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风云[美]-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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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在扩大他的政治控制的同时也努力调整伊朗与莫伊石油公司之间的经济关系,这与其他出口石油的国家所发生的情况是类似的。美国害怕苏联的野心,同伦敦比起来美国估计不会有多少损失,于是就推动英国政府和英伊石油公司增加付给伊朗的特许开采权使用费。美国人的出头人是专管近东和非洲事务的助理国务卿乔治。麦吉,他同时正在促成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和沙特阿拉伯之间的“50%对50%”新交易,而且他也认为莫伊石油公司与伊朗之间目前的盈利分配并不合理。英国官员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但强烈地对麦吉和其他一些美国人的干预和随意劝告表示不满。这些人喜欢把1949年时正巧进入三十七岁的麦吉称为“那个幼稚的神童”并特别倾向于把他看作为他们所碰上的麻烦的祸种。他们认为他是反英和反英伊石油公司的。在这一点上,他们想错了。麦吉作为牛津大学罗兹奖学金获得者认识了莫伊石油公司的约翰。卡德曼爵士的几个女儿,并且曾经去过卡德曼的乡间住宅。在牛津大学攻读地质物理学博士学位的过程中,他同英伊石油公司一起搞过地震研究工作(地点在该公司有兴趣钻探的汉普郡某地),后来,带讽刺意味的是,该公司曾问他愿意不愿意去伊朗从事地质物理学家的职业。他经过慎重考虑后回绝了这个工作,但仅仅是为了思乡的缘故,他想回美国去。后来他说,“那时候我对英伊石油公司怀有亲切感。”
事情的发生说明他的选择是对的。在他从英国回来以后不久,第二次世界大战刚开始,麦吉在路易斯安那州发现一块大油田,从而他获得了财富、独立和机会,使他把以后的生涯完全献给公职。他同杰出的埃弗里特。德戈利尔的女儿结婚;在他服军役以前,他一直是德戈利尔的石油鉴定公司的合伙人。麦吉是毫不掩饰的亲英派(在晚年他担任英语民族协会的主席)。他认为英国人需要自救,特别当他们对石油采取“十九世纪式”态度的时候更需要自拔。麦吉还公正地反映了他的同事们的意见,当国务卿迪安。艾奇逊就伊朗这个题目提出批评时,曾把这些意见总结为“莫伊石油公司和英国政府出乎寻常地固执不化是愚蠢的”。
在另一方面,尽管美国人看来从未这样相信过,英国政府与英伊石油公司也同样不和。英国政府是莫伊石油公司的一个所有者,拥有51%的股份,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双方之间怀有丝毫深情和共鸣。相反,有的是猜疑和怨恨,它们之间有几次最剧烈的斗争,是典型的所谓“部长和经理之间的战斗”。外交大臣欧内斯特。贝文早在1946年就抱怨说,英伊石油公司“实际上是国家资本的私营公司,它干的每件事都对英国政府与波斯之间的关系产生反应。作为外交大臣,我没有权力或势力去干任何什么事,虽然政府拥有这笔大财产。据我所知,没有任何部门能做什么。”
对英伊石油公司来说,对整个情境当然另有很不相同的看法。该公司是世界上第三大的原油生产者,其中大部分来自伊朗,而且它认为按目前情况,伊朗人这笔交易对他们是相当有利的。根据1933年的协定,伊朗不仅接受一笔特许开采权使用费而且也得到该公司的全球利润的20%,这个条件比其他任何石油生产者所给的来得好。此外,莫伊石油公司已经成为主要的国际石油公司之一,它正在试图进行一桩复杂的全球性业务。它以一家私营公司的身份在运行——这是1914年丘吉尔攫取该公司股份时原来的宗旨——它的高级经理人员不喜欢和抵制政治家和文官侵人业务和指手划脚的劝告。他们认为官僚们——莫伊石油公司董事长威廉。弗雷泽爵士把他们贬称为“伦敦西区的绅士”——简直不懂石油业务,或者老实说,不懂在伊朗做一点买卖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压力如此强大,以至于到了1949年夏,英伊石油公司被迫同伊朗人谈判订立一个补充协定——对1933年修订过的特许开采权协定的补充。这个新的建议规定大幅度提高特许开采权使用费,加上一大笔一次付给的款子。
虽然莫伊石油公司和伊朗政府达成了协议,伊朗政府怕议会反对,故而压住不发,差不多一年没有将协定呈交议会,一直等到1950年6 月才这么做。议会的石油委员会的反应是愤怒地谴责这项新协定,号召取消特许开采权并要求将英伊石油公司收归国有。一位主要的亲英政治家遭到暗杀,那位感到害怕的首相决定采取“谨慎为上策”的态度,很快地提出辞呈。
国王提名陆军参谋长阿里。拉兹马拉为新的首相。他是一个清瘦、年轻的“典型士兵”,由圣西尔法国军事学院毕业,有抱负但很冷酷。人们都知道拉兹马拉做过一件闻所未闻的事——他有一次退回了一笔贿赂。他谋求同国王保持距离和培植他自己的权威。美国人和英国人都把他看作是最后的机会,因为伊朗看来越来越易受共产主义颠覆和苏联直接扩张的袭击。
同月,即1950年的6 月,北朝鲜和南朝鲜之间的冷战变成了热战。苏联部队和伊朗部队早已发生边境冲突;在国务院里,乔治。麦吉迫切地指导制订一个防止意外计划,准备对付苏联入侵伊朗。再者,在朝鲜战争当中,对伊朗又产生了一个新的迫切情况,因为伊朗占中东石油生产总额的40%,而英伊石油公司在阿巴丹的炼油厂是东半球航空燃料的主要来源。
利害关系突然上升到那么严重的高度,美国政府立即更强烈地敦促英国政府对莫伊石油公司施加压力,要它提出一个伊朗政府能够迅速接受的条件。但是威廉。弗雷泽爵士不那么轻易让步。由于他有许多年与伊朗人打交道的经验,他并不尊重他们的政府制度,能指望于他们的只是忘恩负义、蒙骗欺诈、背后诽谤和提出新的要求罢了。他也不那么和气地倾向于美国人。他会痛斥美国人,把降在英伊石油公司头上的麻烦归咎于美国在德黑兰的政治干预和美国石油公司—一特别是阿拉伯一美国石油公司——在中东的活动。
弗雷泽显然是决定英伊石油公司地位的人物。在任何情况下,他是一个强大的反对者。他丝毫没有约翰。卡德曼的外交手腕,他是一个坚韧顽强和难以和解的独裁者,他以他自己的方式经营莫伊石油公司。异议是不能容忍的。英伊石油公司在科威特的合伙者海湾石油公司的董事长评论说,弗雷泽的统治是那样的全面,因此莫伊石油公司的其他董事们“不敢自己支配自己”。据说弗雷泽是一个“十足的苏格兰人”。他的父亲曾是主要的苏格兰页岩油公司的创办人,后来他把它卖给莫伊石油公司——正如后来有人说的,“威廉产自页岩”。同弗雷泽一起工作的一个人说,“在石油业中棘手的讨价还价是惯例,极少有人能占他的上风。”
他的对手换成英国政府之后,情况并无不同。在外交部里的国务大臣谈到弗雷泽时说,“他看来十足像一位格拉斯哥的会计师,当他发现资产负债表上反映不出哪怕一小笔账目的时候常常流露出嗤之以鼻的神气。”在同他打过交道的另一位英国官员看来,弗雷泽是一个“固执狭窄的老吝啬鬼”。虽然许多高级政府官员认为应当把他撤职,同时他的退休问题是常常在考虑之中,但他们似乎没有力量来使之实现。弗雷泽用来对付他所有对手的强大力量之一来自英伊石油公司为英国国库和英国总的经济赚钱这个事实,这是至关重要的。
弗雷泽毫不留情地抵制英国政府要他同伊朗进一步谈判的屡次请求,同时弗雷泽又不理睬美国人。但是随后在1950年秋天,弗雷泽来了一个突然和不属于他性格和心思的转变。他不仅要挺身出来为伊朗更快地攫取更多的钱,而且提到要资助伊朗的经济发展和支持伊朗的教育事业。其中发生了什么事?那并不是弗雷泽突如其来的皈依慈善事业而发善心,而是他获悉了所谓“麦吉炸弹”——即迫在眉睫的沙特阿拉伯“50%对50%”的交易的成交——的消息;他认识到他必须赶快行动起来。可是时间已经流逝。12月,同阿拉伯一美国石油公司达成50%对50%的交易的消息传来,迫使拉兹马拉首相撤回他对补充协定的支持,这就是它的结束。
最后,莫伊石油公司出头提出它自己的50%对50%的交易。但已经不够了。在伊朗,现在整个反对意见集中在声名狼藉的英伊石油公司身上。反对派的领袖是一位年长的煽动家穆罕默德。摩萨台,他是议会中石油委员会的主席。摩萨台宣称,“这个受苦受难的国家的一切不幸,其来源不是别的,就是石油公司。”另一位代表咆哮地说,最好用一颗原子弹把伊朗的石油工业毁灭掉,这比留在英伊石油公司手里来得好。大家都在要求把石油工业国有化并把英伊石油公司赶出去。拉兹马拉首相不知所措。最后于1951年3 月,他在议会演说时喊出他反对国有化的主张。四天之后,正当他要进入德黑兰的中央清真寺时,他遭到一个年轻木匠的暗杀,那个木匠是受伊斯兰恐怖分子指使杀死“英国的走狗”以完成“神圣使命”。
拉兹马拉的被谋杀挫折了主张妥协的人们的锐气,削弱了国王的地位以及壮了广泛的反对者的胆。议会着手通过一项把石油工业国有化的决议,但是决议没有立即实施。后来议会在1951年4 月28日选定了现在是莫伊石油公司第一号敌人的穆罕默德。摩萨台为新首相,并授以具体的和广泛地属于民众的权力来执行国有化法。国王签署了这条法律并于5 月1 日生效。莫伊石油公司在伊朗的日子看来是完了,因为国有化法令中称这家公司为“原公司”。正如英国大使所报告的,虽然英伊石油公司在全世界都有业务,但“已经依法废除”,德黑兰“已经采取行动,表明它不再存在”。
摩萨台派遣胡齐斯坦省长官去英伊石油公司在霍拉姆沙赫尔的总部。到达那里后,省长在大楼前宰了一头羊作为牺牲,然后向发狂的群众宣告特许开采权已无效。莫伊石油公司在伊朗的所有设施以及他们所生产的石油现在归伊朗国家所有。摩萨台的女婿接着发表兴奋的演说,在演讲中他宣告殖民主义的日子已经过去,繁荣的日子即将来临。由于兴奋,他说着说着就昏倒在地,不得不被人抬走。新成立的国家石油公司的董事由德黑兰大学工程系系主任默赫迪。马扎尔甘领导,他们带着文具、橡皮图章和一块大招牌出现在阿巴丹的炼油厂,一切都标上“伊朗国家石油公司”的记号——那块招牌是准备钉在一幢办公楼门上的。人们又宰了几十头羊作为祭礼以庆祝这件大事,聚集在一起来欢迎董事们的巨大人群兴奋得发了狂。但是,尽管羊是作了牺牲品,事情还是没有办妥。随后的五个月里,莫伊石油公司在伊朗的设施的地位,依然蒙罩在悬而不决之中。
“老摩萨”
穆罕默德。摩萨台年近七十,模样看来很虚弱,秃头,长长的鼻子,眼睛圆圆的小而有神,他将在今后的两年里主宰这出戏剧。他将狡猾地骗过各方人士——外国石油公司、英美政府、国王和他自己的国内对手。他本人是明显地充满矛盾的人。尽管他带些世界性色彩并在法国和瑞士受过法律教育,他是强烈的民族主义者,反外国人的志士,而且着迷于反英。他是一位大官僚的儿子和前朝一位国王的曾孙,因此摩萨台是一个贵族,持有巨大地产,包括全归属于他个人所有并住着一百五十个家庭的村庄。然而他接过了改革和共和主义以及煽动乌合之众的衣钵,借此来呼吁和动员城市群众。他又是波斯政治学学院的第一批教授中的一员,曾卷入1906年的立宪革命,后来立宪革命在他整个生涯中一直成为他的目标。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他参加过凡尔赛和会、定制了一个刻上“民族抵抗委员会”字样的橡皮图章和图谋对抗外国特别是英国干预波斯的举动。但没有人听他的陈述;他返回本国时深感殖民主义强国辜负了他的希望和理想。
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摩萨台担任好几个部长级职务并在反对礼萨国王想把波斯转为独裁国家的行动中起了带头作用而自封为绝对统治者。为了这些活动,摩萨台几次入狱和被软禁在他的庄园里;在软禁期间他忙于业余攻读医学和研究“顺势疗法”。英国人和美国人于1941年驱逐礼萨国王一举为摩萨台提供了一个信号:他要重新闯入政治舞台。他迅速地集合了一批追随者;他长期以来专门从事的反对派活动为他自己牢固地树立了“纯洁”的人的声誉,全身心地投身于伊朗和把外国统治从伊朗清除出去的事业。
摩萨台在个人作风上并不矫饰而且有些怪异;他常常穿着睡衣接见伊朗人士和重要的外国人士而且往往伸展着肢体,横躺在床上。他躺着的时间很多,因为有人说他患有一阵阵头晕的毛病。他的保镖总是很贴近他;可以理解的是他经常生活在怕遭暗杀的恐惧之中。摩萨台一刹那时会说些适合他的需要的话,不管所说的是多么夸大其词或稀奇古怪。可是过了一会儿,不管刚才曾经多么强烈地表示过,他所说的主张没有不可以推翻或改变的,并常以说一个笑话或仅仅付之一笑了之;如果他觉得更方便和直截了当的话,他会把所说的完全加以否认。唯一重要的是,凡是他所说的,不论什么,都要有利于他的两个压倒一切的目标:保持他自己的政治地位和赶走外国人,尤其是英国人。在追求他的目标时,经证明他是善于戏剧性地同政治揉在一起的大师。在公众场合,他会放声大哭,也会呜咽;在演讲达到高潮时他会昏倒,那是常事。有一次他在充满热情的演说中途,因筋疲力尽而倒在议会的讲台上。有一位议员是医生,马上赶到他前面;医生担心这位老人快要死去,抓住摩萨台的手腕把脉。当他在计数脉搏时,摩萨台睁开一只眼睛,对他眨眼。
美国和英国官员同摩萨台打交道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