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谍-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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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周围所有人眼神里存着的森森敌意与警惕;林熠不做任何辩解;扬手收回锦云丝带;简单地道:〃你们走吧。〃
云怒尘的瞳孔急遽收缩;问道:〃你要放走他们?〃
〃聚罡通元圣鼎你已到手。〃林熠冷冷地回答道:〃人是我抓的;我爱放就放!〃
云怒尘嘿嘿一笑;竟然不反驳;意外地爽快道:〃说得好;看在你替老夫夺回圣鼎的面上;今日何妨卖你一个人情!不过;这还要看老峦和姥姥的意思如何。〃
老峦哼道:〃山尊金口既开;又何须再问我的意思?〃身形一晃;径自去了。
青丘姥姥深深看了眼林熠;传音入秘道:〃云怒尘是在顺水推舟;放走这两人对他并无任何意义;这两人也不会由此而感激你;但从此天下正道;再无你的立锥之地!你是否明白?〃
林熠的语气中并没有丝毫的波动;连一声道谢也没有;回答道:〃我又不是笨蛋。〃
青丘姥姥反唇相讥道:〃你就是个不可救药的笨蛋!〃光影闪遁;带着小青去远。
眨眼秘道中仅只剩下一个负伤的云怒尘和十余名血卫;还有倚靠一旁的连城雪和幻云真人;如果林熠突然出手掩袭云怒尘;会不会改变这个故事的结局?
然而他像是一点也没这个意思;缓步走过云怒尘身边;向着来时的路返还。
连城雪忽然愤声笑了起来;沙哑的笑音滚滚回荡在狭长的秘道中;迟滞了林熠的步履。
林熠转回头;见他浑身淤血;整条左臂连带肩膀的血肉经脉;已为金铃的血毒腐蚀吞噬;异常的狰狞可怖。
那柄断剑;随着笑声在他的胸口猛烈地颤动着;连城雪大声说道:〃老夫是堂堂正正的人;何必去领一个畜生的情!〃抬右手抓住剑刃;向内一送一绞;终于透心而过。
林熠不由自主地朝前冲出一步;却立刻站定。
经此一役;连城雪已形同废人;生不如死;这选择;也许他早已决定。
林熠的眸中透过一丝悲哀;不知是在为死去的人;还是在为自己?
幻云真人奋尽全力;厉吼掠空杀向林熠;却被云怒尘轻描淡写地拦截。
林熠一动不动;像是石人;有谁能完全猜到;此刻他内心深处究竟在想什么!
猛地;他冲上前去抬手抓住幻云真人的拂尘;道:〃你再不知进退;这里只会又多一个死人。〃
幻云真人血红的眼睛瞪视着他道:〃死便死了;贫道正要亲眼瞧瞧你有没有种;连我也一起杀了!〃话音未落;身子却被锦云丝带再次缚住。
林熠右手轻带;将他挟在肋下;冷冷道:〃你想死;偏没那么容易!我说过的话;也不会改变主意。〃弯腰抱起连城雪的遗体;也不理睬云怒尘等人;阔步御风返身而去。
云怒尘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只唇角的冷笑更深更浓;待到林熠的身影消隐;才挥手慢吞吞下令道:〃我们走!〃
出了秘道;血卫早已在合谷川内燃放起漫山大火;浓黑的烟柱翻翻滚滚涌向天际;遮蔽了云天青山。
青丘姥姥与老峦飘浮斑空;见云怒尘掠身上来;淡然道:〃恭喜山尊夺回圣鼎。〃
云怒尘扫视过她虚浮的面容;冷冷道:〃老夫没有死在秘道里;让各位很失望吧?〃
老峦插口道:〃山尊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连我也一起算上了?〃
云怒尘嘿嘿道:〃咱们几个老家伙相处了这么多年;都明白谁也不是省油的灯。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挑得太明的好。〃
青丘姥姥冷笑道:〃你还在怀疑林熠的身分么?〃
云怒尘徐徐道:〃刚才在秘道里;机会很好;他居然没有出手;要么;是我的怀疑出错;要么;是他的城府已深到足以瞒过老夫的地步。〃
老峦道:〃你应该明白;我和姥姥是存心给你制造考察林熠的机会。我知道;要取得山尊的信任;很难。〃
云怒尘冷哼道:〃若是他果然亮出破日大光明弓射杀老夫;岂不更遂两位心愿?〃
青丘姥姥不耐烦道:〃无聊;懒得理你。〃纵身直上穿越云层;出了合谷川;迎面;已看到林熠默默地独自负手伫立在山巅。
〃你还是把他放了?〃青丘姥姥停下身形;望向他问道。
〃这不正是你们希望的么?〃林熠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带人围攻合谷川;助纣为虐;夺鼎杀人;从今往后;世人皆知我林熠已堕落成一个十足的恶棍;越陷越深;永远再无法脱离组织。〃
青丘姥姥久久凝视着他;忽然冷冷一笑道:〃所以我才说你是个不可救药的笨蛋。〃
第四章西冥
花间一壶酒。午后的阳光分外炽烈;照耀在林熠的身上;龙园的花树丛中一片恬然静谧;他靠着一株树干;在看南山老翁耐心地提起水桶;给一株株花树浇灌。
浇完最后一排花树;南山老翁把桶放下;坐到溪边一方光滑的石板上;悠悠道:〃〃你好〃;这就是从今天上午到现在;你对我说过仅有的两个字。〃
林熠道:〃很奇怪;每回我走进这片花树林;心便能突然安静下来;简直忘记了身外光阴的飞逝;也不想再挪移半步。〃
〃你还是有点犯迷糊啊;〃南山老翁微笑道:〃其实林依旧是这片林;溪仍然是这条溪;普通得你在任何地方都能够随意看到;只是往往你的心把它们忽略了。〃
林熠淡淡一笑;回答道:〃并非我在犯迷糊;而是那些俯首可拾的花溪旁;没有老伯的存在。静的;不是这片林与溪;而是老伯的心与身。〃
南山老翁欣慰笑道:〃好;好;我终于听到你能说出这句箴言。只要心平无波;管他身外洪水滔天;哪里不是清静之乡?〃
林熠苦笑道:〃可惜;我的心里惊涛骇浪;浊波遮日。〃
南山老翁将双手浸入溪水;惬意轻松地洗了洗;低声吟道:〃公子博学多才;岂不闻〃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之语?水清水浊;莫不是每个人心头的感受而已。〃
看林熠良久无语;他悄然叹息一声;起身道:〃别光喝酒了;到老朽的草庐去尝尝今年的新茶吧。〃
新茶果然很好;只淡淡地有一抹清香沁人心脾。
林熠浅尝即止;慨叹道:〃也许;在这无涯山庄中;老伯是惟一不受龙头羁束的人;整日逍遥;令人艳羡。〃
南山老翁摇头道:〃你错了;错得厉害;老朽同样有束缚;同样有枷锁;只是你看不到罢了。其实;老夫可能是这里惟一见过龙头真身的人。〃
林熠的呼吸几乎静止;只听南山老翁继续说道:〃当年我与他在万里草海激战五日五夜;堪称得上惊天地;泣鬼神;百余年来的天下第一对决。而今想来;那时的情形兀自历历在目;历久弥新。〃
〃结果呢?〃林熠低头啜了口粗茶;掩饰起心绪的紧张。
南山老翁彷佛没有觉察到;惆怅地笑道:〃结果老朽便来了这个地方;替他看守龙园;终生不能再出无涯山庄半步。〃
〃原来是老伯输了;〃林熠顺着南山老翁的思绪问道:〃如果今日你与龙头再战一场;谁又会是赢家?〃
南山老翁沉默了一会儿;放下茶碗回答道:〃这问题缠绕老朽多年;可答案始终只有一个;那个输的人一定还是我。〃
林熠骇然;他并非惊讶于南山老翁的答案;龙头高深莫测的修为;他早有领略;可是身为南帝的萧照痕;所用的语气居然是如此肯定而不容置疑;可见龙头在他心目中已然竖立起了不可战胜的高大形象。
需知;即使魔圣聂天复生;云洗尘亲至;又或道圣重现人间;也不可能让南山老翁这般心甘情愿地未战而先言〃输〃!
他没有紧接着去追问;龙头到底是谁;许多事情;火候不到是急不得的。
然而;南山老翁为何突然要告诉自己这些;他是否已从自己的内心嗅到了什么?
〃直到现在;你还没有问我;为什么邀你相见。〃
南山老翁似乎很快忘记了刚才说的故事;质朴沧桑的脸庞上透出一丝笑意;道:〃你的剑呢?〃
林熠笑了笑;站起身子道:〃老伯又要考教晚辈的修为了。〃
南山老翁双目紧盯着林熠的眼睛;说道:〃何谓〃修为〃?先修心而后方有为;什么时候你的心能忘了自己的这身修为;就能真正窥视到无为之境。〃
他的目光深深刺入林熠的灵台;时间在剎那中凝固。〃扑通、扑通!〃跃动最响的;是林熠胸口的心跳。
一阵又一阵灼热的盛夏微风拂过;把头顶的烈日轻轻推向西山。
〃啪〃地一声;有颗汗珠从林熠的下颌滴落进石桌上的茶碗里;跳开一串涟漪。
南山老翁左手的蒲扇在摇;呼啦呼啦掀起的风吹开炎炎热意。
挥扇;收手;挥扇;收手─也不知道是扇在催动风;还是风在拂动扇?抑或;在南山老翁的心中;它们两者本就是一体。
想到他修剪花树的忘我情景;想到老峦驾驭马车的随手一鞭;原来他们早已把〃修为〃不着痕迹地融入无意间的一举一动;而自己还苦苦〃执着〃于招式。
─〃你执着于道;便让道驾驭了你;你执着于弓;便教弓控制了你。〃那茶楼邂逅的老道;不正也这般地点化自己?
不经意里;一股莫名的感觉通透全身;他的口中发出清越澄澈的啸声;心宁仙剑在手中一闪即逝;像是把所有的力量全都宣泄了出来;然而斩落在他适才端坐的石墩之上;那方平滑的青石竟然纹丝不动;巍然如故。
南山老翁走到他的身前;弯下腰仔细打量石墩许久;忽然拿起碗;将里面剩余的茶水泼在石墩上。
水并未顺势渗入青石;却从四面八方收拢到石墩中央;汇成一道晶莹碧透的细线;徐徐地波动流淌。
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所有的茶水;才缓缓渗进了那道几乎无法用肉眼辨别的缝隙里;再从石下的泥土慢慢扩展;润湿一片。
猛有风吹过;〃喀喇〃!石墩终于断裂成两半;每一面的纹理丝毫不乱;浑然天成;彷佛没有禁受过半点外力的冲击。
南山老翁没有说话;手中蒲扇晃动的幅度不断地变大;频率或快或慢充满了节奏感;渐渐地;林熠的视线被吸引到了他的蒲扇上;恍惚间;眼前依稀有千万朵寒梅盛绽;待到想凝目观瞧时;才发现那不过是一抹影;一抹风从天际掠过。
可他偏偏能清晰地感应到周身有千雪卷涌;无论蒲扇扇动的频率快慢;始终是那〃哗啦啦〃的三响;隐隐约约化作一首苍老深沉的古韵;而在这缥缈久远的歌声里;是谁在踏雪寻梅;与风雪共眠?
他只是在不停地扇着扇子;不厌其烦一次次重复着近乎相同的动作;然而其中况味;映射在林熠灵台;却形成一种截然不同的强烈感受。
是若隐若现的剑;是无迹可寻的道;是千招万式;最后又归于平平淡淡地一拂。
颤动的音律;变幻的角度;回荡的清风;折射的光线;蒲扇彷佛已成为大师手中的画笔;倏忽往来挥洒自如;泼墨于心无有痕迹。
林熠如痴如醉;渐渐感觉到自己好似就化作了那把普普通通的蒲扇;心在挥毫;意在驰骋;天地之间再无余物。
〃哗─〃蒲扇插回南山老翁的后腰;所有的幻象与感受齐齐消退。
林熠却久久不能自拔;甚至没有觉察到不知什么时候;他已飘浮在空中;随着蒲扇的韵律掣剑而舞;浑然相忘。
又过了多久;耳畔蓦地响起南山老翁的声音道:〃这是老朽新悟的〃隐梅三弄〃;感念林公子以破劫丹相赠之德;聊作馈报。
或多或少;可稍减你心中戾气;亦不负你我今日相会之意。〃
林熠霍然惊醒;收住身形望向声音来处。
南山老翁正挑起水桶往着溪边迤逦而行;天色竟已黑透了。
由乱梅而至弱梅;由弱梅再到隐梅;这条路南山老翁走了整整百年;而他呢?
林熠爽然若失;怔立良久;再不见南山老翁回来;只有玉华相照;清冷无限。
不知是怎么走回来的;到了门口;藕荷迎上来道:〃公子;峦二先生等候您多时了。〃
自从青丘姥姥揭破药酒的秘密;林熠对藕荷便多存了一份戒备;如今听到〃峦二先生〃这个称呼;他脑子转个弯才醒悟到应是老峦来了。
林熠〃哦〃了一声;思绪慢慢回返现实;走入屋中。
老峦静静坐在桌边;彷佛老僧入定;直等他坐下才说道:〃你很意外;我会突然来找你;是不是?〃
林熠摇头道:〃我奇怪的是;你为什么叫〃峦二先生〃;而非峦大?〃
〃这里龙头才是真正的老大。〃老峦不以为意地回答说:〃因此我只能是峦二先生;岩和尚也成不了岩大师;云怒尘最好别被称作山大王。〃
林熠嘿道:〃没想到;你也会说笑话。来找我;有什么事?〃
〃龙头来了;要立刻见你。〃老峦答道:〃跟我走。〃
两人出门;折向西行穿越默林。此际夏意正浓;花不见;叶在摇。
老峦缓步走在林熠的前方;不但他的脸罩在斗笠的阴影下;甚至连他这个人;似乎都成为一片移动的阴影。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有时候;林熠觉得对老峦的好奇心;甚至比对龙头来得更强烈。
默林尽头;有一栋小楼。
老峦停下;静静道:〃你一个人进去;我在外面等你。〃
林熠没有回答;径自走进小楼;在踏入门口的一刻;他忽然回头;看到老峦的阴影伫立在石阶下;似乎正目送着自己。
穿过厅堂;林熠若有所觉停在书房的门前;举手敲了敲;道:〃我来了。〃
虚掩的门缓缓打开;里面没有灯;龙头的影子坐在书桌后;书桌上很干净;只有一壶沏好的茶和一个空空的杯盏。
身后的门无声合起;月光映照过窗纸;把龙头的影子拖曳得更长更深。
〃坐;请喝茶。〃龙头微微抬手;引向书桌对面的一张空椅招呼说。
林熠落坐;给自己倒了杯香茶;轻松笑道:〃这里的人好像都很喜欢喝茶;却没有谁是酒鬼。〃
〃茶是好东西;至少不会让人喝醉。〃龙头回答道:〃合谷川好玩么?〃
林熠的手凝滞;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龙头道:〃都是你的安排?〃
〃赤松子的事;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意外。〃龙头道:〃是云怒尘多事了。〃
林熠笑了笑;放下青瓷茶壶道:〃难道你想告诉我说;他在自作主张?〃
龙头颔首道:〃事实如此。〃
〃但你也乐见其成;对不对?〃林熠冷静地道:〃你始终都不相信我。〃
龙头面对他的质问;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相信?〃
〃所以与其说我们两人之间是在合作;还不如说是在彼此利用。〃林熠说道。
〃有彼此利用的价值;才能合作。〃龙头微笑道:〃这道理;你该懂。〃
〃可是;一直都是你在利用我。〃林熠冷冷道:〃而我却好像什么好处也没落着。〃
〃先付出;后得到。〃龙头悠然道:〃放心吧;你收获的季节不会太远了。〃
林熠冷笑道:〃我只晓得按照阁下一步步的精心安排;我已经荣幸地成为被剁成肉泥;也不足以为正道精英抵命的魔头。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收获?〃
〃黎明前;总是最黑暗的时刻。〃龙头从容道:〃你知道目下最好的法子是什么?〃
林熠嘿道:〃我正想请教高明?〃
龙头回答道:〃很简单;把你所有的敌人都踩到脚下;让所有的人都顺从你的意志;天下都是你的;类似的小事情还用考虑么?〃
林熠呼出一口气道:〃这是阁下的梦想?与我有关系么?〃
〃你错了;〃龙头摇摇头;说道:〃我的梦想;是帮助你成为我梦想中的人。〃
林熠笑了起来;好像很奇怪龙头的伟大与慷慨;问道:〃你的目的不是《云篆天策》么?〃
龙头平静道:〃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