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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我们不是天使-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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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行吗?你在城寨长大。”

“所以这些日子我一直没有找你。”

“不,你没有找我是因为其他原因。”邱晴还一直等航空信。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

邱晴厌恶地瞪视他,然后一言不发离开。

自此要集中精神是更难了。

邱晴真想放下功课,跑到姐姐家中,大喊一声“我来了”,换上最名贵的衣服,摆出一副出来跑的样子,帮姐姐打理生意,天天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虽然不是那块料子,学学也就会了。

她还小的时候,邱雨就来来往往跑东南亚,每次都跟旅行团,自有人替她报名,出发前一个晚上,总有人送东西来,邱雨从来不紧张,邱晴光是旁观,已经汗流浃背。

姐姐从来没有出过事。

每一次出去,邱晴都以为她不会回来,但每次她都侥幸地笑嘻嘻返家,扬言说:“我不让人看出来,人家就看不出来。”

邱晴时常做恶梦,看见姐姐手镣足铐。

邱晴怕姐姐叫她走东南亚。

小学时作文课最普通的题目叫“我的家庭”,邱晴就无从下笔,结果她写了一篇虚构的小说。

我的爸爸是教师,妈妈是一名家庭主妇,有一个姐姐,比我大五岁,正在念中学,可见邱晴也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她的要求并不高。

作文拿了八十分,算是好成绩,偶然被姐姐看到,笑得花枝乱颤,笑得咳嗽,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笑得打跌。

作文传到母亲手中,她冷笑一声,“教书匠有什么稀罕,”接着教训女儿,“无论什么职业,能养活人就好。”

真令邱晴气馁。

令她敬爱的朱外婆都做着见不得光的工作,渐渐邱晴知道了,她固然把小生命接到世上来,很多时候,也是他们的克星。

年轻的妇女迟疑地找上来,有时拍错邱家的门,全部有一式一样失败的脸,麻木的目光,嘴唇颤抖着,邱晴好几次开门看到她们,也不用开口,只消向走廊左边努嘴,她们便会领会。

却没有人哭过,眼泪在这里是相当奢侈的东西,邱晴在走廊上遇见过比她更年轻的女孩子,都没有流泪。

朱外婆终年供奉某几个菩萨,她有一次说笑:“终于无可避免还是要落地狱的吧。”并不十分介意的样子。

只有邱晴一个人为此颤抖。

麦裕杰第一次由邱雨带回家,还同母亲大吵一顿,他刚出来,无处可去,只能半人半兽似地蹲在角落听邱家母女龃龉,邱晴是这样替他难过,以致她摊开手,给他一粒水果糖。

麦裕杰双目精光陡现,他缓缓伸手取过那粒在小女孩手心中已经半溶半糯的糖,放进嘴里。

他仿佛得到新的力气,重新站起来,这个时候,邱雨自房内出来,告诉他,他可以在邱家住一天。

这三天已经足够他联络以前的交际网。

以后,直至今日,邱晴都注意到麦裕杰时常买那只牌子的水果糖吃,一大瓶一大瓶放在案头。

可能他也忘了糖是在什么时候吃上瘾的,他就是需要它。

邱晴把脸埋在案上,太多回忆,她不敢参加姐姐一组,就得继续读书。

也许她并不是那么有志向,她只想拖得一时是一时。

麦裕杰听到小邱晴叫他杰哥的时候,轻轻说:“将来还会有许多人叫我大哥。”

十二岁到十五岁一段时间,邱晴几乎没崇拜他,只有朱外婆说:“这男孩子对你姐姐是一个劫数。”

一晃眼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

邱雨还有其他的男朋友,让麦裕杰知道了,只是对邱晴说:“若不是为了你,我早已与你姐姐分手。”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烦躁的夜晚,一切往事纷沓而至。

邱晴捧着头,太阳穴上痛得弹跳,她起来找药,忽然像是听见姐姐说:“来,吸一口,快活赛神仙。”

她爱的人她不尊重,她尊重的人不爱她。

母亲跳舞时候用的音乐像弄蛇人吹的笛子声,扭扭捏捏,妖冶万分,邱晴以为她早已忘记,但是没有,今夜笛子声在她脑中盘旋不去。

她用手掬起冰水敷面。

这又是一炎热的晚上,街道静寂得一丝声响都没有。邱晴轻轻坐下来,她左脸颊的一小块肌肉不停地颤抖跳动,她仿佛有预兆,什么事要发生了,不是她愿意看到的事,整个晚上都心神不宁,恐怕就是为了不吉祥的感觉。

她听到楼梯有脚步声,耳畔“嗡”的一声,心沉下去。

来了。

邱晴缓缓转过头去。

一阵急促地拍门声。

邱晴连忙打开门,看到姐姐的身体一骨碌滚进来,倒在地上。

当然是因为姐姐,世上再也没有其他人可以令邱晴心惊胆战。

她扶起邱雨,开头以为她喝醉了,触鼻的却是一阵腥气,邱雨穿着红色的衣裳,她的手掩在胸前,邱晴瞪大眼睛,看到她指缝间有液体汩汩涌出来。

一时间邱晴的脑袋完全空白,不晓得这是什么,她张大嘴,恐惧地看着姐姐。

邱雨犹想说话,嚅动嘴唇。

邱晴拨开她的手,看到她腹部有一个乌溜溜的小洞,液体自洞口冒泡涌出,这是血,邱晴忽然明白了,血。

这是子弹孔,邱雨中了枪。

邱晴顶梁骨里走了真魂,浑身寒毛竖立,她不知邱雨如何能支撑着回到家里。

她紧紧搂住姐姐,嘴巴附在她耳边,“我去召警,马上送你进医院。”

邱晴低下头,邱雨正伸出手来拉她,“不要,”她微弱地说,“不要让他们把我带走,这是我的家。”

邱晴急痛攻心,“谁,谁伤害你?”

邱雨吁出一口气,像是在微笑。

“麦裕杰在哪里,他为什么不保护你?”

她已经听不到,“我说过照顾你就照顾你。”

“姐姐,姐姐。”

“我十分疲倦,”邱雨喃喃说,“握住我的手。”

邱晴整个人伏在姐姐身上,“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邱晴呜咽着抱紧姐姐,从未试过这般无助,隔一些时候,她听见轻轻的“卜”的一声,邱雨不再动弹。

邱晴缓缓坐起来,握着姐姐的手。

邱雨的脸微微后拗,小小面庞异常洁白,双目半开半闭,像是看到什么令她欢喜的事物,她仿佛只得十岁八岁模样。

这时候,有人轻轻推开门,走进屋来,是朱外婆,她很镇定很温柔地说:“啊,邱雨回来了。”

是朱外婆的主意。

她替邱雨穿上新娘礼服,大红绣金盘花,因为“邱雨一直想结婚”。

麦裕杰走进灵堂,邱晴硬要推他出去,争执不下,朱外婆缓缓走过来,指着他说:“让他站在这里。”老人的权威受到尊重,邱晴退到一边。

麦裕杰脸容憔悴,双目布满血丝,邱晴别转面孔,不去看他。

席中只有两位客人。

曾易生与他的师傅马世雄。

邱雨一向喜欢热闹,今日她要失望了,邱晴记得她与许多许多朋友,搓起牌来可以开三四桌日夜不停,有人退出,马上有人接上,今日这些人全部没有来。



  







我们不是天使5





邱晴已经忘记几许日夜她没有阖上眼睛,看上去样子大概不会比麦裕杰好多少。

终于,外人都走了,只剩下她与麦裕杰。

朱外婆坐在他们当中。

她轻轻说:“我听人讲,那夜有人持械上按摩院寻仇,邱雨硬是扑出来替你挡了一枪。”

麦裕杰混身震动。

“不然的话,躺在这里的就是你了。”

他不语,完全认罪。

“我又听说,在这之前,你要与她分手,她也已经答应,没想到临走之前,还要再救你一次,麦裕杰,她待你真正不薄。”

麦裕杰面孔痉挛,年轻的他在该刹那忽然想起第一次在舞场见到邱雨的情形,那奇异的一夜叫他永身不忘。

他上小舞厅去找旧时手足,正坐着在等,有一大帮提照相机的人拥簇着一名女子上来,扰攘半晌,原来是新闻记者采访被前任男友淋硝镪水的舞女。

那无胆匪徒手颤颤撒上药水,只有几滴淋在女方手臂上,那年轻的女子正泼辣地、生猛地形容她如何以第一时间通知警察来抓了人走,同时伸长手臂,展览给众人参观。

硝镪水腐蚀过的地方有几点红斑,在雪白的肌肤上看去似溅出来的胭脂,一点儿不觉可怕。

在这个时候,那女子忽然抬起眼睛,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的麦裕杰。

一年后她才这样形容:“舞厅一角怎么会蹲着一头狼!”

他们是这样认识的。

女子手臂上的红斑还没有痊愈他俩已经知道会长时期在一起生活。

麦裕杰的双目更红,面孔扭曲,只是说不出话来。

外婆对他说:“现在邱晴没有亲人了。”

原来是为她说项,邱晴冷冷答:“我还有同胞兄弟,我不需要这个人怜悯。”

外婆看着她,“这人是你的姐夫,他会照顾你。”

“我不需要他,或是他的世界,看我的姐姐就知道在他身上可以得到什么。”

麦裕杰张开嘴想说话。

邱晴指着他,“不准你说一个字辱及我姐姐,今夜你没有发言权。”

地板擦过又擦,棕色油漆早已剥脱,露出木料原色,本来藏着污垢,看不出来,邱晴拣有血迹的地方特别用力洗得发白。

事后才发觉洗出一个模糊的人形来,邱雨是永远躺在那里。

深夜邱晴醒来,有时仿佛可以听到几个人的呼吸声,她反而觉得十分有安全感,拥着被褥听一会儿,再度入睡。

曾易生来探访她,一开口便说:“今天我休假。”

此地无银三百两。

邱晴呆呆地看着他,已经没有力气挣扎,她只是轻轻问:“有何贵干?”

“我路过这里,顺道看看你。”

“很少有人路过城寨。”邱晴出奇地温和。

他们在天台坐下。

秋天了,空气略见清爽。

曾易生说:“这个夏季又长又苦。”

他讲得再正确没有。

曾易生忽然说:“城寨内无罂粟种植,无烟土生产,都自外边运进来,地方本是干净的地方,不应对它有任何偏见。”

邱晴把手臂抱在胸前,有点儿感谢他为她的出生地说话。

“这个夏季,你不知道瘦了多少。”

邱晴不语。

“我知道你已念完预科,可愿意接受我介绍工作?”

邱晴的心一动。

“抑或你还有其他计划?”

“我打算找我兄弟。”邱晴不由得向他透露心事。

曾易生一愣,他不知她还有亲人,只得不露声色,要彻底了解这个女孩子,谈何容易。

邱晴轻轻说:“姐姐离开之后,我才明白要把握时间。”

“你若需要帮忙,应该知道到何处找我。”

“谢谢你。”

“不客气。”

隔数日,邱晴照着地址找上门去。

那天她穿着小小白色外套,长发编成一条辫子,藏青色裙子,外表与一般女学生无异。

大夏司阍并没有注意她,邱晴顺利找到十六楼甲座,便伸手按铃。

半晌,才有穿制服的女佣启门,和气地问找谁。

“贡心伟。”邱晴说。

“他到图书馆去了。”

邱晴刚想告辞,那女佣又说:“请进来等一会儿,他说过回来吃中饭。”

邱晴点点头。

女佣把门打开,邱晴眼前马上一亮。

竟有这样好风水的住宅,邱晴暗暗赞叹,宽敞的客厅接着一个大露台,栏杆外边便是维多利亚港与九龙半岛全景,同哺土卡上看到的香港一模一样。

邱晴缓缓坐下。

没想到哥哥在这般美好的环境里长大。

女佣给邱晴斟出一杯茶,捧一叠杂志放她面前,让她舒服地等候。

生命从来不是公平的,得到多少,便要靠那个多少做到最好,努力地生活下去,邱晴最明白这个道理。

环顾室内家私简洁素净,一尘不染,玻璃茶几晶光雪亮,静寂一片,气氛祥和舒适。

邱晴忍不住想,假如姐姐与她也在这里长大,会是什么样子。

她渴望见到贡心伟,他可以解答她的疑团。

本来等人是最吃力的一件事,但邱晴窝在沙发里,却非常自在。

偌大的公寓里好像没有人,她要坐多久,便坐多久。

茶几上有一份未经打开的报纸,头条新闻用红字印着:“亿万探长引渡途中潜逃”。

邱晴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刚欲细读,背后传来一声咳嗽。

邱晴转过头去,看到一位中年妇女微微笑看着她。

邱晴连忙站起来,“贡伯母,你好。”这想必是女主人了,“我叫邱晴。”

果然猜得不错,“你也好,可是心伟迟到?”她走过来坐下。

“没有,”邱晴答,“是我路过,上来问他借书。”

“哪一本,我替你拿。”贡伯母像是颇喜欢她。

“不用了,下次吧。”邱晴想告辞。

“你是他同学吧,心伟他也该回来了。”

贡伯母穿件舒适的洋服,五官端庄,态度舒泰。

邱晴很喜欢她,心伟有这样的母亲真幸运。

她满意了,站起来说:“伯母,我下次再来。”

“邱小姐,吃过早点心再走。”

“不客气,我还有点事。”

贡太太把邱晴送出门口。

到了楼下,才松一口气,迎面走来一位神清气朗的少年人,穿白衣白裤校服,衬衫口袋上绣着名校的标志。

他看到有人注视他,亦抬起头来,呵,是一名标致的少女,这些日子来他已习惯异性的注目礼,只是微微笑一笑。

但慢着,她的眼睛,少女眼中有一种无限依恋的意味,在什么地方见过呢?贡心伟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邱晴的嘴唇嚅动一下,她知道她终于见到贡心伟,心里十分激动,匆匆掉头而去。

男孩子需要比较好的环境栽培才能有机会出人头地,不比女孩,随便哪个角落,蜷缩着吃些残羹冷饭,也能成长,不过最好还是要长得美。

到了车站,邱晴还在兴奋,半晌才记起,他们之间并没有交换过一言片语。

晚上她对朱外婆说:“他不知道有多英俊,一定有不少女同学追求他。”

朱外婆点点头,“崇拜完你姐姐,该轮到你哥哥了。”

邱晴冷下来,姐姐最令她伤心。

“麦裕杰给你带来邱雨的遗物。”

“我不要见他。”

“他已经走了。”

外婆把一只饼干盒子推向她。

“只有这些?”

“衣服没有用,他已经作主丢掉。”

邱晴把盒子打开来。

里面装着一些金银首饰,式样粗糙低俗,有一枚心型钻戒约白豆般大小,算是最登样的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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