 四贵又追了一句:〃米也是这样。〃

 二祥想了想:〃行。你快说吧。〃

 四贵又吸了一口烟,然后才说:〃先说米,我问你,出去当兵那一年,你田里的 麦子收了没有?〃

 二祥回忆着:〃没有收,麦子还没熟。〃

 四贵继续启发:〃你那三亩多田里种的是啥?〃

 二祥继续回忆:〃有半亩是大麦,二亩八分小麦。〃

 四贵接着启发:〃你的小麦长得怎么样啊?〃

 二祥说:〃长得不错,少说也得四担一亩。〃

 四贵仍不紧不慢地启发:〃你的这些麦子让谁收啦?〃

 二祥有些明白了:〃我没让谁收!〃

 四贵说:〃那人家要是收了,这麦子该算谁的呢?〃

 二祥有些急:〃当然是我的了!〃

 四贵问:〃收你麦子的人给你麦子了吗?〃

 二祥站了起来:〃我怎么没想到呢,这麦子都是我的呀!是谁收的啊?我想起来了,我 走的时候,家里还有米,还有两担稻呢!〃

 二祥急,四贵冰冰的凉,他仍是慢悠悠地说:〃你先别急,这是粮食,我再问你,你出 去这么多年,你的房子谁用啦?〃

 二祥一下明白了:〃一直是大吉用的啊。〃

 四贵问:〃你租给他了吗?〃

 二祥说:〃没有啊,我啥时候说租给他啦?〃

 四贵点了他一句:〃你没租给他,那他用了,怎么办?〃

 二祥说:〃他得给我付房租。〃

 四贵说到这里,像一条狡猾的泥鳅,他打了一个滚,自己滚了出来:〃二祥,我跟你说 清楚,我可是啥也没说,都是你自己说的啊!〃

 二祥问:〃这么说麦子也都是他一个人收了?〃

 四贵说:〃你去问他不就晓得了吗!我再说一遍,我可啥也没说,都是你自己 说的啊。〃

 二祥说:〃我明白。不过,你怎么也得先借两升米给我,我晚饭米都没有了。 〃

 四贵说:〃借钱,你得找三富,他是挣工资的;要米,你得跟大哥要,你的米 在他那里 存着。我的米嘛,自己都不够吃。不过自家哥哥开了口,这面子不好驳,我借一升你先吃着 ,你赶紧去办自己的事,我再提醒,那两成的约定可不要忘了。〃

 二祥用衣服兜着四贵的一升米回了家。

 
29  
黄国荣  
 

已是三伏,日头仿佛一只出炉膛的铁饼,田地烤得像蒸笼。

 二祥光着脊梁,别说他,一些生过孩子的女人在家,也都光着上身。二祥拿了顶雨帽扣 到头上,露着两排牙齿出了门。这回二祥不是嘻着嘴,而是热得张着嘴。这热天,不只是二 祥热得张着嘴,那树阴下的牛,鸡棚里的鸡,趴屋里的狗,都张着嘴,都在不住地哈气。

  
 二祥踩着屋檐下的阴凉,向学校走去。他只能踩着阴凉走,他光着脚丫没穿鞋,别说 砖场,就是土场,那烫也能烤熟鸡蛋。

 二祥走完阴凉,他看着学校的大门在迟疑。到学校还有一段路没有阴凉可踩,房屋到这 里断了。学校原本是汪家的祠堂,在村子的中央,为了显示宗祠的地位并表达后代对长辈们 的敬重,祠堂的建筑比村子的民居凹进去一块,祠堂的前面和两边,都空出了一大片土地, 与两边的民居保持相当的距离。如今,祠堂前面的空地做了操场,两边的空地做了路,路边 都栽着白杨。

 二祥犹豫了一会,还是咬紧牙关,踮着脚快速从滚烫的操场上跑了过去。进了校门,二 祥已满身是汗,脚底烫得也有些木。门厅里有穿堂风,二祥就先在门厅里凉快。

 那天他从四贵那里回来,心里再也静不下来。天无绝人之路,在他陷入困境的时候, 没想到还有这么大一笔钱财在那里等着他。欣喜之后,他暗自思忖,这人啊,没有一个不贪 便宜的。大吉是自己的亲哥,虽说不是一个娘生,可俗话说,同爷隔娘是亲兄弟,同娘隔爷 才路边人。他倒好,比路边人还路边人,收了他这么多麦子,用了他这么多年房子,他居然 连 一句客气话都没有,供了他四顿饭,还了不得了,还训他别以为是功臣,想吃百家饭!这人 的心就有点黑,要不解放,他这么贪心准要做地主。白占人家的东西,还冠冕堂皇地像个正 经先生似的装模作样,太欺负人了。

 二祥在心里把这事盘算了好几天,让他为难的是大嫂。大嫂给他送米,给他洗衣,给他 缝被,待他这么好,他跟大吉算这笔账,实际也是跟大嫂算这笔账,有些于心不忍。不跟大 吉算这笔账,他的日子又没法过下去,如今已经借了人家的米,就是弄到钱,购粮证的三十 五 斤米也很快就吃完了,怎么也接济不到收稻子。常言道,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何况这账已经 这么 多年了,再不算,以后就更没法算了。主意拿定后,他一边在心里对不住大嫂,一边考虑怎 么才能不让大嫂难堪。他终于想到了这个时辰。这热天,村上的人都在家困中觉。中觉大吉 都是在学校里困。学生都在自己家里困,学校里没有人,清静。学校其实就大吉一个先生, 一、二、三,三个年级只一个班,一堂课,他教了一年级教二年级,教了二年级教三年级; 教算术的时候都教算术,教语文的时候都教语文。在村里的学校上学,聪明的就越聪明,有 人一年级就学会了二年级的,二年级就学会了三年级的,因为都在一个教室里上课。笨的自 然也就越显得笨,三个年级一起上课,上课的课时不足。

 二祥想这个时候跟大吉在学校谈这件事最合适,一是大嫂不会晓得,二是没旁人晓得, 家丑不会外扬,两个就算吵起来,别人也不会听到。二祥为自己能想到这个好主意而高兴, 他觉得自己也很聪明。

 二祥在门厅里落了汗,径直朝大吉办公的厢房走去。二祥来到门口,屋里的情景叫他不 由得停住了脚,而且两只脚像钉子钉在那里一样动不了步。二祥用劲眨了眨眼,他以为是自 己花了眼。青天白日,大吉和酱油盘两个,一丝不挂地在那张竹床上做那种事,也不关门, 弄得竹床吱嘎吱嘎乱叫喊。

 二祥进退不得,就那么僵在那里看起来。自从和云梦分手后,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近 过女人。看着他们两个赤条条做那种事,浑身烧得像火炭。

 麦收前听许茂荣说这事,二祥很有些不相信。大吉自小在他心目中,是汪家第二当家人 ,他是念书人,在县城里上过高中;他是先生,说话办事有板有眼,对他们几个弟弟从来是 说一不二;尽管他对菊芬不怎么好,可这些年也没见他跟别的女人勾三搭四。没想到他当面 一套背后一套。

 这酱油盘也是。过去村上人都在背后说她,二祥却从心里艳羡她,喜欢她。不只是他 过去每次在她身后看牌她用手拧他摸他有了那份交往,她人长得好看,走路也好看,也聪 巧能干,绣的花,花色配得能乱真;织的毛衣,花样好看别人学不会;做的鞋,鞋样好看又 跟脚。她自小在富人家做女佣,学得手巧嘴巧人也乖巧。张兆帮替那富人家出过气报过仇, 他们要赏他,他就要了韩秋月。她嫁过来只有十六岁,比张兆帮小一轮还多,比二祥还小一 岁。听说嫁过来时,她已经不是黄花姑娘,张兆帮对她就不那么好,常在外面拈花惹草,她 也就一报还一报,跟别人轻佻。尽管村上人都说不少人蘸过她,可谁也没真见着,二祥在心 里一点也不讨厌她。要不是他今日撞着这情景,说啥他也不会信她能做出这种事,她这么聪 明,这么要强,这么要脸面。可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真实实是韩秋月,二祥不光看到了她的 脸,还看到了她的身子,看到了她的奶,还看到她在竹床上像条泥鳅,云梦一点都不像她这 样放肆。

 二祥一直钉在那里看到他们两个做完事,看得他喉咙里着了火,手脚不住地打颤。

 二祥看着他们做完事,也不穿裤子,两个依旧光着身子坐在竹床上,韩秋月还给大吉扇 风,比对自己的老公还好,难怪这狗日的对大嫂这么不好。二祥看着这情景,实在忍不住了 ,他用商量的口吻说:〃让我也来来吧?〃

 二祥的话说得很轻,里面的两个人却如五雷轰顶吓掉了魂。

 他们一看是二祥,两人立即就没事一样。韩秋月还扭过头来朝二祥笑笑,说:〃你也来 来,尿泡尿照照,你够资格吗?〃

 二祥叫她这么一说,他被那〃资格〃将在那里不晓得做啥好,他不晓得要啥样的资格才 可以弄她。二祥眼睁睁地看着韩秋月穿好衣裤,大模大样从他面前走过,直到大吉问他来学 校有啥事,二祥才回过神来。

 二祥这才想起他来找大吉的正事,他立即把韩秋月丢到九霄云外,一脸严肃地对大吉说 :〃我今日是特意来跟你算账的。〃二祥说这话时,也不知是因为他拿着了他的短,还是他 觉得占理,那神气完全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势。

 大吉的眼和嘴也跟二祥似的张在那里,半日才回过神来。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反过来 问二祥:〃你是来跟我算账的?〃

 〃嗯哪,算账。〃

 〃算啥账?〃

 〃你别装糊涂。本来呢,自家阿哥,算不算无所谓,可是,当前我过不去了,身上一分 钱也没了,瓮里一粒米也没了,亲哥哥也没办法了,不算没法过了。〃

 〃你说,我欠你啥啦?〃

 〃你要是真糊涂,我就告诉你。〃

 〃你说,我听着呢。〃

 〃我当兵走了以后,我田里的麦子是你收的吧?〃

 大吉一愣,他没想到二祥能提出这事来,可他说的是事实,他很被动地说:〃是我收的 。〃

 二祥问:〃你收了几担大麦?收了几担小麦?〃

 大吉皱着眉头用心思:〃我给你记着呢,收了一担三斗大麦,十一担一斗小麦。〃

 二祥说:〃我也不细算了,就按你说的数算,去掉工钱,你得还我多少大麦? 还我多少小麦?还有,我剩下的米和两担稻子是谁吃了?〃

 大吉听了哈哈大笑,他笑了一阵又一阵,他从来没这么笑过,笑得二祥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才二祥看到大吉慌神的样子,心里好不 快活,你也有今日,我总算把你治住了。没想到等他说完,大吉反哈哈大笑,不知他为何而 笑,难道是让他急傻了,二祥心里有些担忧。

 二祥说:〃你笑啥?说正经事呢!〃

 大吉收住笑,说:〃天下惟小人与妇人难养也!〃

二祥听他又要跟他胡扯淡,他恼了,说:〃我不跟你闲扯淡,你还我麦子!〃

大吉也放下脸,说:〃说你傻,你真傻!你要我还麦子,我还要你还工钱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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