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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特工秘闻-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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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关押的人,在“小学”时,大家是以“日”计算自己被囚的时间;在“中学”则
以“月”计算;到了“大学”,就得以“年”计算。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年”
呢?许许多多的人竟被万恶的反动派长年累月地剥夺了自由生存的权利,而在解放
前夕,还有大批的人遭到集体屠杀!
    凡被押送到集中营的人,首先要把随身所有的现款、首饰。手表、钢笔、书信
等缴出;再行严密搜身,然后编号,说明此号即为营中通用的姓名,互相呼唤,均
喊代号,不准互通真实姓名,更不准互谈案情,违者加重处分;后进营的人,亦不
能将外面的情况告诉先进营的人,如有获释之人,亦须搜身检查,穿着的棉衣则须
脱下,逐块逐处的摸捏,若发现有信件或地址纸片等藏在其中,当即还押,轻者长
期监禁,重者判处死刑。
    在集中营里的“修养人”,终日劳动,所吃的饭,水分很大,但又不烂,沙石
及稗子极多,因此饭色黑黄,大家讽称之谓“黄金饭”、“蛋炒饭”,有胃病的人
吃后终日不得消化。下饭的菜,是白水煮老白菜帮子,每人一瓢。贵州缺盐,盐巴
很贵,虽规定每人每天供盐二钱五厘,但被贪污去了。这种伙食,终年累月没有改
变。集中营均是长期监禁的人,因此人人皆病,浮肿、夜盲、瘫痪、风湿、心悸、
肠胃病等极其普遍。营中虽设有医务室,每天有“医官”到各“斋房”诊病,但这
些病,并非医药所能治疗,所谓医治只是形式而已。
    集中营内“修养人”所穿的衣服均破烂不堪,因被逮捕后不准对外通讯,也不
能取得自己的衣物,只有随身穿的一套衣服。严寒时才发给棉衣。所谓棉衣,就是
军统局每年发给军统分子新棉军服时,缴回的旧棉衣。这些脏、烂、破、臭的棉衣,
每个“修养人”只发一次,被禁好多年,就得穿好多年,穿在身上是捉襟见肘,棉
花都成了硬板板,根本不能御寒。
    警卫方面,更是层层包围:大围墙外碉堡林立,二道围墙又有武装站岗,各
“斋房”还各有一道围墙,门口也站着武装,“斋房”内外,便衣看守和管理员日
夜巡逻不停。
    特务头子周养浩还无耻地说:“你们这些人,住在大圈圈内的小圈圈里,小圈
圈里又有黄金困(即土墙),黄金圈里黄金屋,又有人保护,有吃有穿,这是世外
桃源,还不好啊!”
    就是这样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折磨、损耗着无事人民的身心;再加上处于
丛山深谷之中,与世隔绝,置身于人间魔窟,常有“长夜漫漫何时旦,不知人间今
夕是何年”之感。
    我是在1943年4 月被送到集中营的。听说在这以前叫做监狱,主任是刽子手何
子祯。所有被监禁的人,终日终年地锁在屋子里,留一小窗孔,作为送饭食的口子。
连这个小小的窗口,平时也是用黑布挡着,只有送饭时才把黑布拉开一下,不要说
出屋放风散步,连向窗口张望一下都不可能。因此,无人不生病,有的病情严重,
太阳出来时,才可以出屋晒上十分钟太阳,这是所谓照顾病人的特殊待遇。贵州天
气时常阴雨,偶在天晴之日,就在院中置一木笼,和动物园中关老虎的笼子差不多,
凡有病的人,轮流从屋子里被拉出来关进本笼,站着晒上十分钟。但是,因为人长
期被关在阴湿暗室中,忽然接触自然界的空气与太阳,身体疲弱,不堪支持,凡出
来晒太阳的人,常会晕倒在笼中。笼小,人倒不下去,只有软瘫在笼栅上。黄显声
先生曾目睹此情况,他每每谈到此事,气愤填胸,大骂这种惨无人道的行为。
    在我被监禁到集中营的那年,监狱负责人已换为大特务周养浩。周养浩的阴险
手段,欺骗了不少的人。黄显声先生曾经告诉我一件事:在Iw年时,黄先生和周同
去玄天洞探看杨虎城将军。饭后闲谈时,杨将军对黄先生说:“军统局上上下下没
有一个好人,只有周养浩这个人还有点良心。”这是由于周的骗术高,以致使秉性
耿直、胸怀磊落的杨将军受其蒙蔽。1949年,特务密谋杀害杨将军,就是由周养浩
到贵阳把他骗来重庆下毒手的,其手法的阴毒,实非一般小特务所可比拟。他接事
后,就宣称“改革狱政”,“开明管理”。将“监狱”改称为“新监”,实际上除
了加重迫害之外,并增加了经济上的剥削,其手段的阴险毒辣,比何子祯犹有过之。
周养浩的生财之道
    周养浩当集中营主任四年,不但杀人无数,任意奸污女“修养人”,而且迫使
那些已被折磨得体质衰弱不堪的“修养人”为其劳动生产,供其荒淫无耻的挥霍。
    他的办法,是以“改革狱政”为名,迫使一些知识分子或原在社会上有声望的
人,参预讨论制定所谓革新办法,成立生产机构,把一些“修养人”由“斋房”里
提出来工作,称为“工作修养人”,发给极少津贴,与监狱的职员同住、同食、同
劳动。在1944年时,参加这种劳动的达80余人,其中所谓“工作修养人”有70人,
职员仅有10余人。这年12月日寇打到贵州,释放了二三百人,组织机构才适当缩减
了。
    这里还要说明一点:在“修养人”中有“同志”与“非同志”之分。所谓“同
志”,是指原为军统分子,因违犯军统纪律而关起来的特务分子;所谓“非同志”,
是指社会上被绑架来的人。造“修养人”名册时,这两种人是分开造册的。在每年
一次的“四一”大会时,只有属于“同志”名册内的人才有被赦免的机会。
    在“工作修养人”中,“非同志”占绝对多数,“同志”占极少数。这是为什
么呢?因为“同志”均是军统分子,有打“小报告”(即告密)的权利,可以随时
向军统局打“小报告”。“非同志”完全在周养浩控制之下,不怕泄露他的秘密,
所以他认为提用“非同志”为“工作修养人”比较可靠。虽有少数属于“同志”的
“工作修养人”,也是经他再三考虑不致做“小报告”的人。
    在财务上,会计室与第四组生产部门的会计股是严格分开的。会计室属军统局
会计处,它的职责是要按年度预算逐月向上报核决算。第四组的会计股则掌管大小
13个生产单位的财务,不向上报销,由周养浩自行支配。所以狱中生产就等于周养
浩个人自办的企业,尽量剥削“修养人”,以饱其私囊。其生产营利的门路有如下
数种:(一)复活工厂:集中营内设有铅印、石印、雕刻、糕点、缝纫、草鞋、布
鞋、卷烟等8 个生产单位,统称为‘复活工厂“。”修养人“充当生产工人,每人
必须参加一种甚至数种劳动,计件给以为数极少的报酬,名叫”赏与金“。全月所
得最高的”赏与金“在当时仅可买到一斤肉,一般的只能买点肥皂、草纸等日用必
需品。复活工厂所获的利润却不小,其中以铅印与卷烟的营利为最多。它所产的”
四一牌“香烟畅销贵阳、重庆等地。
    (二)商业:开设“正谊商店”与“四一合作社”两个商店。“正谊商店”开
设于息烽县阳朗坝正街,自建铺面楼房三大间,为全坝之冠。派员由重庆、贵阳等
地运来的日用百货、布匹及官价盐巴等均以高价售给当地农民。“正谊商店”是对
外公开营业的,收用当时通用货币。“四一合作社”设于集中营围墙内,除售百货
外,兼营糕点、烟、酒、冷菜等食品,营业对象是“修养人”和“工作修养人”,
售物不收通用货币,只收“代用券”。
    (三)煤炭厂:集中营附近曾开一小煤矿,挖煤自用。又设有炭窑数个,每到
秋季就派人外出,到处砍伐青冈树,烧成冈炭,到严寒时运至贵阳待价而沽。
    (四)农场:除种蔬菜供食外,并饲养鸡、鸭、猪等数百头,每届年节就用卡
车运往贵阳、重庆等城市出售。
    (五)汽车运输:这是经济来源的最主要、最大的一个部分,直接由周养浩的
小舅子郑文松掌管。有一部大卡车是以押送“修养人”为名向军统局请求拨来的。
其他的车,均是以拦截过往的货车,进行非法检查后扣押使用。经常在外日夜进行
运输的有四部大卡车,除代运走私货物收高额运费外,多半自运生猪、菜油、粮食
等到大都市出售。这些生猪、菜油、粮食的来源,是由周养浩特别指定的警卫人员,
到四乡向农民平价收购。愿卖者,就自行送到集中营;不愿卖的,到夜间又派上两
三个彪形大汉的警卫,持枪逼购,不卖也得卖。四乡农民,被搜刮得一贫如洗;食
无粮,灯无油,圈无猪,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六)发行“代用券”:集中营的“修养人”和“工作修养人”不能持有通用
货币,可能是为了防范“修养人”越狱逃走。集中营自行发行“代用券”,分为1 、
5 、10、50、100 元五种。凡“修养人”人营,首先要把所带现金全部缴出,换以
“代用券”。发给“修养人”的“赏与金”和“工作修养人”的津贴,都是“代用
券”。只有军统分子的自由人才能持有现金。凡“修养人”人营时带的现金,或变
卖金银首饰、手表等的现金,以及个别“修养人”由亲友转送来的现金,均必须换
成“代用券”在营中使用。现金则全部被套换去做投机生意之用。
    特务头子周养浩就是以这些办法剥削“修养人”和抢劫人民的财富,可说是无
本万利。他所付出的,仅仅是“修养人”的“赏与金”和“工作修养人”的津贴,
为数极微。“工作修养人”的津贴,组长级每月200 元,股长级100 元,一般为50
元。当时50元,约可购到3 斤肉。每至发放之期,集中营农场就将病牛和瘦猪杀了
卖肉,把钱又都赚回去了。
 几个“修养人”的遭遇
    集中营虽用尽各种威吓、迫害、恐怖等种种手段和层层严密封锁的办法防止内
情外泄,但总封不住人们的口,更锁不住人们的心。渴望自由的心情是共同的,相
处日久,彼此了解,大家利用劳动的机会悄悄地交谈,互通真实姓名,互说案情,
并相约在自由后愿为难友传递书信,探访亲友。为了避免突击检查,大家都是将难
友亲属的姓名、住址等默记心中,或写简单的信件密藏起来。在我被囚数年中,所
听到的情况,颇为不少。
    集中营先后被囚的人不下数千,就从“修养人”编号来看,一年之中,总有千
人左右。周养浩是1942年秋季到集中营接事的,他到后,重新编号,我在1943年春
天被监禁时编号609 号。这就说明,在当时实有人数,至少有600 多人,以后还逐
月增加。仅贵州这一处的集中营,就不下数千人。
    这些人中除大家熟知的共产党员罗世文、车耀先和黄显声。宋绮云等外,还有
一些从来不问政治的人,也被任意罗织罪名,加以关押,甚至杀害。现就我所接触
的人中举一些例:(一)石作圣、李仲达。陈河镇、苏文玉:他们四人是抗战时期
由山东流亡到四川来的青年学生,原在四川省绵阳县国立六中读书。学校名为优待
流亡学生,官费读书,实则一天两餐稀饭,不能充饥;在病饿交加的情况下死了很
多学生。他们四人为了求生,听说重庆的国立中学对学生的待遇要好些,就将仅有
的衣物当卖后作为途中伙食费用,相伴由绵阳步行到重庆;走到重庆近郊歌乐山上,
发现“中美合作所”内洋房林立,很是高兴,认为总算走到重庆了,等找到教育部
后即可安排好学校,安心读书了。他们正站在山上了望,不意为“中美所”内特务
发现,就逮捕送到磁器口童家桥派出所进行审问,首先就问他们是不是共产党?才
问几句,时届中午,派出所的人员吃饭后将残菜剩饭给他们每人一碗吃,他们在绵
阳六中时,多时未吃过大米干饭,一看到这么白的大米饭,实在高兴,匆匆吃完,
就悄悄商议,认为在这里还能吃到白米干饭,就说是共产党,能吃上几天干饭也不
错。在下午审问时,他们就承认是共产党。因此,接着就叫他们交组织名单,他们
交代不出来,于是个个被酷刑吊打,个个打成残废后就送到集中营内感化所(即信
斋)不定期监禁。集中营结束后,又转到白公馆。重庆解放前夕,除苏文玉因病重
经黄显声找保外出就医而幸免之外,其余三人均牺牲了。
    (二)阎继明、张醒民:阎继明是杨虎城将军的副官,张醒民是杨将军的警卫
员,在双十二事件后,杨将军被迫出国,他们均留住西安。抗战开始,杨回国被拘
禁,他们知道后,愿意与杨将军共患难,并想去照顾他的生活。行前他们购制皮大
衣一件,装在小皮箱内,由西安直奔南昌行辕,要求探视杨夫人。他们到南昌后,
就被囚禁,皮大衣没有送到,人也没有见到;以后辗转由湖南益阳到集中营不定期
监禁。1944年夏天,黄显声到玄天洞看到杨将军时,将此事告杨,又由于阎、张二
人一再请求,经周养浩将皮大衣给杨夫人送去。阎、张二人弃家别子,牺牲自己的
自由,要求陪伴杨将军,不但没有达到目的,反而在重庆解放前夕遭特务杀害,特
务的残暴于此可见。
    (三)萧明、夏文秀:1944年春天,由重庆送到集中营一批“修养人”。从中
我突然看到我的同学萧明,至为惊异。萧明和我曾在北平女一中同班三年,感情很
好,想不到在这魔窟重遇。她曾将她们被捕情况悄悄地告诉我。原来萧明在上海读
大学,她的义父黄绍越要替她做媒,将她介绍给第三战区一个集团军司令王敬久。
她和她的大学同学夏文秀从上海来到上饶,与王敬久相见后,看到王是个不学无术
的军人,很不愿意,就要回湖南原籍去,临行的前夜,王敬久设宴饯行,戴笠亦在
座,戴对她们说:“委员长听说你们京戏唱得很好,特派我来接你们到重庆演出。”
(萧明曾是北平的名票友,擅长青衣,夏文秀会唱花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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