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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珍珠饭店-第8部分

小说: 珍珠饭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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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曾经这样守在浴室门口等着马格,那时的马格和现在的塞宁,都那么小,让人怜惜,不忍看着她们受一点委屈。 
他裹着塞宁,抱起她。塞宁躺在他怀里,闭上眼睛,把鼻子凑得很近去闻他脖子上的味道,而杨佐罗则稍低下头,去闻她脖子上的味道。他的欲望再一次侵袭了他,就像她近在咫尺的光滑小腿。 
接吻,然后他疾步走到床边,将她安好地裹进被子。 
塞宁:“杨佐罗?你的名字谁给你起的?” 
“不知道到底是家里的谁给起的。” 
塞宁:“你过去有特别爱过的女孩儿么?” 
沉默良久,他脑海里闪现了很多画面: 
“有吧。” 
塞宁:“男人就是这样,对自己的感情都很模糊,虽然付出得很厉害,可也还是搞不清为何付出。到底爱或不爱,其实是很容易界定的。” 
“噢,那你说说怎么界定?!” 
塞宁:“分开之后你会不会长久地梦到对方,这是惟一的界定方法。” 
他心里一惊,脑海里又闪现出无数个失眠的夜晚还有偶尔有内容的梦境,他一时间不敢相信塞宁的方法,赶紧敷衍: 
“你说得好像不对哎,那如果两个人一直在一起,而没有分别,那怎么判定啊?!” 
塞宁:“你到底还是不懂爱情。” 
杨佐罗知道这次是塞宁判断错了,不过他什么都不想说,只想继续敷衍:“那你有过特别爱的人么?” 
塞宁:“我不告诉你。” 
“那就是爱过。” 
塞宁:“我困了。” 
“你每天都睡那么多觉么?”他伸过手去摸摸她的鼻头,浅笑:“真凉,跟个小动物一样。” 
塞宁睡着了,鼻翼翕动得很有节奏。杨佐罗脱了衣服,钻进被窝,躺在她旁边。他观察她的脸,用手去摸她的额头。他发现这一切都井然有序之后,也很欣然地睡着了。 
梦里,他蹲在墙角思考一个问题——他多年来一直梦见一条五脏透明的小鱼在马格的胸前飞翔,这个重复的梦境是不是如塞宁所说,可以证明他爱马格?他用手捂住自己脑袋,抓住黑色的头发,作痛苦思考状。塞宁则根本不理睬他,津津有味地坐在角柜上穿着皮靴弹吉他。后来,他想抽一支烟,可他身上没烟。想问塞宁要,可他却只张嘴,发不出任何声响,而梦境的背景就是塞宁清脆的琴声。他使劲张大嘴巴,还是不行,他用手指去捏自己的脖子,感觉到无法抑制地窒息,可塞宁还在表情陶醉地弹奏那支他从没听过的曲子。 
这个梦让他害怕,他命令自己醒来。好一会儿,他的心还在乱跳。这时太阳已经落山,晚霞恐怕也是最后的几缕。 
他揉揉眼,居然看见坐在角柜上穿着皮靴弹吉他的塞宁。他欠起身,想将梦与感觉口渴,拿过水杯刚要喝时,打了一个寒战,因为突然想到梦里的失声。不知自己是否真地应验了那个梦?他迫不及待地大声发出“停”的喊声。没想到,自己的声音如往常般弹无虚发。只是塞宁为了配合他的喊声而停下了拨弦。顿时,房间静了下来,两个皮肤镶嵌在晚霞中而变成金黄色的人互相对望。 
“啊……你怎么起来了?还发烧么?!”杨佐罗不想给任何人讲他的任何一个梦。他越来越讨厌做梦,讨厌梦的讲述和解析。他最擅长的是打圆场和面临新的尴尬。 
“我……我看你眼皮一直在跳啊跳的,就知道你在做梦。你做的什么梦?”塞宁在无意间又捅了他的软肋。这个男人顿时又对她肃然起敬起来。 
“是做梦了,可是一睁眼就全忘了啊……你还发烧不发烧啊?!你过来让我摸摸你的头。” 
塞宁把吉他立在单人沙发上,“扑腾”一下脚就着了地,样子很神勇,木地板发出沉闷的响声。她的头发很短,脖子是修长的,细腰在杨佐罗的前方一阵乱摇,走到了他眼前。伏下身子,低头示意他来测试体温。杨佐罗心里潦草起来。脸向着塞宁的方向挺进,将面颊贴在她的额头上。 
就在这一刻,塞宁的记忆隧道又一次打开了,画面里的自己总是头重脚轻地坐在椅子上,男孩子则也用这个姿势来测量她的体温,见她发烧就急得上窜下跳。她喜欢看男孩子关心自己的样子。在后来没有他关心的日子,她曾像王后虐待白雪公主一样地对待过自己,希望自己可以那么死去。可是渐渐地,她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男孩儿对她的爱。他希望她好好活下去,她也要代他好好活下去…… 
她在杨佐罗的湿吻里回过神来。她是喜欢被人吻的,她也喜欢被人抚摩,被人揣测。 
她在杂志专栏上发过一篇文章,题目叫《直到记忆的隧道关闭》,文章里说: 
“每天忘记一件事、一个人、一些欲望,就可以轻松一点。那就一直遭遇一直遗忘,直到死,直到你停电,直到某颗小星球把地球毁灭,直到你用冷漠的眼光毁灭了所有的欲望和念头,于是就不再不轻松,不再茫然,不再记得。 
不再记得要比忘记更爽,更没人性。 
我喜欢资本,不喜欢公产。喜欢一夫一妻外加隐藏安好地嗅蜜无数。我想要住在玻璃顶子的大房间里,穿着毛线衣,(切忌裸体,)看电视吃刚出炉的牛奶泡芙。抛弃体位学说,各自投其所好。于是,你每天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让你的旧爱永远和新欢一样。当然,喜新厌旧是人性本真的欲望体现,可是你要努力让自己超然物外,努力要爱上旧的那个人,崇拜他的身体,憧憬与他同生共死,永结同心。 
…… 
后来,故事的后来就是我要颠倒我的时差,做八九点钟的太阳,不要随地哭泣;不要爱上我的歌迷;不要在健身房里盯着硕大滚圆的屁股看,那是不礼貌的。 
我想变成一只毛绒玩具或者是一条宠物狗,混迹在他的房间里,相互温暖直至一起死去…… 
我憎恶自己不会写瘪三的诗歌,我只能用很多文字和很多音符来湮灭来颠覆自己的生活,这样的字是越写越多没有穷尽的,这样的歌也恐怕唱不到尽头。 
什么是物质的尽头呢?地球被灭?女人的绝经期?还是情感的超然物外呢? 
齐秦是诗人,张楚是诗人,鲍勃·迪伦是诗人,范晓萱也是诗人。我爱诗人,而我却是个蹩脚的噩梦分子。 
——想想当初就可以自慰吗? 
——哎,未尝如此嘛。 
回忆都是甜蜜,只可当作镇静;只可当作晚睡的理由;只可夜宵时还要微笑。 
好吧,还是心里独自怀念我的回忆,来安慰那碗夜宵的冷粥吧……” 
这个专栏为她赢得了Fans无数。他们拿着杂志去听她的演出,要求她给签名。这样的听众不是愚昧的,他们去分析她文字里的意味,为她把脉,为她心酸。 
正好,她也喜欢被别人揣测。 
有一个男人,看完这些文字之后,给她写信说他会在夜里想起她。这是件多么令他沮丧的事情。她既然没有遇见他,心里也就不会有他,而他还那么对她念念不忘,这是多么的愚蠢啊! 
塞宁保存着那封信,一直都放在包里。她喜欢有人这么揣摩她的行为和思维,她喜欢别人在文字里对她的爱,那些爱是给人力量的。 
杨佐罗的爱也或多或少给了她一些力量。无论这是不是她争取来的,她都很喜欢他的嘴唇,有一种樱桃之类的甜蜜味道,并不苦涩。他捉住她的身体,在吻她的时候让她保持身体平衡。最后很自然地将她抱到床上,给她更多的温柔。 
天黑了下来,他们抱在一起,蜷缩在被窝里,闭上眼睛去承受这些时光。 
电暖气好像根本不管用了,杨佐罗咒骂起电暖气的劣质,披着被子下地去看个究竟。 
这时才知道,是停电了。     
第三部分   
'拾壹'邻居   
他按照塞宁的指挥,从一只纸箱子里找到了一床棉被。白色底子上印着黑色的猫,猫的耳朵画得夸张,是竖起来的,而且很长,像某只兔子与某只猫杂交出来的品种。他把这床怪猫图案的被子搭在了最上面。 
天实在是黑了,走过去将窗帘拉开一些,不然什么都看不到了。窗外有些霓虹在闪烁,天上还悬挂着星星和月亮。 
“你不去影院,那里谁照料啊?!”塞宁发现自己好像打扰了他的生活,使之改变了流程。 
“马格丽特和轻微会在那里呆着,另外还有一个卖票的叔叔会帮我看一下,大不了全场免费嘛!其实电影就该是免费给大家看的,大家有接受和拒绝的权利,干吗非当商品要票呢?!这东西没价,喜欢则名贵,不喜欢则低廉……” 
“真不懂版权啊?!看电影不交票钱,那谁以后还拍电影呢?!” 
“如果票免费,那也肯定是政府帮你埋单的。”他有些得意。 
“噢,对。我忘记了这是欢城。欢城是什么?欢城就是无限,就是无所不能,就是福利第一对么?”塞宁其实是在挖苦身边的这个欢城人。 
“反正欢城不能代表欢乐就对了。”这个欢城人突然严肃而深刻起来,吓了塞宁一跳。 
“你不欢乐吗?!” 
“反正净是些强颜欢笑的人。那么多人住在欢城,有几个真正开心呢?” 
“大家都是不动声色的。只有马格丽特例外。” 
“她的忧伤大家有目共睹。” 
“哦对了,马格丽特和轻微看上去感情很好。”她一直都想问这个问题,只是总没什么机会问。 
杨佐罗只浅笑。 
“你和马格丽特认识多久啦?”塞宁只是好奇。 
“很多年了吧,她19岁那年认识的。”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沧桑。 
“你们怎么认识的?”马格丽特是他的软肋,塞宁提起她时已经戳了他一次,没想到她继续提了下去。这无异于在软肋上连续磨了几大刀。 
杨佐罗:“她想买一条鱼,可口袋里没钱。我为她解难。”他说的口气很平稳,看不出任何感情寄托。 
可是塞宁是很灵的人,有时杨佐罗怀疑她是谁派来的使者,不然不可能揪住他的软肋不放,对他的内心感受了如指掌。 
其实都是巧合而已。 
“那你们恋爱了么?你帮助了她,你肯定是喜欢她的。”塞宁还在饶有兴趣地猜。在杨佐罗正犹豫要不要讲给她听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为了不让塞宁受寒,他穿好了衣服去开门。 
一个穿红色衣服、表情欢快的女人站在门口,因为停电,她手里捏着一根手电棒,杨佐罗裹紧了那件随便找来穿上的绒衣,显然不太适应外面的寒冷。 
女人的眼睛好像刚刚哭过,但是她却一直在微笑,花枝乱颤有些淫荡的笑,说话细语莺声,向他打招呼,声音起初有些哭过的颤抖,后来也就变平滑了。于是,印象里她的声音比一般女人的更加湿润与妩媚。 
在稀少的光亮里,杨佐罗很快就辨别出她是昨日在影院里见到的女人,最后他还捡到了她的名片来着,他还记得她叫蕾丝边,是个外乡撰稿人。 
蕾丝边:“麻烦你,我的房子在隔壁,不是经常来住,所以没准备蜡烛。你这里有么?” 
“啊……”,杨佐罗是走神的,和她说话时,已陷入对那日午夜场的回忆之中:焦灼的气息以及欲望,还有可悲的女人…… 
他回过神来,让她进屋,等他一下。 
女人爽朗地走进塞宁家客厅,站在一旁等候。 
他进卧室问塞宁要来蜡烛,女人拿好道谢,边说边笑。 
杨佐罗觉得她笑得很尴尬,比较应酬地问她:“您还有什么事儿么?” 
“没什么事,就是受不了别人对我那么好,我总感觉无以为报,尤其是那些好心的陌生人。”这句话的出现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可她还是微笑着将它说了出来。表达一些心情。 
杨佐罗:“还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对自己最好,陌生人不过是过客。” 
女人抬起脸认真地看着他,那表情像是突然被一个智者的智慧击中了,而智者给的答案又恰恰不符合她的理想,于是她开始苦涩起来。蕾丝边忙不迭地凝望“智者”杨佐罗的脸,心想:这是从未丧失过勇气的人独有的脸庞啊! 
杨佐罗见她好像欲言又止,仿佛有心事和他讲,便示意她站到楼道里来,怕吵到塞宁休息。 
楼道里漆黑,只有手电的椭圆形光束。 
杨佐罗靠着墙根站着,蕾丝边忽然微笑着抱住他的肩膀,口中说着:“请您抱抱我。”虽然脸上还在笑,可声音却颤抖了。像只受伤的动物一样把自己塞进了他的臂弯里。杨佐罗有些被吓着了,反应迟钝。将两只手臂搭在裤线左右侧,并不动。 
他只是知道这个女人受到了委屈,心里难过却又在强颜欢笑。这个女人并不漂亮,却很有风韵,而且她该是真诚而坦然的。这个时候给她个肩膀让她依靠,该比劝慰她千万句都有用。这个动作僵持了几分钟,直到隔壁有人打开了门——就是在影院里坐她身边抚摸她的男人。他正使劲拉着一个行李箱出门。一推门便看见蕾丝边蜷在别人怀里。出乎意料,他并没有愤怒——也许是装作很平静吧杨佐罗想。 
男人把一枚钥匙递给蕾丝边,蕾丝边打开手掌接住钥匙,她的有些扁的身体稍微晃了一下,杨佐罗发现了这个颤抖。很快她就做出调整,恢复了笑脸,她对他像老朋友要远行一样说着话:“路上小心,以后心情不好可以打电话给我,少抽烟,可以嚼口香糖来度过寂寞的时光……” 
交出钥匙的人什么都没说,停顿了一下,扭头就走。不一会儿,空气中传来机车马达发动的声音,可以联想到那人该是以100迈的速度绝尘而去。 
楼道里的一对男女,彼此观望。杨佐罗总是不想让女人尴尬,于是他聪明地先开口,把尴尬的机会留给自己。 
“他是你男朋友吧?” 
“算是吧。”蕾丝边边微笑,边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扑哧扑哧擦了好几下火柴,都没有燃,因为她的手在抖。杨佐罗识相地接过来,给她点上。 
“你们吵架了?” 
“没有。” 
杨佐罗不懂:“那这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她看上去并不想说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装作满不在乎地看着指甲上的肝红色甲油,做作地凑上去闻了闻香味。 
杨佐罗也可大概断言几分。心想:无非是一对刚在一起的情侣,女人空想出很多浪漫,而男方根本是个无趣的人,最终因为生活情趣不搭调而分手。 
他觉得,什么都比不过一个浪漫主义者被现实生活击得粉碎来得叫人沮丧。世间一切的残酷也不过如此。所以他要帮蕾丝边保存颜面,不去提前日在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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