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谍-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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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当他暗中修炼破日七诀时;灵台受到破日大光明弓魔意的不断冲击;心绪也会随之亢奋激昂。犹如一头在黑暗中觅食的野兽;躁动得彷徨;积存着庞大的战意;却找寻不到宣泄的猎物。
于是;拼命克制、忍耐;努力地去炼化体内残存的魔意。他无从了解;多少年前魔圣聂天是否也曾经遇到过同样的问题;又是否曾为了舒缓这股沸腾的压力;不得不深陷进循环往复的杀戮中;以杀止魔;饮鸩止渴。
好在;林熠的身上还有一颗守心珠;替他分去庞大的魔意;令他不致崩溃。
而在日出之后;坐在溪畔眺望对岸的林熠;感受着南山老翁锄草养花的悠然意境;浮躁的灵台不知不觉中重归宁和;沉淀的魔意徐徐清澄;融入空明。
修炼〃铸神诀〃最凶险艰难的关隘;就这样让林熠在每一个日出日落的眺望中度过。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无限专心、无比留恋地每天坐在溪畔;只为看一个白发老翁挑水、浇花、修枝、锄草?
昼夜两种近乎极端的感悟与体验;一日日的进行着。每一滴的心得与收获;都会令他由衷欣喜与享受。
他慢慢开始习惯适应这种与世无争的悠闲日子。自从收到那份放在屋门石阶前的漆盒礼物后;已经过了整整六天。六天里林熠没有踏过浮桥半步;更没有与南山老翁有过一句交谈;一眼对视。
然而这些都已无足轻重。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有什么能比对面的花树林可以教会自己更多呢?
他的太炎真气已突破〃空照道心〃的第四重天;晋入〃忘物还情〃的崭新境界。泥丸中丝丝灵元萦绕凝聚;已能感应到元神初生的奇妙征象。只是林熠并没有意料中的激动兴奋;只当是水到渠成;天意人心。
也许;三、五十年后;他大有希望成为另一位挑水护花的南山老翁;如果这样的生活不再发生改变。
但是可惜;在他身后;分明有来自东海的等待;昆吾的牵挂;乃至九天之上恩师未曾瞑目的英灵。
所以;他只能坐在溪畔眺望。浮桥;成为横亘在自己与花树林之间一道永恒的沟壑。计数着日子;也计数着期盼。
林熠知道;龙头一定收到了自己作出的答覆。龙园从此成为一个征途中的驿站;未来的岁月里;花树林也将积淀在尘封的回忆深处。
奇怪的是;自玄冷真人的人头被当成一份礼物送来后;无涯山庄再没有人来龙园打扰过他。甚至在龙园里;他也几乎看不到除了藕荷和南山老翁之外的第三个人出现。这难道也是龙头计画中的一部分?
日头正高;照得林熠后背有了热辣辣的温度。他褪去鞋袜;将赤裸的双足十分写意地浸润到清冽的溪水里;感受流水生命的韵动;还有成群游弋的小鱼毫无惊惧的亲近;融入这溪水中;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藕荷抱着一个小酒坛;蹑手蹑足走到林熠的身后;和煦的阳光将她的倒影投射在碧清平静的水面上;甚至能清晰看到她嘴角那缕可爱的笑意。
放下酒坛;藕荷在林熠背后扬起手中拿着的一张玉白色香帖;说道:〃公子;奴婢刚才在门口发现了这个;好像是给您的书笺。〃〃是一只翠鸟凌空投送到石阶上的;〃林熠懒洋洋道:〃藕荷;打开了念给我听听;里面写的是什么。终于有人想起我来了。〃藕荷展开书笺;念道:〃午后;猎苑——公子;是姥姥找您!〃林熠接过书笺;内页的纸张色彩;依旧是一种透着冰冷的玉白色;隽秀挺拔的字体凛然屹立;让人联想到冰峰之巅的雪莲花。果然;只有短短的四个字。在另一面上;画了张简略的路径指向图;寥寥数笔已具主人神韵。
林熠合上书笺;问道:〃藕荷;姥姥就住在猎苑么;那是个什么地方?〃藕荷回答道:〃猎苑是姥姥的行辕;在一座青色山丘上;所以她又被人称做'青丘姥姥'。那地方很大;还豢养着许多珍稀魔兽供姥姥研究驱使。四周都有阵法结界分隔;平日没事谁也不愿意到里头去。〃林熠拍开封泥;捧起酒坛饮了一口;舒服地吐了口气喃喃道:〃她找我作甚?〃藕荷与林熠相处久了;渐渐放开;闻言抿嘴一笑道:〃也许姥姥是想见见你。〃林熠摇头;抬眼望望天色;说道:〃藕荷;把酒收好;等我回来再喝。〃一提腿;溪底的游鱼顿时惊散;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藕荷接住酒坛;低声道:〃公子;您要多加小心。姥姥……脾气古怪得很;无涯山庄很少有人不怕她。每回奴婢见着她的时候;小腿都会不争气地打哆嗦。〃林熠晾干双足;穿上鞋袜;笑了笑说道:〃她总不见得能把我吃了吧?〃〃姥姥不吃人;但她会把活人送给魔兽当作奖赏。有时候;还会到外面抓人来喂她的魔兽。许多人进了猎苑;就再也不见出来。〃林熠当然不怕自己会被当成魔兽的午餐;想来姥姥也没有那么好的胃口;但对于这种拿活人喂食魔兽的做法;也使得他现在就变得很没胃口。
他站起身;洗了洗沾在手上的湿泥;微笑道:〃万一我真被魔兽吃了;你会不会替我到猎苑把骨头收回来;埋到梅林里?〃藕荷的脸色骤然苍白;道:〃公子;您可别吓唬奴婢。〃林熠甩干手上的水珠;嘻嘻笑道:〃放心;我的皮很厚;没有一口好牙可啃不动。〃藕荷不晓得林熠是真是假;惶然跟在他的身后。
林熠走了几步停下;回头问道:〃藕荷;你跟着我做什么?〃藕荷放下酒坛;垂手道:〃藕荷;要和公子一起去猎苑。〃林熠笑道:〃你去干什么?她的请帖上既然画明了路径;便是要我独自赴约的意思。我若带了你去;说不定刚一进猎苑;姥姥就会把你丢给魔兽做了午餐。〃藕荷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却固执的说道:〃有公子在;奴婢不怕。〃林熠微笑着轻轻拍了拍藕荷的脸蛋;安慰道:〃我不会有事;等我回来。〃转过头;轻松地朝龙园的正门走去。
藕荷怔怔站在原地;圆圆的大眼目送林熠的背影;忽然苍白的玉颊徐徐红了起来;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一摸;好似上面还留有林熠手指的余温。
林熠走出龙园的大门;第一次见到外面的景致。门前是一条洁净宽整的青石街;空荡荡见不着一个人的影子。左侧从府内流淌出的小溪淙淙响鸣;穿过石桥往西蜿蜒而去;远远绕开一座青色的小山丘汇入湖中。
猎苑;便建在山丘上;与龙园遥遥相望;仿佛是龙首上的一对犄角;钳制住正北方的那座碧色湖泊。
〃哒哒哒——〃街角拐弯处响起一串清脆马蹄声;一辆两轮小马车向林熠立足的地方驶来。
赶车的是一个头戴竹斗笠、身穿黑色土布衣的中年男子;大半的面容被遮挡在斗笠的阴影中;令人难忘的是那一双冷漠的眼睛和颌下短短的黑须。
马车在林熠面前停住;赶车男子沙哑着喉咙说道:〃林公子;请上车。〃从这人的身上;似乎察觉不到有丝毫的不寻常之处;好像;他真的就是一个在城镇中常见的马车夫。
但既然连一个花匠都会是南帝;那么无涯山庄里的一个赶车人;为什么就不能又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九间堂;难怪二十年来仙盟对它一筹莫展。龙头有意显露的冰山一角已是如此的惊人;埋藏在海水下的冰座又应当是怎样的庞大莫测?
林熠问道:〃阁下是姥姥差来接在下去猎苑的么?〃赶车人摇摇头;取下围在脖子上的青色汗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回答道:〃姥姥是姥姥;我是我。我只管接送林公子;和猎苑没关系。〃林熠笑了笑;说道:〃原来如此;多谢了!〃抬腿上了马车;赶车人低低吆喝;手中的鞭子一挥一甩;在青石街面上发出〃啪〃的脆响;马车缓缓启动。
林熠目不转睛盯着赶车人手中不足一丈长的软鞭;暗暗思忖道:〃要是他刚才那一鞭是向我挥来;我该如何招架?〃电光石火里;他已想出了六种招架的招式;五种闪躲的身法。但其中竟没有一种能够有把握接住赶车人的那一鞭。除非;放弃所有的主动;利用奇遁身法逃得越远越好;或可能够躲开赶车人连绵不绝的后手攻招。
这样的人;怎会心甘情愿地做一个赶车送客的无涯山庄下人?放眼当今正魔两道;无论如何也应该是一方霸主的身分。
赶车人似乎没有觉察到林熠的惊诧;驱动着那匹又老又瘦的黄马;沿着青石街向着猎苑的方向缓缓行驶。
林熠仔细观察他每一次挥鞭的动作;那不单单是在用手;身体的每个部位;乃至他的吆喝声、步履声;都成为这动作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令林熠不由自主想到雨抱朴的手舞足蹈小八式。
原来;出招的不仅仅是拳头或者腿脚;而是一个人所能够运用的全部力量。
马车走得很平缓;上桥、下桥;始终保持均匀的速度。林熠有种坐在船上的感觉;街道在视线里徐徐倒退;离青丘猎苑也越来越近。
他问道:〃阁下贵姓?〃赶车人沙哑的嗓音回道:〃我没有姓;林公子叫我'老峦'就成。〃〃老峦——〃林熠轻声重复了一遍;突然发觉一个奇怪的现象。南山、青丘、老峦、每一个名字都与山有关;难道这些是巧合么?
老峦说完就不再言语;默默赶车。
上了青丘;马车停在猎苑门前;老峦道:〃到了。我在这里等你出来;回头拉你去另一个有趣的地方。〃林熠问道:〃老峦;你待会儿要带我去的地方;真的会很有趣么?〃老峦微微点头;又再擦汗;回答道:〃至少;在那儿见着的都是会说话的大活人。〃林熠看看猎苑粉白色的围墙;和里头若隐若现的翠绿色雾光;笑道:〃没错;会说话的大活人总比这里面的那些魔兽有趣些。〃他大笑着走上石阶;一点也不在意在别人门前说这些话是否会得罪主人;向着银白色的大门里朗声道:〃在下林熠;赴约来了。〃〃吱——〃大门开启;一股冷气扑面而来;仿佛门里是一座巨大的冰窖般。门外艳阳高照;碧空如洗;猎苑中却光线幽暗;翠雾濛濛;宛如另一个世界。
一个冷漠年轻的声音透过雾瘴;像冰泉一样甘冽甜美;道:〃请进!〃林熠一笑;抬脚跨进门槛;背后的大门〃咣〃地巨响;老峦的身影隔绝在门外。一条青泥小径从门前笔直向里延伸;两旁浓密的灌木与古树遮天蔽日;林熠的视线在十丈外已到尽头;隐隐约约能够听到翠雾中此起彼伏的魔兽嘶吼。
蓦然左脚边的灌木丛中出现两簇亮黄色的光点;如同鬼火一闪一灭。林熠凝目望去;是一头形态类似豺狼的敖獗正匍匐在不远处;用看上去并不如何友好的目光盯着自己;喉咙微微颤动着发出〃呼呼〃的低吼。
似乎是意识到进来的客人并不是送给它的午餐;敖獗与林熠对视片刻;站起身扭头走进背后的灌木林;消失不见。
林熠想了想;沿着青泥小径往前缓步而行;讨厌的翠雾似一条条飘浮的缎带;萦绕左右;吹送寒风。
走出大约百丈;光线变得更加幽暗;浓密的云雾沉甸甸积压在半空;遮挡住云天春光。小径两旁不时会窜出几头小型魔兽;迅捷地越过林熠身前;没入另一侧的灌木丛里没了踪影。
林熠叹了口气;喃喃地低声道:〃一个女人;放着那么好端端的地方不住;却要待在这样一个阴气森森的鬼地方;实在古怪。〃果然;翠雾深处又响起那女子冰冷的低哼;森然道:〃臭小子;你说什么?〃林熠正是要引她开口现身;闻言微微一笑道:〃姥姥;我猜你的皮肤一定很白。〃青丘姥姥似乎没有料到林熠会突然蹦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赞扬;一时分不清他的用意;于是冷冷地低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林熠自顾自继续说道:〃无论是谁;住在这样一个终日不见阳光的园子里;就算前世是一条墨鱼;这辈子也准能变得全身雪白。〃青丘姥姥缓缓道:〃看来;藕荷那丫头对你的警告并不管用。〃林熠一惊;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头顶响起〃嗤〃的疾风;一蓬黑乎乎的东西从上空的云雾中突然降临。犀利的罡风转瞬袭到;像数根冰锥插向林熠的后脑勺。
林熠施展奇遁身法一闪一掠;轻飘飘跃上路旁灌木;这才看清偷袭自己的是一头摩翅铁隼。但这头摩翅铁隼的腹部竟生有一个袋囊;里面并排装着十八支幽蓝色棘刺;好比一根根锐利的标枪寒光闪闪。
这种袋囊棘刺;原本不该出现在摩翅铁隼身上;而应是另一种魔物刺脊兽背上天生的攻击利器才对;现在这样张冠李戴;林熠立刻明白过来;藕荷先前对自己说起青丘姥姥对魔兽的研究;原来是指的这个意思。
摩翅铁隼一击落空;腹囊骤然鼓胀;〃嗤嗤〃飙射出六支棘刺;分作上下两排刺向林熠。
林熠曾在玄映地宫中出生入死;与冥海魔物浴血争锋;积累了不少经验心得。摩翅铁隼发射棘刺的角度虽然刁钻;速度虽然迅猛;但与遗浆烈蛇那样的绝世魔物相较;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他双手左右开弓;一招〃顺手牵羊〃借势打势;十指挑、抹、弹、点;将六支棘刺迫拢到胸前相互之间〃叮叮〃激撞;卸去凌厉的劲势;最后轻描淡写地袖袂一卷一挥;远远送出。
自东海逐浪岩至今将近一个月的参悟修行;终于在这刻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惊人威力。如果雨抱朴能够在旁亲眼目睹到林熠的出手;也必定会欣然喝彩。
林熠挥开棘刺;双脚飘立在柔软纤细的树枝上轻轻起伏;遥遥钳制住摩翅铁隼临空扑击的角度与变化;纵声笑道:〃青丘姥姥;莫非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青丘姥姥的声音冷冷道:〃恶客登门;自当如是。〃一条杯口粗细的青色异蛇游上灌木;细长的蛇尾末端;连着一根残月形的殷红蝎尾;无声无息向着林熠的脚踝甩去。
林熠太炎心诀的修为;已经晋升到〃忘物还情〃的境界;即使未曾舒展灵觉;只要周围稍有异动;心头就能立即生出警兆。心念随风一动;身形冲天而起。
上空的摩翅铁隼乘势出击;两排六支棘刺率先射到。林熠右臂一振;心宁仙剑镝鸣飞腾;激飞棘刺余劲不消;反而挟起逐渐攀升向顶峰的凌厉气势击碎虚空;直掠摩翅铁隼。
〃嚓!〃轻轻一响;银白剑锋如削腐竹;硬生生卸下摩翅铁隼右腿三根利爪;洒下一溜淡金血光。铁隼厉声嘶鸣;双翅荡风裂云;隐入上空盘桓的浓郁翠雾。
青丘姥姥低咦一声;道:〃好剑;居然和传说中的化血飞镰有异曲同工之妙。〃她的嗓音依旧是冷漠冰凉;好像丝毫也不惊讶精心豢养的摩翅铁隼会伤于林熠剑下;只对对方手中握着的心宁仙剑颇感兴趣。
林熠暗道:〃这老妖婆的眼光好毒;可一点也不比她的心肠逊色。〃收住仙剑;停留半空沉默不答;静待其变。
青丘姥姥淡淡道:〃若非你手中有这把仙剑;是伤不了我的摩翅铁隼的。〃
林熠一笑;说道:〃莫非姥姥想亲自出手;为那畜牲讨还公道?〃
青丘姥姥不以为然道:〃不过是头畜牲;这些年来噬人无数;伤在你手中也是报应所得。我管它作甚?〃
林熠大松了一口气;庆幸道:〃还好姥姥不想出手;否则我可就糟糕了。〃青丘姥姥的语气里终于露出一份自负与得意;道:〃总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
林熠大笑道:〃像阁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