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语季-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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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于2005…12…8书于舍然居
第三章 激变 第七节
雪给冬日的西京披上了浪漫的盛装，湮灭了城市的浮躁，给枯燥的灵魂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城市陷入一片沸腾之中。孩子们在雪地里疯狂的撒着欢，疲累的人们望着企盼已久的湿润把舒心填满了整个心胸。这画面，这景象，成就了盛冬里雪花飞舞最绚丽烂漫的季节。
然而，这一切似乎与盈茹扯不上任何关系。她只在雪花飘落的时候，抬头看了看漫天飞舞的花瓣。轻轻用手抖落掉发梢上湿润的雪片。随后，裹紧大衣继续向前走去。
马路上，路人行色匆匆，踩在尚未落座的雪地里。雪花参杂着泥泞，留下一串串痕迹。又是一阵雪花飘落，那脚印被不断落下的雪花覆盖，悄无声息的躺在了雪的下面，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盈茹不紧不慢的行走着。她刚从学校出来。春节逼近，毕业班正式放假。下雪了，这才是人们心目中真正的冬天。学校放假，盈茹应该感觉到轻松。然而，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好像已经久违，她的心始终被什么东西填塞着。欲罢不能，欲进无奈。
这问题仿佛在她的内心宁成了一个结，来回的拽拉着她的思维，使她无法从中清楚的抽出一根完整的线索。她无法静下心来做任何事情。这些线条不断的困绕，纠缠着她，使她无法保持半点的清心。
盈茹预备回老家过年的时间拖后了。农村的雪很大，落座的雪也很厚，天更冷。在宗平的劝说下，盈茹坚持多呆了两天。为了给孩子心理上一个安慰，宗平与盈茹协商一起带丹丹去公园赏雪景。是啊，欠孩子的太多了，是该弥补弥补了。好久没有带孩子上公园了。
宗平还是那么的体贴入微，一派家长作风。他前后照顾着丹丹母女俩。看到宗平温厚的本来，盈茹坚持离婚的信念有些动摇。宗平不温不火，不热不凉，陪着她们母女。站在雪地里，帮她们拿着东西，吃的喝的，欣赏的看着她们母女的游玩与嬉戏。
盈茹看不透宗平，她猜不出宗平的思想。她掩耳盗铃，假装热情洋溢陪着丹丹在雪地里疯狂的打闹。盈茹也喜欢雪，从小时候就喜欢。今天的盈茹更是对雪有了特别的感情。这雪让他们一家人再一次又重新聚在了一起。哪怕是一种假象，她也期望这种假象的延续。期望时间过的慢些，好让她和丹丹尽情在冬日的雪地里。尤其有宗平的默默陪伴。
公园里人很多，都是带孩子玩的。站了一会，看到奔跑累了的丹丹和盈茹，宗平向她们走了过去：“冷吗？玩累了，过来，喝点水。”他把一瓶果汁递到丹丹手里。又从包里拿出盈茹平时喜欢喝的矿泉水：“给，喝点吧，累了就休息会。丹丹，想吃什么，我们过去歇会，吃点东西。”
盈茹没有说什么。丹丹今天特别高兴，有爸爸妈妈陪她上公园，这是她期望已久的事了。丹丹一幅小大人的模样，沉思片刻说道：“我要吃冰淇淋。”
“那么冷，还要吃冰淇淋，换个别的。”盈茹劝慰道，想起冰淇淋，她都觉得冷。
“妈妈，你老土了，下雪天吃冰淇淋可过瘾了，你也尝尝，保证下次还想吃。”
“我才不要呢，冰死了，你自己吃吧！”说完这话，盈茹都觉得自己的牙冰的要受不了了。
丹丹戴着红色手套的小手拿着冰淇淋，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那冰淇淋远远的如雪般香甜可口。丹丹过瘾的一口一口咬着，如同丝咬着刺激而激烈的生活。刹那间，盈茹觉得自己真老了。
宗平静静的欣赏着女儿的一举一动。在他的心里，女儿无疑是他心血的全部，他的宝贝，他的心甘。再过些日子，女儿就将跟着盈茹一起过日子。他将被历史的年轮从这个家庭，这个曾经他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家庭抛弃。他再也从她们哪里得不到半点温暖和温馨的生活。他将被遗弃在一个冰冷的世界，如同眼前的冰天雪地，永远被封存在远离温热的境地里。
等了两天，雪慢慢消了些。腊月二十七，再过两天就是春节了，盈茹带着丹丹要回老家了。宗平阻止不住，他也不想阻止，他不希望盈茹留在家里相互尴尬。送她们母女上车的时候，宗平看着盈茹淡淡的说了句：“早点回来，这也许是我们在一起过的最后一个年，你也不希望我一个人冷冰冰的。”
盈茹回头看了看宗平，她的心疼痛的抽搐了一下，看来他也打定了主意离婚。离婚已经实在的摆在他们的面前。想想这一年来自己的生活，临到了回家，她都不知道能向父母兄长说些什么，她有些后悔自己回家的举动了。
车终于慢慢的移动，驶出了城东客运站，车窗里传来丹丹清亮的嗓音：“爸爸，再见！”
宗平的视线跟随着车窗，高声喊到：“再见，路上保重！”
盈茹静静的看到宗平，她没有说什么，随着车的驶出车站，宗平的影子慢慢的消失在送行的人群里。
汽车里很冷，盈茹穿了鸭绒衣，丹丹也围的熊猫一样。虽然雪消了大半，路面仍然残留着剩余的冰溜子。车行的很慢，如慢牛样爬行在淋漓的马路上。
好容易出了城，野外的阳光照耀着大地，路面光洁如洗，车很快驶入了高速路段，雪已经完全融化。道路两旁一望无际的田野，冰雪覆盖，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偶尔融化的雪眼里有麦苗从冰洞里露了出来，探出嫩色的绿眼，与阳光调情，使沉寂的冬天多了几份生机。
盈茹靠窗户坐着，静静的望着窗外熟悉而陌生的景色。这条路走了来回多少次，今天复走，心情却是如此波澜起伏。
丹丹兴致极其高涨，她坐在妈妈的旁边，心急如焚的一遍一遍问着妈妈到达的时间。窗外的太阳并没能给车里带来多少温暖。车箱里越来越冷，盈茹的脚有些麻木了，丹丹已经把小手伸在妈妈的手里寻求温暖。刚才还骚动的人们已经不再做声，好似减少说话可以保存体温一样。车箱里静的出奇，只能听到发动机嘟嘟嘟的声音。
终于看到了不远处自己家的村口，盈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尽管离开家才一年多，可是，盈茹感觉好象离开了十几年一样。车很快停在了李家庄的村口。
下了车，盈茹提着行李，站在那里稍微镇静了自己。然后领着丹丹，大踏步向自己熟悉的方向走去。
她的眼热热的，有些潮湿的东西抑制不住向外溢出。屈指一算，她已经有一年半时间没有回家了。母亲一定望眼欲穿，盼望着女儿的归来。
冬日的村子静悄悄的，只有几户人家门口的牛羊在阳光下发出哞、哞、哞的叫声。那声音悠扬悠远，像一曲牧童的歌，在山野乡村里飘扬。这是她小时候常听的。现在听来，却格外亲切，好似那些牛羊都在欢迎她和女儿的归来。
雪光下，几户人家的屋顶有催烟浓浓升起。盈茹看看表已经是正午一点，正是农村开午饭的时间。
盈茹帮丹丹整理好衣服，把围巾拢了拢。又拉紧了自己的衣服和围巾，提着包裹迈着矫健的步伐向她生活了十几年，向她童年生活的屋子走去。
村庄里几乎没有变动，还是老样子。只在村头又延伸的盖了几间平房，大概是这几年村子新添的住户。一群孩子在村口堆着积雪，冻的通红的鼻子淌着鼻涕。一个孩子回头看到了盈茹和丹丹，喊了起来：“来了两个城里人。”
孩子们仰起脸来死死的盯着盈茹和丹丹，那神情何像参观动物园，她们成了这群孩子们眼里的西洋景。丹丹被他们盯的怪了，故作大方，昂首挺胸向外婆家走去。
有孩子们的报告，陆陆续续从各自的屋子里走出来几家人。年龄大点的认出是盈茹：“这不是盈茹吗，回来了。”
盈茹一一和问候的人们打着招呼。年轻的媳妇不认识的低声向旁边的人询问。盈茹索性低了头快步向自己家走去。
离开家乡好些年，除了村庄房屋变化不大，好多事情已经物是人非了。
说话间，大嫂田菊花已经在消息的报告下向这边迎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让你哥去接你。看把娃冻的，赶快进屋，外头多冷啊。”
“嫂子。”盈茹没有解释，只亲切的叫了声。
丹丹也跟着叫了声：“舅妈。”
盈茹的母亲已经从里屋向门外迎了出来。看见母亲又苍老了许多的脸，盈茹的泪水欲夺眶而出。她强忍住眼泪，轻轻迎上前去叫了一声：“妈。”就已经什么也说不下去了。母亲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哎，是茹回来了。”
老人粗糙的手拉着女儿的手，半天说不上一句话，只傻傻的笑着：“快上炕，炕上暖和，今年冷的很。”
“外婆。”丹丹说着已经拉着外婆的手，外婆可是她最想念的人。
六十多岁的老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多了。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沧桑。野风袭面，老人的脸皴着。
盈茹上前扶住母亲，心疼的问道：“妈，您身体还好吧！”说着拉着母亲的一双粗糙的手，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淌了下来。她越想忍住眼泪，那眼泪却越是如泉水样涌了出来。
田菊花看出了妹妹的伤感，急忙上前把婆婆搀了回房：“妈，别在外面站着，快让茹上炕暖和暖和。”
盈茹的双脚已经被冻的失去了知觉，在嫂子的催促下坐在了炕上。嫂子端来了热腾腾的烫面，几口面下肚，盈茹觉得暖和了许多。炕是极热的，冰凉的脚包在暖和的被窝里，一股热气刹那间从脚底升起向全身扩散。一会功夫，盈茹又重新恢复了温暖。
一旦稍微暖和过来，丹丹便坐不住了。穿鞋下炕，立即投入到她眼里新奇的事物之中。
素心于2005…12…9书于舍然居
第三章 激变 第八节
送走了盈茹母女，宗平觉得自己的世界变成了一座空城。心理空荡荡的，没有了灵魂压惊，整个人仿佛都要飘起来了。失落感填满了他的内心世界。他懒洋洋的回家，懒洋洋的去公司，慢吞吞地做着一年里最后的事情。
员工们都走了，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四周静悄悄的，鸦雀无声，死一般的沉寂，只剩下自己虚弱的依然跳动着的心跳声。今天是除夕，除了一些必须值班的单位，其他单位大都放假。人们欣喜于这每年里最伟大的节日的到来。中国人对于度过自己传统的节日春节，那是神圣而隆重的，是每个人生命里最重要的时刻。
宗平突然觉得一阵孤独，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自己过年。孤寂占据了他的全部心胸。做完最后的工作，他环顾了四周，觉得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才拿起公文包，悄然离开了办公室。
走廊里死寂一般沉静。别的公司的员工早已在昨天放了假，大概早就团聚在亲人周围，享受一年里最难得的天伦之乐。穿过静的有些可怕的走廊，宗平出了办公楼。街道上一派萧条的景象，冷风瑟瑟的干吹着，还没有来得及融化的积雪在寒风的淋漓下使人更感寒战心冷。马路上只有少数行人稀稀拉拉行走，急匆匆的赶着路，大概是急着回家团聚的。
宗平打开了车门，坐上车，发动了机器。他没有急于启动车子，而是发呆的坐在车里。眼中无神，心中无事。他不知道想去那里，要去那里，能去那里。家，哪个在过年时节应该是欢快的幸福的家，今天想来却觉得异常的冰冷，没有一丝温暖的感觉。
盈茹走了，丹丹走了，温暖也跟着走了。人说家庭是温馨的港湾。其实，更确切的说，应该是，有女人的家庭才是温馨的港湾。失去了女人的家庭犹如冰窖一般让人望而怯步，心生寒战。这个时候，他不想回去哪个地方。可是，他所能去的只有哪个地方，哪个曾经很温暖的他一直向往的称之为家的地方。
车子终于启动了，宗平坐在驾驶室里，表情木然。他放开离合，油门一踩，车缓缓地向悦微小区驶去。
车内空调暖暖的。太阳散漫的照射下来，隔着车窗玻璃洒进车内。车飞快的向前驶去，宗平望着窗外，思绪斐然。他的心很凉，很冷。路上行人稀少，站牌下只有少数等车的人们，大概是刚刚下班急于回家的。
树堆下，电杆下残留着一堆一堆没有融化的积雪，被泥泞污染，已经不像刚下时那么洁白，那么诱人心弦。有年轻的一对，等车无聊，用脚不停的踩着冻冰了的积雪，相互推委着，发出灿烂的快乐的爽朗的笑声。
宗平的思绪被这画面带回到十几年前。他喜欢听脚底踩着冰雪发出的嘎嘎做响的声音。像吃着冰棍，噶蹦噶蹦清脆悦耳。盈茹也喜欢踩雪。他们两人经常在寒冷的冬天等车的时候，或者有意为了接省交通费用而自己走路踩着积雪玩。那时候，觉得踩雪是极其快乐的，所有一切的生活细节都是快活的。因为一颗快活的心。
宗平想着，这时候，不知道盈茹和丹丹在老家做什么。盈茹特别怕冷，今年的天这么冷，盈茹能受得了这么寒冷吗。宗平担心起盈茹来。回头又想，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大概盈茹正和家人一起围坐在热腾腾的炕上，感受那种久违了的亲情和团聚。到显得他的多余操心了。
车刚拐进家属院的门口，宗平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掉转方向盘，重新驶出院子，向东南方向开去。
麦德龙超市里却是另一番景象。人们大都来采购年货。这几年，超级市场的兴起给城市居民带来了生活上的便利。走进超市，你可以在琳琅满目的货物架上选择自己需要的任何物种。可谓品种齐全，品牌繁多。有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生的，熟的，半成品，海鲜，鱼类，肉类，小吃等等等等，令人目不遐接，尽情选择。
宗平推着货物车，穿过拥挤的人群，径直向食品部走去。人满为患，年前的超市，可谓拥挤的一景。到处挤满了人。宗平皱着眉头，他最不喜欢这种拥挤的场面。要是平时，他早就走了出去，等人少的时候再来采购。可是，今天不行，今天是年前的最后一天，他必须采购一些生活用品。
盈茹在的时候，这所有的东西，他是从来不用操心的，只跟在盈茹的后面，当当她的搬运工就行了。现在，他必须要自己亲自选择货物，不，是以后，他都得自己亲自选择货物。看到琳琅满目的货架，他有些眼花缭乱，走了一路，他的车上竟然只放了几包方便面。
宗平兀自向前继续走着，他脑子里思绪着还需要买些什么。他一边看着货架，一边顺手牵羊往车上放着东西。随便什么，只要有的吃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