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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普通女人-第26部分

小说: 普通女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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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这句话再一次激怒丈夫,他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揪住了我的头发,然后像一堵墙堵在我的眼前,我甚至听见了他胸中沉闷的雷声。这雷声在我的脸前迅速炸开,像一团烈焰烧灼着我。他说,臭婊子,烂货,你根本没有资格谈论输赢。
我的头发被他用力向前揪着,我感觉头上似有万把银针在不停地扎进去,我不得不掂起脚跟随着他的力量龇牙咧嘴地向前倾着身子。但是我的倔强和任性使我在面临如此的危险时刻丝毫没有服输的念头,我仍然一边流着泪一边笑着,并且接着他的话茬咬牙切齿地说,我就是婊子,我就是烂货,我愿意!
他突然加大力量向上揪起我的头发,然后胳膊一甩用力把我向旁边的墙上撞去。我的身体随着头皮的剧烈疼痛一个咧咀碰到了墙上。随着一声沉闷的碰撞声,我感到脑中一阵眩晕。紧接着,我听见丈夫的低嚎闷雷般传来:找他去吧,看他会不会要个烂货!
当我从墙边回过身来,止住笑声,听着丈夫嘴里不停的烂货烂货的污辱时,我再一次体验着深入骨髓的仇恨。在那一刻,我看见眼前的丈夫,头发蓬乱,脸色铁青,领带已歪在一边,衬衣的一个角在撕打中已经从裤子里出来。丈夫这种神态和情况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唤起我的母性的怜爱,反而激起我心中一时的快感,我想,你与我一样痛苦不堪,我还要让你更痛苦!我要惩罚你对我的不公平,我要报复!然后我听见自己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现在就去找他,让你看一看他要不要我!
我迅速扭转身体蹬蹬蹬地走出卧室,以极快的速度穿上刚才的大衣,拿起背包,然后我又迈着骄傲的步伐走回房间,以一种低沉而自豪的声调向他示威似地叫道:我-要-找-他-睡-觉-去!
丈夫在那一刻肯定有些手足无措,我想虽然他一遍遍地喊着让我去找我的情人,但是他一定不曾想我会真的去。所以在我真的行动后,他竟然站在那里有几十秒钟没有反应。当我穿着大衣疯狂地走向门边时,我听到身后传来的激烈的砰砰啪啪声,伴随着丈夫一连串的滚蛋和臭婊子的辱骂,我感到有乱七八糟的硬硬的东西砸在我后背、后脑、腿上、脚跟上。但我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我扭头冲了出去。
我拚命往下跑着,高跟鞋在静寂的走廊那硬硬的水泥地上敲出急促的声响。走廊里似乎有耗子,当我从三楼转弯过来时,我看见脚下有一个黑糊糊的东西滋遛窜了过去。我的腿随着猛烈的心跳软了一下,差点摔倒,然后不由自主地蹲了下去。角落的纸箱里似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我定了定神,才发现眼睛早已被泪水模糊了,泪水流了满脸,正在不停地向地上嘀嗒着。听着角落里耗子的声音,我突然咧开嘴哭了起来。我一定丑极了。
我蹲在楼道里,浑身疼痛,但内心深处那种极度的倔强再一次鼓舞着我。我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输。于是我忍着疼痛和恐惧猛然间站了起来。我对自己说,我什么都不怕,然后抬起脚冲着那只耗子出没的箱子用力踹了两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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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楼里出来,一股逼人的寒气袭来,似乎侵入了骨髓,而被丈夫打得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时间如万把钢刀插身,我不禁哆嗦起来,两腿像刚生过一场大病般软弱无力,又颤抖不停。然而,我仍然凭着一腔愤怒向前吃力地走着。我在心里不停地骂着丈夫,骂他的背叛,骂他的狠心,骂他的蛮不讲理。当他发现我有了情人时,他是如此怒不可遏;而当我发现他有了情人时,他似乎仍占在有理的一面,这几乎让我搞不清到底是他的婚外情错了,还是我的跟踪错了。晚上在度假宾馆的一幕又像一副疯狂的活动画面出现在眼前,我看见丈夫揪着我的衣领像揪着一只令人讨厌的狗一样将我拎出车里的情景,在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当丈夫发现我的避孕套发现那枚戒指后那种疯狂的愤怒。这种比较使我一下子感到自己委曲极了,感到自己做为一个女人委曲极了。同样的婚外情,为什么我们的遭遇就不同呢,难道仅仅是因为我们男女性别不同吗?
昏黄的路灯像夜的眼睛迷迷蒙蒙,散发着惺忪无力的神情,走在这凛冽的寒冬中,我觉得自己像一只没有来得及飞向南方的小麻雀,在冰天冻地中,苟延残喘着,无处躲藏。而街上彻骨的寒气一如既往地流淌着,像一股股冰水穿过厚厚的衣服,渗进皮肤的毛孔,透进心脏,透进骨髓,并开始一点点地淋在身体里那股高涨的气焰上。与此同时,灵魂深处的一丝清醒和意识开始慢慢恢复。我缩着头,在静寂的街道上瑟瑟抖抖,艰难地向不知的未来走着。当天际的黑暗不断从远处弥漫过来,渗透到身边的霓虹灯,渗透到我的身体和灵魂的时候,我感到内心深处那种疯狂的报复决心,像泡在水里的一块肥皂开始一点一点地剥蚀掉。而脑海里却开始想起丈夫的种种好处,想起丈夫当年对我的宠爱,对我的宽容。而对丈夫的婚外情,我也开始为他解脱,我告诉自己是我背叛在先,丈夫或许才会因此惩罚我。
正在这时,我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我才想起手机还是几天前才重新启用的。谁会打来呢?我想肯定是丈夫,因为别人还不知道呢。我突然非常希望他能回心转意挽留我,只要他口气稍微缓和一些,那怕不说出挽留的话,我或许就会主动放弃我的报复,主动回家,然后原谅他,重新接受他。
我接通电话,传来丈夫仍然愤怒的声音:婊子,我告诉你,今天你跨出这个门,就再也别想回头。
当他的“婊子”两字传到我耳边时,刚才所有的希望一下子破灭了,而正在消失掉的报复决心却在一霎那像一颗正在急剧分裂的细胞迅速膨胀起来。我的失望、愤怒,或许还有对前途的恐惧使我的眼泪一时间不争气地再一次决堤而出,我骄傲的心使我像一颗风雨中倔强的小树,迎着暴雨仍然拚命地向上竖着自己的自尊和自强。
我咬紧哆嗦着牙关告诉他:我决不回头!决——不!
一辆出租车慢慢驶过来,司机从开着的玻璃窗里伸出头望着我。于是我没有再想什么,坚定地坐了进去,然后让司机拉我进了火车站。
售票口只有几个人漫不经心地等着买票。我站在最后,悲伤的眼泪仍然不停地流泄着,因为我知道我自己正在干一件可怕的事,一件报复丈夫的事情,一件自暴自弃的事情。我知道所有的结果,但我不能停止这么做,我自尊的心使我不能停下来。我不知道司马啸是否还在爱着我,我更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能接受我。但我已顾不得那么多了,我要找他去。
我的神情一定很吓人,因为当轮到我买票时,冷冰冰的售票小姐连续看了我两眼,然后神情突然缓和了下来,从刚才还生硬的口气一改而成柔和的声调,问我买那次车那个时间。我说我要去天江,不管哪次车,不管有座没有,越快越好。最后她卖给我一张过路车票,不到半小时就可以上车。
我拿着票,像一个夜游魂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周围所有的人几乎都是一副漠然的表情,或者匆匆忙忙走过或者在各个角落里东倒西歪着,使我有一种冷森森的感觉。马上该进站了,当我站在检票的行列中时,心里却在生长着一团硬硬的东西,并开始堵在那里使我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我知道那是我自尊的缝隙里惟一的一点理智,它一再希望丈夫能理智下来,能给我一个台阶,挽留一下我。这点可怜的理智在我的脑海里越来越膨胀,终于战胜了自尊。我拿出手机,在最后一刻,我再一次做着挽回我们的家庭的试图。我一遍遍拨着家里的号码,但又一遍遍地放弃。当快走到检票员身边时,我终于摁了OK键,接通了,丈夫的声音传过来了,他低哑着嗓子喂了一声,我感到自己虚弱不堪,怯怯地张开口,但话未说出已泪流满面,我说,我在火车站呢,我……
我想说的是我想回家。当我还没有说出下半句时,他突然大声吼叫起来:滚,臭婊子,滚到你情人的怀里吧!然后是嘀嘀的忙音。
检票小姐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我左手拿着的票已被她剪了。那一刻,我再一次对丈夫的铁石心肠感到难以理解,感到怒不可遏。我心里一遍遍地对丈夫喊着,本来是你错了,本来是你错了,你为什么用你的错误惩罚我们的家庭,惩罚我呢?我一面流着无助伤心的泪水一面机械地随着稀稀落落的人流走进去。我前面的人在奔跑着,后面的人也在一个个地超过我。我一定是最后一个,因为当我到火车前时,火车外几乎没有人走动了,只有一位好心的乘务员在向我喊着,快点快点。
昏昏沉沉地走进车厢,一股暖气迎面而来,又夹杂着混浊的烟味食品味体味以及偶尔飘来的丝丝缕缕的香水味,使我本来憋闷的胸口更感到窒息。在昏暗的灯光下,迷迷蒙蒙的人们东倒西歪。还好,在一个低着头打盹的中年男人旁边有一个空座。我走过去坐了下来。
车开了,我的心上似乎牵着一根长长的线,随着车子的走动牵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疼,我知道那一头是牵在家,牵在丈夫的身上的。心疼的感觉随着车子的加速在加剧,早知如此,何必……然而我始终不能摆脱自己这种弱点,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弱点。这些念头使我仍然痛哭流涕,难以自制。
旁边的几个人都在昏昏欲睡,没有注意我。我拚命压抑着自己,希望自己能慢慢平静下来。火车仍在加速前进,那种心疼的感觉已经到极限了,我知道这条线随时随地都会绷开的。对面有位旅客走来,他一连看了我两眼,使我感到难堪极了。我低下头,心中加剧的疼痛仍在慢慢散发、放射,浸入到身体的每个细胞。头开始隐隐作疼,似乎有一只钻刀在里边不停地钻着,我觉得自己或许会疯掉的,会在火车车厢里乱跑乱叫,像路口街头经常见的那个披散着头发的女疯子。
我想起精神错乱的父亲,突然感到自己的精神也正处于一种崩溃的边缘。这种想法刚刚冒出,一种巨大的恐惧便像一只钳子紧紧咬住了我。我知道我必须想办法平静下来。我翻开包,希望能发现一两粒安眠药。自从丈夫的生日后,失眠的毛病又不停地缠绕着我,所以我经常需要买一些安眠药。我焦急地翻着包,但是那种小小的纸袋一个都不曾有,我又一次在包底用手摸着,竟然发现散在包底的几粒小药片。我欣喜异常,跑到自来水管处吞了下去。
或许药力发生了作用,因为当我重新坐回的时候,我已经感到心静了许多。我把头仰在后背上,轻轻闭上眼睛,我感到心里那根线也不知何时消失了。只有火车有节奏的声音在心头振颤着,这种震动像一首古老的摇篮曲,使欲裂的头痛也慢慢缓和了。当车厢里昏暗的灯在眼前逐渐模糊成一片灰蒙蒙的云彩时,司马啸的脸开始慢慢从中浮现出来,他柔情的眼睛飘浮在厚重的云端心碎地盯着我,我甚至听到他温柔的声音正像一阵风从云际轻拂而来,还有他的呢喃,他的气息。他慢慢清晰起来,并开始飘向我,越飘越近,我几乎感觉到了他柔软有力的唇。我们相聚在一个温暖的春季,到处能看见盛开的鲜花,那里有一个花园,有万紫千红,有生机盎然,还有妈妈牵着我的手。有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生睁着恐惧的眼睛在墙角处偷偷注视着父亲母亲,注视着我……我睡着了,在梦里我反复问着的一个问题就是,那个男孩是不是幼年的司马啸?
在旁边的那位中年男人下车时我被惊醒了,我发现天江站到了。好险!我迅速穿过拥挤的过道,不到五秒种便赶在上车的人前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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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太阳高高挂在天上,苍白得像一副久病的老人的脸,厌厌的,无精打彩,漫不经心地注视着红尘中来来往往的凡人。我像初次来天江时一样,又一次茫然地站在广场中心,不知前途如何。我要见他吗?他还爱我吗?他看到我会如何……
一个个未知的念头在我脑海里不停地往外冒着,将我脆弱的心搅得烦恼不堪。但是最关键的是他在不在单位?这个念头一出现,我这才真的慌了。
我迅速地拿出手机,想看看他在不在。我背诵着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已经好几个月了,虽然在许多个孤独的夜晚,在许多个因思念而流泪的时刻,我一遍遍地背诵过这串数字,但始终不曾拨过。当我摁起这串数字时,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拨完号,我觉得都快听到心跳了。我的手指在OK键上边不停地犹豫着,另一指手竟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似乎是怕心跳出来似的。然后摁下OK键。我屏住呼吸听着手机的动静,在瞬间的停留后,传来了嘟嘟的忙音。我半是失望半是高兴地关掉了手机。失望的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高兴也是因为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但是他在办公室。我长出一口气,觉得轻松了下来。
已经九点钟了,我在街口犹豫不定。电话响了,是妈妈打来的。妈妈很是焦急的样子,担心地问我,你在哪儿,你千万别干傻事儿。
原来姨妈从老家过来了,想看看我们。妈妈往家里打电话,正在气头上的丈夫告诉妈妈说:你女儿找她的情人去了。
妈妈伤感地说,我早感到你们之间有什么事了。但是,女儿,你记着,一个女人一生有一个爱自己的丈夫是最大的幸福,你千万不能不知足啊。妈妈的声音里已带有一种哭腔,这种颤抖的声音像一颗细小的针尖刺激着我的神经,我突然想哭,想爬在妈妈怀里大声地哭。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搞的,我是怎么回事,我更不知道我应该到哪里去,是不是该去看看司马啸。
妈妈的电话挂断了,但妈妈的声音却在脑海里不停地旋转着,似乎变成了一个高速旋转着的雪球,越转越大。我觉得自己开始从昨天的噩梦中清醒过来,丈夫以往的所有柔情蜜意开始不断涌现。对丈夫的痛恨又一次慢慢减弱下来,最后只剩下了一些悔恨和歉疚。是啊,一个女人有一个爱自己的丈夫应该是最大的幸福了。可是我——就像妈妈说的是不是不知足呢?我突然发现自己愚蠢极了,我也发现自己正在慢慢丧失着去看司马啸的勇气。
尽管如此,我仍然矛盾极了。我已来到他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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