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经管其他电子书 > 国画 1039 >

第34部分

国画 1039-第34部分

小说: 国画 1039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任明匡正。讨论一开始,张天奇就抢先发言。在官场上有经验的人,开这种会议,发言都会抢在前面。因为这种讨论没有实际意义,只是走走过场,表个态而已。表态的话说来说去都只是那么几句,迟说不如早说,免得拾人牙慧,而且可以显得积极些。张天奇说:“这次人大会开得很成功,主要表现在三个‘好’:选举产生了一个好的政府领导班子,审议通过了一个好的《政府工作报告》,会议开出了一个人大代表踊跃参政议政的好的会风。这个会议,我是越开心情越舒畅,越开热情越高涨,越开劲头越这个……这个劲头越足了。真有些坐不住了,只希望早些回去,把会议的精神带回去,向全县人民传达贯彻……”张天奇发言的时候,吴之人在从容地吸着烟,明匡正在翻着手头的文件,看不出他们是不是在认真听。全场人员都懒懒地靠在沙发里,表情空洞。会议已开了八天了,讨论会也进行了不下十次,好像大家都有些疲惫了。这时,电视台的记者进来了,大家下意识地提起了精神,坐正了姿势。吴之人马上放下二郎腿,直了直腰,把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拧,抢过张天奇的话头,说:“天奇同志说得好。市人大决议了今后五年我市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总体部署,那么我们若有地区怎么办? 对今后五年的工作,地委已作了专门研究,重点是‘三个一’,即开发一片山,治好一片水,开拓一片市场。回去以后,我们要结合本次人大会的精神,丰富我们地委的意见,进一步研究工作思路。”吴之人说到这里,电视台的记者摄像结束了,他便客气道:“天奇同志接着说吧。”所有的人也都立即像卸了妆的演员,脸上便疲疲沓沓疙疙瘩瘩了。 朱怀镜见了这一幕,觉得特别好玩。领导同志抢镜头并不比影视演员客气。本来,在座的要上镜头首先应是明匡正,但他只是市人大的一位排在后面的副主任,吴之人就不那么客气了。吴之人抢过话头之后,朱怀镜见明匡正脸色不怎么好,耷着眼皮,眼睛朝吴之人不动声色地瞟了一下,再放下手头文件,拿出笔记本来,在上面写着什么。这样,今晚电视上明匡正亮相时,就只是在认真听取代表意见,而吴之人却在眉飞色舞,侃侃而谈。但明匡正到底在笔记本上写了什么,只有天知道。说不定他什么都没写,只是装模作样地比划着。朱怀镜心想,明匡正心里正有气,怪吴之人抢了镜头,还会记下他的发言? 况且摄影灯光刺得他头晕目眩。 次日下午快下班时,朱怀镜接到张天奇电话,说有事要麻烦他。朱怀镜就去了张天奇住的房间。人大会已散,代表们基本上走了。张天奇房间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的秘书和司机原本就住在外面的宾馆。 “老是要麻烦你,过意不去啊! ”张天奇握着朱怀镜的手说。 朱怀镜嘿嘿一笑,说:“你说到哪里去了? 你是我的父母官,我不为你效劳为谁效劳? 你说,什么大事? ”张天奇为朱怀镜倒了茶,又递上烟,点上,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自己的私事。我这两年在你的母校财经学院读硕士研究生,快结束了,现在正做论文。真人面前拜真佛,我的文章你是知道的,上不了档次。我马马虎虎搞了个初稿,我知道过不了关的,想拜托你点铁成金。”张天奇说罢就从公文包里取出了论文。 朱怀镜接过一看,见题目是《地方财源建设的现状及对策研究》。他随意浏览着,张天奇像心里没底,生怕他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在一边谦虚道:“文章不像个样子,让你见笑了。好在财政你是内行,又是文墨高手,就拜托你了。”朱怀镜粗粗翻了一会儿,见文章的素材倒很翔实,文字也干净。心想这恐怕还不是张天奇自己的手笔,他写不出这样的文章,一定是他的秘书班子代劳的。朱怀镜写了多年官样文章,对这类文章早烦透了。但碍着张天奇的面子,不好推脱,就说:“张书记你太谦虚了,这文章很不错嘛! 你是直接从事经济工作的领导,掌握着丰富的实际情况,这样的文章学院派学者是望尘莫及的。我相信你提出的观点,在他们都是耳目一新的。我说就这样行了,你一定说我偷懒。那我就拿去学习一下吧。时间上有个要求吗? ”张天奇说:“时间倒很充裕,七月份才答辩,只是要在五月份先交导师看。还有三四个月时间,不急。今天还要麻烦你同我一起去见见我的导师贺方儒先生。这次人大会前一天,我先去拜访了他,偶尔说起你,才知道他当年是你的老师。他对你印象很深刻,很赞赏你。我同他打了快两年的交道了,知道这位先生性格古怪,从不轻易说一个人的好。”“好吧,我也正好想去看望一下贺先生。”朱怀镜说。他明白张天奇的意思。贺方儒先生是财院的资深教授,现任副院长。凭贺先生治学的认真和为人的严谨,张天奇别想同他建立什么个人关系。可大凡在官场上混惯了的人,干什么事情都想靠某种关系讨个巧。这似乎已成官场人们的思维定势。而且越是手中有权的人,越不相信世上有摆不平的关系,因此越是有权的人也就越热衷于搞关系。朱怀镜知道贺老先生如此赏识自己,心里也有些感动。事实上,他调来荆都这么些年,只是在刚来时去看望过他一次。要是在官场,你不常去人家那里走走,就说明你心怀二心了。 财院有些偏,路上走了三十多分钟才到。一敲门,贺教授亲自开了门。 “欢迎欢迎! ”贺教授伸出双手,同朱张二位握了手,请他们坐。贺教授满头白发,脸很瘦,身上的西装不太得样式。若是不知他的身份,这外相显得有几分潦倒。 师母李老师从里屋出来,满面春风,同张天奇招呼一声,就打量着朱怀镜,说:“胖了胖了。”“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哪有不胖的? 学生惭愧啊! ”朱怀镜玩笑道。 贺教授摇头说:“不会不会! 怀镜你我算是了解的。你读书那么勤奋,工作也一定是敬业的,怎么可能无所用心呢? 只是我相信现在像你这样的好干部只怕不多。”张天奇一个人有些冷场,就附和道:“贺院长算是了解学生的。怀镜同我共事多年,我对他太了解了。他真是个好同志。都是贺院长教育得好啊! ”张天奇好像生怕显得不敬,硬要叫贺院长。可他同朱怀镜在一起时都是称人家贺教授的。 贺教授哼着鼻子一笑,说:“我的学生,有的成了大官,有的成了大贪。谁不是老师教过的? 那些杀人放火的,也是老师教导有方了? ”朱怀镜一听这话,知道贺教授还是那种改不了的怪脾气,忙打圆场,笑道:“贺老师总是喜欢开玩笑。坐在你面前的这两位学生可都是大大的良民啊! ”张天奇也笑了起来,说:“哪里啊,离贺院长的要求还差得远哩。”贺教授却认真起来,说:“其实啊,老百姓对官员们并没有过高的要求,只要他们真心实意地为群众办些事,不贪不占,就得了。现在条件允许了,有高级轿车,你就坐吧。有好房子,你就住吧。有好烟好酒,你就抽吧喝吧。领导同志自己总是说,要和群众同甘共苦,其实老百姓并不要求当干部的和他们一起挤公共车,一起住贫民窟,一起粗茶淡饭。让领导特别是高级领导天天泡在公共车上,也不近情理嘛。可我们当官的就是不知足! 我带过一位研究生,是位相当级别的领导,他居然同我探讨他的待遇同西方国家公务员待遇的差距,总认为自己在中国当官不合算。我就不管他是不是领导,当面批驳了他。你不想想,西方国家公务员,工资的确高,年薪多少多少万美元。可是,人家是公开的收入,还得纳税,还得自己花钱买房子,买车子,自己花钱招待客人,自己花钱度假,旅游。总之他们一辈子吃喝拉撒都得靠自己的工资收入。我们的领导呢? 房子是福利房,车子是公家的,就连出国旅游、应酬什么的也是公家出钱。养一个省市级领导,一年少说也得一百万元。养一个厅局级领导,一年只怕也得五十万。一个县处级领导,一年没有个十来二十万,只怕也养不得这么舒服。这还不算那些说不清的收入哩! 我们国家还这么穷,群众还这么穷,当干部的有这个样子还不满足? 更何况我们领导还说自己是为人民服务的呢? ”贺教授越说越激愤,朱怀镜和张天奇脸上却越来越不好过。不过朱怀镜知道贺教授是这么个性子,也知道他并不是这么看待他这个学生的,心里倒也不怎么尴尬。张天奇听了却感到背上有些发汗,手脚不怎么自在。师母像是看出了张天奇的窘态,就说丈夫嘴巴就是不上路,尽说些不中听的话。贺教授这才不说下去了,表情却还恨恨的。张天奇忙故作轻松,很佩服的样子,说:“哪里啊,贺院长说的都是金玉良言,只可惜很多人听不到这样的话。贺院长真不愧是搞经济研究的教授,很有见地,很有说服力。说真的,听了这番话,我深受启发,深受教育。”贺教授也不谦虚一句,只望着朱怀镜说:“怀镜,现在大家都在赶时髦,攻硕士,攻博士,你怎么不来? 我很难收到你这样的好学生啊! ”听了这话,朱怀镜耳朵根都发红了。这话太伤张天奇的面子了。他一时语塞,竟不知怎么圆场了。倒是张天奇从容应对,说:“怀镜的水平很高,不用再来学了。他有原来的底子,加上实践经验,博士的水平都够得上了。不像我这种人,没读多少书,再不抓紧补上,就要被时代淘汰了。”贺教授似乎不在意张天奇的话,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长叹一声,说:“现在社会上流行顺口溜说,硕士博士满街走,专家学者不如狗。这就是那句话说的,假作真时真变假。中国的事情就是怪,一说要尊重知识分子了,谁都成了知识分子了。一说评职称了,谁都可以评教授。一说文化,喝酒是酒文化,吃饭是饮食文化,穿衣是服饰文化,就连过去难以启齿的嫖娼狎妓听说也成了青楼文化。到头来只剩做学问的文化人没文化了。”朱怀镜见今晚的谈话不太投机,不知贺教授还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就有意岔开话题,问他二老身体怎么样? 要好好保重。又问起他们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贺教授说儿子和女儿都出国留学去了,儿子在美国,女儿在法国。他们都已在那里成家,只怕回不来了。说到儿女远游不归,贺教授脸上有着淡档的苍凉,心情却好多了。朱怀镜就势渲染出国留学这个话题,想让贺教授高兴起来。不料贺教授却说:“我的儿女,是靠自己本事考试取得出国留学资格的。他们有志出国深造,这是好事,我支持他们。不像有些当官的,口是心非。他们成天口口声声说社会主义好,却挖空心思把自己的子女往资本主义国家送。这就像我们过去看电影常看到的镜头,敌军抵挡不住了,那些当官的一边叫兄弟们给我顶住,自己一边逃跑。纨绔子弟,很少认真读书的,就靠他们老子走门子,削尖了脑袋往国外钻。”贺教授话语有些幽默,又还绘声绘色,说到敌军逃跑他便把手比划成手枪,在空中舞了几下。朱怀镜和张天奇都禁忍不住,笑了起来。场面本是难堪的,却叫这笑声冲淡了。 朱怀镜总担心张天奇受冷落,又担心贺教授再说出难听的话,就有意同师母扯些家常话。师母在学院图书馆工作,也很喜欢朱怀镜这个学生。张天奇时不时很得体地插上几句,消解着自己的无聊。贺教授不太顾及别人,见这会儿没他说话的份儿,就独自微合双眼,手在沙发沿上悠然敲着。 朱怀镜见了贺教授这神态,正是抽身的托辞,就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告辞了。贺老师也该休息了。” “就走? 好汉汉汉! 有空就来坐坐啊。”贺教授猛然睁开眼睛,站起来同他二人握手。 分手时,贺教授又对朱怀镜说:“你有兴趣的话,还是来攻个学位吧。你要读就直接读博士,目前博士中间的假货毕竟还是少些。”朱怀镜不知怎么回答,只好说谢谢贺老师器重。 一上车,张天奇就让司机开开音乐。车内马上就响起了李雪健沙哑的歌声:我们( 呀) 共产党人,好比那种( 哇) 子…… 朱怀镜忍不住笑了起来,马上意识到自己的笑声会让张天奇多心的,就说:“李雪健演戏不错,唱歌不敢恭维。”张天奇似乎情绪不在这上面,他微叹一声,感慨说:“怀镜呀,我总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什么我们共产党人总是费力不讨好呢? 我们说要为人民服务,不是假话。绝大多数共产党人是这么做的。不争气的党员和领导干部确实有,但毕竟是少数。可我们的形象就是好不起来。像贺教授这样令人敬佩的专家学者,一般不会很意气地看问题的,他居然也是这个态度,就不能不叫人深思了。”朱怀镜内心是不想谈这种严肃的问题的,但张天奇提起了,他也只好应付说:“是啊,只是真正意识到这一点的人只怕不多。上面就喜欢听好话。平时看电视新闻,总看见群众冲着记者说感谢政府! 感谢领导! 说句真心话,我一看这种新闻就起鸡皮疙瘩。这都是记者们导演的新闻! 上面只要天天看到这样的新闻就以为天下太平,平安无事了。靠这种假场合装点太平气象,不是个法子啊! ”“是啊,像贺教授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的意见,上面就应该多听些。贺教授我真的很佩服。知识分子是有思想的,他们的信仰不会建立在盲从之上,而是建立在理性分析之上。我们说共产党人好比种子,就该在这些知识分子中间去播种,去生根,去开花结果。他们是民族的精英分子啊! ”张天奇说得还真有些动情。 朱怀镜又禁不住想笑了,却咬住舌头忍着了。原来他当初一听李雪健的歌,就想起了一个笑话。记得他小时候那会儿,乌县县委书记是位南下干部,姓刘,东北人,个子高高大大。这刘书记什么都好,就是有个毛病,喜欢玩女人。他最初到乌县只是个公安局长,后来又任法院院长,到六十年代初任县委书记。他到哪里哪里就有相好的女人,就会生下几个像他一样粗壮的孩子。当初县城的人都还有些讳忌说起这事,只是大家心里有数。后来北方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